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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知伶俐不如痴 第十四回:多情解语慰虔诚

“李氏!够了,越说越不像话,今日是举宴之时,比不得寻常由得你胡闹”,乌喇那拉氏对着身侧的丫鬟蹙眉叱道:“还不送了李姑娘去,让她回院好生歇着”,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四阿哥,明艳端庄的脸面上有微微的愠色闪过,对着身侧的另一丫鬟婉声道:“去官中支二百两银子给红蓼送去,只当是府上的补贴,先让她把妹妹安置了!!”。

红蓼被晟睿院的丫头围困在院中,想必此刻还未能脱身,我心中自是不忿乌拉那拉氏的避重就轻,正待出言反驳,话滚到嘴边,却被四阿哥出声打断,他静然的看着乌拉那拉氏,冷飘飘的一句话带着略微的责备:“福晋罚的轻了”。

乌喇那拉氏向他欠身认错,看了一眼身侧的李椒薏,面上的神情颇为为难,婉然笑着解释:“妹妹这么重的身子,妾身也是恐失了轻重准头,还请爷示下”。

乌喇那拉氏想必是在等他出面,侧福晋李椒薏如今已是临盆在即,自然要慎之又慎。

“你是府上主母,反叫这些无关的束了手脚,做如此顾及”,他平波无绪的阴沉嗓音无端浮上一丝森然,也未见思索,冷色道:“周嬷嬷杖责20棍,李氏折中,晟睿院中下人克扣饷钱三月,以后但凡查处滥用私刑者,废了户籍,再不录用!!!”

话音一落,慌得稍后而至的红蓼俯跪在地膝行而上,急急的磕头抽泣着求道:“主子息怒,这事原不与李姑娘相干,本是奴才背后请求教唆的,若罚也该罚奴才方是!!”。

正说着却见纳兰安昭自外臣行列出队,清澈透亮的眸子中带着些许关切,躬身见了礼道:“这本是府中家事,奴才原不该多嘴,只是四爷历来最是严明公正,李姑娘虽然失礼丢了体面,却好歹是为了替人出头抱不平,若不酌情责罚,传出去只怕叫人说四爷有失公允了?”

四阿哥冷清的视线极为淡漠的扫过,面上的阴郁来的突兀,阴恻恻的睨我一眼,神情有疑惑转为了然,淡淡的开口:“只是一旦减免则众人等同,李氏,你觉得如何?”

我低眉敛目,只是心中冷笑连连,是啊,短短20棍怎么还绿绮一个公道,因此忙提裙上前,温顺的垂下眼帘答道:“贝勒爷所言极是,只是若奴才自愿领刑20棍,周妈妈杖刑是否也要添加一半,换做四十才公正?”

我话一出口便惹得众人哗然,四起议论声渐起,多半是对我采取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甚为不解和惊异。

四阿哥微微俯视着看我,冷清面上不见丝毫的诧异,笃然的神情如同我这般反应全然在他的意料之内,清冷狭长的长眸中若有若无的撩起一丝笑意,终又复了正色,吐去一个“好”字,乌喇那拉氏张口欲言却终究作罢,侧福晋只是强自冷笑着却也不出口求情。

有手脚麻利的粗使婆子搬来长凳,并两张遮挡的黄花梨云龙戏珠纹牙板折屏将我们围住,棍棒落下,我方体会其苦楚,几时受过这般折磨,那疼痛远非先前所想,自臀之下,已是疼的糜烂麻木,仿佛死去方是解脱,不觉已是动弹不得。我葱白的指甲几近掐进肉内,咬破渗血的唇角有腥涩入口,却也是只管咬紧牙关闷不出声,幸好还有周嬷嬷的惨叫应景儿。

额角滚落的汗滴模糊了双眼,气若游丝,思绪朦胧混沌之时,透过屏风的缝隙,瞧见外面的纳兰安昭面色哀戚无措,似涕欲泣,一幅凄惨自惭的模样向这方关切的张望,灿若星辰的眸子中氤氲出单薄的雾气,清澈眸底随着悲色云集的是若有若现的柔情。

只看得我心中一窒,遂忍痛扬眉轻笑,吓的行刑的婆子手劲重了几分,我吃痛惊呼一声,不免软语戏谑道:“两位妈妈下手轻些,若真是叫我不慎死在了这里,烦劳得闲烧些银钱给我,听说阎罗殿上,有钱才能投的好人家!!”。

说的两位婆子都笑了,手上的力道也不免轻了几分,我话一说完,心思一松懈,只觉稳在长凳上的气力也没了,在婆子低低的一声惊呼中,我侧翻而下,重重跌落在地,刺骨的疼痛上涌只灼到嗓子眼,我一口气梗在胸口,便就此晕死过去。

醒来已到了掌灯时分,我也已安稳的躺在榻上了,在弄巧叙叙索索的吞吐中,大致了解了昏死之后的情景儿,行至一半的杖刑想必是不了了之,只是又怕有失偏颇,换做了禁足一月,其实我这一身伤痕的瘫软身子骨,即便行动自由又能到哪里去!!!

