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翔到了龙渊城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而云阳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当看到踏进院落的燕翔后,全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众人急忙上前慰问几句,方才陆续回房。
等到所有人都走后,诸葛原眼中精光一闪,开玩笑的说道,‘半天不见,我看燕兄好像变了一个人,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燕翔眼神一凝,随即淡笑,‘诸葛兄不也喜欢玩神秘吗?’
‘哈哈,我那是强装出来的,哪有什么神秘。’诸葛原笑笑,‘时候不早了,燕兄早些休息。明天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呢。’
看着转身回房的诸葛原,燕翔若有所思,这个诸葛原似乎越来越不简单了。
一夜过后,众人便又急匆匆的上路了。
不夜天域中有许多附属于乱疆古国的势力,同样的,也会有云阳的眼线,他们或许帮不了云阳什么,可是传递一些消息还是可以的。而云阳之所以这么急切的归国,就是因为收到了父亲大限将至的消息,或许就在这几天了。
对于皇位,云阳并不担心,有了千城驸马这个身份,自己可以说是占据了绝对的主动,乱疆古国的大臣、贵族也不傻,见风使舵是他们最在行的。不过,云阳也是个孝子,他当然希望能再见父亲最后一面了,所以,几天下来,一行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终于快到望江草原了,’急行中的诸葛原说了一句,随即眼神一凝,停下了脚步,‘真是阴魂不散啊。’
众人也都陆续站定,他们似乎撞进了敌人的包围圈,四面八方,近百黑衣蒙面的杀手,呈合围之势,逐渐朝着这边聚拢。
‘嘿嘿,又得大干一场了。’千觞按了按早已发硬的拳头,就凭这点人就想把他们吃掉吗?做梦!
不只是千觞,其他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或许一个月前,遇到这帮人他们还会畏忌,可是,恐怕就连皇宫内的那几位皇子都没有想到,半个多月的连续不断的追杀,令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有了飞跃式的进步。生死战斗,总能激发人的潜能,现在的他们,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众人叫嚣着准备大杀特杀一番时,燕翔没有动,而是平静的说道,‘不需要我们动手,有人会帮我们解决他们的。’
‘嗯?’众人虽然疑惑,可却没有多问,这段时间以来,众人早对燕翔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或许成为了一种习惯,不管燕翔说什么,他们都信。
果不其然,就在杀手即将围拢过来之际,他们身后却出现了另外一拨人马,同样的一袭黑衣,只不过却没有蒙面,而这帮人似乎人数更多一些,他们的屠刀,对准的正是前方那波杀手的后背。
战斗结束的超乎想象的快,等到云阳他们反应过来之时,领头的黑衣中年,已经飞身而至,单膝跪地,‘参见三殿下,我等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派来护送殿下回国的。’
对于黑衣中年的回答,云阳丝毫不感到意外,早在这帮人出现之时云阳便有了猜测,心中阵阵冷笑,面上却仍然平静,‘二哥和四弟真是有心了,云阳记下了,你起来吧。’
‘谢殿下。’黑衣中年似乎如释重负,这次二皇子和四皇子果断的选择帮助云阳,看云阳的样子,或许心中还存有芥蒂,可至少,云阳在大权得握后,总没有理由对他们下手了吧。
‘唉!’看黑衣中年的表情,云阳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明白,那红妆就是他们的人,还有那连续不断的杀手,背后怎么可能会没有二哥四弟的影子。不过,毕竟还有骨肉亲情,既然到了这一步,给他们次机会又何妨,云阳不是冷血之人,他也不想赶尽杀绝。至于大哥云熵,可真得和他好好算算这笔账了。
黑衣人的加入,并没有使得诸葛原他们放松警惕,反而一路上都在暗暗防备。不过,这种防备并没有坚持多久,便在见到蛮江畔站立的一道人影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乱疆古国的第一高手,刀风烈。
看到这位古疆国的兵马大元帅,众人暗自惊喜,随即急忙上前见礼,谁都知道,刀风烈是云阳的老师,有这位乱疆第一高手在,谁还敢乱来。
‘老师。’云阳也是躬身行礼,刀风烈对他来说,亦师亦父,对于刀风烈,他是发自内心的尊敬,自然不会端什么皇子的架子。
‘殿下折煞老夫了。’刀风烈急忙扶起云阳,随即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一帮人,尤其是多看了燕翔几眼,这一看之下,刀风烈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面前的每个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然而这种进步与燕翔比,简直不值一提。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燕翔虽然神秘,而且有着与众不同的来历,可是在他看来,燕翔却并不是多么强大,他相信,若论战力,他能轻易将燕翔击杀。可是如今再见,面前的青年就如同一汪幽潭,深不可测,他能隐隐感觉到,在燕翔消瘦的身体里,存在着一股连他都感到心悸的力量,或许,再假以时日,自己都不是燕翔的对手了。
想到这里,刀风烈心中一凌,不愧是从神陨之地出来的人,果然够妖孽,只是这样的人,小小的乱疆又怎能容得下他?
