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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复仇甜心 正文 第8章 生气的后果

虽然眼前这西装男还长得比较养眼,但起床气正浓的柳飘飘,翻了个白眼便要重新关上家门。

“等等!聂小姐,我是奉命来接你回去的。”

眼疾手快地按住好不容易才敲开的门,周荐言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向站在一眼望遍的小厅中的聂隐摆了摆手,但白皙俊颜上还是浮起抹掩不住的异样红晕。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柳飘飘猛地低头一看,自己虽然匆忙套上了棉质睡群,但被扯得过低的领口却风光大露。

“靠,丫的,衣冠禽兽!小隐,你哪儿认识的这流氓?”

柳飘飘本想趁机明贬聂隐,暗骂敢用眼睛吃她豆腐的西装男,哪曾想回头却瞧见隐妞儿一脸苍白得好像见了鬼似的。

要不是已经在各大娱乐或经济新闻,以及现实中都见过易少其人的话,她真要怀疑外面那家伙,就是隐妞儿口中那位极品的撒旦男了!

但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怔了足有一分多钟,聂隐方才直指着易大总裁的特助质问出声,到飘飘这里暂避,连她都是临时想起的,根本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

看样子也不像是飘飘出场了她,那么周荐言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呃……那个,还是请聂小姐等会直接问老板吧,我只是只命行事而已。”

周荐言笑得有些为难,有些尴尬,为难的自然是聂隐的问题,而尴尬的则是被柳飘飘骂了流氓不说,还用双圆溜溜地大眼睛恶狠狠地瞪视着他。

“隐妞儿,这丫到底是谁?你要是不想见他,姐立马帮你把这货给扔出去!”

本就怒火中烧的柳飘飘,见这西装贱男竟然直接忽视自己,立时气得头顶直冒青烟。

“他,他是周荐言,易氏的总裁特助。飘飘姐,我不想见到他。”

怔愕须臾方才反应过来的聂隐,其实最不想见到的是周荐言背后那位易大老板,但当下显然要先“见不到”这位总裁特助才行。

“周贱男?还真是人如其名啊。”

柳飘飘故意“听错”了周荐言的名字,早已被气得完全清醒的她,不待他开口便一脚向他小腹踹去。

“老娘的小庙不欢迎贱男,立马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穿惯了帅气裤装的柳飘飘显然忘记当下穿的是睡裙,而且还是“真空”的穿法,因此一脚踹出先是被裙摆绷住踹偏了方位不说,整个人也因此失了重心,径直向前跌去。

而惯常绅士风度的周荐言下意识地便伸手去扶她,仓促间自然也顾不上扶了哪里,只是尽力将她稳在怀里,免得她摔个难看的狗吃屎。

于是乎,随着两人拥个满怀的动作僵滞石化,空气也瞬间凝结。

一边的聂隐看着两个人夸张的动作,看的也是醉了。

“聂隐!”

不想最后打破沉默的,竟是道阴鸷得让人背脊发寒的冷厉声音,并且直直奔聂隐而来,但却足以冷现场诡异凝滞的气氛被瞬间打破!

“啊!”

“呃……对,对不起,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先是柳飘飘从周荐言身上趴下来,接着便是周荐言的大手从柳飘飘胸前移开,刚刚还空间静止般死寂的公寓走廊,霎时陷入一片混乱不堪。

“贱男,你、死、定、了!”

柳飘飘可不管突然出现在周荐言身后那位撒旦脸色有多难看,退后一步便重新摔上门,然后以风一般的速度冲回卧室胡乱换上方便行动的运动套装,也顾不上去照一眼自己当下仪容如何,便又风一般地冲回到玄关前。

“飘飘,别……”

刚刚惊见到撒旦男也追上来的恐怖身影,聂隐正想提醒柳飘飘不要再开门时,不想比她的劝阻和飘飘的动作更快的是,门个某个耐心耗尽的男人,竟然生生将门给一脚踹开了。

这下不仅是站在门外的周荐言与门里聂隐傻了眼,就连刚刚还暴跳如雷,换了衣服准备跟贱男决一死站的女汉纸柳飘飘都给震住了。

哦卖糕的,这可是质量过关的名牌防盗门哪,丫的是少林十八罗汉出身么?竟然生生把她家防盗门给踹开了?

待柳大记者面若痴傻地缓缓抬头看向门外,那门神一样……不,确切地说浑身杀气犹如战神一样的撒旦男,冷酷到底地看也没有看那残了的防盗门一眼,冰箭样的目光直直射向还傻愣在小客厅里,俨然还脑中一片空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聂隐。

“过来!”

易少寒面沉如水目利如箭,语气中满是不容抵抗的霸道,让公寓内外的气温霎时直降至零下三十度。

显然,撒旦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可是……

“不要,我要留在这里。”

已经被那扑面而来的冰冷冻得浑身僵硬的聂隐,都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勇气来,竟然敢对撒旦男SayNo,果然是活够了自掘坟墓的节奏啊。

同样被易少的强大冷气场,给冻到动弹不得的柳飘飘与周荐言,暗自在心中给聂隐竖起大拇指,默默点了个赞。

这回,室内气温起降到等同于南极,易少寒面上的冷峻表情倒没有太大的波动变化,只是眉梢微不可见地略略抽搐了一下。

“聂隐,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过、来!”

一字一顿,易少寒最后几个字那自齿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冷冽力道,让两名“无辜”的旁观者都不禁齐齐打了个寒战,而聂隐的脸色则又惨白了几分,脚下已然本能地向强势者缓缓挪蹭过去。

不过,已然耐心耗尽的易少寒,显然还是嫌聂隐的移动速度太慢,长腿一伸便跨过半残在地的防盗门,两、三步便走到小客厅里,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就往外走去。

“啊!易少寒,你这个撒旦,恶魔!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回去!”

直到被扛出公寓门方才反应过来的聂隐,在那精装结实的肩膀上开始拼命挣扎,可却半点阻碍不了易少寒的分步如风。

可怜剩下的两个人,还有听到异响半打开门看热闹的邻居们,都还被适才易少的强大冷酷气场给冰封在原地,好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喂,贱男,你有没有点良知啊?是不是男人啊?青天白日的,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易少强抢民女,都不知道管一管啊?”

眼看着易少寒扛着聂隐搭电梯下楼后,柳飘飘方才从北极回到了刚刚入秋,还有残留着几分暑热的A市温度。

“他是我老板。”

周荐言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易少是他老板,哪里轮得到他这个打工的去管老板的事?

“还有,我的名字叫周荐言,不是贱男。敢问小姐贵姓?”

虽然是先被派上来请人下去的,但既然老板已经自己把人给扛下去了,以周荐言多年来对易少寒的了解,自然不会傻到急急地跟上去当炮灰,便很是从容地留下来与这个顶着鸡窝头,却意外地惹他好奇的女汉纸搭讪起来。

“慢走,不送!”

只是柳飘飘显然没那个闲心与这贱男闲话家常,要不是门已经被人给踹烂了,她肯定已经把这张笑起来愈加惹人厌的脸,给狠狠关到门外去了。

只余门框的公寓门内,柳飘飘双手环胸,气势汹汹地瞪视着门外的周荐言,好现在已然没那个劲头再与这贱男拼命了,只希望他立即从面前消失,让她得以眼不见为净便好!

可是周荐言明显不愿就这样被驱逐,笑得反倒愈发温润如风,“难道飘飘小姐不觉得,我们老板,应该为您赔偿这扇坏掉的防盗门吗?”

此言一出,倒是提醒了被连串突发事件气晕头的柳飘飘,看看自家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防盗门,的确是需要找罪魁祸首来负责的!

“看来飘飘小姐是同意由我们老板来赔偿这扇门喽?那么,请留下您的姓名和联络方式给我,保证天黑前就会有服务人员上门,为飘飘小姐换上全新的顶级防盗门。”

虽然不能与易少那俊美到人神共愤的长相比,但周荐言无论外表还是内在修养,也都算得上是人中之龙,精英中的精英的。

所以过往但凡是他稍觉看上的女人,从来没有追求不到的,或者更确切地说,以他的家世背景和自身能力,其实可谓与易少寒一样,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只要勾勾手指,自有大把大把的美女愿意献身。

不过,他还当真没见过像飘飘这样有趣的女人,没见过明显刚刚醒来,素颜顶着鸡窝头就敢跟他对峙的女人,没见过像她这样看到易少竟然没有发花痴的女人……

就连她的名字,都让他觉得十分有趣,也幸亏适才注意到聂隐是如何叫她的,否则以这女人的性子,想问到芳名还真不容易。

但是最终,就以这换门的借口,周荐言还是成功要到了柳飘飘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使得他直至离开她所居住的精英家园公寓小区时,还依然笑得像只餍足的狐狸。

其实已经冷静下来的柳飘飘,又哪里看不出周荐言那点小伎俩?不过是她也觉得这贱男挺有趣的,虽然也是个为豪门服务的走狗,可却没有那些惯常白马屁者的油滑惹人厌。

反正现在她正闲得发慌,既然这家伙主动找虐,她又为何不成全他一下,权当给自己找找乐子!

不过对付周荐言,咱们的柳大记者虽然还有些把握,但被易少寒抓回去的聂隐,她就当真爱莫能助,顶多也就只能在心里为她祈祷了。

此时已经被易少寒丢进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的聂隐,在被“收买”成功逃离故里一天一夜后,又再次被抓了回来。

仿佛时间又倒流回到了N多天前,他将她自与泽涵的订婚礼上抢走的时候……

“看来这几天,爷真是太惯着你了!”

易少寒直奔主卧室,一把便将聂隐给扔到大床上,而后脱下外套又胡乱扯下领带,见她又要跑便先合身地扑了上去。

“还敢怕?信不信爷打断你的腿!竟然还敢给老子关机,到底谁给你的胆子?”

就是怕被他找到,所以聂隐跟柳飘飘联络上后,便将手机给关掉了,哪曾想一即便如此,他还是神通广大、无孔不入地找到了她。

“呵,你连我都找得到了,难道还会不知道谁给我的胆子么?”

尽管被撒旦压在身下,聂隐却还在力持镇静,想像着自己只是尊没有感觉的冰雕,目光守门地直直望着他。

“怎么?在你心里,爷就值五百万么?不如爷给你一千万,换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我身边,如何?”

发现聂隐突然凭空失踪,易少寒最先想到的是暗中雇佣职业杀手的人所为,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凭房间里没有任何异样痕迹来看,这种可能性不大。

待他到书房调出暗藏在房中各角落的监控一看,立时就明白过来,原来是他亲爱的妈妈跑来,用区区五百万便让这丫头选择离开了他!

