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站在舞台下方,选了一个最合适的拍摄位置站定,等着他一手打造的插花佳人出现。前面几位的作品自己不曾看过,但是看各位评审的评分,不错。忽然舞台一暗,一束光洒下来,一个从古代画卷中走出的仕女在舞台上定格,台下一片惊呼。
肖蕾带着高高的发髻,穿着一身细碎桃花的汉服,准备地说应该桃白色的短衫、下着月华裙,中间天蓝色的腰带随着行动轻摆在后面。她没有上妆,但因为紧张,双颊潮红,她没有戴着眼睛,而戴上了隐形。她缓步走到台前,对着观众一行礼,双唇往上一挑,掌声雷动。
这可是云翳专门去了汉服店为肖蕾准备的,自己虽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装扮,但还是心跳漏了一拍,忘记按快门了。
肖蕾等自己的花台转到这里,欠身看时,眉头一皱,心跳加速。云翳正在镜头中看着,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不禁抬起头来,看向台上的肖蕾。
怎么会这样,自己的花朵呢?
本应该装满鲜花的花斗里,除了几根光秃秃的花茎之外,就只剩下一堆一堆的花瓣了,就连一支花朵都没有,插花插花,连花朵都没有了,可该怎么办啊?
肖蕾站起身来,慌张地看着台下,所有人的双眼都盯在自己身上,自己还在笑吗?那这个笑容想来是最苦涩的了。她似乎从人群中捕捉到一丝得意,李沙若戴着她的恶女三人组正得意的笑着。
台前传来一阵咳嗽声,是云翳的。肖蕾盯着他,满心的委屈都涌了上来。云翳看到她眼圈里似乎含着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快步从侧面上台,他看到了堆在肖蕾脚下的所有花瓣,七零八落。原来是这样,云翳快速走进音响室。
该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要荒唐地跑下去?还是硬着头皮插满一支没有鲜花的作品?长时间的安静,已经让台下有些喧哗的声音,她再不做出些什么,就无法弥补了。
她忽然看到评委席正中间,柳云先生端坐在中间,他心平气和地抚摸着胡须,插花是沟通,花朵告诉你什么,你就怎么表现。这一地的花瓣告诉了什么?肖蕾只感到额头上的汗珠正在滑落。
音响里突然传出了轻微试音声,肖蕾看向台边,云翳正坐在里面,带着耳麦,他对着肖蕾点点头,只听音乐响起,是葬花吟。
“现在请贝斯特学院的肖蕾为大家展示中国流插花——葬花吟。”云翳的声音通过麦克传出来,肖蕾整个心随着音乐的声音渐渐融合起来。
她边念边从花斗中挑出几个合适的花茎。“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肖蕾用花茎插出了一棵大树的模样,又挑了几只残败的花朵点缀其间,她将其余的花瓣都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音乐很快就进入了高潮,但她的花盆中还只是残败的景象。“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天尽头,何处有香丘……”宏伟的交响乐将乐曲推向高潮,而此时的肖蕾却将衣袖中的花瓣全部洒落,她举着花盆仰首在漫天的花雨中旋转,像一只拼命挽留花朵生命的蝴蝶,竭斯底里。
花瓣有的洒在舞台上,有的洒在她身上,更多是落在了花盆中,凋落在枝头,音乐声落,君眉静静地捧着花盆,放在花台上,让观众来欣赏这一太多残缺的作品。
大厅里一片安静,每个人都被这个新奇的插花形式惊到了。她闭着眼睛垂着头不敢看,台前忽然传来了鼓掌声,她抬起头,云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那里,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不住的点头鼓掌,接着评委席上传来掌声,再下去,肖蕾就被掌声所包围。
“肖蕾同学,请问你为什么会呈现这样一幅作品呢?”评委席上一位评委发问。
肖蕾回了回神,清清嗓子,她看了看远处的李沙若,她真想说是因为有人使坏,自己才这样。但是这么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花朵,不只是开放的时候才是花朵,它从含苞待放,到最后的凋零,全部都是它的生命。我们不应该只爱惜它最美丽的一面,应该让它的每一瞬间都留下。即便是最后的凋零。所以,我选择葬花。”
肖蕾再次走回到选手间,走下舞台的一刹那,她心中再也压抑不住委屈了,鼻子一酸,一个宽厚的胸膛忽然将她拥了进去,那让人放下所有包袱的舒适感,让她的眼泪全部流了出来,嘤嘤的哭声,让云翳心中十分难过。
云翳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的,你表现的已经很完美了,我看了别人的作品了,和你没法比。”
“你哪有时间看别人的啊?”肖蕾带着哭腔说,“我这回丢脸丢大了,整个学院的名声都让我毁了。”
“哪有?就一个小小的你,哪能有那么大的能量?”云翳说。
肖蕾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她噘着小嘴,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云翳被她这个模样看的又爱又怜,“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啊?”
“我那不是安慰你?”云翳笑着说。
“哼,我要被学校取消了奖学金,就怨你给我出的馊主意!弄什么穿越啊?”
云翳一直看着她噘着的小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目光似乎从那里移不开了,一张一合,牵动着自己的心,他在学摄影之前,女朋友多的是。学了摄影之后,似乎一般女人都看不上了。可现在的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这么一般的女人所打动?难道好久不接触女人,自己审美意境下降了?
可是她,肖蕾,她真的好特殊,她不做作,天真,愉快,爱学习,喜欢研究机器。她不是受过淑女教育的娇小姐,她不是家世显赫的傲千金,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生。她认真的模样让人着迷,她开心的笑声会沾染到自己,她会和自己斗嘴,甚至还会动手打自己……
想到动手,云翳脸上划过一丝诡异的微笑,她动手,自己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