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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旦的复仇甜心 正文 第17章 不悔,特殊表白

“恩,我只能说,如果你身上没有那么我太过耀眼的光环的话,我应该会爱你爱得更容易一些,至少不会比现在辛苦。”

故意打趣逗他过后,聂隐颇为认真地说出这样一段十分中肯的“表白”。

凭心而论,其实私心里她还真希望他的身份能更简单些,她想要的向来不多,简简单单细水长流的平淡生活,才是能让她感踏实圆满的幸福。

要不是遇见了太过光芒万丈又霸道的他,她可能更早之前连华泽涵的求婚都不会同意,等到毕业后找个普通人嫁了,才是她最初的目标。

对于所谓豪门,她还真的不稀罕。

“隐儿……我的宝贝……”

易少寒相信她说的都是真心话,让他迷恋到最终再也无法割舍的聂隐,本就不是普通的庸俗女子。

若不是他强势地介入、打破了她原有的生活轨迹,也许她现在还只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着再普通不过的大学生活。

“知道吗?其实,你现在就算想反悔,也晚了。无论以后怎样,我到死都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他冰山般的俊颜依然余寒未消,略显急促的声音却在微微颤抖着,吐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便稍显强硬地捧起她的脸,急切地吻住她轻启的樱唇。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就算生活再如何太平顺遂的人,想来也不敢说在其漫长的一生之中,从未曾遇到过风尘困顿,使之彷徨迷茫的时候。

哪怕这个人强大如易少寒,也终究还是个人,在面对即将揭晓的身世真相时,也就难免会心生彷徨。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也总要去面对。

即便现在他已经大概猜到,慕容娇所谓的秘密应该就与此有关,但他却不打算用其他方法应对。

以他不畏考验不惧挑战的强硬性格,纵然是面对自己可能无法完全掌握的局面,也断不会懦弱退缩。

他不怕挫折,他必须弄清楚真相,就算为此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眼看着时间已临近寿宴结束,而因为他稍早前定力不足“没忍住”,皱皱巴巴被丢弃在一旁的礼服显然不能再穿,再加上预想到稍后寿宴上可能会出现的混乱,易少寒犹豫着怎样说服聂隐别再出去,留在休息等他便好。

“你不想让我再去添乱,是吗?”

只是看到他拧眉苦思的纠结为难模样,聂隐便已然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却故意用刻薄的说法问出来。

“不是,我没有觉得你会添什么乱,我只是……”

在谈判桌上向来都主导话语权的易少寒,竟然失常得词穷语结,不知该如何表明心意。

“既然我不会添乱,少寒,那就让我陪着你吧。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都有陪在我身边,现在换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怎么可以不在你身边给你支持呢?”

聂隐看易少寒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便不再逗他,认认真真地说出心中的想法。

之前在他车祸重伤时,她因为自己不够勇敢,而在他最需要她时没能陪在他身边。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孤单一人,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我知道,待会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状况,我可能根本帮不上你什么忙,但至少让我能陪着你,可以吗?”

她的眼睛幽黑清澈,就算是全世界最清秀的水晶、最闪耀的钻石,都比不上她此刻的目光澄亮美好,犹如折射着最温暖耀眼的阳光一般,径直照进他晦暗的内心深处,带来温热一片。

“好,未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

以前的易少寒,总想着要将她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既是怕她受不住外面的风雨,也是不忍看她遭受半点伤害。

但现在他忽然明白,看似被精心养护的温室小花,未必就会比勇敢面对风雨的野花幸福快乐。

既然他们决心要携手走完剩下的人生路,显然并肩而行比他一味霸道地挡在她身前“保护”她,更适宜面对漫长坎坷的未来……

并非遭逢突变的易少寒失了原本的强大信心,而是在聂隐跌跌撞撞成长的同时,他也在默默成长着,开始学会如何爱一个人才是最适宜的。

爱,不应该只是占有,更多的应该是两人相互扶持、相互支撑、互相照顾。既要共同分享成功时的喜悦,也要共同承担彼此的苦难,这才是恋人间的相处之道。

可世间的纭纭痴男怨女,却往往以最错误的方式,对待着最挚爱的人。

找来随时待命状态的那组造型师,给聂隐重又打造了一个全新的美丽造型,与之前便清纯圣洁的形象相比,这回则更突显出她性感娇俏的一面,从发形妆容到礼服,都更趋向于轻熟女风格。

不过由于某恶狼稍早前的“放纵”,露出大片雪肩的礼服,仅凭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根本无法彻底遮盖他刚刚种下不久的嫣紫色草莓。

负责服装搭配的设计师因为易少寒的特别叮嘱,别出心裁的又加了条半透不透的上等欧根纱缀黑丝的黑色披肩,这样的聂隐即显得华美又不失性感。

易少寒对设计师的搭配感到满意,要是他能再自私一点的话,就干脆会把他的隐妞给完全私藏起来,一寸一毫都不给其他男人觊觎!

