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鸿沉思了许久,才开口说道,“这个颇有些像修罗殿的物件,世子你怎么看?”
“确实很像,只是这个如何会在此人手中确实耐人寻味。”司徒霖神色凝重,这修罗殿向来是接了任务势必完成才肯罢休,若这批刺客当真是修罗殿的部下,这事绝不简单。
“你们不要杵在这里了,回芙蕖院不准踏出院门半步。”钟子鸿心知此事事关重大,不仅仅是爱女被袭这样简单,便将林月和钟青荷打发了去,并下了禁足令。
林月从两人的交谈中推测出,此事她们已经安全,便不再辩解,拉起钟青荷快速退出了听雪阁。
一路上钟青荷紧紧的抓着林月的手,直到回到芙蕖院一炷香后,她才稍稍平复自己的情绪,而此时她的衣裙已湿成一片。
“母亲,这怎么回事?你说父亲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钟青荷满脸恐慌,颤抖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以安抚自己紧张的情绪。
林月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枚玉牌她是见过的,如今这个在死了的贺六身上,还被发现了这是她未曾预料到的,好在这玉牌不是在自己这里搜查到的,她大可以把一切都推卸在那个贺六头上,打定主意的她见钟青荷如此惊恐,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重重的叹了口气,“不用紧张,只不过是一块牌子,现在人都死了,我们不会有任何事,不要这样紧张免得引人起疑。”
“女儿自然知道不可惊慌,可世子和父亲的眼神也未免太可怕了吧。”钟青荷猛灌了几口温热的茶水,这才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林月立刻起身翻找起梳妆盒,“青荷将这个你收好,从现在起不要再和那边有任何冲突,必须示好明不明白。还有这个明天一早你便差人送去昕雪院。”说着林月将一副冰种头面交到了钟青荷的手中。
钟青荷接过头面心中满是不悦,可她却知道如今的情形,不是她可以发作的时候,“如此贵重的头面为何要给那个贱……”她‘贱’字才到嘴边便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了口,“给她这个岂不是糟蹋了?”
“你不懂,这副头面原本就是死掉的那个凤天雪的,当初这个是从那边顺出来的,看着情形,那边势必会要回去,现在我们主动送一点过去,那么更多的还是留在我们手上。”林月眼中透着精明的算计和不舍。
这副头面她从前见都没见过,平日都不敢佩戴,唯独在一些特殊的场合才会炫耀一番。她为了留住更多,只得忍痛将这副头面拿了出来归还给钟璃。
钟青荷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头面,心中无数遍咒骂着钟璃,若不是她这副头面应该是属于她的,“母亲,青荷知道该怎么做了。可你说父亲让我们不得踏出芙蕖院这是为何?”
“这个……应该是那边说了什么,再有便是今晚的事,我们不该去书房,而且直接去昕雪院,如今木已成舟,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月还算沉得住气,推测着她们未到前钟璃所讲的事,“这次死的人,基本都是这些年陆续安排过去的那些,看来她这是在借刀杀人,算她命大这次没有事!接下来她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这话从何说起?你不是让我……怎么现在又说她再也不会那么幸运?”钟青荷有些不解的问道。
林月神秘的笑了一下,轻声的说道,“你之前也听到了,那枚玉牌是修罗殿的信物。要不是听到你父亲说,我还不知道,他们还有这样的规矩。”
钟青荷听自己的母亲这样说,立刻醒过神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我去讨好她?”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埋怨,“若真的如此,以后女儿和她走的那样近,你就不怕女儿出什么事?”
