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飘着烟雨的日子里,栖蝶点上檀香,洗净了素手,着一把古琴,靠窗弹琴,窗外烟雨朦朦,屋内琴声四溢,仅是一扇窗,就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和繁芜,栖蝶渐渐的进入了无我的境界,在虚无美妙的琴声中,幻想如同雨后山间的轻云,又似暗夜开放的幽兰。
她的琴声如泣如诉,催人泪下,她仿佛是在讲一个故事,曾几何时,不管是隔着雨雾看落在山头的云彩,还是云崖采药,抑或闲敲棋子时,她身边总会有两人的陪伴,如今,竟是少了一人,叶疏,原来你早就刻在了我的心上。
可是人间万事,虽有太多的飘忽不定,但是从来不会凭空就来,终究是有所根由,就是佛家常常说的因果轮回,上天注定了你是命不该绝,那么就算命悬一线也注定能逃脱生天,遮天的雨幕中出现了两人的身影,一人身穿浅蓝色纱衣,和以前一般,并未做过多修饰,还是那般素雅,而在她身后,一袭紫衣男子,相貌俊美异常,站在女子身后,静静的为她撑着伞。
琴声戛然而止,栖蝶愣愣的看着那站在雨中的两人,弹琴的手指不禁变得颤抖起来,四目相对,两相遥望,栖蝶忙放下了手中的瑶琴,冲进了雨中,“疏,疏儿……”
“宫主……”雨中出现两人飞奔的身影,两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颤抖的身躯可以让彼此知道自己的想念,栖蝶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埋在叶疏的颈中,她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只要你在,我就觉得好了。叶疏也没有说话,她明白栖蝶心中所想,这次劫后逢生,更能体会到彼此之间的感情。
“我说两位,你们还要抱多久?有话进屋说好吗?”一旁的白歌漓开口了,叶疏有伤在身,他可不想再因为淋雨使得伤势加重了。两人听了他的话,果真分开了,叶疏瞪了他一眼,不过眼角处流露的温柔,让栖蝶在心中暗自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几人才刚刚进了屋,白歌漓便拉了栖蝶在一旁说道:“你医术不是很好么?快给疏儿看看。”
“疏儿,叫的这么亲密?”栖蝶挪揄道,眼睛却是不怀好意的看着叶疏,叶疏被栖蝶看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她转过了头,气鼓鼓的对着白歌漓说道:“你怎么能这么对宫主讲话呢?”
“我怎么不能,她是你的宫主,可不是我的,哎,栖蝶,我说真的,叶疏受了伤,你赶紧给她看看。”白歌漓又强调了一次,栖蝶好笑的看着两人,当初白歌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魅惑的气息,对每个女子都是一种致命的毒药,可是看着现在他这么在乎叶疏的样子,心中也很是欣慰。
栖蝶为叶疏把完脉,从怀中掏出雨歇曾经给她的九转玉露丸,“服下吧,以后就没事了。”栖蝶笑着递过来一粒药丸,忽然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上次随你们一同掉下去的花毒,现在在何处?”
