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复苏的溪流已在冲破残冰的束缚,它正悄悄地却义无反顾地漫延、奔腾,它要 重新感受春天的勃勃生机,它要融化那被严寒冻僵的一缕清愁……
我思来想去,总觉得受伤的心灵会升起一缕柔和的复苏晨光,像大自然的美丽晨光一样 ,在湛蓝的天空组成缤纷的七彩世界,让人把沉沉的夜晚远远甩给昨天。忘不掉过去伤感的 一切,爱真的能征服痛苦,弥合也许是永恒的心的裂隙吗?
我现在的大脑真好像是被严寒禁锢了一冬的小溪,终于在早春的气息里解冻了。它急于 摆脱坚冰的重压和残叶的覆盖,急于探寻春天的脚步,急于奏出春的欢歌。冰层尘垢下的潜 流并没有改变它的性格,只是惯于冬天烦恼阳光下的摸索,它日益沉稳、缄默。但我要说, 痛苦之后还会有真纯的抒唱。不是这样吗?你看那复苏的溪流已在冲破残冰的束缚,它正悄 悄地却义无反顾地漫延、奔腾,它要重新感受春天的勃勃生机,它要融化那被严寒冻僵的一 缕清愁……
我是多么怀恋从前那难以忘怀的甜蜜日子。我们俩好了以后,便经常跑到校园外飘着草 香的山坡上,怀抱着心爱的吉他,拨动轻柔的琴弦,弹奏出悠扬、飘逸而超然的旋律。我们 能在无人的荒郊一直坐到月上中天。皎月像温情的恋人,依偎在稀疏星星的臂弯,显出舒曼 的娇媚和爱恋,朦胧如罩上一层绮丽的薄纱。月光倾洒在山坡下的麦田里,晃动着的麦穗带 动笨重的麦秆,显得那么拙,拙得可爱,仿若一个小孩在干他力不从心的事。金黄的麦田随 着轻风的拂动,又增添了一层层跳动的银白。
我们特别喜爱唱苏联歌曲《小路》。你唱得比我好,歌声伴着白云飘到很远的地方。闭 上双眼,仿佛被风筝飘带拖曳着。回校园的路上,我总是搂着你的肩头或抚着你的腰,走在 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一同轻轻哼唱:“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往迷雾的远方…… ”唱到动情处,你便从我怀里挣脱开,活泼地像只小鹿没命地朝前跑,我只好狼外婆似的循 着芳香追去。你的脸好红,好烫,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我禁不住捧起你的面颊,用亲吻诉 说爱情。
我曾多少次想到我们走过无数次的秋日荷塘。枯黄的荷秆,散乱交织在积水的荷塘,远 远望去,抽象成一幅难以理解的印象派绘画。我意识到,扭曲也是一种美。荷塘中还散发出 荷秆、残叶的余香,与泥土的气息和水的潮气交混在一起。荷花的清香随着夏季成为过去, 打蔫的荷叶落魄地伏在潮湿的泥地上,显出无生气的病态。坏烂的莲蓬靠了弱细枯干的身躯 孤独地立在泥塘。碧绿的荷塘,醉人的馨香,已经很遥远了。每到这时,你清纯的眼睛里就 充满了忧郁,少女的朝气也像残荷一样凋零,老说些傻乎乎的话――怕失去我什么的。
你离开我之后,我常在孤独与怨恨中想,如果把女性的柔美与大自然的宁静和谐融为一 体,该是多么温馨而美好。女性的身体,洋溢着生命的欢乐和力量。她们生育着女人和男人 ,生育着母亲和父亲,生育着母亲以后一代又一代的母亲。整个世界都是母性的。我开始沉 恋母性创造力的伟大了。那些如你一般青春、匀称、健美、丰满的肉体,决不给人丝毫猥亵 、暧昧的感觉,如同在维纳斯像前久久伫立,感到的是生命的赞美,灵魂的讴歌。
你在远离我的异地,我在远离你的故乡。我的心永远属于你。我永远不能忘记我们初次 结合时那美好的瞬间。你向我奉献了女人能够奉献的一切。而我,后来却做了一件让我抱憾 终身的事。
我是不幸的,却在心底深深祝你幸福。我要让你知道,曾经有一段,仅仅是美好的回忆 维系着我的生命。
让广阔无垠的爱的阳光普照每个昏暗的角落,让富庶、沉重的土地沐浴爱的滋润,让人 们在爱的和谐里生活、追求、创造。
(原载《婚姻与家庭》1991年第11、12期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