他也知道一直是自己强留着她在身边的,甚至于,他也能体会当欧婉秋找上门甩支票让她离开他时,那心中会觉得这件事如何的荒诞可笑,如何的让她满心冰冷……

可是,他却仍忍不住为她的轻易离开所得几近抓狂,为她心中竟然没有一点点对他的留恋,而莫名失落甚至隐隐心痛着。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去飘飘家,是我离开后才临时想到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我的手机上动了什么手脚,能够监听到我的电话吗?”

既是不想回应他那毫无意义的无聊问题,也是为了拖延时间,总之聂隐又开始执着于他是如何找到她的,并且很是聪明地想到了手机上。

当初他给她那部香槟色手机时,她就已经觉得奇怪了,虽然功能性上跟普通的高端智能机并没有太大差别,但机身上却没有任何厂名厂牌标志,而且型号、款式等也是她从未见过,上网搜索也搜不到的。

“宝贝儿,你这聪明劲儿真是让我又爱又恨哪。你猜得没错,我就是通过那部手机找到你的,但它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能监听电话和往来短信等信息,即便关机停用了也还具备搜索定位功能。原本是怕你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才特意为你订制的,没想到最后却被用来让我找到你这小逃兵!”

想到她离开时的无奈,看着她重又真真切切近在眼前的清丽娇容,易少寒的怒火竟然奇迹般地,就这样渐渐消散殆尽。

适才还恨不得立即将这没心没肺、冷心冷情的丫头拆吃入腹的恼火,瞬间化成无比宠溺地屈指轻刮了下她娇俏鼻尖。

“原来如此……”

聂隐忽然有种再也逃不出这撒旦男手掌心的感觉,而紧绷的神经却就此奇异地一松,整个人霎时软瘫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妞儿,答应我,别再跑了好么?要是再有下次的话,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仍然保持着将她笼罩在身下的姿势,但易少寒却小心地支撑着自己生怕压痛了她,微凉的指尖则以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眷恋,描摹着她的五官。

“凭什么?易少寒,我凭什么要承受这些?凭什么明明是你的错,却让我成为千古罪人似的被所有人敌视?凭什么明明是你不肯放过我,你的母亲却跑来质问我为何要缠着你?易少寒,你不是很聪明很厉害吗?那么请你告诉,这一切,到底是凭什么?”

聂隐的声音很轻,语调很浅,仿佛吐出口的并非连串质问,而是再寻常简单不过的耳语轻喃般平静,可又字字都那般铿锵有力。

是啊,凭什么受伤的总是她呢?

凝望着她清澈得似乎能一眼便望到底的双眼,易少寒心中却很是清楚,在这样一双纯净如水的目光深处,隐藏、压抑着多少沉郁苦痛,可是想要安慰她的千言万语,却最终只化成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声叹息。

“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我会再去重新找一处房子,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只有你和我知道那里……你不要管我妈怎么说,她只是……对你有些误会,以后终究会明白的。”易少寒缓缓俯首,痴迷的吻着她。

“你妈妈,认识我妈妈么?”

忽然想起昨天欧婉秋指责母亲时,所说的那些奇怪的话,聂隐抬指点住他作乱的唇舌,极为认真地问出心中疑惑。

“她们……”

突然听到这个棘手问题,易少寒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头隐隐有些发疼。

“为什么你妈妈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都在暗指我妈妈是‘狐狸精’,好像我妈妈曾经夺过她所爱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是知道的,对不对?还有,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后来重逢时,你不也曾说过,我是……”

终究无法将那么难听的字眼自己说出口,聂隐相信易少寒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便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那都只是误会,误会而已,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管他们上一辈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现在你妈妈都已经不在了,还去计较那么多干吗呢?乖,别再总自己找虐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至于以后的事情,放心交给我就好了。”

不想再让她纠结在关于聂岚他们过往的问题上,易少寒决定继续适才未能一鼓作气完成的事情,将浅尝辄止的轻吻,转变为更为激烈缠绵的深吻,双手也开始不遗余力地在她身上游走,点起足以烧毁一切的炽热火苗。

“不要……”

聂隐用残余的理智,作着最后的挣扎抵抗,可因开口拒绝而开启的齿关,却又偏偏给了他进一步深入探索的机会静。

不得不说,易少寒的办事效率与行动力着实惊人,就在聂隐因被折腾了一夜,还在补眠时,他却已经选定好了更为隐蔽幽美的新居位置。

那是处MR国际旗下地产公司所开始的高等别墅项目,坐落在A市最大的碧水湖畔,项目名称为“碧水逸居”,在售的全部是以中式高等装修为主的别墅,如果业主不是太过挑剔或有自己特殊想要的风格,其中的每间别墅都可以买下后便立即拎包入住。

在周荐言所提供出来的众多楼盘选项里,易少寒一眼便选定了此处。

一来,相比于其他本地本土公司,MR的隐秘性更强,他既然想要在短时间内给聂隐一处世外桃源,自然不可能去选易氏、欧华或者顾文轩的倾城国际下的任何项目。

二来,看到相关资料介绍后,他直觉地作为聂隐一定会喜欢这里,似乎是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对她的性情喜好十分了解。

与过于欧式奢华的故里相比的话,她肯定会更喜欢环境更为幽静内敛,偏中国风韵的碧水逸居。

见聂隐睡得正香,易少寒便没有叫醒她,直接就让周荐言去以他的名义,买了座风景视野最好的别墅。

周荐言知道他这是为防止易家的人再顺藤摸瓜地查到什么,所以这处房产所有人既不能是易少寒,也不能是聂隐,不过还是故意打趣地调侃了一句:“兄弟,突然送这么大一份礼给我,真是让我好生惶恐啊。”

若按易诚前妻周荃那里算起来,他也应该算是表兄弟,又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的信任与默契自不必说。

所以易少寒放心让周荐言去处理一切,他则留在故里边处理公事,边守着聂隐。

期间,欧婉秋打来一通电话,看似寻常地叮嘱着易少寒注意饮食防寒等日常琐事,实则是在试探他知道聂隐离开的是何反应。

“少寒,这几天抽空回家吃个饭吧。中秋时你爸爸打算多请些朋友到家里来热闹热闹,你好几个叔叔家的女儿如今都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了,今年中秋也都会一起过来。”

欧婉秋的话说到这里,易少寒便已然明白这次的中秋宴,是要成为给他安排的变相相亲大会了。

“恩,我知道了妈。下午我还有个很重要的会要开,绽放那边最近也忙得很……这样吧妈,哪天有空回家,我再提前打电话给你。”

又听欧婉秋唠叨了几句后,易少寒便以工作忙为借口挂断了电话,忽然就觉得有些烦躁莫名。

于公于私,他终究是要娶个老婆做易家少奶奶的,原本他对这些事并不太上心,反正有母亲会帮他张罗好一切。只要对象不是让他太过讨厌的类型,他就都可以接受,反正他只是需要个妻子而已。

可是现在他却对父母这样的安排有些反感,他真的要在那些虚荣浮华的上流名媛当中,随便选一位成为他的易太太吗?

哪怕,两人之间除了所谓门当户对,并没有任何感情可方……

感情?

脑海中突然蹦出来的这两个字,让易少寒自己都讶然一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字典里竟然也有如此感性的字眼儿存在了?过去的他,不是始终热衷于生意人的利益至上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婚姻竟然也有了如此寻常到“庸俗”的奢求?

紧捏着手机回到卧室,易少寒却没有再回到电脑前,而是缓缓在床沿坐下,怔怔俯视着如婴儿般熟睡的聂隐。

许是昨晚被他折腾得太凶了,她今天睡得特别的安稳,似乎并没有做那个纠缠了她整十年的噩梦。

她母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当真是个只知贪慕虚荣、无耻至极的小三儿,又怎么可能为了帮孩子向学校和相关部门讨要个说法,而有勇气中档自杀?

如果她的母亲聂岚,是个像她一样性情的女人呢?习惯了把什么都藏在心里面,哪怕被人误会也不愿去解释,宁可把所有痛苦都自己一个人背负……

易少寒越想越是惊心,越想越为是这个年幼便失去母亲的爱,性子内压抑的丫头而心疼。

时至正午,本就已经快要睡到自然醒的聂隐,依稀感觉到有人已经注定着自己许久,当她迷迷糊糊地闭开眼顺着那目光看去时,竟然是撒旦男正以一种无比复杂的表情与眼神凝视着她。

“怎么?我脸上长东西了?”

聂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惺忪的视线总算渐渐对焦,但却仍茫然于撒旦男少见的迷惘。

“醒了就快起床吧,等会儿吃完午饭,就带你去新家喽。”

匆忙敛起适才过于外露的神情,易少寒勾唇一笑,俯首便给了聂隐一个“起床吻”。

因为他口中状似无意吐出的一个“家”字,让聂隐哑然怔忡了好半晌,依稀有千百种挣扎念头闪过,又似乎只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家?何其温暖的一个字啊,可是对她却早已那般陌生。

尤其还是自易少寒口中说出这个字,更是让她在蓦然心悸之余,又觉得有些讽刺可笑。

要不是因为他,她现在可能还跟妈妈生活在一起,尽管不是个完整的家,但至少还有至亲在身边。究竟易家与妈妈有怎样的过往纠结,竟然让他对她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还有欧婉秋那般愤怒怨毒的指责……

有了心事,聂隐变得愈加沉默,不过虽然满心好奇着妈妈过去的事情,可面上却始终一派淡然冷漠,仿佛只是惯常的性子清冷而已。

易少寒也没有多想,他心中也正烦扰着关于他们两辈人之间繁复混乱的纠葛,还有中秋的那场相亲宴的事。

于是两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共用了一顿异常沉默的午餐,随后简单收拾了些行李,便驾着黑色路虎揽胜去往碧水湖。

一路无话,直到抵达碧水逸居后,易少寒才如愿看到聂隐眼底掠过抹惊喜。

虽然那流星般的光亮转瞬即逝,却也足以让他觉得自己的用心没有白费,她果然是喜欢这里的。

“聂小姐,觉得怎么样?还喜欢这里吗?”

