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连城瑾戈

很痛……不只是身体上的痛，一想到顾之渊和沉烟，亲密无间的一幕，像剑一般刺进心里。再想到之前的梦境，悲凉不已，果然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指尖微颤，苍白的唇角被咬出一丝猩红……

“刚醒就进行自虐？”一道清冷的声音，像冬月的寒风，刮进洛卿颜耳里，让床上仍旧闭着双眼的卿颜睁开双眼。我……还活着？

无神的眸子缓缓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子里布置简单，只有几张桌案，桌案都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上面细致的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墙上挂着几把剑，边上是洗漱用的架子，上面摆了一面盆子。

如果说这间屋子布置简单，那么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的人就不简单。只是坐在那里，即便什么也不做，也给人不容亵渎的压力。若要洛卿颜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风华绝代，风姿无双。

他……是那晚之人？原来……那晚并不是做梦！

洛卿颜挣扎着，想坐起身，伸出 手发现上面缠着厚厚的纱布，再低头观之，整个人被包成木乃伊。双手抚上双脸，上面也敷着纱布，这张脸算是…...彻底毁了吗？

昔日名动帝都的洛卿颜，变成今日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估计心情最好的人就是沉烟吧！

勿自无奈的苦笑，起到一半，双手实在无力，又再度跌落在床榻。伴随着一阵极致的疼痛，眼前出现白光，阵阵眩晕。

双眼迷茫，心里更是痛苦不堪，就算捡了一条命又如何？自己已成废人，又有什么能力去找顾之渊报仇？这才是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开始就死掉。

男子也看到她的眼神，抿唇讥笑，眼底是化不开的冰雪。起身缓缓踱到洛卿颜面前，将手里的玉箫放怀里，蹲下身，伸手抬起卿颜下巴，“怎么？你不是恨吗？不是还有仇没报吗？你就愿意自己去死，让那两人活得风流快活吗？”

听至此，洛卿颜眼底带着三分仇恨，七分悲哀。不，她不想死，也不想让那两人活得逍遥自在，若不报仇，她死不瞑目！

眼里散发着浓浓的求生意志，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之人，声音嘶哑，犹如鬼泣，“你……什么意思？”

听着自己的声音，洛卿颜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昔日犹如黄鹂清脆甜美的音色已不复存在。经过毒药，虽未彻底哑掉，但声音也坏掉了。

“本座能帮你复仇！也能找人接好你筋脉，恢复你的容貌……但是……你拿什么来换？”绝世的容颜在卿颜眼前放大，唇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越放越大。眼底冰冷，却闪动着蛊惑的光芒，眼睛邪气的上挑，语句缓慢，“你……拿什么……来换？”

洛卿颜一度怀疑自己听力也伤了，不然怎会出现幻听。身体大面积烧伤，也能恢复吗？他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真的？”卿颜耿燕着缓缓问出，原以为自己要不人不鬼的活一辈子，却不想这人告述自己，自己还有恢复容貌的一天。

女人都爱美，她也是女人，自然毫不例外。“不——不可能！我的伤，怎么可能还能治好！”

“自然能！”轻挑眉尖，勾唇颔首，“别人办不到，不代表我办不到！”

洛卿颜此刻就像落水之人，眼前突然出现一根浮木，她当然会不惜一切去抓住它。而眼前这人便是浮木！

拿什么来换？我还有什么可以换的？除了这条苟延残喘的命，还能有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了！只剩这条命，你若要，便拿去！”恶鬼般嘶哑的声音，缓缓道出这句话。说话之人眼中是视死如归！死亡与她，是解脱！再不用受这些苦难，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一切都会结束，什么都不会再记得！

“命？”松手任洛卿颜跌落在床榻，毫不在意的转身坐会桌边，端起茶杯，轻轻地嘬一口，优雅而随意。放下，理了理衣摆，“说实话，洛卿颜——你的命，不值钱！”

