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看他,慕容洛书倒是礼貌的回之一笑,我深吸一口气,只觉虚伪异常!但还是不免有些尴尬,只得故意把头低下,佯装作无所事事地拨弄手指头。
林妈妈又在台上吆喝了,她摆手弄姿道:“各位久等了,刚刚大家伙儿也看到了,若是称了咱们姑娘的心,就自然有机会与我们柳姑娘,呵呵呵……”她说着还矫情地拿着绣帕遮住了脸。
“那就请柳姑娘赶紧出第二题吧!”出人意料的是慕容洛书居然开了金口。
林妈妈一见是慕容洛书,先是一呆,但到底是风月场上打滚的人,马上就反应过来,随后便立即赔笑安抚道:“好好好,这就请柳姑娘了!”
表姐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吩咐那小丫头揭开前头的层层轻纱,众人也都被她此举揪起了心。直到她的面容完全展映在众人面前,众人才是一阵嘘气声,感其容颜娇媚非常。那是自然了,方才表姐只着素色衣裳都那般清丽,现在这身华裳更是将她衬得如梦如画,就连桌旁的赵雅兰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不过立马又低头不语了,这姑娘,怎生见了女子都会羞怯啊!
我端着略微有些凉意的茶,啜了一口又一口。忽的想起那些个垂涎表姐的男子都是些庸人而已,旁边两位才是见过大世面的,不知他们两到底好不好美色,心中恶作剧之念骤起。不过天下男子哪个不喜美人,就那大英雄也还难过美人关呢!
我转而嫣然笑道:“你们看这柳姑娘,果然可以说是人间绝色吧!方才我呀,都差点被她把魂魄儿都勾走了!”
江谢白嘴角慢慢挽过好看的弧线,眼神轻佻道:“是吗,我看着柳姑娘美则美矣,可也没有到要人神魂颠倒的地步啊!况且,在我看来,她也就只是那样吧!”
我一抬头,这俊秀的少年神采奕奕瞧着我,年轻的脸孔意气风发,这江谢白准是平日里跟着父一天到晚谋划些政治大事都搞得审美能力也下降地不成样子了。哎,看来将来父亲定然还得帮他谋划个妻子,不然这谢白哥哥八成就是娶不到老婆的。
慕容洛书则不以为意道:“我倒是觉着这柳姑娘也算得上是国色了,而且……”我刹那来了兴趣,忙问道:“而且什么?”他笑道:“而且,我仔细一瞧,她和李小姐倒还有几分相像呢!”我心里一惊,这慕容洛书眼睛果然毒辣!
静默了片刻后,柳如涵悠悠开口道:“如涵很感激各位爷能来烟华楼为我捧场,如涵也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也还是识些人情的。如涵知道,在我大齐,文人公子哥都喜爱画画,故而今日的第二题便是,以如涵入画!”
旁桌上许多人都开始窸窸窣窣小声议论起来,难不成这作画还得先商讨一番不成?
我心中不解,只得支着头,用两只眼珠子傻愣愣地朝着四周瞎转悠。慕容洛书似是看出了我的疑虑,俯首低语道:“在我大齐,识得丹青之术的人虽多,但我大齐尤其是燕都一代山川秀美,而女子有甚少抛头露面,故而书生文人乃至世家贵族均喜好以山水如画。画人物的虽有,却是极少的,即便是找出了那么几个欢喜画人的,也甚少有精通此道的。”照此说来,表姐摆明了是在刁难大家了,这姐姐,也真是调皮了些。
“那照此说来,是找不到那样的人了?这柳姑娘是摆明了要搞得冷场了!呵呵!”我笑道。
“那倒也不一定,据我所知,我大齐贵族子弟中就有二人是擅画人物的,现今,这二位都在这燕都城中,其中一位还就在此地。”江谢白难得摆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对我说道。我来了兴致,立马说道:“就在此地?难道……难道就是你?”“我?”江谢白难得的幽默了一回,两眼瞪大,还夸张地用手指着自己,“自然不是,谢白一介莽夫识得几个字就不错了,哪里能画画啊!”