周荐言早已经安排人将崭新的别墅内,打扫得愈加窗明几净,见真正的主人双双抵达,当即便迎了出去。

“恩。”

淡淡看了眼似乎比往常都要殷勤的周特助,聂隐心中略觉诧异,但并依旧没有多言。

许是因为小时候与母亲苦惯了,她原本对居住地并没什么特殊要求,但自从进入碧水逸居起,她便莫名地喜欢上这片让人有种穿越感的别墅群,入眼皆是与自然风光完美融合的古色古香建筑。

虽然在这种高端园区里,现代化的设备必然要随处可见,可却被处理得与众不同,与湖光山色和各具特色的一座座别墅,都做到了相得益彰。

应易少寒的要求,周荐言帮他们选的这座别墅,位于较高处,是离碧水湖最近视野也最为开阔的,无论是站在鸟语花香的庭院里,还是站别墅内的任何窗子前,都能够看到不同角度的天然美景,直可谓是一步一景。

周荐言很是尽职尽责地带他们从一楼厅堂,一路参观到了三楼的卧室区,那讲解水平与专业售楼员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易少寒也是早就看出周荐言今天对聂隐的异常殷勤,甚至把他这个兄弟兼老板都给晾到一旁,只顾在她身边围前围后的,也不知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不过他们毕竟是十多年的兄弟了,他还是相信这小子,不至于把念头动到他女人身上的。而且就算要动,也完全没必要当着他的面就表露出来不是?毕竟能成为他的特助,周荐言的心智眼力与办事能力,绝对都是顶尖级的,所以断不可能做出那么愚蠢糊涂的事来的。

“是,老板!”

嘴上虽这样利落地应着,但周荐言欲言又止的目光,却还是在聂隐身上打着转。

“你到底有什么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再赖在这里乱看,老子马上就炒掉你信不信?”

这回易少寒真的有些发火了,就算知道兄弟不会抢自己女人,可聂隐这样被别的男人反复打量着,还是让他极不舒服。

“呵呵,那个,老板,你别误会啊,我只是……只是有点私事,想跟聂小姐私下聊聊。”

周荐言不这样说倒还好,此言一出立时让易少寒愈加别扭,脸色霎时便冷沉下来,使得气温直降到冰点。

“周特助,我和你有什么好私下聊的吗?”

聂隐并非想解释,只是单纯地纳闷于周荐言今天的特异表现,她隐约意识到些什么,但还无从确定。

“该不会是你想要跟我问些,关于飘飘的事情吧?”

这完全是聂隐凭借女人直觉猜的,要论理性分析而言,昨天周荐言与柳飘飘的初见着实不够愉快,甚至可谓惨烈,但她却忽然莫明觉得这两人似乎挺相配的。

周荐言显然也没想到聂隐竟然一语中的,霎时又是激动又是惊讶得双眼晶亮,重重地点了点头。

问到些关于柳飘飘的喜恶后,周荐言便功德圆满地离开了,聂隐与易少寒则就此从故里搬到了碧水逸居暂住。

没错,对她而言无论在哪里都只是暂住,虽然她很喜欢这个古香古色充满淡雅古韵的地方,可是好依然没有半点的归属感。

无论是顾家,还是被易少寒抢来后所有曾居住过的地方,对她而言都只是暂且驻足之处。

或许对她而言,有家人在的地方,才算是家吧。

否则,就算是再如何奢华舒服的房子,也只是个临时住所而已,她随时都可以离开,不会让她有丝毫的不舍留恋。

碧水别墅里所有家俱都以实木为主,就连卧室里的床,都是极富古典风格的木塌,据说还是顶级的金丝楠木制成的,上面巧夺天工的精致雕花,让聂隐即便反复看了许久后仍觉得惊艳赞叹不已。

至于金丝楠木么,聂隐也曾有过耳闻,不过最初见到实物时,是某位女同学炫耀她富二代男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价值数万远的一条金丝楠木手串。

据说这种木向来听过的人多,见过真品的人少,因为自古以来就是皇家专用的东西。

如果真是那么一条小小的手串都要数万元,这么大一张金丝楠木塌,聂隐真有点不敢想其价值几何了。

而经过上一次的被“收买”逃跑事件后,聂隐再次被易少寒剥夺了私自外出权,又变成了被养在金丝笼里,只能遥看着外面天高海阔的小鸟。

最初几天她还能专注于研究新别墅内外的各种家俱装潢,或是庭园里的奇花异草,但不出一个星期,她就只剩窝在房间里看书了。

听到陌生的门铃声时,聂隐直觉地有些紧张,虽然明知道门外人的还是欧婉秋的可能性极低,还是迟疑了好半晌才去应门。

她当然想过假装屋子里没人,可无奈于那位来访者太过执着,五分钟过去都还没有罢休的打算,就算不怕继续下去会引来保安或者邻居的注意,她自己也快被吵得受不了了。

“业主您好,我是本园区的物业经理张诚,首先,谨代表碧水逸居物业的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入住。本物业与碧水逸居同为MR国际旗下,力求国业主们提供最……”

恭立在门外的西装男不必聂隐开口寻问,便主动开始自报家门,一套话说得很是流畅,显然已经重复过许多次。

聂隐通常没有打断别人的坏习惯,所以也就怔怔站在门口,听这位物业张经理把那长长的大段对白讲完后,方才开口问他到底有何贵干。

“哦,是这样的业主,过一阵子的中秋节前夕,本园区将举办业主联谊晚宴,还希望您能赏光出席。”

张诚职业化的笑容看上去很是亲切,一双本就不太大的眼睛,已然弯成两条细缝。

“中秋节?”

微微蹙了蹙眉,对于这种主张阖家团圆的传统节日,聂隐向来并不怎么感冒,因为对她来说过节与否都是一样的孤独,看到别人家热闹欢聚,对她而言也不过徒增无奈伤感罢了。

但是出于基本礼貌,她还是伸手接过了张经理双手奉上的邀请卡,但是并没有明确答复他自己去或不去。不过她心中早已有了结果,依她的性子,自是不可能去参加这种要跟一群陌生人虚与委蛇的活动的。

而碧水物业经理张诚又与聂隐寒暄客套几句后,便识趣地告辞离开,没有再耽误业主的宝贵时间。

直到离开聂隐所住的别墅极远后,张诚方才渐渐缓下脚步,左顾右盼地找了处较清净隐蔽的地方取出手机。

“慕容小姐,您好,我都已经按您的吩咐办好了。恩,没错,这幢别墅是在周荐言的名下,不过里面住的是易总裁和一位很年轻的小姐……是是是,我明白,绝对不会打草惊蛇耽误了您正事的。慕容小姐请放心,张某随时听您的吩咐……”

尽管只是捧着电话与人说话,但张诚的表情却是恭敬谄媚到了极致,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彼时,电话另一端的慕容小姐,却正在一家刚刚开业的高端美容会所里,做着芬芳四溢的精油SPA,犹如小游泳池般宽敞的按摩浴缸里,新鲜的玫瑰花瓣将水面彻底覆盖着。

“好,你就先帮着盯着她,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挂断电话,将手机交给候在一旁的助理,慕容娇被馥郁蒸气醺得满面红润娇嫩,真真正是人比花娇的俏模样。

“老板,易夫人他们来了。”

负责接待VIP贵宾的前台美女走进来,很是小心翼翼地向正在SPA的老板,低声报告着前面的情况。

“好,我这就过去,你们可要好好招呼着我的贵客。”

慕容娇抬手挥退了属下,漫不经心似的看向自己修剪得十分精致的指甲,唇畔勾起抹意味深长的浅笑来。

Bloom美容会所大堂,VIP待客区。

像欧婉秋这样的名流贵妇,会接到美容会所之类的体验邀请,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毕竟这些手握大把闲钱,为了保持自己的年轻美貌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贵妇,正是美容机构的大财神,是所有新老会所都在极力争夺的贵宾,恨不能直接将她们当财神一样地供起来才好。

恰巧刚刚解决了心头大患的欧婉秋心情正好,妹妹欧婉春说这家新开的会所不错,她便过来感受体验一下。

要不是整天将美容养颜和塑身,当成必修课来坚持着,如今已然年近五旬的她,又如何能保持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美貌风韵呢?

“两位请用花茶,这可是Bloom独有的,是我们老板亲自调配的养颜秘方。”

去而复返的接待美女,回来时手上已然多出两杯花香四溢的花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两位贵宾面前。

“不错,这茶香气、色泽、口感,都不错,以前还真没在别的地方喝过。看来你们这位老板,还着实有一套啊……对了,我听说你们背后注资的公司,是MR集团,真的吗?”

与姐姐有着七、八分相像的欧婉春,自然亦是个风韵卓绝的优雅贵妇,虽然不久前还在商务部的宴请上,因大骂聂隐而失态,可平时却十成十是典雅贵妇作派,当然也具备着典型的贵妇式“八卦”情节。

“这个……抱歉,关于背后的注资言,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您可以放心在Bloom享受任何服务,绝对所有技术都是国际顶尖级别的,我们慕容老板可是刚刚才从美国回来不久呢。”

接待美女虽然没直接回应问题,但这话中有话的意味却已然算是间接承认,这间刚刚开起来便名震A市的美容会所,的确与美国起家的MR国际集团有关。

在态度亲和有礼又能言善道的接待美女推荐下,欧氏姐妹俩先后尝试了两、三种Bloom的特色美容美体项目,感觉既新奇又十分舒服有效果。

直至确定她们对此次体验满意后,换上身干练职业套装的慕容娇,方才适时出现。

“易夫人、华夫人,请问两位贵宾对这次的体验还满意吗?”

慕容娇笑容甜美得无可挑剔,言谈举止间更是尽显名媛风范,看得欧婉秋与欧婉春都是双眼一亮。

“这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欧婉春其实在不久前的商务宴会上便见过慕容娇了,只是那时她只顾指责聂隐,故而对这位优秀名媛没留下太多印象。

“华夫人您好,我是慕容娇,是Bloom的创始人,也是MR国际大中国区的代表。”

想起初见时的欧婉春状态并不太好,聪明如慕容娇自是不会再刻意提及,便主动自我介绍起来。

“易夫人……呃,其实要在寒哥哥那里论,我应该叫您声阿姨才亲切。但是亲眼见到您这样年轻,这声阿姨我还真有些叫不出口,可总不能失礼地叫姐姐啊,寒哥哥要知道还不以为我故意要占他便宜么?”

慕容娇真正的目标人物正是欧婉秋,甚至于她决定要在A市创建Bloom美容会所,大半也是为了更方便拉拢这位长辈。

她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没有得不到的,既然她已经认定了易少寒,无论用任何手段,她都要成为他惟一的易太太。

“寒哥哥?哎呀,原来你与少寒认识啊?可是,我怎么都没听他提过呢?你姓慕容?那么MR国际的慕容总裁是你?”

