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仇人相见

傍晚时分，空中寥寥几只大雁飞过，俯瞰而下，早已分不清是夕阳，还是鲜血染红了黄沙……几节残肢断臂散落在沙子上，一只饥瘦的老狼，正用力的拖着半截身体，缓缓离去……在黄沙上留下一道猩红的血迹……

狂风过境，漫天的风沙，将杀戮与残酷湮没……

对于禁忌这两字，洛卿颜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禁忌，才能让那些人杀人灭口，且这么明目张胆。

连城瑾戈看向窗外，神情无波，死人罢了……优雅的笑容再度出现，缓缓放下酒杯，转过头来表情有些肃穆，“这位公子可否明示？”

“别老公子公子的叫，在下雪非寒，称我非寒就好，不知……两位……”随意扔下酒杯，不雅的靠在桌上，一手撑在脸旁，歪头扫视洛卿颜以及连城瑾戈。虽说雪非寒坐姿不雅，可是配合着一身邪气，非但不粗鲁，反倒是很自然，当然忽略掉那张脸的前提。

洛卿颜遮住视线，心里默默吐槽，我不认识他……

连城诧异的看了洛卿颜一眼，再看看雪非寒，心下了然，原来是旧识么！雪非寒……桌下笼在衣袖里的手只，正掐指而算。突然，脸上的笑意僵住，隐晦的掩去眼底的情绪，转而勾起唇角。

真是……有意思呢！公子无双么？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倒是很想见见，三个徒弟，一个灭世命格，一个救世命格，还有一个命坐紫薇，帝王之命，若不是昏君就圆满了……

扬了扬衣袖，月白的衣袖下白玉无瑕的手修长，指尖似泛着珠光，端起酒杯，清泠泠的酒液在杯中流转，映着连城完美无铸的容颜，清冷的声线缓缓流淌，“在下连城瑾戈，至于身旁这位……无颜！”

额……洛卿颜愣住，原本不知如何介绍自己，不想连城瑾戈随意替自己取了个名。这样也好，洛卿颜这个名，怕是无法用了……只是无颜这名……你什么意思？

闻言，雪非寒挑挑眉，有些奇怪的望了一下卿颜，却没有多做询问，只是开口向连城瑾戈和卿颜解释，“说道逆流沙，就要说道南离梵月谷，以及梵月谷的上一代‘月神’……”

‘月神’？洛卿颜有些疑惑的望向连城瑾戈，难道他是那什么‘月神’？

雪非寒在提到‘月神’两字的时候，眼睛隐晦的瞄了瞄连城瑾戈额际的弯月，只是不想被连城捕捉到了这目光，连城扬眉，无奈的笑道，“非寒，你——不会以为我是那什么‘月神’吧？”

“……”雪非寒不由哂笑，神色有些尴尬。被人抓了包，还被看穿了心思，心里有些郁闷。“哪能——据闻历代月神都是能力通天之人，虽说连城兄很是不凡，但是——离‘月神’怕是有一定距离……”

话有些伤人，但是见过月神的人，以及那些人所说的强大，就令人望尘莫及。连城也不恼，唇边泛苦，略微无奈的摇摇头，“果然，这道月轮就是麻烦！”

“连城不必介怀，历代‘月神’中没人有那道弯月。只是乍听，会不自觉想到你而已！而且——历代‘月神’都姓帝！因为骄傲，他们不会随意改姓！”雪非寒怕惹人反感，不遗余力的解释着。随即端起酒壶，替连城瑾戈斟满一杯，以示赔罪。

连城瑾戈颔首，端起酒杯，送往唇边，表示接受。笑容不变，墨色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唇角的笑，如渗入了蜜糖的毒药。

一旁的洛卿颜看呆了去，曾今她觉得顾之渊已是风神俊秀，而眼前之人却是遗世独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是这种气质，却是越发惑人。

回过神来，轻声低喃，“梵月谷……？天剑峰……为什么我以前不曾听闻这梵月谷……”