等他们重新出现在主宴会厅里时,已然是临近午夜时分。

等他们重新出现在主宴会厅里时,已然是临近午夜时分。

正常而言,这个时候宾客们应该开始陆续离开,但才踏进宴会厅时易少寒便几乎可以肯定,这顶层里的宾客,应该一位都没有少。

绝对不是他们太过热情,对易老的七十大寿流连忘返,而是有人故意留下他们,想来应该是只等他重新回到现场。

有意思,看来今天注定要有场精彩好戏要当众上演。

“少寒哪,你刚刚跑哪里去了?今天可是你爸的七十大寿,你这么大人了竟然还半路偷跑出去。”

整晚几乎都忙得脚不沾地,也难怪看到儿子现身,欧婉秋就挽着老公迎上去说教。

但她没想到儿子会以那样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依稀只是惯常的冷傲,但再细看却又还夹杂着说不清的失望甚至有几分绝望,但待她再想更进一步探究时,他却已经淡然地转开视线。

“姐夫,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您要没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照看的,我和茂春就准备带着泽涵先回家去了。”

盛装打扮的欧婉春,仪态万方地挽着华茂春走了过来,身后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脸色疏漠的华泽涵。

“我这儿是没什么事了,但慕容家的丫头不是说,有个人要给我们引见么?”

易诚依然保持着已经维持一整晚的高端微笑,淡淡看了小姨子一家一眼,情绪莫辨。

一听父亲这话,易少寒已然大致猜到慕容娇要当众引见的人是谁,唇畔不由得勾起丝意味颇深的冷笑,心中想的却是,如若真能如他所想,他也可以让他将计就计一番……

易公馆顶层宴会厅内布置有舞台,以供百人弦乐团现场演奏,以及某些时刻供需要者上台讲话或表演助兴等用。

而此时站上舞台中央的慕容家千金,举起话筒成功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却没人知道她要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小姐,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您有什么指教,还请快说吧。”

欧婉春终究不太敢与易诚较真,便将之前积累的不满,向已经不可能成为她未来儿媳的慕容娇发泄着。

不过她心中虽有些不痛快,可是想到这慕容小姐巴巴赖在易少寒的病床殷勤伺候了好几个月,最后却还是被人家给弃如敝屣,半点便宜都没有占到还惹了一身骚,她便又觉得胸口的憋闷舒缓了不少。

“各位,想必各位都知道我慕容家与易家世代交好,因此我在得知数月前寒……少寒哥出了严重的车祸,并且肇事司机还畏罪潜逃后,便一直在动用各方关系协助警方查找。终于,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在易伯伯七十大寿之期找到了那可恶的真凶!”

慕容娇直接无视欧婉春的尖酸挑衅,直接快人快语地进入正题,说话间已经示意属下将个形容狼狈的大胡子男人带到台上。

“这个人就是那个肇事后,潜逃出国以避法律制裁的司机。”

此言一出,台下先是一片哗然地惊叹及谴责声,但也有零星人提出质疑,问她为何不将嫌疑犯交由警方处置,反倒带到寿宴上来,未免有失礼数,破坏气氛。

也有人许是向易氏献殷勤心切,直接质问台上的肇事司机为何撞人,更有阴谋讨者直接问是何人指使他这样做的。

而直到台下纷乱渐渐平息些,慕容娇才重又似笑非笑地开口。

“刚刚大家的质疑,小女子不才,也都曾想过。而最初找到这嫌疑犯时,我第一个念头也是交由警方,但他许是畏于被刑法处置,所以主动坦白说那次的车祸并非意外,而是有人特意指使他去撞车的,目标是要置少寒哥于死地!”