欧婉秋倒不是故意刺慕容娇的心,其实她对这姑娘很是喜欢,心中霎时涌起千百种念头来。

“哦,他是我堂哥,我父亲是X军区司令慕容恺。”

笑得双目弯弯的慕容娇,生生将一句旁人听来像极了炫耀的话,说得很是云淡风轻,好像X军区司令不过只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位置似的。

但却让欧婉秋与欧婉春听得双眼更亮,若说适才还有些迟疑斟酌的话,如今再看向慕容娇的目光,却已然像是认定了未来儿媳的样子。

“两位若是觉得在这里做得还舒服,我可以送两位终身免费的VIP钻石卡,以后想来直接刷卡就可以了,就当是我孝敬二位的。”

慕容娇今天的目标已经达成,虽然欧家姐妹难免要推拒一翻,但最终还是收下了她的这份“心意”,而两人心中对这位内外兼修的顶级名媛,更是愈加欣赏喜欢。

易少寒回到碧水便看到聂隐随手放在玄关鞋柜上的邀请卡,他原本对这些事也没什么兴趣,可是想到中秋要回家应付相亲宴,便迟疑着打开那张制作得十分精致的卡片,看了下里面对于中秋前业主联谊晚宴的具体介绍。

碧水逸居本身就配备有供业主使用的活动中心,而这次在中秋前一天举办的联谊晚宴,就设在活动中心的大厅里。

见聂隐正斜倚在客厅的贵妃榻里看书,易少寒扬了扬手中的邀请卡问:“这是哪里来的?”

“一位姓张的物业经理送来的。”

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聂隐便继续埋首于书中文字间,显然无论是易少寒还是那张邀请卡,她都不想过多理会。

“你如果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太无聊的话,不妨借这次的联谊,认识些同园区里的人,也许会遇到聊得来的朋友也说不定。”

把她整日独自关在家里面,易少寒心中其实也不太好受,可是经历过一次失去后,他才惊觉自己对她的占有欲已然到了难以自控的地步。

或许早在十年前,他因被怨恨冲晕了头第一次冲动囚禁她开始,两人间便已经注定只能以这种方式继续下去吧。她始终不肯接受他,他只好再次出此下策了,现在他只求能把她留在身边就好。

“没必要,我习惯了。”

聂隐的回答依然极尽简单,言下之意是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习惯被束缚住自由。

“今天,我姐给我打电话了。”

斟酌半晌后,易少寒还是决定把易雅给他打过电话的事,告诉给聂隐,“她说马上中秋了,连顾峋都要回来吃团圆饭,如果你想回去过节的话……”

“你觉得我还回得去吗?我又要以怎样的身份回去呢?是以易阿姨收留了十年的孤女身份,还是以顾峋他们小舅舅的情妇身份?”

聂隐目光冷沉地重新望向撒旦男,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波动,可却字字皆冷冽如冰刃,直刺人心。

顾家从来就不是她的家,虽然易雅会主动找她回去,还是让聂隐十分感动的,可是她自己真的没勇气也没脸再回去面对顾家人。尤其是顾峋还要回来,她又要以怎样的面目来面对这个纯良的孩子?

“聂隐!”

果然,易少寒再次被她尖锐的冷言冷语给刺痛,眉心瞬间拧紧成了深深的川字。

“怎么?我哪句话说错了吗?易少寒,不要忘了,可是是你一手把我推到这进退维谷的尴尬种境地的!十年前你就非法监禁了我一次,现在又是这样……不,现在你做的事情,比十年前还要更恶劣!”

仅仅想到顾峋知道这些后,再看向自己时会有何其复杂的目光,聂隐的脾气便有些失控。

其实从被他再次抓回来时她就一直在忍,这些天笼中鸟般的生活更是在忍,可是听他提起易雅、提起顾家人、提起顾峋,她所有的隐忍霎时找到了宣泄口。

过去,她并未觉得在顾家的生活有多么好,如今失去后才发现那也是种幸福。

虽然不比血脉至亲的家人相处的感觉,但顾家人对她已然很不错了,除了总是会找她麻烦的顾岄以外,她其实能感觉到顾文轩、易雅与顾峋,都有把她当成真正的家人在对待。

若非如此的话,易雅也不会主动找到易少寒,不管外界那些无形中的压力,要接她回家过中秋。

她当然知道这过节团圆,只是个借口而已,易雅正因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才会如此煞费苦心地安排。可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没脸回去,没脸回去面对已然被她拖累了名声的顾家人。

“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易少寒半晌都没找到话反驳她的指责,因为他知道她说得都对,可是他现在就是放不开她,要他怎么办?

随手将邀请卡丢到一旁,易少寒冲上前便把聂隐压倒在贵妃榻上,径直吻上她冰凉的唇,将她后面的怨气一股脑的堵住了。

Bloom美容会所。

欧婉秋与欧婉春这些天,几乎每天都要到Bloom来一趟,倒不是两位集团高管的夫人贪便宜,因为有了慕容娇送的免费钻石卡便来挥霍,而是她们都有了要讨个好儿媳的心思。

说来也巧,姐妹俩的儿子先是都被同一个女人给迷住,闹得成为整个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而如今,两个当母亲的竟然又看上了同一个目标儿媳,亦不知是姐妹俩的至亲血缘所至,还是所谓的宿命论所至。

“秋姨,有个问题我好奇了好久哦,也不知道当不当问。”

从初见时的易夫人到秋姨,短短几日功夫,慕容娇已然与欧婉秋亲昵得好似母女。

“你这孩子,跟我还有什么当不当问的?想问什么就尽管问,姨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已看出慕容娇对自家儿子很有意思,所以欧婉秋以为她是要问些关于易少寒的问题,所以表现得很是积极。

“为什么秋姨您明明是姐姐,却叫‘婉秋’,而春姨明明是妹妹,却叫‘婉春’呢?按四季顺序的话,不应该姐姐是‘春’,而妹妹是‘秋’吗?”

同样没想到慕容娇要问的竟是这个,连欧婉春都听得一怔,随即掩嘴失笑。

“哎哟,现在怎么还有娇娇这么单纯可爱的孩子呀?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这丫头了!”

欧婉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只觉得慕容娇怎么看怎么合心意,不过同样的问题要是换成聂隐问,她恐怕只会骂其脑残白痴吧。

“娇娇啊,姐姐她叫婉秋,是因为生在秋天,而我叫婉春嘛,自然就是因为生在春天喽。”

笑得双眼弯弯的欧婉春,代姐姐作出了解释,欢喜的目光则一瞬不瞬地落在慕容娇的身上,在她看来只有像这样美貌与品德并重,家世又无可挑剔的女人,才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泽涵。

至于那个聂隐嘛,真心说来,她被易少寒给抢去,才是欧婉春最暗自庆幸的事。

“咦,这是哪的楼盘哪?看样子不错嘛。”

刚刚做完整套的香醺美肤,来到VIP休息室喝花茶的欧婉秋,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一本地产杂志翻看,当即就被封面的别墅项目给吸引了。

“什么?哦,碧水逸居,我好像有听说过这个项目,原来都已经建好啦,当初茂春还说过MR国际的这个项目很不错呢。”

同样热衷于地产投资的欧婉春也探头过来,在提到丈夫华茂春时,颇为怪异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坐在身边的姐姐。

“哟,这也是MR国际的项目呀?那么娇娇,你这可又是内部人喽,觉得这房子怎么样,值得投资么?你喜欢吗?其实,我也是惦记着给我家少寒选个婚房,他在外面自由惯了,这没结婚时都不怎么爱回家,以后结婚了肯定也是要在外面自己单过的。”

欧婉秋这席话看似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实则却别具深意,她相信以慕容娇的高智商、高情商,肯定听得懂她要表达的深层意思。

“哪有人会说自家产业不好的?不过这碧水逸居是真的不错,无论是居住环境还是建筑风格以及内部装潢,全都是世界级的最佳组合。如果秋姨和春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现在就陪你们去看看的。”

慕容娇笑得那般单纯恬静,好像一切都只是无意中的巧合,她不过是在顺水推舟地努力满足两位阿姨的愿望而已。

闻言,欧氏姐妹齐齐点头赞同,当即便张罗着出发去往碧水逸居。

提前接到电话的碧水物业经理张诚,立即开始积极准备,并且亲自带人到园区门口,拉开架势迎接几位贵宾的到来。

“哎呀,这可真是托了娇娇的福,否则单单咱们姐俩一起来,哪能有这样夹道欢迎的排场啊?”

欧婉春看着园区门口的阵仗,笑得愈发欢喜,不遗余力地夸赞着慕容娇,以极力表达自己对她的好感。

她自然也看得出,慕容娇对易少寒的兴趣更大些,而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泽涵,又偏偏还在为聂隐那个小狐狸精伤神,根本不肯听她的话去见见别的姑娘,她这当妈的也就只能先替他多多努力争取了。

“欢迎三位贵宾莅临参观,鄙人是碧水逸居的物业经理,三位叫我小张就行了。”

张诚还算端正的脸上几乎笑出花儿来,热切地迎着三人进入园区内,搭乘看房专用的游览车再继续深入园区中观赏。

“这环境真是不错,仅仅作为投资都有些浪费,应该自己搬过来住才好。”

游览过大半绕湖而建的中式别墅,欧婉秋赞叹连连,再加上已是夕阳西斜时分,中央景观区的碧水湖正被晚霞染得半江瑟瑟半江红,当真可谓美轮美奂得犹如仙境一般。

“是啊,我们这里好多业主最初都是冲着MR的名头想来投资,可是参观过实地后就纷纷搬过来换成自住用了。对了,今晚我们还在业主活动中心,举办了业主联谊晚宴,三位若肯赏脸的话,不妨留下来一起参与一下,可以顺便跟其他业主沟通沟通入住后的感想。”

而张诚敢这样说,除了是按照慕容娇的计划行事,也是因为对碧水逸居整体完美度的信心十足。

若换成其他楼盘的开发商、物业,最怕的可能就是意愿购房者与入住的业主沟通,因为难免会有已经入住的业主,会觉得房子或其他配制有些不满。

“联谊晚宴?你们物业还真够有心的,竟然还会组织这样的活动,而且还是选在中秋节前,又不会耽误业主们自家的团聚。”

欧婉春颇为赞赏地点着头,显然是没有要拒绝张经理的意思,而欧婉秋也点了点头,既是赞同妹妹的话,也是表示同意参加那个业主联谊晚宴。

笑容不变的张诚,迅速看了慕容娇一眼,而后方才驾着游览车去往位于碧水湖心处的业主活动中心。

夜幕降临,位于碧水湖中央檐角飞气氛古香古色若水榭般的木结构建筑,便是业主活动中心。精心设计过的灯光点缀,在黑暗中的湖面倒映出绮丽光影,将五层高的楼台映照得宛若仙境。

慕容娇等人抵达时,晚宴刚刚开始,大半受邀业主都已然到场,其中竟不乏与欧氏姐妹相识甚至相熟者。

“哎呀,易夫人、华夫人,难道你们也搬到碧水来了吗?”