声音虽小，还是被人听了去，连城瑾戈神情无波，只是眼底多了些笑意。至于雪非寒则是疑惑的瞥了卿颜一眼，天剑峰同梵月谷一般，也是鲜为人知，无颜又怎会知晓？

天上人间的大厅依旧安静的诡异，雪非寒继续诉说着逆流沙百年往事。原来逆流沙这个强盗团伙，本是梵月谷叛徒。逆流沙首领乃是上代梵月谷‘月神’的徒弟，因与上代‘月神’意见不合，选择叛乱，乘着‘月神’闭关，率领一群人从梵月谷逃离。

由于没有‘月神’插手，逃离很是成功，且叛逃同时，还带走了梵月谷大量的丹药，以及世间少见的一些宝物。逃离到了南疆，不想消息走漏，许多武林中人来抢夺宝物，几度浴血奋战，辗转间来到了荒漠，就将这些东西藏了起来，后来在荒漠纵横，以抢夺荒漠中来往商人的财务为生。

只是好景不长，二十年后逆流沙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诡异死亡，不久……就团灭了……也不知是何原因，只道是逆流沙作恶多端，遭了报应。

“可是这和禁忌有何关系？”洛卿颜很是不解，这些似乎和刚才死的那些人没关系吧！

“有关，只要提到过逆流沙死法，以及‘梵月谷’之人，皆是死人。”说着突然凑到洛卿颜面前，瞪大眼睛吓她。“据说——是……逆流沙厉鬼索命！”

连城瑾戈蹙眉，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肃然，“非寒如今提到梵月谷，岂不是很危险？”

雪非寒耸肩，摊开双掌，“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传闻中的厉鬼！”

“……”果然还是和以前一般恶趣味！

连城两指按在眉心，有些无奈的苦笑，果然自作自受，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早知道就不应该问他的，这下可好、被牵连了……

三个人的到来再度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看着突然出现的几人，洛卿颜指甲几乎陷入肉里。恨意和杀意泛滥开来，不受控制的站起身，双眸紧紧盯着几人，好似厉鬼索命。

“啪！”原在右手的筷子被折断，连城瑾戈喝酒的动作一顿，斜睨着洛卿颜，嘴唇微动，传音道，“忍耐！”

洛卿颜一下清醒过来，看见雪非寒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木乃伊般的脸上扯了扯唇角，不甘心的坐下。低头吃着点心，表情凶狠，好似咬的不是点心，而是顾之渊。

“唔——粽子、不！无颜姑娘，请问你和那几人有仇吗？”边说边挑眉，眼神还不断往那边瞟，再度将洛卿颜全身审视一遍，笑意扩大。手摸着下巴，坏笑道，“不会你这副模样就是拜那几位所赐吧？”

连城瑾戈眼皮跳了跳，缓缓拈起一块点心，偏头看向卿颜，墨瞳中一片冰冷……

洛卿颜只觉浑身冷汗，一时不慎，这下惹人怀疑了，且刚进来的三人刚好环视到自己身上。汗毛倒竖，差点就忍不住要攻击……

“冷静！”连城瑾戈清冷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只是其中透着一丝杀气，卿颜抖了抖，她毫不怀疑下一秒连城瑾戈会出手杀了自己，在忐忑之际，声音继续道，“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也不急于一时！再说，报仇不一定要人死……”

洛卿颜身上起了不少疙瘩，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对方视线停了几秒，就收了回去。卿颜也收回视线，食不知味的吃着口里的食物。

是啊！报仇不急一时，报仇不一定要人死，要让人生不如死！

但是雪非寒可不打算放过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与某种生物重合，“原来……你们真有仇啊！”

卿颜正准备解释，连城瑾戈回头无辜道，“你想太多了，她只是认错人了！”

狐疑的看向卿颜，回应他的是卿颜的点头，声音嘶哑的回答道，“他身形和我仇人很像，我认错了……”

“哦——”雪非寒那个哦字拉的老长，明显不相信洛卿颜，“这可关乎人命，弄错了可不太好！”

一语双关，暗示些什么。但是卿颜与连城也不再理会他，一个狠命吃着点心，一个悠闲的望着窗外，却是在暗中观察寒千轶，神情隐晦，似乎想到什么，眉尖轻轻挑起，唇瓣勾勒出一抹摄人心魂的冷笑。

只是下一刻，洛卿颜再无法淡定起来起来，顾之渊缓缓往这个方向走来，目标是他们这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