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一道赤红光线猛然爬上城门,从高耸威严的城墙间,依稀倾洒进斑驳阳光,令空荡的城内,愈加寂寥。
一瘦削身影跌跌撞撞的晃荡在冷清的街道上,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衣难蔽体之下,两条儿瘦若手臂粗细的小腿裸露在外,乌漆漆的肌肤上不停流淌着浑浊污水,黏稠的拖出两条长长印记,令人作呕。
脚下一个趔趄,豆芽儿般的身影摔倒在了地上……
“呼……”红糖艰难的翻转了下身子,让自己可以躺的更舒服一点儿。一路向东逃来,却是一处比一处寂寥,如此澎湃庄严的旗城,居然街上无一人行走,是自己来的太早了么?
红糖伸出漆黑污浊的手,轻轻撩了下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双明媚摄魄的剪水双眸,看向那飘渺处的高耸城门。
无人看守城门,这城,难道是空城么?
虽耗尽全力,却也不算特难的事,自己就轻而易举的的潜入了进来,看来好运离自己真的是近在咫尺。
红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立起来了,只好一动不动的蜷缩在冰凉的青石街道上,听着自己肚子咕咕作响。这真实的饥寒交迫,不间断的提醒着她,没错了,自己不是做梦,绝非做梦。
那种高楼大厦、霓虹闪耀的画面,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观中,不晓得自己如今算是死了,还是没死,浑浑噩噩,红糖已无力再琢磨了。再想下去,就又该冒出一身冷汗了,那羸弱身子中,经不起再一次惊吓了。
就当作是前一世吧,前世中爷爷总说,我这种身体,活一日,便是赚一日,就连医生也断言活不过7岁的自己,却昏昏沉沉的挣扎了17年,如今再莫名来到这异世,算起来,倒是赚大发了。
“呔,那个乞儿……过来,快过来!”一声焦急的呼喊。
红糖转过头,看到自己对面刚才还紧闭的一家铺面,现在掀开了一块一尺宽的竖木板子,大小仅容瘦弱的红糖侧身而入。
“进来啊,快快,咱们当家的可不想午时后来收捡门前的一坨血肉糊糊。”一个头扎无数小发髻包包的灰衣男孩儿,撅着嘴,正不停的招呼着红糖进屋。
有救了……红糖喉间咕噜了一下,使出回光返照般的劲儿,挣扎爬起来,晃悠悠的将自己塞进了那难得一见的好心门缝中。
一进屋,木炭的味道和暖烘烘的温度就让红糖暗暗打了个寒噤,身体放松之下,不由再次瘫软倒地。
“没事吧?”灰衣男孩儿赶紧的扶住了虚脱的红糖。
“没事儿,就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红糖努力的咧着嘴,露出一脸友善的笑意,只是那蓬乱的头发,显然挡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儿。
“你这小乞儿也真是命好,倒哪儿不好,偏要倒在我们欲觅茶坊前,这不是诚心给我们触霉头嘛,好在我们当家的是位心善的主儿,见不得门口有尸体渣滓,这才放你进来避避风头。过来,跟我进去简单梳洗下吧,别待会儿恶心到我们当家的了。”小乞儿自顾自的说着,一边鄙夷的看了眼红糖,一边不耐烦的掀起后院的布帘子。
看着慢悠悠浑身无力的红糖,就差没急躁躁的用木棍戳着她往前走了。
“谢谢你啊,花菜头弟弟,能麻烦你赏碗粥么?”红糖一边虚弱无力的拧着毛巾,一边凄凄惨惨的乞求着施舍。
“好好好,你等着吧,哼~~”灰衣男孩儿不满的瞥了红糖一眼,嘴里嘟嘟囔囔着走开了,什么花菜头弟弟,看她年纪,比我还小吧,什么是花菜头啊,是说我的来福头吗……
红糖深吸一口气,看着碎碎叨叨的男孩儿走开后,才使劲的擦了下自己的脸。
看着水中那张熟悉的面孔,红糖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盒乌漆漆的膏药,使劲往脸上涂抹着……
顶着花菜头发髻的男孩儿名叫小才,是这家欲觅茶坊的小学徒,正在这儿学习制茶的手艺。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蹲在墙边呼呼哧哧喝着米粥的红糖,问道:“你真的洗脸了么?咋还是脏的。”
“说了是胎记,洗不掉的,嗝~~”红糖打了个饱嗝,用木箸转着陶碗,刮下那碗壁上残留的米汤。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现在全城戒严,好像在抓个什么人,据说那人刺杀了狼王的新婚之妻,现在不到午时,所有人不得出门,否则杀无赦,你说这奇怪不奇怪,为什么是午时呢?”小才摇头晃脑着,似在深思。
“午时……”红糖的脸抽了抽,这个荒谬的约定,莫非那人还信以为真了。上天保佑,我莫名其妙的从天而降,砸坏了一间貌似很土豪的红彤彤喜庆房子,该不是那就是新房吧,那……那名女子……就是什么狼王的新婚之妻?
红糖咕噜的吞了一口口水,脸突的变得煞白了起来,看来这逃命之事,又得从长计议了。
狼王……这一路逃来,可没少听到这如雷贯耳的俩字啊!
这天下,双霸鼎立!由大阑朝的两位王子在夺位大战之后一分为二,占据北方的赤穆王改大阑朝为正阑国!占据西南一方的旭仁王改为宗阑国。反而是东方大地,据说山险水恶,毒物丛生,一直以来都是大阑朝的清贫之地,反而无人争执,所以任其自生自灭。
这对于逃亡之人而言,是个好去处,虽然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说此地无人居住,去了也是自投死路,但是对于首次成为逃犯的红糖而言,最危险的地方,也许是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他狼王常年被正阑国和宗阑国两位王争执不休,禁锢在西,继而为霸一方,那我就一路东逃,不信离不开他的势力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