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年轻贵妇,很是熟稔地上前与欧氏姐妹打着招呼,表情很是欣喜。

能入住碧水逸居这般顶级别墅的,自然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易氏与欧华又是A市乃至全国的龙头企业,她们这些常在各种商业酒会、上流社会圈子里出现的贵妇,相互之间认识相熟的自不在少数。

同样见惯这般场面的欧氏姐妹,立时如鱼得水地应酬起来,从笑容到寒暄之辞无一不是恰到好处,即便只是客气敷衍亦做得滴水不漏。

“易夫人,这位小姐,该不会是您的未来儿媳吧?”

年轻贵妇最先注意到默默含笑陪在欧婉秋身边的慕容娇,看那一身价值不菲的大牌,以及从容优雅的气质,就知道定是位名媛千金。

“哟,我哪里有那么好的福气呀?这位小姐是慕容娇,MR国际总裁的亲堂妹,X军区司令家的千金。”

嘴上虽说着没那个福气,可欧婉秋提起慕容娇的神态语气,却是十足的骄傲。

得知慕容娇的身份,那些凑到一起的贵妇立时愈加兴奋,七嘴八舌地便与这位身份显赫的名媛争相攀谈起来。

“慕容小姐可真是年轻有为,如此才貌双全,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不知慕容小姐可有心仪的对象了?如果没有,我家儿子倒是与慕容小姐正好年龄相仿,而且他也是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的。”

“像慕容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怎么可能没人追呢?不过这选男人可真要好好挑,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

因自幼便身份特殊,所以慕容娇倒早已习惯这样被众人奉承,众星捧月式的热络场面,但是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今天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

“各种过奖了,我哪有那么好啊?心上人倒真是有一个,可惜人家根本不喜欢我啊。”

说话间,慕容娇还故意露出很是委屈无辜的表情,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得甚是惹人怜爱。

此言一出,自是又引得众贵妇一通为其报不从,当然关切她心上人究竟是谁的也大有人在。

“娇娇,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你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呀?快告诉秋姨,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男人如此不识好歹?”

这回连欧婉秋都有些急了,她自是不必像其他贵妇那般巴结慕容娇,不过她可是认定了这个准儿媳人选的,突然听说冒出来个心上人,自然会有些紧张。

“秋姨……”

慕容娇并没有立即回答,反倒面露娇羞地轻嗔了一句,迟疑好半响方才凑到欧婉秋耳畔低语:“其实,人家还在美国时就喜欢上寒哥哥了,可是寒哥哥回国后似乎变了好多,都不怎么理我了。”

闻言,欧婉秋真是又惊喜又无奈又怨怼,惊喜的自然是慕容娇的心上人就是易少寒;无奈的则是自家儿子都没有跟她提过慕容娇,显然是没把这姑娘放心上;至于怨怼的,便是聂隐那个迷惑了她宝贝儿子的狐狸精。

心情几番起伏后,欧婉秋安抚性地拍了拍慕容娇柔嫩的手段,心中愈加坚定要促成她与易少寒的婚事。

“娇娇你放心,只要你是真心喜欢我家少寒,秋姨一定帮你把他的心得到。不瞒你说,秋姨也是很喜欢你做我儿媳的,现在我易家少奶奶的位置,就非你莫属了!”

欧婉秋当下可顾不得易少寒的心思,她只觉得有慕容娇这样家世、样貌、人品都好的女孩不要,那才真是蒙了心瞎了眼呢!

“谢谢秋姨,有您这句话我就很知足了,至于寒哥哥……哎……”

想起易少寒的绝情,慕容娇最后那句叹息倒当真发自真心,不仅仅只有算计的成分。

不过,既然她已经认定了他,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磨难都无法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就算是利用家族和舆论等多方压力,她也要让易少寒不得不离开那个狐狸精,并最终与她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眼见慕容娇与欧婉秋那般亲昵耳语,欧婉春的心里倒颇不是滋味,两姐妹间感情虽不错,性情喜恶等也都相近,再加上女人的天性所至,她们自幼便经常明争暗斗地抢东西。

就像姐姐年少时便与华茂春交好,而她心中的良人也偏偏就是她的茂春哥。要不是后来姐姐又看上更强势的易诚,只怕她现在就只能叫她的老公为“姐夫”了。

再想到姐姐的儿子,已经先将自己儿子的竟中人抢走,而如今她又来抢自己看中的未来儿媳,再联想起姐姐与自己老公间多年来的纠缠不清,她不禁暗自恼怒甚至怨恨起来。不过在如此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她自是不好发作的,只是脸上那应酬式的优雅微笑,变得略略僵硬了几分而已。

活动大厅内的晚宴已渐入佳境,张诚掐算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特意挑在欧婉秋与慕容娇很亲近地站在一起时,笑容可掬地走上前。

“慕容小姐,您看这业主贵宾都到得差不多了,难得您今天亲自莅临,是不是上台与碧水逸居的业主们说上几句呀?”

若是在外人看来,张诚这不过是趁机派上级马屁罢了,惟有他心中清楚,这些都是慕容娇事先安排给他的。

从前些日子突然接到大小姐的指示,开始注意九十九号别墅入住的两位业主,到今天在旁边不经意听到的三言两语,以张诚这么多年来在职场中的纵横打拼经验,已然大致猜到慕容大小姐这是要“夺人所爱”的节奏。

至于她爱的,自然是九十九号那位长得比明星还俊美的男业主,而要与之抢夺的,自然就是那位清冷内敛的女业主了。

“到得差不多了是什么意思?还有业主没来吗?那你们怎么没派人过去请?要知道,业主可就是我们的上帝,可千万不能让任何一位觉得咱们怠慢了人家。”

哪位业主没来,慕容娇自是心知肚明,早在她让张诚办个中秋前的业主联谊晚宴时就已经猜到,无论是以易少寒的性子还是聂隐的尴尬身份,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出席这种场面的。

最初慕容娇自是不知道聂隐身份的,但在发现到这位强劲情敌后,她便立即找人将其查了个清楚,所以对她所错过的那些过往片段,也已经了若指掌。

敌明我暗,敌弱我强,她慕容娇就不相信打不赢这场夺夫争爱之战!

“是,我明白,其实到现在还没有出席的,就只有九十九号别墅里住着的两位业主了。说起这两位也真够低调的,入住也有几天了,可是就没见他们跟别的业主走动过,好像还有些刻意躲着人似的。”

张诚面露疑惑地挠了挠头,似乎对这两位业主未出场,颇有些无可奈何。

“住在这里的不都是精英人物么?怎么还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呢?”

在旁听得也觉得有些奇怪的欧婉秋,疑惑地问了句,而未出口的直觉猜想就是,该不会是哪个没良心的已婚男人,在这里包养的情妇小三吧?

“这个,按理说事关业主隐私,我们物业不该过多过问的。不过这房子原本是在一位姓周的先生名下,可是入住的那对年轻男女,却是分别姓易和姓聂的,这情况着实比较少有,所以我才略略留了心。”

好像只是在像慕容娇汇报着业主情况的张诚,故意把事情讲得更详细些,好像这样更能突显他的工作认真。

“你说什么?姓易和姓聂的?你知道他们具体都叫什么名字吗?是男的姓易,女的姓聂吗?”

不想慕容娇还没说话,欧婉秋却先若有所悟地追问起来,神色颇为紧张且复杂。

“这……的确是男的姓易,女的姓聂,不过他们具体是什么名字嘛,我还真不太清楚。”

谨记着自己“任务内容”的张诚,故意把话说一半留一半,其实他早已经借工作之便收集到了九十九号业主的基本信息,只是慕容小姐既然吩咐了不可言尽,他自然不会自作聪明地多话坏事。

故作不知不解的慕容娇,满面关切地问:“秋姨,怎么了,您难道是认识这两个人吗?”

欧婉秋面色青白不定地先是点点头,后又想否定什么地摇了摇头,眉心轻轻蹙起,双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

直觉告诉她,那九十九号的业主就是自家儿子和那只小狐狸精,可是她有些难以面对这个事实。

若是聂隐阳奉阴违地拿了钱又回去找易少寒还好说,若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又去找了那小狐狸精回来,并且为防止被再次她发现,还特意以他助理兼好兄弟周荐言的名义,在这里买了处“金屋”来藏娇,可让她如何是好啊?

“秋姨,你还好吧?怎么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见欧婉秋几乎有些摇摇欲坠,慕容娇赶忙抬手虚扶住她,并让张诚去取杯饮料过来。

“没,我没事,只是……”

想起被狐狸精迷惑的儿子,欧婉秋再次欲言又止地只能摇头,心中却是排山倒海地思量着该如何抉择。

是否应该去九十九号别墅求证一下?可是,那里的业主不是他们还好,若真是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和那个小狐狸精在,她又当如何?当面跟儿子撕破脸,逼他抛弃那丫头么?这显然不是上策,可是若让她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若无其事,却更是难上加难!

姓聂的女人,果然都是妖孽祸害,是她欧婉秋、是易家的祸根!

可是,她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只因这突如其来的偶然遭遇,欧婉秋陷入进退皆两难的尴尬境地,天人交战地挣扎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她又爱又恨的宝贝儿子,也正左右为难地不知该如何选择。

碧水逸居,九十九号别墅。

转眼便已秋将至,易少寒并没有勉强聂隐去参加那个什么的业主联谊晚宴,不过他还是特意选在中秋前一天休息在家,没有去公司工作。

虽然没有言明,但聂隐知道他这是为了陪着自己,明天的中秋节,他必然是要回易家去过的。

可是这份情,她却并不想承……

“易少寒,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

站在玻璃幕墙前,聂隐遥望着夜幕下的碧水湖,白日里碧绿如翡翠的湖面,此时被霓虹灯光映得斑斓交叠,恍若传说中的瑶池。

“我想要你。”

易少寒合上商务笔记本,缓步走到她身后,顺势便将她纤细的身子拥入怀中,与她以同样的角度遥望着远处的繁华景象。

“你不是已经得到我了吗?以后呢?难道你真想一直把我豢养在这里,永远做你的私人禁脔吗?要是哪天再被你妈发现了呢?再换个地方?”

感觉到背后的胸膛是何其熟悉,交缠在腰间的手臂是何其有力,聂隐话语中的冷嘲更甚。

眼看着自己,一天一天地沉沦在仇人的强霸温情里,这是种怎样的煎熬呵?

“你还是放了我吧,否则,就等同于给你们易下埋下了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成为摧毁一切的祸患根源。我知道你还是很在乎你的家人的,所以,为了我让你的家人伤心,让自己为难,值得吗?”