又是一颗炸雷惊爆在众宾客中,这回连看惯风雨的易诚、周荃之流都不禁微微变了脸色,更别说做贼心虚的某些人了。

众人交头接耳地热议纷纭,宴会厅里一时间可谓人声鼎沸,好像忽然从顶极综合性娱乐会所,演变成了杂乱混乱的菜市场似的。

一片混乱之中,最为冷静从容的竟然是易少寒与他臂弯里的聂隐,身为事件直接当事人的他们,却反倒露出副事不关己地疏淡冷漠,真真是把所谓的“夫妻相”发挥到了极致。

慕容娇真看越是生气,眉心一皱便将苗头再次对准了肇事司机。

“你不是说要等到所有大人物都在场时才说出真相吗?现在这里别说整个A市,全国乃至全世界举足轻重的人物,都到了大半,你还不赶紧供出究竟谁才是幕后真凶?”

这无疑是慕容娇在林洛染指点下演的一场戏,肇事司机的确是真的不假,但却没有她所说的那般轻易就出声了背后的主使者,他们也是经过番威逼利诱甚至动用私刑,才把所有真相给逼出来的。

如今跑到众目睽睽之下再重新表演,自然是为了博取更多信任,以便接下来真正的重头戏更为顺利地上演。

“好,我说,但我供出她以后,你们可不能再为难我了,我不想坐牢!”

这肇事司机倒也懂得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到这步田地竟然还敢跟满堂大人物讲条件。

“去年十月末时,指使我开车去撞易氏总裁的那辆深蓝色法拉利超跑的人,就是她!”

随着模样有些邋遢狼狈,但声音却很是洪量的肇事司机大声宣布,再气势汹汹地向着台下某处一指,所有人的目光立时被他牵引着,齐齐落向脸色已然血色尽失,惨白如雪片般的一名雍容华丽的贵妇身上。

“婉,婉春?这怎么可能?她可是我的亲妹妹,是我家少寒的亲姨母啊,她怎么可能会是指使肇事司机撞我儿子的人呢?绝不可能!你这家伙一定是在血口喷人!”

随着欧婉秋脸色大变地暴发反击,刚刚才安静须臾的众宾客,立即再度沸腾起来。

“都到如今这步田地了,我哪还有必要说谎?而且就算我真是想找个所谓的替罪羊,也应该找个更何情何理点的不是?我知道她是谁,是你易夫人的娘家嫡妹,更是欧华集团董事长的夫人。我真的没说谎,就是她指使我要撞死你的儿子易少寒的,也是她安排我出国跑路的。”

肇事司机言之凿凿,又把欧婉春的身份说得了若指掌,再加上华夫人被指认后的脸色变幻不定,原本不太相信的人都有些相信了。

“欧婉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上去最难以接受这一事实的人,竟然是华茂春,他震惊得脸色微白,正以一种完全不认识身边这个同床共枕了几十年,平日里总是副得体贵妇姿态的妻子的眼神,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心神大乱的欧婉春,面色青白冷汗泠泠,却好像完全听不到四面八方涌来的质问声,明显正忙着与自己天人交战中。

她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所做的一切会暴露,甚至有时压抑到濒临极限时,她甚至还有些变态式地期盼着一切能被揭出来。但是她却不曾想过,会是在这样名流政要云集的时刻,是以这种惨烈的方式……

“好了,今天实在太晚了,多谢诸位贵客的捧场,来日定当登门回谢。”

眼看形势越闹越是混乱,易诚当即向主事的女婿使了个眼色,顾文轩马上心领神会地上台“借”来慕容娇的话筒,以最为得体的语言表达主家送客的意思。

这边一发话,自然就有现场工作人员开始礼貌送客,再加上易雅的亲自出马笑脸相送,使得原本还有些不舍得放弃眼前热闹退场的宾客,也不得不一步一回头地边撤离边继续观察这边的动态。

围在舞台前的人潮,就此开始缓缓散去。

当看见不相干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时,欧婉秋再也抑不住地向妹妹颤声问:“婉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沉默已久的欧婉春终于略略回神,看到姐姐难掩苍白不安的面庞时,先是冷笑一声,并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拿淬了剧毒般寒冽讽刺的目光,狠狠瞪视着她。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着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宿敌,就好像看着有夺夫杀子之恨的仇人,就好像……

