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驶的汽车默默行驶在回程的公路上，只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这条路上的丧尸又多了不少，尤其是以往人口密集的地方，更是丧尸遍布，到处都可以听见丧尸那特有的“嘶啊嘶啊”的渗人声音。

相应的，这一片区域人类的踪迹则渐渐消失，已经很难在外界看见他们，只有零星房屋里的灯光说明着人类还没有灭亡，当然，那偶尔响起的凄厉惨叫声或许也是一种印证。

相比较外面的世界，车里就安静多了。

驾驶员李轻寒专心致志地开着车，这一次他没有像一开始那样不时往丧尸身上撞过去，而是小心地避开那些东西，面对数量增多的丧尸竟然一次都没有撞到。他的脸色阴沉着，从与那个叫欧阳远的人分别起，就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秦纵虽然有心问他点东西，但是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话也就咽了下去。他往后看了看，后座的一对母女，那母亲大概也是累坏了，上车不久就睡着了。那小女孩则一直软绵绵地靠在她妈妈身上，眼睛不曾张开过，她的脸色苍白的吓人，眉头紧皱着，嘴里还不时发出低哼声，像是很痛苦的样子，不知是怎么了。

秦纵盯着那张小脸看了许久，胸口莫名有点堵堵的。

“这样的年纪，大概才十三、四岁吧，却要突然面对这样残酷的世界，该如何生存下去呢……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吧，如何生存下去？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就算末日没有爆发……”秦纵心里乱乱地想着。

“怎么，看上人家了？”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道。

秦纵猛地回过头道：“没有！”

这回倒是李轻寒吓了一跳：“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秦纵愣了愣，然后低声道：“我只是在想……我们人类的出路而已。”

“哦？”李轻寒嗤笑道：“你竟然会有这么博大的胸怀？”

秦纵不甘示弱地蹬着他道：“那么你呢，总是装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你前面开枪射击她们是为了救她们是吧，你早就感觉到了有丧尸在跟着我们！”

“呵，是又怎么样呢？”

“那你当时也不跟我说一下。”

李轻寒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用一种很轻蔑的口气淡淡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那种不屑的样子直让秦纵想一拳盖过去，虽然他知道他大概绝对不是李轻寒的对手。就战斗力而言，秦纵比几个流氓里的小明强一点，比强子要弱上好几倍，强子比那种丧尸进化体要弱上好几倍，而李轻寒则是可以一个人挑五只丧尸进化体的存在。所以秦纵出于理性的考虑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但是像许多反派一样，他嘴上还是照样放着狠话，“你这样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李轻寒浑不在意地道：“先管好你自己吧，别说我没提醒你，那昏迷的小妞就是个累赘，那女人也没有什么足以生存下去的力量……当然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你要是想带着她们活下去，结果嘿嘿——”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到了C市主城区就安全了吗？”

李轻寒没管他的疑问，“我就问问你，如果要你在这末日生存，你有什么可以凭借的力量吗？”

“我……”

“很可惜，你没有。”他冷笑着。

秦纵一愣，他张开口，想反驳，但是“我…我……”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接不下去，因为他心里明白，李轻寒说的没有错，他确实弱小的可以，没有丝毫强大的力量。

“你有需要保护的人吗？亲人，朋友，恋人。他们之中有你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吗？”李轻寒继续说道，他的脸色渐渐又回复了前面的冷漠。

“有……”

“你有什么力量可以保护他们？有吗？”

李轻寒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无比冰冷。

“还是说，要像和老李一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你！”秦纵瞳孔猛地一缩，他怒视着李轻寒，眼神，却活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这一句话，尤其是那两个字，深深刺痛了秦纵的心灵，他只觉他的心被狠狠地纠成了一团，那一幕惨烈的画面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那个人在眼前被分食的场景，血液，肉块，还有那双带着无限对生眷恋的眼睛……

“怎么，我说的不对？”李轻寒毫不避让，一双冷眸静静与少年对视着。

半响之后，秦纵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对……是我的错，我…太弱小了。”秦纵低下头道，声音，却嘶哑的可怕。