聂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希望能够理智地解决所有问题,继续留在撒旦男身边,不是让他毁了她,就是待她失控时彻底毁了他。

而两者,都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不,我就是要霸占着你。至于我家里的事情,你不必管,也不必担心,只需要相信我,相信我总会处理好一切的。而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地等着我,接受我,并最终爱上我。”

依旧是那般霸道的言论,其实易少寒都有些惊讶于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为什么他会那么期待她能爱上他呢?

从何时开始,他不仅想要永远地占有她,甚至开始奢望她对他的怨恨厌恶,能够转为爱的?

面这些自己都未及察觉的改变,又意味着什么呢?

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他却不敢再继续深想,一边探首上前,一边伸手拧过她的下巴,斜斜地在她的冰凉唇瓣印下一吻。

聂隐并没有徒劳地挣扎,或者说她已然发现,这种情况下她越是挣扎,越容易挑起他更深的征服欲,只会将情况变得愈加不可收拾。

于是,她将自己当成一个没有生命的充气娃娃,怔怔瞪视着他双目轻阖的俊颜,双手轻轻的环上了他的腰。

欧婉秋最终决定暂且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得不偿失,离开碧水逸居回到家后,再细细思量该如何处理此事。

无论是聂隐背弃约定,拿了钱后又回到易少寒身边的,还是她儿子动用手段又将那女人给抢回去的,她都不能容易这样的结果,并将一切过错都记到了狐狸精的头上。

几乎一夜未眠后,她终于决定要趁这次的中秋,把聂隐彻底踢出易家,彻底剔出易少寒的人生!

往年的中秋宴,易家老宅都已阖家团聚为主,但今年则变成了以为易少寒相亲为主,请来了易诚夫妇精挑细选出的几位名媛,其中自然少不了欧婉秋目前最为中意的慕容娇。

当然,除了多邀的几位客人,易家众人也如往年一般齐聚到半山老宅来,除了身在国外或者着实繁忙得难以分身的,就连易少寒都未能借口推辞。

而易少寒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离开碧水别墅时,不久便有欧婉秋派去的人,以易诚和他的名义,把聂隐也“请”到了半山易家老宅来。

只是一连串行动都进行得极其低调隐密,几乎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便把聂隐直接从老宅后门接进来,安顿在某间较隐蔽的房间里等待。

完全是半强迫被带到这里的聂隐,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而易诚和撒旦男要她来到这里,又是什么目的?

不过透过房间的一扇小窗,她正好能够看到老宅前的花园里,正进行的露天中秋宴,其间穿梭来去的名媛淑女,各具特色且皆是高贵不俗的美女,而宴会上的男性却大半是已婚,惟有易少寒和几个同辈的年轻人还是单身,其中又尤以撒旦男最得那些美女青睐。

难道,他们就是让她来看易少“选妃”的么?

“寒哥哥!”

即便是在美女云集之中,慕容娇也依然是最为抢眼的那个,且不说她一身高订礼服如何华美,单就是她的样貌气质便已是少人能敌。

但是易少寒却似乎对这位大美女有些兴趣缺缺,见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略略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要不是看在她是傲的亲妹妹,他根本是连头都懒得点一下的。

“少寒,原来你与娇娇认识啊,怎么也不提早跟妈说说?早知道你有娇娇这样的女朋友了,妈又何必费力不讨好的,给你办这场相亲宴呢?”

欧婉秋见缝插针,故意“误会”慕容娇是易少寒的女朋友,声音中满是掩不住的欢喜。

“妈,你胡说什么呢?她只是我好兄弟的妹妹而已,什么女朋友?”

可惜易少寒却根本不给母亲面子,径直更正了她的“错误”,强调慕容娇只是慕容傲妹妹的这一事实。

“你这孩子呀,怎么这会儿还害羞上了?放心吧,老妈现在开明得紧,不会再过度干涉你的。像娇娇这么好的孩子,现在可越来越难找了,你小子可别光顾着好面子嘴硬,再把我难得的好儿媳给气走了,到时候我可唯你是问啊。”

欧婉秋故意把事情越描越黑,而慕容娇只是满面娇羞地低下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妈……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易少寒不禁有些无语,只觉得再解释也是无用多余,烦躁地挥挥手就往厅堂里走。

“对了少寒,妈还有话要跟你说,正好去里面好好谈谈吧。”

将手中香槟杯放到一旁,欧婉秋快步上前,挽住她高大俊美的儿子,一共离开花园往别墅内走去。

进到大厅后欧婉秋仍没有信步的意思,继续拉着易少寒往更为僻静的方向去,直至到达二楼走廊尽头处某间客房门前时,方才止住脚步。

“少寒,你到底知不知道聂隐是什么身份?知不知道她妈妈是什么身份?妈不喜欢你们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嫌弃她没背景,而是她们母女对于我们家,实在是个太过尴尬的存在。”

似乎没想到欧婉秋如此神秘地绕了半天,竟然是为了跟他说这个话题,易少寒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

“无论她妈妈曾经扮演着什么角色,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何必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呢?妈,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可是……我喜欢!”

并未去想会不会隔墙有耳,易少寒只想对母亲坦诚自己的真实心情,努力让她不再因对聂隐有那么深的成见,而反对他们在一起。

虽然,他也未曾细想过,这所谓的“在一起”,是个什么定义。

“十年前,我就是因为替妈觉得愤怒不平,所以才会做出那么糊涂的事来,不仅险些害死她,还连累得她失去了妈妈。我知道您可能觉得那样的结果,都是聂岚罪有应得,可是从另一方面想,聂隐终究是无辜的,要不是因为我的冲动犯错,她也不会那么小就失去母亲。”

这些类似检讨的话,若是当着聂隐的面,易少寒是绝计说不出口的,如今会说出来,完全是为了劝母亲不要继续介怀于旧事。

“当初都是她妈不知检点,要不是她那么无耻地勾引你爸爸,我又怎么会有段那么痛苦的回忆?谁都知道聂岚是未婚妈妈,可谁知道她肚子里的野种,究竟是谁的?少寒,难道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孽种,也有可能是你同父异母的妹……”

“够了!”

还不待欧婉秋言词激动地把话说完,易少寒便忍无可忍地厉声打断,人已然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又痛又恨地死瞪着她。

听到母亲的“假设”时,想到这种可能时,他的心瞬间便痛得难以承受!

“这是不可能的妈,你别闲得乱想了,如果小隐是……爸爸肯定早就会告诉我的。而且,就算聂岚曾经是爸爸的……但我相信爸爸,如果当时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爸爸的,他至少会给孩子一个名分的。”

易少寒尽量保持理智地辩驳着母亲的话,可母亲的猜想还是刺得他心尖一痛,哪怕明知不可能,或者说这种机率小之又小,却还是有些背脊发寒。

要是真如母亲所说,聂隐真的是他……

“行了妈,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呢,要是没别的事,您先去忙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摇摇头,对于这个可能性的答案易少寒直觉地抵触,可是转念间他又意识到不对,“妈,你怎么知道我又把小隐找回来了?”

之前聂隐被欧婉秋“收买”离开的事,易少寒事后并没有跟母亲挑明说自己知道是她做的,若是在他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母亲说出这翻话来自然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可是,母亲若不是知道小隐已经又回到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又特意跑来说出这些话?

“这……”

欧婉秋这才明白,儿子已经知道上次是她拿钱让聂隐离开他的,在短的惊愕后,她倒没有怪儿子的意思,反倒愈加记恨那只小狐狸精。

“傻孩子,你以为换个新房产,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别忘了,那碧水逸居里住着的,可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里面好些人都是跟妈认识的。你每天都在那里进进出现,被人看到还有什么稀奇的吗?”

心念电转间,欧婉秋便决定断不能把这事跟慕容娇牵扯起来,虽然整件事其实与其无关,可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有多么聪明,就怕他会误会了未来儿媳。

“妈,我跟小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而且小隐妈都已经过世十年了,您跟爸现在也都挺幸福的,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过去呢?”

要换成以前的易少寒,绝对不会这样劝慰母亲,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然难以自控地越来越倾向于聂隐,因此才会希望母亲能够放下对聂岚的成见怨恨。

而欧婉秋听闻此言不由得脸色微微一变,眉心轻蹙地摇头轻叹了一声,“真是儿大不由娘啊……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的‘私生活’妈可以不管,但我易家的儿媳妇,妈可必须亲自替你挑选!”

言罢,心头刺痛的欧婉秋,难掩失望地深深看了易少寒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而母亲前脚刚走,易少寒还不及理清微乱的思路,便听身后那间本应无人在内的客房,门被轻轻推开。

“你们刚刚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妈妈与……与你父亲,到底有什么关系?”

聂隐的脸色很平静,可瞪大的眼中却含着氤氲泪光,声音也略微有些哽咽。

她刚刚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时,还以为让她“久等”的人终于出现了,可是当她走到门口手刚刚搭上门把手,还不及转动开门时,便听到外面两个对话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入耳中。

无论是易少寒还是欧婉秋的声音,她都并不陌生,所以哪怕没有见到外面人的脸,她也知道是这对母子在私下里交谈。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对话她越听越是不明白?

他们那些提及她母亲和易诚时,总是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欧婉秋说她跟易少寒可能是什么?为什么撒旦男要急急否认?那种连她都听出的一丝心慌逃避,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怎么会在这里?”

完全没想到聂隐会出现在易家老宅,并且显然还听到了他刚刚跟母亲的对话,易少寒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你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情绪渐渐升温的聂隐,根本不理会易少寒的问题,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想要得到自己问题的答案。

一直让她困顿迷惑的不解真相,似乎已然近在眼前,她想要知道,却又有些矛盾的恐惧。

她很怕真相会将她打进又一个无意地狱,很怕真相比面对母亲的自杀还要难,很怕这真相背后是血淋淋的残酷,很怕这真相……

“妞儿,你不要激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跟我回去,回碧水咱们再慢慢说。”

眼看着聂隐的情绪几近失控,易少寒赶忙小心翼翼地哄劝她,牵起她的手引导着她跟自己离开易家老宅。

“不,你不把话说清楚,这次我死都不要再跟你回去!”

失了冷静自持的聂隐,很快便进入什么话都听不进的癫狂状态,怒瞪着易少寒的双眼都浮现出狰狞的红血丝。

这僻静走廊虽少有人会经过,离室外的宴会也还有些距离,不过若是聂隐就在这里犯病失控,易少寒也会觉得很不妥。但他并非为自己的所谓脸面担心,而是怕她又被不知情的外界舆论,冠上更难免的名号。

正如她曾经指责过他的那些事实,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都是他在主导着,从最初对她冲动的恨意,到后来任意妄为的将她强占。

可是明明最无辜的她,却承受着最大的各种压力,从来自易、华、顾几大家族,到外界舆论对她的指责。

他知道聂隐看似十分坚强,好像对什么事都无所谓,实际上却是个精神极其脆弱的人。

这样的她,让他怎么能不心疼?