“那女子和我们一同掉下去以后,虽然一心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不过碍于自己也受了伤,多次都有些收敛,不过倒是一路尾随我们而来。宫主,你一定要小心,她的目标可是你,在路途中,我们好几次差点就中了她的诡计,”
“没事,我还正怕她不来呢。”栖蝶的笑了笑,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笑容,叶疏虽然不知道宫主为何这么有把握,不过,这件事总算能让自己放下心来了。看着多日未见的栖蝶,似乎她又有几分变化,而且在她身上还多了一种香味,很像一种清冽的花香,可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是什么花香,那种味道绝对不是任何一种香粉能够代替的。
栖蝶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询问叶疏是怎么脱险的,外面已经传来了惨叫声。男声女声混杂一片。栖蝶忙奔了出去。外面丫鬟和侍卫慌手慌脚的四处逃跑,一边跑一边叫着:“啊……不要过来,”
“有刺客啊,"
“挡我者,死。”一声凄厉的女声传来,栖蝶看着人群中间站着一人,可不正是那花毒么?她今日还真是胆大,直接就闯上门来了,栖蝶看着她,不知道何时起她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仇恨,栖蝶自然不知道,在花毒一到了城镇,就开始遭到了多起暗杀,对方都声称自己是为栖蝶报仇来的,不过是那边的人马,自己到现在都没不清楚。
花毒东躲西藏,实在没有办法,一气之下找到了相国府,就准备和栖蝶同归于尽,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出,栖蝶倚在柱子上,懒懒的开口:“花毒,你要找的人不过是我,又何必拿这些人开玩笑,你要杀我,我就站在这里,不过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面对如此挑衅的栖蝶,花毒怒从心生,拔剑就朝着栖蝶劈来,远处跑来了一个很小的身影,一下子就挡在了栖蝶面前,“不许伤害我阿姐。”栖蝶一看是子夜,连忙抱着子夜闪到一边,而花毒看着是子夜,也收住了手中的剑,他,是自己不想伤害的人,可是最后还是伤害了他,小子夜眨巴着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云筝姐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小少爷,我不想伤害你,你到一边去玩吧。”花毒小心的说道,当初她混进了相国府,只有子夜真心对待自己,面对他那张单纯稚嫩的脸颊,在他面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肮脏不堪,虽然接了青衣的命令对他下了蛊,不过她也没有想要伤害他,她只是想要趁机引出栖蝶,若是一举得手之后,她自然会解了子夜的蛊,可是她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竟然被打下了悬崖,也没有料到子夜已经恢复了。
他怎么会恢复的?这世上能解此蛊的人只有一人,难道是……不好,花毒想到此处,连忙准备夺门而逃,可是在她逃跑之际,忽然传来了一人的声音:“畜生,你想要往哪里逃?”
花毒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妇人,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不过依旧美艳的脸庞与记忆中的吻合得一丝不差,花毒的身体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师,师父,你怎么会来?”花毒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婆婆大步走到了花毒的面前,一巴掌朝着她的脸给打了过去。在场的人除了栖蝶无不惊讶。
婆婆冷冷的说道:“不要叫我师父,我要是再不来,这个世界可都被你这畜生给闹翻了天,我教你的蛊术就是让你来害人的?”
“师父,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想要害人,我真的没有打算伤害小少爷,我今日来也只是为了给他解蛊,我不知道您会出来,我……”花毒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师父生平最讨厌乱用蛊术,自己所做的事情想必她已经清楚,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哼,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我早就看出你心术不正,早知道放你出来你会祸害他人,当日在白杏村我就该了解你的性命,受死吧,”婆婆一脸怒气,说着就准备一掌拍下,可是这个时候却是有人挡在了花毒的面前。
“婆婆,你不要伤害云筝姐姐。”原本在栖蝶怀中的子夜不知道何时又站在了花毒面前。
“夜儿……”栖蝶担心的叫出声,这个孩子怎么还是如此善良,婆婆看见了子夜,连忙撤了掌,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夜儿,你可知道,你面前的这人根本不是什么云筝姐姐,她的名字叫花毒,你前些日子生病,就是她给你下了蛊,你姐姐为了救你,千里迢迢来寻我,路上几经波折,都是危险重重,即使是这样,你还要保护她吗?”
子夜歪头想了想,说道:“我知道阿姐为了救我费尽了心思,可是我也知道云筝姐姐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看着子夜笃定的眼神,让人忍不住的发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伤害你?”
小子夜得意的翘了翘眉毛:“我就是知道,因为云筝姐姐的眼睛告诉我的,我知道她是做错了事,可是夫子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果云筝姐姐愿意改好,那么婆婆可不可以原谅她?”
婆婆看了看子夜,哈哈大笑起来,“花毒,看在小夜儿的面子上我就放你一马,你以后若是还敢为非作歹,我必然将你粉身碎骨。”花毒连连叩头,她从来没有想过子夜还会原谅自己,她郑重的起誓:“从今以后,再无花毒,只有云筝,我愿用我一生来追随小少爷,如有违背,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看着她了重誓,婆婆满意的笑了,蹲在子夜面前:“小夜儿以后做婆婆的弟子可好,以后婆婆教你本领。”子夜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这些天来,府中的人都对这个婆婆尊敬有加,她必然是很厉害的人物,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以后自己学了本事,就可以保护好阿姐了。小子夜美美的想着。
而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栖蝶,会心的笑了笑,或许对所有人,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