“放心,你绝不会有事,我当初出钱要杀的只有钟璃。今天死了那么多人,也是那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他们许是怕暴露才大开杀戒。”林月拍了拍钟青荷的手,柔声安慰着。
钟青荷左思右想最终决定,按照林月所说的去接近钟璃,由于又惊又怕了半宿,她们也实在困倦,很快便休息去了。
昕雪院此时已挂满了白幡,钟璃郑重地焚香祭拜,“今日你等为了我钟璃送了性命,是我钟璃亏欠了你们,我在此起誓,一定彻查此事,决不让你等死的不明不白。”
“今晚有劳世子前来,今晚之事,我有些疑问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这玉牌,可否请世子细说?”钟璃祭拜后站起身来,脸色凝重的看着司徒霖和钟子鸿。
钟子鸿不忍钟璃如此熬夜,“璃儿,你身上有伤还收了惊吓,今晚先休息,这事我们明天再议。”
“父亲提醒的是,今晚夜色已深,实在不该再叨扰世子。钟璃再次谢世子出手相救之恩,改日钟璃一定亲赴翎王府致谢。”钟璃也知晓时辰已经很晚了,也不再要求详谈,对着司徒霖和钟子鸿微微施礼。
“司徒必定在府上恭候钟小姐前来,时辰已晚钟小姐早些休息,告辞。”司徒霖深深的看了一眼钟璃,这才开口告辞。
钟子鸿和司徒霖离开后,钟璃让杜鹃先下去休息,独自一人进了听雪阁,细细查验起黑衣人的尸首。半个时辰后,她才结束了查验,取了纸笔将查验的情况仔细的誊写下来,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些杀手身上的致命伤,皆是打斗所致,可奇怪的是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痕迹,而那枚玉牌看似并非完整,那么另一半又会在谁身上?林月见玉牌没有过多的慌张,可一瞬而逝的不安,确确实实看在了自己的眼中。还有就是钟青荷的反应,虽然于以往没有分别,可若不是林月及时的拦了下来,她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现在不得而知。
钟璃又将院中丫鬟、府兵们的尸首也细查了一遍,他们皆是一剑封喉,脖劲处有一道细长的伤口,伤口处的血乌黑发臭,显然这剑上淬有剧毒。
与此同时,钟子鸿枯坐在书房的偏室之中,看着大婚后为凤天雪描绘的一副全身画像,陷入了回忆之中,过往的点点滴滴在他的眼前划过,又想到不久之前,钟璃与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心中不免有所煎熬。
“钟福!你去后厨取些酒和吃食,陪我说说话。”钟子鸿低声吩咐着身边的管家,语气显得很是低落。
钟福应了一声,放轻了脚步退了出去,顺势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这才转身往后厨而去,路上他抬头看着不远处影影绰绰的光,时不时的还能听到些许琴声,让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昔年的情景毫无察觉的跃上了他的心头。这清幽的琴声听似飘渺,可琴声中却透着淡淡的决绝。
半盏茶后,钟福提着食盒回到了书房,只见钟子鸿依旧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他微微摇头,将吃食和酒菜布于桌上,这才轻声唤了一声老爷。
钟子鸿这才回过神来,转身看了眼桌上的酒菜,示意钟福坐下,亲手给他与钟福倒了一杯酒,“钟福,你与我自小长大,这些年我征战在外,才有了如今这荣华,可我也失去了太多。天雪当年……”话说一半,钟子鸿猛地灌了一口酒,才继续说道,“她是那样的淡然,任何事在她面前发生,她总能泰然处之。不曾想她就这样突然的去了……”
期间,钟福只是一杯杯的陪着钟子鸿喝着酒,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喝完了三坛子酒,皆有一些微醺。窗外的琴声却听得格外的清晰,再加上钟子鸿断断续续的说着已经过世的凤天雪和他的往事。
钟福思虑许久,踌躇着到底该不该说,最终他下定决心,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这才开口,“老爷,老奴有句不当说的,这些年夫人默许了你太多事。嫡少爷被夫人送回云麓仙居,多半是为了你,不让嫡少爷和你有所嫌隙。若不是夫人,当年嫡少爷或许就被……被林姨娘闹到京兆尹府了。”
钟子鸿不解的看着钟福,显得十分的迷茫,“夫人送钟骁回云麓不是为了教习他功夫?怎么又和林氏有关,还牵扯了什么京兆尹?”
“老爷不知此事?难道林姨娘没有和老爷说过,嫡少爷因林氏擅闯昕雪院火焚月祀花,险些被嫡少爷所杀,若非夫人她便当场送命。好在只受了皮外伤养了半月有余便无事了,可事发之时,她将整个钟府闹得鸡犬不宁,让她身边的婆子拉着嫡少爷往府外带,说是要将少爷游街示众,更扬言钟府嫡子小小年纪嗜杀戮,蓄意行凶击杀父亲妾侍,目无法纪伦常。”钟福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将当年的事脱口而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微醺的钟子鸿猛然一惊,死死地抓着钟福的手腕,急切的询问着,钟福唯有将这些年,有关嫡少爷钟骁和嫡小姐钟璃的事一一道来。这让钟子鸿的心中救救不能平复,难怪自己的女儿在昕雪院中对林氏如此态度,对自己也如此的淡漠。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无论是书房还是芙蕖院亦是昕雪院每个人都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