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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十五回:流水自懂飞花意

弄巧单纯清稚的脸上堆满局促和不安,侧身直直跪在四阿哥面前,畏畏缩缩的请了罪,得了赦令方慌忙起身。

只待她放了茶杯在我面前的榻几上,躬身快步退出,四阿哥才迎着我的视线,神态自若侧身的端着桌上的白玉茶杯,轻轻地低敛了视线,浅酌一口,寂然片刻方提眸看我,话音中的漠然与内容可真是大相径庭:“身子可是妥了?”

“奴才已是大好,有劳贝勒爷过问了”,我半倚在榻几上,捏了鎏金盏在手中,眉头一转,挑了视线看着他,半真半假的笑道,“贝勒爷朝事繁忙,怎么得闲到瑾瑜院来,奴才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倒叫爷笑话了”。

我轻笑着羞然垂下额头,心中忍不住冷哼,听纤云说我受刑当晚他便遣人送来了西洋药膏,想了两日方才明白原是被他利用,侧福晋之父是八爷党心腹,若重罚周氏,难保八爷九爷不会出面说情,由我将周氏拉下水,八爷一党自然不便出面求情。不过刚刚出现半年,他就能将我好抱不平的性情摸得如此透彻,收买人心的伎俩运用的炉火纯青,那一份笃实如今想来更觉后怕。

“刚巧无事路过”他长眉轻展,白玉般的长指松松的捏着茶杯,冷清的面上疏离冷漠之意渐弱,视线上扬,“倘若以后遇着周氏刁难,不必与她冲撞,自去讨了福晋示下即可”。

“多谢有心周全,贝勒爷不用觉着过意不去,好歹是替绿绮出了口恶气。便是拿着做了伐,奴才这顿皮肉之苦也觉着值得!!”,我忙撑身揽裙下榻,恭敬非常的欠身行了谢礼,凝眉轻笑的自嘲道:“谁叫奴才无能呢,也唯有选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方才替人出头了”。

见他面带疑色,我低声嗟叹一声,话音中带上了三分怅然:“奴才先前去惊鸿处学舞,屡屡能得以顺利出府,多亏了绿绮出手相助,不知暗中替我遮了多少骂声,如今她有难,我自当衔环回报”。

我顿了顿,收了故作的乖顺卑微,冷静的抬眸盯着他,轻声道:“奴才这一载恍如南柯一梦,梦醒是回到前世,或是踏入轮回,或是归于死寂,或是借魂在另一人身上,就连明天能否活着醒来,也不不知。如今这容貌,这姓氏不过都是借手他人,就连这身子都不能长久的为我所有,因此便不愿欠人人情,即便是贝勒爷,也不会例外”。

他却未再接话,漆黑的眸仁颤了一颤,带着诧异淡淡的与我对视一眼,长睫渐渐下垂,侧身搁了茶杯在手侧的案几上,借机敛去面上情绪,却不料自袖兜中滑出一物,被他反握在手中。

“贝勒爷能否容我看看?”熟悉的物什触动了我心中的思乡情绪,我一急之下,不慎撞在了坚硬的榻板上,牵扯触动尚未痊愈完全的腿伤,只疼的我重又重重的跌回到榻上,腿脚酸软,却是再也动弹不得,惹得低声呻吟也不甚在意,只是堪堪的望着。

他并未出声答话,我正暗自懊恼太过于冲动,却见他神情冷漠的撩袍起身,长腿一迈,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怀表搁在了我身前的榻几上。

握在手中的怀表,银质外壳,银质表针,双龙抢珠细纹,上嵌的明珠精致而闪烁,反复摩挲,不禁泪如雨下,或许会有人骂我矫情,骂我做作,可谁能体会睹物思乡的忧伤,这21世纪唯一熟悉的物什,无时不在昭示着,我在那个世界里活过的28年,并不是梦幻一场。我止不住埋首在榻几上嚎啕大哭,被迫穿越的无奈绝望,长久无助的思乡之情,步步惊心的筹谋,就连隐隐作痛的腿伤一并发泄。

哭了半晌哽咽难抬,回过神来才觉尴尬,脸上胭脂水粉已是濡湿渲染一片,就连小袄的前臂上都有点点晕开的红痕,只是手边却连方帕子也没有,无奈之下只得扯过搁在边角的净手的方巾。

上等的雪青绸缎绡帕递至眼前,我妆容已花,也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垂头道了谢,忙接过揩去面上污渍,看着污染一片的手帕,我暗道惋惜,却被其上绣工精细的缠枝莲勾了好奇,我不禁抬眸看去,他侧身微曲站在榻前丈米之外,双手负背,石青箭袖的下摆在轻然荡漾,黑如漆墨的瞳仁现出一丝窘迫。

我不禁破涕而笑,握着帕子揩了眼角泪珠儿,抬眸轻笑着看他,半是打趣半是调侃道:“贝勒爷若是心疼这方手绢,待明儿奴才洗净晾干了就亲自送去可好?”

