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天的队伍,辞别老人继续上路。竹依已经痊愈,而魁山却依旧昏迷,总是吊着一口气,醒不来,死不掉。
出了凤鸣山脉,再往南千里,是一座名叫落日城的城镇,过了落日城,也就算出了不夜天域。
落日城,虽然坐落于不夜天的边界,可却是不夜天域最为繁华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座巨大的交易所,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在这里几乎随处可见。再加上这里人气鼎盛,其繁华程度更在乱疆古都之上。
当然,这样的一块肥肉,肯定会引来那些大势力的觊觎,而十三势力中排名第二的天印门就牢牢占据着这落日城。
一路而来,就连身为皇子的云阳,对这里都不免啧啧称奇,许多丹药、兵器、奇珍异草,甚至是连他都闻所未闻的。
‘南来北往’,这是落日城最大的客栈,同样的,消费也高的离谱,不过,这对于云阳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其实,对于吃住,众人并不挑剔,只要干净、安静就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安排好各自的房间后,云阳来到薛道明的住处,看着床榻上气色越来越差的魁山,心中略显焦虑,‘魁山怎么样了?’
‘不好。’薛明道摇摇头,‘估计撑不了几天了。’
云阳眉头微微皱起,‘没有办法了吗?’
这样的话,云阳不知道已经问了多少遍,可每次都得到的是令他失望的答案。甚至在他心中已经开始不再抱什么希望了。
只不过这次,薛明道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半响,方才抬起头,‘这几天,我想了一种办法,也不知是否可行。’
‘哦,’云阳眼前一亮,‘什么办法?’
‘换血。’
‘换血?’
‘嗯,’薛明道点点头,道,‘我发现,这蛇冥花毒只存在于魁山的血液之中,若是把血液排出体外,再换上新的血液,或许,能活下来也说不定。’
深吸一口气,云阳沉默半响,方才问道,‘有几成把握?’
‘不到一成。’
‘如果这样下去,他还能活多久?’
‘最多三天。’
‘那就换血,今晚就换。’云阳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有一成希望也总比等死强,‘需要什么?’
薛明道微微沉吟,随即拿出纸笔,林林种种写了数十种东西,递给云阳。
‘这么多?’
‘嗯,’薛明道点点头,‘最好在日落之前全都寻到,血,越早换,成功的希望也越大。’
‘嗯,’云阳点点头,‘我让他们全都出去找。’
‘另外,’薛明道迟疑片刻,‘如果能找到一棵万年血参,或许把握能再加一成。’
‘万年血参。’云阳重复了一遍,起身离开了房间,既然已经决定给魁山换血,他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希望。
就在云阳离开不久,竹依,洛清风等人纷纷离开了客栈,就连诸葛原和燕翔也没有闲着,一同去城中寻找薛明道所要之物。
阴暗处,一双阴森的眼眸,紧紧地注视着众人离开的身影,眼中似乎有笑意一闪而逝。
再次回到房间,云阳静静的坐下,‘他们都出去找了,现在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无需准备,等到东西都收集齐了,直接动手即可,’薛明道摇摇头,走到桌边,随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云阳,看着云阳眉头紧锁,安慰道,‘殿下放宽心,魁山吉人自有天相,在这落日城中,或许连那万年血参也能寻到,只不过代价大些而已。’
‘只要能救醒魁山,代价大些又有何妨。’云阳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魁山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要说一株血参,只要能救命,十株百株,他都不会眨一眨眼。
‘能追随殿下,真是我等之幸。’薛明道低声一叹,‘唉,只不过,这一路下来,将战,封赤,狂龙却……’
‘唉,都是为了皇位。’说到这里,云阳眼中露出一丝哀伤,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那最高的权利,即便是最亲密的骨肉兄弟,也能刀兵相见,想尽办法置对方于死地,可他真的不想这样,有时候他都想放弃皇位,可是他能吗?即便真的放弃了,皇宫的那几位还能容得下他吗?
压下心中的激荡,云阳端起茶杯,‘好香,这是什么茶。’
‘哦,’薛明道笑了笑,‘是我平时制的一些补气养神的茶,从古都出来,随身带了一些。殿下尝尝,若是好喝,我送殿下一些。’
‘哦,’云阳饶有兴致,随即在薛明道热切的注视下,将茶杯凑到嘴边。
‘等等。’
正欲品尝,门外一道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云阳的动作。云阳抬头一看,是燕翔和诸葛原,还有身后一脸迷茫的竹依,洛清风他们,心中疑惑,‘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东西找到了?’
‘没呢,我们是特意来尝一尝薛神医自己亲制的茶。’扫了一眼云阳身旁脸色微变的薛明道,诸葛原嬉皮笑脸的回道。
‘哈哈,没问题,我给大家倒茶。’薛明道大笑一声,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不用了,’诸葛原摆摆手,眼神渐渐变得玩味,‘我怕有人下毒,不如薛神医先试试毒,可好?’
‘怎么回事?’听到这里,云阳哪还能不明白,扫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薛明道,随即看向诸葛原。
‘嘿嘿!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薛神医,身上明明就有蛇冥花的解药,为什么还要劳累我们四处奔波。’
‘笑话,我身上怎么可能有蛇冥花的解药。’一旁的薛明道冷冷一笑,与诸葛原针锋相对。
‘是吗?那是燕兄诬赖你了?’诸葛原佯装憨厚的挠挠头,眼中的玩味却是越来越盛。
‘燕兄?’一旁的云阳看向门口的燕翔,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话头扯向自己,燕翔也不好再继续沉默,取出在凤鸣山老人所给的解药,看向薛明道,‘这是清灵草,正是蛇冥花的解药,而这清灵草,正是在你身上找到的。’
看清燕翔拿出的确实是清灵草后,薛明道的右手下意识的伸向腰间,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可惜已经迟了,房间内,至少有十双眼睛已经看向自己。
‘薛神医,你要找什么?找清灵草吗?哝,不就在你腰间吗?’诸葛原指着薛明道腰间的锦囊调侃道。
‘一派胡言,什么清灵草,只是寻常的杂草而已,锦囊只是我配制的养神的药包,哪是什么清灵草。’
‘还想狡辩!’诸葛原端起了云阳还未喝下的茶,走到薛明道面前,‘你敢把它喝了吗?’