那是谁,这燕都城中负有盛名的才子也就那么几个,还大多数是已到中年,或者就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这使得本就是濒临灭种的才子少之又少。当然这并非是说读书人少,实话说,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需要的不是能颂歌盛世的书生,而是懂得谋求天下的政治家。故而书院之中学子多谈论治世之道而相对忽视了诗文词赋。
我一个机灵便问赵雅兰:“赵姑娘,你知道是谁吗?”赵雅兰似乎被我一惊,又道:“雅兰粗鄙,识不得多少文人公子的,不过也曾听闻过,慕,镇南王爷乃是丹青高手!”赵雅兰说着怯怯地瞧了慕容洛书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与她相较,我简直就是古代女子中的异类了!
原来是他,真看不出来,他这样的人还会画画。
慕容洛书轻咳了一下,道:“我对这些没兴趣!”那对什么才有兴趣,杀人,斩草除根,还是无限风流的江山?真是可笑!
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上台,表姐便笑道:“怎么了,可是诸位公子今日还未准备好?那不如就等明日再说吧!”表姐原来是这个意思啊,看不出来她表面温婉可人,原来骨子里也会刁钻一把的!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飘入视线之中,急急上台,对柳如涵一个拱手,道:“柳姑娘,不若让在下一试吧!”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方才念诗的那小子谢云吗?
柳如涵只得道:“那就劳烦谢公子了!”听口气,表姐倒是好像没对这人抱有多大希望。
谢云上台,细细看了柳如涵一眼便袖子一提,拿起画笔开始作画,不出片刻就完工了,一气呵成,在画画之时竟未再看柳如涵一眼,着实令人好奇,难不成他是写意派的,还是这燕都的画风早已得到了中国水墨画的真谛?
随后他将画作先呈与表姐看,表姐看后居然不出一言,还有些惊异之感。难道这画真有那么与众不同?
谢云将画挂在手上展现给众人看。见众人表情不一,当然,更多的是不屑的表情。我亦抬眼向画看去,差点没吓得跳起来。这画居然这般美,画中女子恍若仙人,背景并非是今日闹市之中,而是在一片宁静的湖面旁,夕阳西下,几只野鸭还是什么不知道的鸟的还在湖中嬉戏。前边的女子翩然起舞,回眸一笑,面容清艳,正是此时的花魁娘子,柳如涵!这一份难得的平静,正是表姐从骨子里散出来的那种气质,让人折服。
他能画到如此地步,想来定是此前就花费了不少心血,这倒也足可见他的痴心了。
转而他又问道:“柳姑娘,不知可算通过?”表姐顿了一会儿,道:“自然,自然!”
闻此言,谢云又问:“那,第三题呢?”柳如涵朝众人翩然一笑,又对谢云说:“我看谢公子的画虽美,却还是少了点东西。故而第三题嘛,就劳烦谢公子了。”
谢云深情看了柳如涵一眼,正欲提笔,却听得台下有人道:“慢着,李公子过了第一关,谢公子又过了第二关,那这有缘人到底算是哪个?”
“是啊是啊,若是算李公子,那谢公子定然也不会服气,若算了谢公子,那就摆明了对李公子不公允啊,毕竟谢公子多了一次机会!”从角落里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不知是谁,竟让人生寒。
柳姐姐也不惊惶,便走到谢云面前,拿下他手中的笔,轻轻捏在手上,说:“既然如此,那就请李公子也来题词,他二人谁的诗好,有缘人便是谁,可好?”美人开口,众人自是无异议。谢云纵是心有不甘,也只好认了。只是苦了我啊!
谢云只得对我有点不耐地叫道:“李公子,请!”
我没办法只有上台,再叫我自己写可就要了我的小命了,忽的脑中闪过当年《滕王阁序》的影子,全篇背诵当然是不可能的,但里面的千古名句却是叫人终生难忘!
我便道:“这画上留白虽不少,但这么悠远的画,太多的浊字倒是会污了它的清澈,故而在下认为只提一句诗便可!”
江谢白神情淡然,似有不屑,“愿闻高见!”
我假装思索了一下,笑吟道:“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当年王勃的这句诗可是达到了惊艳的效果,然而今夜在这群庸人面前,这样的效果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要能混过关就好。
谢云的表现却出乎我的意料,他直接到表姐面前,惭愧道:“柳姑娘,谢云今日输了,然而将来不会放弃你的!”随后便自觉走下了台。
于是,我成了锁春楼花魁的有缘人!后来才知晓,所谓有缘人就是能上锁春楼见上柳如涵一夜,哎,这于我实在没有多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