知了感觉自己明白了她本该明白的事,为她所熟悉的章诚,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好,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和另一个女人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说她和章诚之间是纯粹的爱情,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那关珵骁呢?他和她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一定的道理,接近她,介入她的生活,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团糟,然后再用真相敲击她,告诉她这只不过是针对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报复。
每想到这儿,当初那句“章诚也经常来舞房”是不是代表着计划的开始?那结束呢?让自己的心开始动摇,欲死未死地挣扎吗?
如果真是这样,知了不得不佩服布置这一切的人,这样的报复残忍到不流鲜血就可以一石二鸟地完成所有的计划,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的心脏支离破碎地疼。
回忆和想象搅在一起便会产生剧烈的化学反应,知了的头痛的厉害,头颅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脆弱地紧绷着,这种感觉异常疲惫。
“睡觉。”睡着了就不会再去想了,知了把头埋在被子里,默默安慰自己,即使这种想法有多自欺欺人。厚重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立刻像着了火似得发烫,似睡非睡的知了轻飘飘的,但身子好像又逐渐发沉,开始坠入梦的深潭。
但那些片段又再次浮现在自己面前,又章诚和自己约会,关珵骁教自己学舞,最后一个梦被拉得老长,长到自己竟只记得关珵骁认真的笑。最终几个梦混在一起,连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夕阳笼罩整个山头的G山,还是夜色深沉的宿舍楼下的小路上,还是自己柔软的床。
“I’m about to lose my mind,
You’ve been gone for so long,
I’m running out of time,
I need a doctor,call me a doctor,
I need a doctor,doctor……”
柔软的女声充斥在整个房间,颤抖的嗓音让人飘忽,每一个迷离的音符在知了的头顶降落,宛如在漆黑的异径突然出现的一声呼唤。
“喂。”知了忍着发干的舌头,极不情愿地挣扎,电话铃声原来早被自己换成了这首歌。
“知了,家里出事了……”
多少年后知了才能回味出当时那个场景是如何荒诞,经历了所谓情场的失意,终于轮到自己来面对现实的迎头痛击了。那个本应该是最亲的男人,给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家庭,给了自己每个与泪水相伴的夜晚,给了自己捉襟见肘的生计,也给了她做好的礼物——一份完美的反面教材,一份肺癌晚期的化验单。
“需要多少钱?”
“不知道,不过现在还欠医院1万多。”对方那头的中年男人声音异常苍老,知了甚至有些同情他,有这样的兄弟是不是也不比她这个女儿好过多少。
“二叔,你先别急,让我再想想办法。”知了胡乱地答着,即使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知了,你也知道,你二婶管的严,我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钱,而且你哥马上要结婚了,家里确实也挺紧张的。”
“好的,让我想想办法,我明天回你电话。”知了应付着,自己已经无力再听电话那头连篇累牍地吐苦水了,归根结底不就一句话么:没钱给你爸治病。再亲的兄弟总归要分开过日子的,何况在金钱面前谁又能总是以亲情至上?
醉醒香消,所有的事情都出于不可挽回的状态。她的生活已经空了,世界消褪了虚伪的镀金色变得如此苍白。自己以为自己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接近自己所谓的理想、爱情和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生活的一点刺激就让自己的伪装、装傻充愣变得异常卑微。知了觉得自己就像从坟墓爬出来的人,努力想去忘掉身上的尸腐味,却怎么也逃不掉死神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