“小隐,乖,这次我一定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先跟我回家好不好?这里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外面有那么多讨厌的人,你也不喜欢,不是吗?”

尽管心中焦急如火,易少寒还是耐着性子,以最轻柔的声音劝慰着她,同时轻轻拉着她的手,亦步亦趋地缓缓往外走。

似乎是他异常温柔的声音与动作,让聂隐略觉心安,竟没有再挣扎抗拒,便任他牵着手,只是水亮晶莹的眼底,分明还闪烁着惊疑不定的不安。

妈妈与欧婉秋还有易诚之间,到底曾有过什么样的特殊关系?易少寒到底隐瞒了她多少事?十年前的事,是不是就跟这“真相”有关?

她的脑子很乱,适才听到的对话不停在耳边重复回旋着,反复刺激着她最为脆弱的那一根神经。

“没事了,我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没事了宝贝儿……”

感觉到她手冷得像冰,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易少寒抬臂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像在护着这世间最贵重易碎的珍宝般小心翼翼。

易少寒自然知道前面的中秋宴还在继续,所以特意拥着聂隐绕到后门,并让佣人去取了他的车过来,决定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就先带着她离开老宅。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眼看着他们就要走出后门时,背后响起一个温软好听,却让他想要爆粗口骂人的声音。

“寒哥哥,你这是要去哪儿呀?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亲昵地挽着欧婉秋的手臂,慕容娇满面天真无邪地叫住易少寒,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他怀中还搂着个人。

“少寒,这毕竟还是在家里,被人看到你们这样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一眼便认出那单薄背影正是聂隐,欧婉秋的脸色顿时一凝,摆出了易家女主人应有的威仪来。

适才与儿子那番对话,就是她故意要让这丫头听到的。

一来她推断聂隐并不知道聂岚的事,至少应该还不清楚其母曾是易诚情妇的事;二来别人或许不清楚,但身为华泽涵的姨妈,她可是知道这丫头有些精神心理疾病的,而他那个鬼迷心窍的大外甥,也正是因为这丫头才去修的心理学。

所以欧婉秋如此机关算尽大费周章,就要让聂隐知道她就是个小三儿生的“孽种”,即便她厚脸皮的仍不肯离开易少寒,也要借机刺激得她在易家精神病发。

虽说好好的中秋团圆宴,闹起来终究有些不好,但与自家儿子的终身幸福相比,显然让亲友宾客们看次笑话,也无伤大雅了。

更何况这事当真闹大,最丢人的肯定是聂隐,而不是她欧婉秋或者易家!

“妈,小隐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去了,正好您帮我跟爸说一声。”

逾越须臾,易少寒将怀中人拥得更紧,仅仅回头交待一句,便又脚步匆匆地继续前行。

“你给我站住!”

欧婉秋终于少见地疾言厉色起来,如果真让他们就这样走了,她今天所有的苦心安排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今天可是中秋节,不令白天要招待客人们,晚上我们全家人还要好好吃顿团圆饭。她这个外人走,可以,但少寒你必须留下。这可是你回国后过得第一个中秋,哪有半路就走的道理?要是让你爸爸和叔叔们知道,还不被你气出病来?”

毕竟是在豪门世家中浸淫了数十年的人,欧婉秋这段话说得甚是合情合理,尤其是在中国这种向来注重节日团圆的传统家族。明明已经回到家里了,却未吃完与长辈们一起的团圆饭就走,这可是极大的失礼不孝。

因此,易少寒不得不再次在门前止住脚步,却僵硬着背脊没有回头。

“少寒,你怎么能这样伤妈妈的心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姓聂的女人,是谁的女儿,她的妈妈妈又曾经怎样深深伤害过我?少寒,你难道忘了吗?那可是妈妈此生最为痛苦黑暗的一段岁月,你那时还知道为妈妈报不平,口口声声说要替我报仇,怎么现在却把仇人的女儿抱得这样紧?”

说着说着,触及伤心事的欧婉秋便开始双眼泛红,并且痛心疾首地抬手抚住心口,似乎当真难过得心碎了一地。

“秋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娇只是知道欧婉秋不喜欢聂隐,再加上易少寒又有故意瞒着家人的意思,所以才想把他们“隐居”在碧水逸居的事,侧面地告诉给她知道。

不想今日却又有意外收获,听易夫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聂隐的母亲跟易家还颇有纠葛。

而她自是不怕将此事闹得更大的,因为闹得越大,她战胜聂隐夺回易少寒的机会也就会越大。

“哎,一言难尽哪,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不是着实被这鬼迷心窍的儿子给气坏了,我真不想让娇娇你看笑话。”

眼角已然湿润的欧婉秋,抬手抹了抹眼泪,说得无限委屈伤心。

“秋姨,咱们又不是外人,有什么笑不笑话的呀?”

极有眼力的慕容娇,立即从随身宴会包中抽出张纸巾,无比温柔细心地帮她擦拭着。

“对,娇娇,你这话秋姨爱听!”

欧婉秋显得很是感动,疼爱怜惜地抚了抚慕容娇那明丽的娇嫩脸庞,满心喜爱。

还娇娇呢!

始终没有再回头言语的易少寒,越听越是怒火中烧,再加上感觉到怀中的小身子,越来越僵硬紧绷,他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现在滔滔不绝说着“家丑”的人是他亲妈,他就算再冷血绝情,总不能真做出弑母的事吧?更何况除了反对他与聂隐在一起以外,母亲向来对他都是极好的,母子俩的感情从来没有过什么太大的裂痕,所以他着实恨不下心来对母亲说太重的话。

“娇娇,你不知道,秋姨反对少寒与聂隐在一起,除了因为她是小雅当女儿一样收留了十年的孩子以外,更主要是因为她妈妈聂岚。”

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欧婉秋看着满面关切的慕容娇,指着聂隐开始讲出“真相”。

“我想你也知道你易叔叔是个出了名的工作狂,当年少寒还小时我一年见到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但当时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早在决定嫁给他时就知道他是个拼事业的。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很多异常,一查之下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持续给个姓聂的女人定期汇款很久了,甚至还买了个房子给她!”

欧婉秋说到这里,莫说是聪明如慕容娇了,即便是寻常人也听得明白,这姓聂的女人十有八九就是易诚在外养的情妇了,而且同样姓聂,大半这被包养的小三儿就是聂隐的妈妈聂岚!

“那时我跟老易为此大闹了一场,他却只说我无理取闹,然后就又是好长一段时间不回家也不接我电话。再后来我才慢慢知道,那女人原本是他过去一位司机的女儿,知道这个可以做老易女儿的女人,叫聂岚……”

声音哽咽地讲到这里,欧婉秋已然泣不成声,她这眼睛并非作假,对于当年重重伤了她心的易诚,还有险些破坏了她家族的聂隐,她真可谓恨之入骨。

所以身为聂岚女儿的聂隐,又让她如何能喜欢的起来?

许是这边的吵闹声音着实太大,许是有人刻意安排,总之原本在室外飨宴的宾客,渐渐都聚集到了通往老宅后门的厅堂里来。

所以听罢欧婉秋这番哭诉,已经有许多人在旁低声议论起来。

想不到风评向来不错的易诚,竟然也曾在年轻时在家外包养过情妇,而且还是其司机的女儿,这其间故事一但被传扬出去,可想而知能发酵出何其曲折离奇的一段豪门秘闻!

“你胡说!我妈妈才不可能是被包养的情妇!”

其实欧婉秋还并没有明说到聂岚就是被易诚包养的情妇,不过精神紧绷的聂隐却听到周围的人都在说那姓聂的女人不要脸云云,立时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猛地挣脱开易少寒的怀抱,转身怒瞪向欧婉秋。

“小隐……”

易少寒只觉得心被骤然揪紧,回身想要重新把她拉到怀里,已然崩溃的她却再也不肯让他保护起来。

“妈,众目睽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易少寒直气得太阳穴突突暴跳着,向来冷静睿智的脑子几乎无法正常思考,温度骤降的语气中,也不由得便带了掩不住的冷硬怨怒。

“为什么不能说?我哪里说错了吗?哪里冤枉她了吗?聂岚是外不要脸的狐狸精,妄想勾引我老公,好嫁入易家麻雀变凤凰不成,生下的女儿竟然又来勾引我儿子!少寒,你让妈妈怎么受得了啊?”

欧婉秋的情绪也变得更加激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不停,看得旁观者无不为之心碎。

“寒哥哥,你怎么能用这种语气跟秋姨说话呢?她可是你母亲,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你不说好好安慰安慰,竟然还为了这样不干不净的女人凶她,未免太让人心寒了。”

与易少寒作对并不是慕容娇想要的,但依眼下的形势而言,她却必须站在欧婉秋身旁,塑造出一个大义凛然的形象,以便将聂隐彻底打入地狱,永难再翻身作乱!

“少寒,这是怎么了?”

因为去机场接儿子而刚刚赶过来的易雅,挤进人群一看这场面霎时有些傻眼,见到聂隐崩溃“病发”的状态后,更是心急如焚。

“快,小隐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顾峋,赶紧给泽涵打电话!”

以往聂隐有事,都是直接找心理学专业的泽涵,所以易雅并没有多想其他,一心只急着赶快控制住情况。

当初刚收留聂隐时她就找了好多医生看过,说她在精神没有受刺激时,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冷静。不过一但触及到她那根最脆弱的神经,导致她崩溃的话,那么后果便是难以想象的。

“知道了。”

顾峋满心想着回来终于可以看到聂隐,哪曾想到两人“久别重逢”的第一面,竟然就是这种混乱不堪的情况。

他一边掏出手机拨通华泽涵的电话,一边目光复杂地瞟了他的小舅舅易少寒一眼,随即眉心蹙紧。

“胡说,你胡说!我妈妈才没有勾引你老公,她才不会!我妈妈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她绝不可能破坏别人家庭的,绝对不会……你是坏人,你诬赖我妈妈,你诽谤!”

尽管身边有易少寒、易雅和顾峋照看着,但失控的聂隐还在拼命向欧婉秋咆哮怒吼着,那疯狂模样让不知情的人也看出,她当下的状态有些不正常。

“秋姨……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慕容娇更是未见过这样发狂的聂隐,看她目眦欲列的凶恶模样,根本与初见时的冷淡疏漠的气质大相迳庭。

“哼,她妈聂岚自小父母离异后来父亲又早逝,就成了个精神病。一个精神病生出来的女儿,你说又能好到哪里去?”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的欧婉秋,吐出口的便是刀锋般伤人的话,不过以她现在的立场,即便这样说也不会影响旁观者对于她的“同情”。

莫说是豪门的贵妇,即便是寻常家庭里的贤妻良母,最厌恶的也是那些抢人老公的狐狸精!