卿颜轻启唇，想要辩驳，却无言以对。也对，现下这般，自己的命并不值钱，可是又能用什么方法，让他帮忙呢？思索很久，毫无办法。看来……也只有放弃了……

正当洛卿颜准备放弃之际，那人看穿了她的想法，一声轻笑，伸手拢了拢发丝，露出额间的弯月，在金色弯月的下，恍然间卿颜觉得他的眸子似乎也被晕染成金色。

“怎么，要放弃吗？”语句微顿，扭头 注视着卿颜，“虽说你的命并不值钱，不过……我还真需要！”

适才陷入绝望的卿颜，心里又燃起希望，这人一开始将卿颜打入地狱，又将她拉上来，性格之恶劣，简直难以名状。

拿起茶壶，倒一杯清茶，端起，起身来到卿颜面前，一边轻抿一口，一边打击道，“若你没被穿琵琶骨，一身功夫没废，要你的命用处较多，至于现在……若是没有我相助，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洛卿颜垂眸不语，眼里多了一抹哀戚，他的话犹如一把利刃，将她结痂的伤口再度拨开，让她直视鲜血淋淋。虽然残忍，但是避免了伤口在化脓腐烂，最后将自己也一并埋葬。

房里一阵沉默，房外一阵清风拂过，竹叶被风吹的簌簌发响，地上光影斑驳，昭示着善恶。

抬眸看着站在窗前的人，洛卿颜心思复杂，那夜自己似乎看到了勾魂死神，眼前这人，身份神秘，跟他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他本人，也似蛊惑人心的魔，勾魂夺魄。

从衣袖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匕首，上面勾勒着洛卿颜从未见过的花纹。在手里把玩着，垂下的眼睑，遮住了那人的心思，剑眉轻蹙，说明此刻心底的不平静。思索片刻，淡淡的开口道，“洛卿颜——”

明明已经听了无数遍自己的名字，可是这人叫出来，总有一种特别的魔力，让她为之失神。不由眨了下眼，有些不解，可在眨眼间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洛卿颜瞳孔微缩，好可怕的轻功。在这一愣神之际，命悬一线。

一股凉意直达心底，匕首透胸而过，将她钉在床上。洛卿颜瞳孔放大，看着几乎贴近自己的容颜，有些不解，“你……”

唇角鲜血正缓缓流出，染红了纱布。清亮的眸子里一阵无神，耳边是那人的低语，“记住，本座……连城瑾戈！”

意识再度陷于黑暗，带着不解与不甘心，为什么？明明说好要帮自己，却在下一刻杀掉自己……果然，除了自己，谁也信不得……

连城瑾戈坐在床边，伸手拔出匕首，拿出丝帕细致的擦拭着……擦完松手，任之飘落在地上，转身离去。

只是在他走后原本应该死去的洛卿颜飘起，身上绽放出一道血光，然后化作莲花状的火焰，将她缓缓包裹起来。片刻后莲花散去，洛卿颜跌落回床上，呼吸平稳绵长......

门外一身着青色长裙的女子等候着，见连城瑾戈出来，忙迎上去，神情温婉，语气温柔，“尊座，天剑峰首席下山了，似乎是冲着尊座来的！”

连城瑾戈低着头诧异的挑起眉，目光掠过洛卿颜所在的房间，再看着女子，眼中淡漠无波，一身月白的长袍，墨色长发随意绑住，披散在身后长至脚踝。迎着阳光，金色的弯月愈发夺目，令人失神。

唇角扬起笑，眼神却是雪域的深雪，似天山盛开的雪莲，清冷莲华，轻启唇，“天剑峰……首席么？本座等着…….”语毕，轻扬衣袖，越过女子渐渐离去。

身后女子眼神迷恋，眉宇间掩不住的忧伤，似尊座这般人，只有那个人才能配的上吧！

眼神再度落在洛卿颜房里，至于你，该死 ！我绝不容许你玷污尊座……狠戾的瞪了房子一眼，不复之前温婉……随后轻移莲步，款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