他听出了我话中戏谑,迈回的步子顿住,侧身踏前一步,身子微低,眸中的笑意若隐若现,侧目凝眉问道:“怎么不怕我了?”

“贝勒爷是好人!!”,我自榻几上抬头望着他,握攥着手绢轻柔的在他面前晃了晃,轻笑婉约,眼波流转的娇声嗔道:“看看连旁人送的定情之物都能私授于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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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他并未接腔,却是无声勾唇笑了,见惯了平日的不苟言笑,如今这一贯平波无绪的清俊脸面上的几丝自嘲,带着昙花一现的灼目,如同正走在土陌上,曲折雅致转弯处的花开,是美景扑人的猝不及防。他被我反复打量盯梢的无奈,便起身推说有事离开。

“贝勒爷”,我握着手帕的指尖攥紧复又松开,心思几经宛转,终究忍不住柔声唤他,直到他长身如玉的背影顿住,微微侧身的回眸看我,我吃力的撑身从榻上起身,缓缓走至他面前,轻轻屈身福道:“奴才在此先行恭贺贝勒爷添丁之喜”。

我眯了眯眼,垂眸掩去其内的情绪,按照脑海中的史书记载念出声来:“史书载,六月圣上赐凌柱之女钮钴禄氏于四阿哥藩袛。四爷好事将近,喜得麟子,取得娇妾,届时可别忘了赏奴才们杯喜酒尝尝”。

这位还珠里鼎鼎大名的老佛爷钮钴禄氏,弘历帝的生身母亲,如今终要登上历史舞台。而对于侧福晋产下幼子,不是我精神气儿足记下他的时日,只是这位被自己老爹胤禛赐死的悲催儿子弘时,则是在清史上太过于盛名。

他面色一凛,重有寒霜敷上,侧眸半信半疑的看我一眼,虽是难掩迟疑之色,却终是未再细问。

一切顺着史书的描述前行,到了二月十三那日,侧福晋李椒薏临盆,四阿哥甚为欢喜,取名弘时,是为第三子。阖府行赏,我的且尤为厚重,或是得了十三阿哥求情,我提出出府拜沈宛为师,学习诗词刺绣,意外竟得到乌拉那拉氏的应允。

终于得到想要的半分自由,欣喜之余,另一个问题也日渐浮出水面,只因常去沈府,与纳兰安昭见面次数渐增。见我出现的欣喜,被我打趣的无措,偷瞄被窥见的赧然,情窦初开的少年,有着前世绝迹的青涩与干净,无一不挑拨着我的神经,我想我也是喜欢他的,或许比之更甚,只是所有情绪在穿越的诱惑前不攻自破,他殷殷期盼,情意脉脉的眼神于我而言更是另一种煎熬与折磨,对于他藏掖的情意,我也只能当作不知,只是平日的行动举止却有了刻意的躲闪。

时间飞逝,过了阳春,很快便濒临夏至,我本身是平顺非常,只可惜四阿哥府内嫡子弘晖因一场水痘之疾病逝而去,乌拉那拉氏受此重创,身弱体怯连日来缠绵病榻,这几日却着我过去,只说四阿哥近日来心绪不定,命我多去慰劝,我对她这样怪异的安排虽不解其意,考虑到日后的筹谋,自然不愿放过这个与四阿哥亲近的良机,便欣然应下。

或许得了乌拉那拉氏的吩咐,院前的小厮爽利的放了行,我福身道了谢,只带弄巧尾后跟随,揽着裙角缓缓的踏进书房所在的健柏院。

入门便是曲折蜿蜒的青石游廊,我埋头提裙拾阶而下,阶下是袭地而铺的石子漫成的丈尺宽的甬道,错落有致的嵌土鹅卵石,白水绉布包底的云头薄地绣花鞋踩上去,有酥麻的惬意直抵脚板,我缓步而行,却也不忘偷眼四处打量,暗自惊叹,好一个避世的幽静雅致的所在!!!

甬道一侧种植的是高耸入云的青翠松柏,繁茂的枝枝叶叶拂檐绕砌,另一侧则是大株的梨木花兼着芭蕉,就着半落的夕阳廓下的阴阴郁郁的凉薄倒与四阿哥素日面上的神情相益成彰。

尽头处便是带着暖阁偏房的一明两暗的书房,书房窗户正对的院落的一隅有上百株翠竹遮映,清风微微吹过,合着开沟尺许的一派小泉的流水声,在这空寂的庭院中叮咚作响,我一时怔住,脑海中莫名的浮出一句诗来:宝鼎茶闲烟尚绿,松窗棋罢指犹凉。

“姑娘怎么突然停住了?”弄巧尾随我身后催促一声,挑眉看了一眼四处,轻声喃喃的抱怨,“这院内冷寂寂的,哪里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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