接着，有滚烫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了出来，汇聚在脸庞之末，摇摇欲坠。

“吱呀！”车停了。

一双手放在秦纵的双肩，那力度令他不禁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李轻寒那双炽热的眼睛。

“秦纵，如果你不想让悲剧重演的话，如果你不想他们的牺牲毫无意义的话，那么你要变得足够的强，强到……”

“——足以保护所有你珍视的人！”他说。

秦纵呆呆地看着他。

“轰轰轰！”

忽然，他们车子驶来的方向，也就是那个前面就正在激烈战斗的地方，那上空突然喷射出一股无比耀眼的火光，将那一片天空照的无比通明，一连串炮火的巨响在整个C市轰鸣开，震撼的如同无数个核弹头正在爆炸。

火光映得李轻寒的眼中似有红芒闪过，他看了看那边的天空，又看了看后座的两个人，那女人都已经醒了，正一脸惊恐地张望，女孩则还是昏睡的样子。

他的眼神再次落到秦纵脸上。

“秦纵，你想变得更强吗？”

“额……”

秦纵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李轻寒已经俯身过来把车门打开，然后一把将秦纵提了出去。

“砰！”车门被狠狠带上了。

“你干什么？！”秦纵不知所措地趴到窗边问。他看了看阴暗的四周，可以看见有不少晃动的影子，车灯照射的地方更是可以明确看见丧尸的身影。

车窗落下了一点点，一个东西丢了出去，“哐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车窗又升了起来。秦纵将那东西捡起来，是李轻寒那把已经有些钝了的匕首。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秦纵咽了口口水，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李轻寒的意图。

“杀了那几只丧尸！”李轻寒冷冷道，声音不带一点感情，车灯闪了几闪，三只丧尸正往车子前方逼近。

“果然……”秦纵心里一沉。

“嘶啊！”三只面目狰狞地丧尸晃晃悠悠地走着，看样子虽然恶心却不具备什么危险性，但是秦纵知道，当它们发动攻击时绝对危险无比。更令秦纵恐惧的是，他听见在其他的方向也有丧尸的声音传来。他感觉脚有点软了。

“那是三只……我怎么可能做到？”秦纵惊恐地喊道。

“你不是说了要变得更强吗？”

“可是这样我根本……”

李轻寒不耐烦地打断了秦纵的说辞，“杀了那几只丧尸，否则，我把车开走了。”

说着引擎发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隔着墨色的玻璃窗，看着那双漠视一切的眼睛，秦纵明白，这个男人绝对说得到做得到，他更明白的是，若被车子丢在这个地方，那么他一定逃不过被丧尸生吞活剥的下场。

对李轻寒的行为感到愤怒也好，对那些怪物感到恐惧也好，这时候，秦纵都已别无选择。

“别开车……我会杀了它们。”秦纵默默离开了车门，走向那三只丧尸。

“这样就对了。”车内，李轻寒低声说道：“要想在这种世界生存，光是拼命可不行啊。”三双眼睛神色不一地关注着那个正在走向死亡或是……的少年。

……

秦纵在车前一米处停住，灯光映着他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一个扭曲的影子。

三只丧尸踉跄着往秦纵的位置逼近，不多时，距离秦纵已经仅仅三米之远，在车灯的照耀下，秦纵甚至看得清它们脸上那可怖的腐败血管的纹路，杂乱的牙齿，牙龈里的肉条，罪恶无神的双眼，以及那肮脏不堪的身躯。

双脚在战栗，心跳在加快。

秦纵只觉一种恐惧感紧紧地抓着他的胸口，唯有逃离放得解脱。

——那个声音是如此说的。

“怎么，害怕了吗？”

“不……”

“那你的身体为什么在颤抖？”

“因为……”

“别骗自己了，你很害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对方可是三只吃人的怪物啊！”

“但是……”

“但是你却不能逃，因为无路可逃。哎呀，想一想，面对勇哥他们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为什么你总会落得如此的境地，你真应该好好想想。”

“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

“你会有机会吗？呵，你当初反抗了多少次，就失败了多少次，唯一不同的，是以前失败会遭受伤痛和屈辱，而这次……呵呵，代价你也清楚，是……”

“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