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林子里不知何人一声令下,几支飞箭射了出来,若非季瑶拉着我闪避得快,我已然做了箭下亡魂。
凤梨头回首去看方才下令之人,怒道:“韩统领,你这是做什么,太子妃还在她手上,切莫轻举妄动。”
“你怕什么?有什么后果本统领自会扛着!”韩统领率兵大踏步向我们走过来。
我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季瑶,待会儿我们要是被抓,干脆各自把脸划花得了,否则我们暮季两家是在劫难逃了。”
“不用这么极端吧,你再想想别的办法!”季瑶更没出息地抖着。
“此人一定是知道内幕才会这样有恃无恐,这场婚姻实则是个大阴谋,没准就是为了摧毁我们两家在朝中的势力!”大司马凤冥夏出殡不过短短数日,季家又因我暮家与皇家的联姻陷入不可自拔的沼泽之地,焉知不是韩家在暗中捣鬼。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听候皇上发落。”
季瑶急得尖叫起来:“放肆,我堂堂暮府刚出阁的新娘,太子尚未过目,你一个奴才竟敢妄图染指。”
“是不是真的新娘,待在下揭开盖头自有分晓。”
拱桥被围得水泄不通,弓箭手皆瞄准我与季瑶,稍有动弹,只怕要把我们射成刺猬。
眼看韩丹的贱手就快要伸到季瑶面前,我像癫痫病发作一样撞上前去,八爪鱼一样牢牢缠在韩丹身上。
为了不让他有一丝接近季瑶的机会,姐还大义凛然地贡献出了自己光辉的形象,嘴巴一张,扣住喉咙,吐!狂吐!
韩丹惨叫一声,手掌高高抬起,我后肩一麻,随即感觉天旋地转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不行,我绝不能被整垮,季瑶这张脸若是在此时公之于众,暮季两家休矣!
本侠女誓与奸贼争持到底。
“狗贼,你去死!”我张口狠狠地咬向韩丹的大腿。
这招出其不意让韩丹始料未及,他痛得哇哇大叫,胡乱伸手推搡我。
我哪里肯放开,今日不把你咬瘸,我就不叫暮嫣池!
这时,有个侍卫护主心切,射出了一支箭,他本来瞄得很准,只可惜我旁边的季瑶眼疾手快,猛地推了韩丹一把,那箭头精准无比扎到了韩丹肩上。
弓箭手一惊,再也无人敢射第二箭,他们的脑袋瓜子已经完全被面前的两个剽悍的女飞贼给震慑成了一团浆糊。
韩丹恨极,身经百战的他如今竟被两个小丫头缠得脱不了身,他发了疯似的拗断肩上的箭,发功朝季瑶射去。桥上位置太窄,季瑶闪躲不及,被逼下水去了。
我嘴里氤氲着令人作呕的血腥,犹自未松开牙。
敢射她?我要你命!
韩丹见我根本就是一副不要命的做派,当机立断一个手刀砍了下去。
他用了十足的力道,我双眼一翻,疼得几乎晕死过去。不过我不能晕,危急时刻,佛祖把我安排在这里,便说明我是为了扭转乾坤而存在的。
我犀牛附体也似,死死用脑袋抵着韩丹向拱桥的栏杆前进。他对我又踢又打,我对他又掐又捏。韩丹本来就惜命,如今又元气大伤,哪里是我的对手。
人之将死,拉个垫背的也好,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将韩丹逼到栏杆一角,强行拖住他投入湖中。
我不会游泳,在湖里扑腾了几下,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臭水,味道古怪至极。
幸而姐很有天分,扑腾了几下倒也摸出一些门道来,不至于被溺死。秋末湖水甚凉,我奋力地拨开里边的浮冰,只拼命游着往对岸靠去。
韩丹水性极好,游起来端的是比鱼还顺溜,他刚刚被我无坚不摧的利爪伤得体无完肤,我原以为他此刻就算是鱼那也是条死鱼,却不想他已经被我激得血性大发,非将我碎尸万段不可。
他力气极大,牢牢抓住我的领子不让我游开,拳脚相加,残暴地对我实行人身攻击。
后边陆陆续续传来投湖的声音,想是那金鹏卫下来逮人了。我急得都快要升天了,但却只能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在湖里无力地翻腾。
挣扎了一会儿,季瑶突然从更深的水底冒了出来,一脚将奸人踹开,救我于水深火热之间。
我们俩加快游速,专管水草丰茂的地方躲去。
几阵扑腾打闹,竟游进了一座镂空的假山里,山口处有亮光,内径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我大喜过望,想也没想一头便往里边扎去。
因我是以被鬼追的心态游水,紧张加拼命,选手级别的潜力都被开发出来了。
游了海枯石烂那么久,估摸已经出了太子府,我终于无力虚脱由划水变为拨水了,我觉得有声音在我耳边嗡嗡回响,疑是水里泡太久产生耳鸣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又是心痛又是忧伤。因为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昏君楚阳将我暮家上下七十多口人全部处死了,季家也没能幸免于难,被株连了三族。
现在想来,当年的我真的很傻很天真,竟一度以为暮家这场灾难是拜莲雪所赐,对她怨恨颇深。
殊不知,这是朝廷分派之间的博弈,自从爹爹和季相选择了站在太子这一边,便注定了暮季两家被满门抄斩的悲惨命运。
风吹过,似有血腥味弥漫过来。我倏地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去,月光温柔地撒在丛林间,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不知从何时开始,连鸟虫的鸣叫声也消失了,四周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我环顾四周调动全身的感官进行探测,目之所及是一成不变的苍翠,耳朵能听见的只有我胸膛里乱七八糟的心跳声,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林子本来就阴森森的,加上冷风不断地吹啊吹,一向胆肥的我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有人吗,有没有人?”我放缓了脚步,开始制造噪音。然而,回应我的是更加浓烈的血腥味。
“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不带这么吓人的!”正自言自语着,一滴粘稠的液体不偏不倚砸到了我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