而绿绮的尸骨被家人领去安葬,除了乌拉那拉氏的许诺,已再是无人过问,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她才是这场混战的真正“始作俑者”。

渐渐的几日之后,即便是我,对她的死也慢慢的释怀,只是脑海中的弦却终日紧绷如初,惶惶然如同惊弓之鸟,越发的开始筹划,在不能穿越回去之后,我可以安然脱身的所有退路。

后背上的瘢痕落了又结,始终狰狞的骇人,而李四娘削弱的身子骨儿,不过一顿杖刑,竟留下了受寒冻便会腿脚酸疼的恶疾。转眼离挨打已过半月,纤云是片刻不离身,这享受于我而言俨然折磨。

“姑娘别再叹气了,嗳,慢些喝,小心呛着!!”她倾身放了茶盏到榻几上,取出掖在旗服腰际的手帕替我揩去唇角水渍,昳丽的眸子中布满无奈逗弄之色的笑道:“姑娘今日可知这玫瑰香露的好来,纳兰二爷遣人送来那日,姑娘不识货,巴巴的还要倒掉呢”。

“哼,若是像我忌口这么数日,只怕吃糠咽菜也是美味佳肴了!!!”我懒洋洋的横她一眼,唇角无意间便微微翘起,随手扯了一侧的翠绿缠枝牡丹刻丝软枕垫在胸膛下,勿顾她的讥笑,宛自狡辩,却早已是魂游天外。

我捱了打的第二日,纳兰安昭便着人送来了几盒上等伤药并一瓶点绛玫瑰清露。我当时不识货,只看那外装玻璃瓶儿分外精致喜人,雕镂仔细的玫瑰纹瓣的瓶塞,便央了纤云将内的香露倒掉,只留了瓶子把玩,被她好一段数落,说这本是南国高丽进献的贡品,统共只有几瓶,康熙只打赏了几位紧要的皇子,想必也给了安昭。这玫瑰露勾芡的唇齿噙香,深得我欢心,懒散的俯趴在榻,不时便有纳兰安昭那张清秀雅致的俊脸,带着清澈干净的笑意浮现脑间,闲来无事亦不免有些缠绵缱倦的心思酝酿起来。

二月初的北京城阴寒之气渐褪,我一手支额,斜歪在暖阁外间的青白玉美人榻上,随意的搭了条大红牡丹团花的绸被到小腹,素面妆花立领中衣的前袖滑至肘部,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臂,更显得宽阔阔罩在腕上的青玉手镯清冽如碧,翠色喜人,嗜睡多日觉意全无,我懒散的眯着眼睛只盯着雕花窗棂渗进的日光陷入冥想。

恍然听见帘外小丫髻恭敬的道了万福,我还未及作出反应,外帘已被打起,迈进一只青缎白底朝靴,踏进的脚步一顿,四阿哥神色微怔,似乎也未料到我会是这幅懒散的模样,只却是瞬间垂眸收了视线,迈进的步子继续稳稳的走至一侧撩袍落座。

见他面色有恙,我也是止不住腮上赤红,忙掀被起身,垂头敛眸的揽了榻前的一件本应浆洗的撒花玉色缎面的对襟小袄罩上,麻利的系了扣,束上一条杏红牡丹花罗裙,头上绾的鬏髻,被一根犀碧簪拴着,松松散散的细软发丝泻出,此时我也无暇顾它,趿了桃红绣花鞋,忙快步行至他面前,欠身福了福,道了一句“贝勒爷吉祥”。

他端正的坐在位上,明绸石青兰花滚金边的箭袖绷得笔直,这才抬了视线,也不出声,只作了免礼的手势,却刚好与我盯来的视线撞个对着,他全无被撞破的尴尬,面色如初,形色不言于表。

我讪讪的收了视线,也是有了几分尴尬,盯着帘处蹙眉轻斥:“贝勒爷来了这么许久,怎么也不见上杯茶水来!!!”,听到门外一声轻应,我这才碎步走回到榻前揽裙坐下。

不及片刻,便见弄巧掀帘迈进,低眉顺目的托着青玉茶盘捧了两杯茶来,恭敬端至四阿哥身旁的梨木方桌上放下一杯,行了福礼,这才轻步向我走来。

偷眼看了看四阿哥,见他面上神色阴沉不定,我心绪一转,只对着正欲碎步走来的弄巧,盯着她看了两眼,忍不住冷声叱道:“看来还是我素日里太过于娇惯你们,也不知守门,又到哪里贪玩去了。连上杯茶水也是这般怠慢,还不向贝勒爷赔罪!!!”,装腔作势的一番训斥不过是讲给四阿哥听,我好歹是一介女子,他这样直剌剌的闯进来,可于我并无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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