有了刀风烈这样的高手随行,接下来的赶路,似乎轻松了许多。人的名,树的影,在乱疆古国,刀风烈的影响不在皇族之下,乱疆第一高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就算云熵还想派人来截杀,那些杀手也未必敢来。
就这样,三天后,一行人便赶至了古都。
今天的乱疆古都,真可说的上市万人空巷,古都城前,早已人山人海。身为古都的臣民,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国家强盛,如今,云阳抱上了千城这条大腿,对乱疆的人来说无疑是多了一张护身符。而如今云阳归来,自然会受到帝王级别的欢呼。
人群的最前方,三道人影负手而立,正是乱疆古国的三位皇子。
云熵一身青色蟒袍,英俊的面庞上,此时却布满阴鹫,他明白,自己已经与皇位无缘,甚至,若是云阳真的不顾骨肉亲情,自己很可能在劫难逃,相信,已云阳而今在乱疆的声望,即便真的杀了自己,也不会有人会说什么。
而另一边,二皇子云落和四皇子云清则是面无表情,他们两个很聪明,至少他们比云熵更识时务,即便心里有再多的不痛快,可现在却是大局已定。如今他们只是担心,虽然在最后时刻,他们反戈一击,帮助了云阳,可难保云阳不会心存芥蒂,在大权得握后,给他们使绊子。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一行数十人的队伍缓缓而来,领头的正是云阳和刀风烈。然后,山呼海啸的声音随之而起,‘恭迎云阳殿下回都。’
‘恭迎云阳殿下回都。’
看着面前涨红着脸,激动的高声大叫的人群,以及人群之前,那表情各异的几位兄弟,云阳微微感慨,终于回来了啊!既然这样,那么也是他云阳成就伟业的时候的了,这也是乱疆古国祖祖辈辈的宏愿。
乱疆古都皇宫
云阳跪于龙榻前,看着面前已经骨瘦如柴,却仍强撑着睁开眼睛,含笑的望着自己的父亲,忍不住潸然泪下。记忆深处,父亲的身影是那么的魁梧,即便繁忙于国事,却总会抽出时间陪自己玩闹,总会严肃的告诫自己,他们身体里流着大陆上最高贵的血脉,将来一定要让乱疆变得更强,总会用他那如山般的身躯将自己拥入怀中,为自己遮风挡雨,可如今,却是成了这般苍老的模样,‘父皇……’
老皇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云阳的头,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慈祥,‘阳儿,给我说说这两个月的事吧!’
‘嗯,’云阳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将这次千城之行的经历,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老皇听得很仔细,好像生怕漏掉什么,不过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即便听到云阳遭到其他几位皇子的追杀,也没有丝毫意外。
直到云阳讲完,老皇方才开口,‘这千城究竟是什么意思?’
‘儿臣也想不明白,只是诸葛原却告诉儿臣,是福也是祸。’
‘是福也是祸?’老皇眉头一皱,仔细的咀嚼着诸葛原的这句话,睿智如他,也想不明白这或从何来。
‘对了!那燕翔又是什么人?’老皇又问,多次听到云阳提到这个人,而且是赞不绝口,几乎云阳每次逢凶化吉都是因为他,可是,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之前怎么会没所耳闻?
‘这,儿臣也不知,只是临行之前,老师将此人带来的,却并未细说。’
‘既然是那老家伙举荐的,应该没有问题了,只是,阳儿,你要记住,这种妖孽般的人物虽有大用,可是却不好掌控,其中的分寸你要把握好。’
‘儿臣明白!’
