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拐八拐,三人到了一个小店门口,不是说这间小店很小,而是人家取名叫“一个小店”,从门口便能嗅到其中桂花香,店内热闹非凡,一张张桌子拼凑组合成了横跨整个店面的长桌,熟与不熟的客人都并排坐在一起在上面吃着食物喝着美酒,好不快活。
“这里,有位置。”
杨虎在深处找到一张空桌,吴食言把戴胜留在外面带着君莫挤进了店中,坐下没多久,一页菜单扔到桌上。
“吃什么,快点儿,还有一小时关门了就。”
君莫循声望去,发现一个身穿白色短袖,水洗白牛仔裤,头带发箍的矮小女子不耐烦的催促着。
君莫不禁打量了两眼,因为在兑城中虽然有很多现代元素,但这里的人们仿佛更习惯古风,于是很难见到这般打扮。
“五两生牛肉,五两酱牛肉,五两辣牛肉,一斤水花酒!要最好最好的那一种。”
酒鬼轻车熟路的说道。
“这么多会不会吃不完?”
君莫低声道。
“哦,对了,还有你俩,那全部翻倍!老板娘快点啊。”
酒鬼恍然大悟。
“你们吃快点啊。”
矮小女子在纸上记下后自己进入了后厨,不一会儿,上了三盆牛肉,满满一坛子酒。
当酒上来的时候,不仅是杨虎这个资深酒鬼,连书生吴食言书生也两眼放光。
正当两人迫不及待的破开上面泥封时,一只小手伸出来挡在上方。
“先把单给买了,一会儿你们吃霸王餐跑掉怎么把,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追。”
女子又退回来伸手要先买单。
两人不耐烦的指了指君莫。
君莫一愣,随即打开钱袋从中拿出一块金冥递给了女子。
这回换女子愣了愣,随即恼怒起来:“哎哟,这位贵人您这钱实在太大,小店找不开,要么给我拿银冥结算!要么别吃了!”
在外城很难见到用金冥的人,一顿饭吃得奢华一点也就十银冥,一天的收益都不够退一块金冥,于是女子以为君莫故意羞辱她。
“抱歉,等我找找。”
一头雾水的君莫把金冥退了回来,在袋里翻找了一下,发现军饷里全是金灿灿的金冥。
君莫无奈的看着伸在面前的芊芊玉手,叹了口气放了一枚金冥上去。
女子见状小脸一下变得通红,正要发作,君莫急中生智先开口道:“今天全场,算我请。”
女子闻言心中的怒气就去了一半,倒不是察觉君莫出手阔气,担心有背景,她完完全全是看中了这枚沉甸甸的金冥,心中狂喜不已,但脸上假装镇定,小手从酒坛上挪开,道了声:“装什么大尾巴狼。”
女子转身到了柜台里找了个破锣,用劲的敲了敲大声道:“各位客人,小店今日迎来大尾巴……不不,迎来了贵客,贵客今儿把各位的单都给买了啊,小店还有一个时辰关门,该加菜加菜该上酒上酒,最后别忘了逐一感谢贵客。”
说完伸出手指指向君莫,瞬间全场一齐沸腾,现在在座的汉子们此时已经酒过三巡,心中正是豪情,外城赚钱不容易,喝一顿酒都要肉疼许久,今日有人请了场,这一点足够让所有人高兴。
每个人不约而同的举起手中的大碗,朝着君莫高喊:“干!”
君莫直愣愣的看着周围的大汉们,心中莫名热血沸腾,出手夺走吴食言手中酒碗,于在场诸位一口饮尽。
浓郁的桂花香在唇齿间徘徊,下肚之后清凉扩散全身,淡淡的呛鼻随着余味而发生,吸引杨虎这种酒鬼痴迷的酒,果然不同一般。
酒鬼见状拍了下大腿高呼:“好!有意思!”
说罢举起酒坛,犹如鲸吞。
接下来店中的汉子们逐一向君莫敬酒,君莫也乐于喝这水花酒,来者不拒,兴致越发高昂。
直到第三坛酒也见了底,大半都进了君莫肚中。
吴食文见状才想起什么,开口对着君莫道:“营长,酒鬼之所以很喜欢这里的酒的原因是这里的酒独特,不提供魂力,和生前的酒一样,后劲十足,见你模样应该是第一次喝酒,所以小心了。”
“小心……什……?”