“你才是精神病,我妈妈不是!”

聂隐愤怒瞪圆的眼底已然血丝满布,要不是有易少寒死命抱住她,又有易雅和顾峋拦着,她必然已经冲上去与诋毁侮辱母亲的人以命相搏了。

“哼,到底谁是精神病,我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凉凉地冒出这样一句,但显然是站在欧婉秋一边的,对于崩溃的聂隐很是同仇敌忾。

“你们这些人,有没有点同情心和公德心?都给我散开!”

正是年少血气方刚的顾峋,这下着实被气得不轻,聂隐平时是那么与世无争的性子,身世又那么曲折坎坷地可怜,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忍心伤害她。

不过易雅听到这里却已然大致明白过来,她也知道继母欧婉秋曾经有一段因怀疑父亲在外包养小三儿而闹过,没想到那人竟然就是聂隐的妈妈。

在震惊之余,她也不禁感慨命运弄人的无奈,不过她显然对聂隐更有感情,不太能理解继母的怨怒,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呀。就算聂岚真的做过被父亲包养的小三,算起来他们认识的时间应该比欧婉秋还早呢。

更何况当初要不是有欧婉秋的介入,她母亲又怎么会与父亲离婚,而后心灰意冷地远走澳洲?如此算起来的话,如今义正词严的欧婉秋,当初又何尝不是破坏别人家族的小三?

这也是易雅一直与继母不太亲近的原因,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碍于身份不好说什么,只是低声叮嘱着顾峋不要太冲动,先将聂隐带离这里才是当务之急。

可是拼了命挣扎的聂隐却让他们有些束手无策,最终还是易少寒情急地狠下心来,抬手击向她后劲将她弄晕,然后才得以顺利抱起软倒的她夺门而出。

“小峋,你先跟着去,我得留下来处理剩下的事。”

易雅急急地吩咐一声便把顾峋给推了出去,然后转身面对还在看好戏的众人。

由于有要给易少寒选媳妇的深意在,所以今天到场的女宾客尤其多,这也正是让易雅最为头痛的地方。

想来今天的事想压也难以压住了,至少在上流社会的小圈子里,凭这些女人的嘴,很快易家旧时绯闻与聂隐的身世、病史,都将成为全新的大热话题。

“我累了,小雅,你代我招呼下宾客吧,我想回房休息休息。娇娇,麻烦你烦我上楼。”

眼见一手导演的好戏“圆满”散场,欧婉秋并未表现出多少如愿的欣喜,依旧绷着悲伤的表情,让慕容娇搀扶着缓缓离开厅堂上楼回房。

易雅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睛,最终却只能摇头轻叹一声。

另一边,飞奔着追出去的顾峋见易少寒把聂隐放进布加迪威龙副驾驶座里,立时便要跳上驾驶席。

“这里没你小子的位置,她的事不用你们来管,告诉华泽涵也不必来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面沉如冰的易少寒,一把推开已然长得与他差不多高的外甥,坐进仅余驾驶席位置的跑车内,随即一踩油门所长而去。

徒留下气得脸色发白的顾峋,脸色变幻不定的站在原地,垂在腿边的双手紧握成拳。

离开半山后,亮银色限量版布加迪威龙,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往碧水湖。

聂隐被刺激得崩溃发病,他又何尝好受呢?

一边是生养他的母亲,另一边是让他此生第一次放不开的女人,他夹在中间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左右为难。

母亲说得没错,当初他会那般冲动地把小聂隐骗出学校囚禁在废旧小厂房中,就是因为母亲说她妈妈勾引了他父亲,在破坏他们的家族幸福,所以年少轻狂的他才会不顾后果地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如今他已然长大成人明辨是非,知道无论聂岚曾经做过什么,聂隐其实是无辜的。再加上就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时冲动,间接导致了她妈妈自杀身亡,害她成为孤独儿的事让他十分内疚,总希望能多做些事情补偿她些什么。

然而终究,他还是作害了她……

越想越是烦躁郁结,易少寒恨不能将脚下的油门都踩穿般,暗自紧咬牙根,双手紧握的力度几乎将方向盘给握碎。

与渐渐癫狂的他完全水同,适才崩溃失控的聂隐,此时却无比安静地昏睡得人事不省,若不是脸颊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激动红晕,刚刚在易家老宅发生的一幕,真有些让人怀疑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易家位于半山区的老宅,与碧水逸居虽远隔了大半城区,但以易少寒那般疯狂飙车的速度,还是没多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直接将车开进车库,然后打横抱起还在昏睡的聂隐走进别墅,径直上到三楼主卧。

自从知道聂隐因十年前那件事而患上自闭症、轻度抑郁症以及幽闭恐惧症后,易少寒有意无意地找了许多相关书籍和治疗方法来看,虽然还只是初级研究阶段,无法与专业级的华泽涵相比,但却也因与她长期朝夕相处,渐渐整理出一套自己安抚她的法子来。

说到底精神类疾病的主要问题在于解不开的心结,就算是专业医生来医治的话,顶多也只是先开些镇静性药物助其冷静下来,却难以凭借任何器械药物根治掉她的心病。

正如那句古语所云,心病还需心药医,惟有帮着聂隐解开心结,她才有可能完全康复。而易少寒深信,能帮她解开心结的,惟有自己。

因为,同样又要套句古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聂隐醒来时有些恍惚,在睁开眼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脑中都是一片空白,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直至后颈后传来异样的微痛感,她的神智才渐渐回笼,慢慢想起昏睡前的事。

“醒了?”

在她身边守了整整一夜未眠,易少寒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好像刚刚用砂纸打磨过般质感十足。

默默看向躺在身边的他,聂隐轻抿的双唇动了动,却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饿了吗?想吃什么?”

易少寒撑起身子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满目宠溺柔光,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好像这不过是属于他们俩,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清早。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把昨天在易家老宅所发生的一切,都只当成噩梦一场。

“我……”

终于能够张开嘴,可聂隐才吐出一个字,便又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彻底忘掉昨天所发生的事?

但偏偏每个细节她都记得那般清楚,甚至是当时失控的情绪,如今回想起来,胸腔内的跳动节拍仍有些加速过快。

“吃火腿煎蛋好吗?你想喝果汁还是牛奶?”

此时姿态慵懒地斜倚在实木镂花古榻上,正努力逃避问题的易少寒,与传说中那个冷酷狠绝的易氏集团总裁,简直判若两人。

若是被他那些商场中的对手看到,绝对会惊掉下巴,不敢相信这个要为女人弄早餐的“煮夫”,就是让他们可谓“闻风丧胆”的商界撒旦易少。

也只有易少寒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一切的变化,只因身边这个不知何时已深入他心里,想要霸占、拥有她一辈子的小女人。

“我妈妈,真的是你爸爸包养的情妇吗?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你爸爸他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我的……”

聂隐几经尝试,方才尽量明白地表述出了心中所想的问题,并努力压抑着胸膛内隐隐的沸腾,以至于呼吸略显急促。

“不要胡思乱想!”

闻言,易少寒突然神色一凛,语气骤然冷厉凝重了几分,但在触及到聂隐眼中闪逝而过的慌乱恐惧时,他又瞬间心软心疼起来。

“我妈当年也只是查到爸爸有给你母亲定期汇款而已,并没有抓到他们有私情的证据,所以实事究竟如何,可能除了当事人以外,别人都不敢说完全清楚了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相信我,你担心的事绝对不会成真,你只能拥有‘我的女人’这一种身份。”

易少寒心中有着与聂隐同样对某种禁忌的担忧,但是他更相信父亲的为人,也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发生过昨天那样的事后,你竟然还敢硬着头皮说要我做你的女人?”

看着如此执着的易少寒,聂隐忽然觉得一切那般荒诞可笑,曾经那么厌恶憎恨她的男人,如今竟然深情款款地说着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忽然想起柳飘飘曾说过的话,她这悲催的人生,还真是像极了一出烂俗老套的狗血言情剧!

“别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即便你还不肯承认这个事实,那么请问,你说我不硬着头皮的话,我该硬着什么来见你?”

心满意足地看到聂隐瞬间窘得面若霞染,易少寒霎时有种阴霾尽扫的感觉。忍不住心情大好的吻了她一下。

聂隐敏感的躲开,却见易少寒已经起开身子:“宝贝儿,知道吗?这就叫唇齿相依,相濡以沫。”

易少寒看着聂隐格外红润的脸颊意犹未尽,说出这样一句乍听上去不太正经,回味起来却别具深意的话来。

这算是种变相的山盟海誓,许以一生吗?

过去聂隐还真是无法理解这两句成语所蕴涵的深意,如今被他这样“以身示教”,她当真有几分顿悟感。可是,又不敢把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想得太深,怕最终落得自作多情的可悲下场,更怕一但拥有便又会失去……

更何况,她与他根本没有未来可言,至少欧婉秋就肯定不会接受她嫁进易家。

嫁进易家?

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震惊到的聂隐,怔愕好半晌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会萌生出想要嫁入易家、嫁给撒旦男的念头?她是当真疯魔了不成?

不,一定是这撒旦男的问题,是他一直在诱惑她犯错,诱惑她爱上他!

“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唇齿相依,我只知道什么是唇亡齿寒。如果我妈妈她真的曾经是你爸爸所包养的情妇,你让当初好心收留我的易阿姨情何以堪?让我,又情何以堪?”

聂隐那十年前的心结还未能解开,因这意外得知的“真相”,又系上了新的束缚。

千头万绪的杂乱信息,犹如千丝万缕缠上她千疮百孔的心,渐渐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勒得她几近窒息。

过去的她因为母亲的死,而记恨着罪魁祸首的易少寒、怨怪着有不作为之嫌的老校长顾建华,可是如果母亲真的是易诚在家外所包养的情妇,这一切似乎都如将倾的大厦。一但陷落轰塌,她便只能被深埋在那片废墟之中,再难有重见天日之时。

而将她永远埋葬的,不是其他人或事情,而是自己无法摆脱掉的负罪感……

“你真的想知道事实真相吗?”

郑重了神色的易少寒,目光愈见深邃若星空般让人看不真切,而若再多凝视些时候的话,又仿佛会被吸入那片无尽的如墨黑暗中。

见聂隐紧抿着唇,极认真地点了点头,易少寒无奈地轻叹一声,“好,那我等会儿就去找我爸问清楚,现在也只有他是最清楚实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