薛明道没有接,诸葛原也没有强迫他。手一松,茶杯顿时四分五裂,四溅的茶水眨眼间便在地面腐蚀出半寸深浅的坑洞。到得此时,所有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大变,眼露凶光的看向那仍在强装镇定的薛明道,甚至有几人脚步移动,封锁住他逃跑的路线。
‘薛明道,我需要一个解释。’云阳的眼中有愤怒,有后怕。
薛明道没有回答,而是看向诸葛原,‘你是何时发现我的?’
‘呵呵,’诸葛原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燕兄。’
‘燕翔,’微微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一阵苦笑,又是燕翔,这燕翔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每次云阳必死之时都是他坏的好事,想到此处,薛明道抬头看着燕翔,‘燕老弟?’
燕翔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在凤鸣山的时候。’
‘凤鸣山?’薛明道略一沉思,随即恍然,‘是那个老头。’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老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么怪异,一定是他闻到了清灵草的香味。老人既然能一口道出蛇冥花的名字,那么知道清灵草也不奇怪。
‘可以这么说。’燕翔点点头,‘我曾经在你身上闻到过清灵草的味道。’
‘我明白了。’薛明道微微一叹,看了看四周虎视眈眈的几人,‘动手吧!’
‘不急,’就在众人准备将薛明道碎尸万段之时,诸葛原不慌不忙的阻止,随即解释道,‘我想先解开心中的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云阳不解的问道。
‘这就要问燕兄了,’诸葛原指了指一旁的燕翔,‘我发现我们的队伍中有三个奸细。’
‘三个?’云阳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还有……
‘嗯,’不待众人消化心中的震惊,诸葛原继续道,‘可是燕兄却告诉我还有一个。’
‘四个……’诸葛原话一出,除了燕翔外,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而竹依更是脚步一动,将云阳护在身后,她相信燕翔和诸葛原不会无的放矢,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些人中……
‘是谁?’云阳的声音低沉。
‘从魁山中毒开始,我已经确定咱们之中绝对有奸细,只是不能确定是谁,直到将战的死。’
‘将战不是死于杀手之手吗?和内奸有什么关系?’众人不解。
‘呵呵,除了封赤,谁看到将战是被杀手所杀?’诸葛原反问一句。
‘你是说……封赤?’云阳眼神微微一闪。
‘没错,封赤就是我找到的第一个奸细。’诸葛原的话肯定了云阳的猜测,不等别人再问,他继续说道,‘将战的战力极高,在场的诸位,恐怕除了燕兄外,没人敢说他可以稳胜将战,可是,我在看到将战尸体的一刻就可以断定,将战是从正面被人斩下了头颅。而那杀手,即便隐匿之术精妙异常,也绝不可能自大到从正面去杀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顿了顿,诸葛原话音一转,‘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封赤那晚是带伤回来的。’
‘没错!’一旁的竹依肯定的点点头,‘而且伤得很重。’
‘可是你们又记不记得,杀手是用短剑的,即便封赤受了伤,也应该是剑伤,可是封赤受的却是内伤,且伤的极重,五脏六腑也已受损,应该是拳、掌或者钝器所致,而杀手既然用剑,想必不会傻兮兮的弃剑不用,用拳去伤人。所以,那晚你们走后,我查看了将战和杀手的尸体,杀手被一剑贯胸,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上也没有其他受伤的地方。而将战的右手紧握,指骨却是微微裂开,这说明将战在死前发动了反击,并且击中了凶手,于是,我联想到了封赤的伤,当时,也只有封赤才能在将战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正面击杀。’
‘可是,封赤不是也被红妆杀了吗?’有人问。
‘谁说封赤是被红妆所杀的?’诸葛原反问。
‘那不是红妆的千古一梦吗?’
诸葛原摇摇头,‘红妆虽也是内奸,但绝不是杀封赤的人。那天在薛明道说出千古一梦的那刻,我看向了红妆的眼睛,我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可能。眼睛是不会出卖人的,那时我便想到是有人嫁祸红妆转移我们的视线,只是,可能他也没想到的是,红妆也是奸细。’说到这里,诸葛原又看向薛明道,‘薛明道,我说的可对?杀封赤的人是你吧!’
‘唉,没错!’到了这个时候继续隐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那晚我看到了你在查看将战的尸体,就知道封赤可能会暴露,与其落在你的手里,不如结果了他。我又不是封赤的对手,想来想去,便用上了千古一梦。’
‘承认就好,’诸葛原讥讽的说道,他可没有兴趣去知道薛明道哪来的千古一梦,‘接下来就是红妆和薛明道了,只是第四人又是谁,我就不知道了。’说到这里,他又看向燕翔,眼中满是费解。
看到所有人,包括薛明道在内都朝自己看来,燕翔眼神微微一闪,走出人群,也不说话,顺手拔出了星极腰间的长剑,右手一挥,破空之声响起,长剑厉啸着朝着一位谁都意想不到的人疾射而去。
看到剑尖所指之人,就连一向对燕翔极为信任的云阳与诸葛原眼中都闪烁着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