话还没说话,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像是十级地震那般,君莫难受之下想起身出去透透气,发现路也跟着东倒西歪,没办法之下只有跟着道路以一样的频率晃动才保持平衡。
很短的一段路君莫感觉自己努力走了好久,虽然不知道周围的人为何哄笑,但此时也没空在意,好不容易出了小店门,在台阶上坐着,恶心与晕眩感还是浪潮一般袭来。
如果能吐的话君莫自然吐了一个底朝天,但魂魄吃进去的食物可没有消化的这一过程。
直到盏茶时间,天地不再那般颠倒,开始心中出现的爽快感,早已被恶心掩盖,君莫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川河滔滔两岸流,君不见,三生望离愁。”
“嗯?”
正难受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动听歌声,君莫好奇望过去,发现一名身穿白衣,一头黑发整齐散落于身后的女子在街边仰望着房檐。
君莫好奇的盯着她,女子低下头和君莫目光相遇。
要是平时君莫肯定怯生生的别过头,但酒精的作用下他和女子对视着,他冥冥中觉得女子和一般魂魄不同。
“你看得到我?”
女子问道。
“我不该看到你?”
君莫回问道。
“救救我!”
女子面庞从惊讶变为狂喜,花容失色的向君莫方向扑来,但她狠狠的撞击在周围肉眼看不到的屏障上。
“这是?”
君莫主动走上前,好奇的摸了摸那片屏障,但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摸到。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握住君莫的手恳求到:“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帮我从这里出去。”
君莫看着握住自己双手的女子,但手中毫无触感,仿佛就被一个影像抓着,加上脑袋里有些迷糊,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便问道:“你为什么被困在这里?”
“我本来是外城一名的歌女,有一天清晨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身处此地,从此再也跨不出这个圈,别人也看不到我,魂魄每天都要被这栋房子抽取精力,痛苦不堪。”
女子说罢双目流下清泪。
君莫见状心中不忍,看了看她所指的建筑物,外表是一栋普通民居,朝门缝里望了望,一看之下酒醒了半截。
门缝之内是一个小院,院子正中间放了一口水缸,水缸漆以红漆,以木板封死,置放竹笼在上,竹笼里装了一只白纸糊的公鸡,双眼不知用什么嫣红之物点了上去,看上去诡异无比。
“魂牵局,你被人拘于此地做了地缚灵以供养此建筑!”
君莫瞪大了双眼皱着眉道。
“先生您知道原由吗?!那您一定知道如何解救,求您帮帮我,我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于您。”
女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恳求到君莫。
君莫坐在地上想了想,片刻后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能救你。”
君莫心中清楚从女子被拘来此处,时到今日,已完完全全转化为地缚灵,和这栋建筑物合为一体,当她体内仅剩不多的精力被抽走时,意识都会被吞噬,要想解救,只有破坏魂牵局,断开女子和这栋建筑的联系,但既然已是一体,断开谈何容易,最终女子只能魂飞魄散。
“先生,您说不能,那并不是您不会,求求您,还有我很重要的人在等我!”
女子泪流不止。
“此局已成死局,强行破去,只会三魂七魄全部消散,也无生机。”
君莫不忍的告诉女子。
女子闻言身躯一震,面露绝望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我已经与他分别十年,好不容易即将要等到他的归期,为何连一句我愿意也不能亲口对他说。”
女子的哭声在这空旷的巷子里显得越发凄凉,不知周围赶在宵禁前回家的人群,是否也被这无声息的不甘而感到心酸呢。
君莫心中苦涩,以前看到这个风水局时,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加强建筑风水气运的格局,但没想到背后竟然能至魂魄于灰飞烟灭。
在冥界的魂魄身上都如此歹毒,那在人世间,此等阵局拘来的幽魂,不但要被建筑吸取精力,还要被烈日灼烧,何等凄惨。
不知当时计算出魂牵局的人,如今是否知晓,魂牵局造成的因果,有违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