‘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以后的乱疆就靠你了。’
‘父皇……’
‘不用说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只可惜……’可惜什么,他却没有说,只是朝云阳摆了摆手。
云阳无奈,只得躬身而退。
‘阳儿,你的那几个兄弟,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当云阳走到门口,却听到了老皇那略显疲惫的声音。
云阳的身子顿了顿,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却闪过一丝挣扎。
三天之后,乱疆的老皇弥留之际,终于颁下御召,云阳登基。也就在云阳坐上皇位不久,老皇驾崩,举国同悲。
不过,悲伤过后,随之而来的却是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千城的公主就要来了。
原本皇主逝世,百天之内是不得办喜事的,可是千城可不管你这些,即便云阳心中悲痛,可这婚却还是要结的,否则,若是引得千城震怒,他乱疆可承受不起千城的怒火。
送亲的队伍比想象中还要庞大,足足有数万人,让乱疆的百姓也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大国风采。护送的人中,不但千风亲自前来,甚至就连千城的守护者白虎神使,也在其中保驾护航,由此可见,千城方面对芊芊公主的大婚还是很看重的。
云阳自然也是亲自出国相迎,然后在古都皇宫内大宴七日。
华灯初上,整个乱疆古都都是张灯结彩,斑斓的灯火,把古老的城镇渲染的犹如仙境。街上人很少,似乎都在家中享用晚宴,然而,这种冷清却依然掩盖不了整座城镇的欢快。
蓦然间,几道矫健的黑影出现,在大街小巷中隐秘的穿梭,最后消失在一座府邸之中,而这座府邸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燕府’二字。
‘回来了。’大厅之内,燕翔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四道身影,眉头微微一皱,人出乎意料的少。
‘嗯,’其中一道苗条的身影应了一声,随即摘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那张倾世容颜,正是如期而至的陈鸾。
另外三人迟疑片刻,也纷纷露出真容,然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等着面前的燕翔,强大的气息泄漏,令锝燕翔都微微动容。
三人之中,左侧一位美妇,即便身着宽大的黑袍,也挡不住那婀娜的身姿,只是左脸上那狰狞的疤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右侧一人,是一位魁梧中年,面貌粗旷,虬龙胡须,黑袍之下,隐隐露出雄壮的胸脯,健壮的肌肉下,隐藏着开山碎石的力量。
中间的是一位老者,相貌平平,身上也没有那压迫性气息,然而燕翔见到此人后,先是一惊,随即大喜,柳双阳,曾经流城的第一高手。
燕翔急忙躬身行礼,‘燕峰见过柳前辈。’
柳双阳捋了捋胡须,半响,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果然是小峰,原先,老夫还以为是歹人冒充的呢。’
听到柳双阳这么说,另外两人也微微一笑,感受到燕翔体内那如海般雄浑的力量,心中有了一丝欣慰,毕竟,这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位是厉叔叔,和罗刹阿姨吧,十几年不见,你们风采依旧啊。’和柳双阳打过招呼后,燕翔又看向另外二人,厉千雄和罗刹。
‘是啊,十几年没见了。’厉千雄也是感慨,‘当年还以为你已经翘辫子了,害得老子还伤心了好久,没想到,你小子真的还活着,真是命大。要不是小鸾说了你的遭遇,我还真不敢认你。’
燕翔笑了笑,也不再去提那些伤心的事,而原本心中因为人数的不痛快,早已烟消云散。他没想到,陈鸾给他带来个惊喜,眼前的三人,全部位列当年流城的五大高手之列,就差他的义父和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了。想到这里,燕翔压下心中的思绪,‘走,我们去密室谈。’
说完,转身朝着房内一处打开的地下通道走去,身后的几人则是毫不犹豫的跟上。
也就在燕翔他们商谈复仇大计之时,同样的,还有一人并没有去参加皇宫内的喜宴。
诸葛原安静的站在侯府最高的观星塔上,手中是一块闪烁着奇异光芒的玉盘,忽明忽暗,甚是玄奥。只是诸葛原却没有心情观看此物,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天上的星辰,眼中逐渐露出一抹灰败,‘大劫将至。’
忽的,原本暗淡的眼眸中凶光乍现,低沉的声音如同草原上发怒的雄狮,‘到底是谁要毁我乱疆。’
声音经久不散,然而却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远处皇宫内,传来的那若有似无的歌舞之声,似乎在诉说,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