总之,那眼神像极了世间所有极致的仇恨,却惟独找不出半点是看向自家亲姐姐应有的目光。

至今仍像旁观者一样默立在旁的聂隐见状,虽没说话,却听得心中越来越凉,而她挽着易少寒的手则越收越紧。

她知道,知道他们最不想发生的场面还是发生了;她们最不想成为现实的揣测,也即将要成为现实了。

其实从头到尾同样满脸事不关己的人,还有目光始终凝在聂隐身上的华泽涵,他光彩尽失的俊颜上,麻木僵硬的表情让人怀疑,他根本没有感知到周围发生了什么。

而事到如今,就算欧婉秋没有惊心动魄问妹妹句“是否知道了什么”,对这姐妹俩可谓最为了解的华茂春,已经意识到这一切的因果。

“婉春,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我来就是了,何必为难孩子们呢?若说有错的话,归根结底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恨要报复都冲我一个人来就好。”

突然看似没头没脑地说出这番话,华茂春其实还是希望能把那件事隐瞒下去,至少只他们几个小事人知道就行了,别让小辈们再跟着受磨难。

可是他自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在欧婉春看来却是某种偏袒维护,以至于将她最后一丝理智的隐忍,都给彻底击毁打破。

“呵,好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华茂春,都到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只知道维护别的女人,我这个妻子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欧婉春终于彻底暴发,这是她自嫁给心仪的男人后不久,就开始暗暗积累的复杂负面情绪,转眼他们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可以想像她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毒瘤,已然何其可怕。

“婉春……”

纵然最初华茂春痴恋的人并非欧婉春,但毕竟两人已经为夫妻二十余年之久,若说如今仍没有半分感情也不太现实。

就算没有爱情,长年累月相处下来产生的介于亲情和爱情之间的微妙感情,也总还是有的。

所以面对妻子因痛彻心扉而歇斯底里的指责,他除了愧疚与心疼,再没有别的办法。

“不要叫我!华茂春,我现在恨死了自己的名字里都脱不掉你这个人!我年轻时怎么就那么傻,那么执迷不悟地迷恋上了你呢?如果当年你有本事,当真做了我姐妹也就罢了,想来之后我也不至于整整被痛苦折磨了二十多年!”

欧婉春的声音尖锐得刺耳,在空荡荡地宴会厅里,甚至隐隐能听见回声。

除了她,所有没了离开的人都沉默下来,安静得连呼吸都极力轻浅。

不知何时,易诚已经被易雅扶到旁边椅子坐下,而欧婉秋则还尴尬地留在原地,想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只觉得满嘴的苦涩直比吞了黄莲还要难受。

慕容娇仍留在台上,似笑非笑地站在颓然跪坐在台上的肇事司机身边,不过她看好戏的视线却并未锁定华家夫妇,而是不时便忍不住瞟向易少寒,可惜那冰山一样冷心冷肺的男人,却从来没有理睬过她。

像他那么聪明绝顶的男人,难道到现在还没看出其中门道么?

如果他已经看出了其中端倪,为什么还能那样镇定自若,难道他连自己的身世都可以漠不关心吗?

剩余的人中已经跟易家没什么关系,但还是没有被“请走”的,便只有周荃那边的几个人了,不过他们倒也都极有自知之明地保持置身事外的样子。

惟一有些无法淡定的,应该是始终被周荐言困在身边的柳大记者了。

意外亲眼见到如此峰回路转的狗血一幕,她体内的八卦因子已经彻底被点燃,但她终究不敢当真拿出随身晚宴包包里,悄无声息藏着的录音笔等一干高科技设备来“暗访”。

“没错,易少寒去年十月在中心医院附近被撞,就是我安排的。姐姐,你应该还记得那天我突然约了你出来吧?本来是想让你亲眼看到你们儿子的车,被硬生生撞成碎片的,可惜你到得太晚,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呢。”

情绪彻底失控的欧婉春,再不见贵妇姿态,已然有些精神失常般的疯狂。

她赤红着双眼,一会儿流泪一会儿大笑,但无论变幻成怎样的表情,眼底喷薄似火的恨意却始终未变。

“还有更早之前,应该是你儿子带着姓聂的贱货,去参加个什么商务宴请吧,离开的路上被职业杀手追杀,那两个杀手也是我花钱雇的!可惜啊,他们一个一个的都太没用,竟然没一个成事的,就算由我亲自精准计算的车祸,竟然也没弄死这个孽种,竟然只是让他住了几个月院,就又生龙活虎地出来了!”

欧婉春一口一个“孽种”,还坦然承认了买凶杀人这般严重的事,镇定从容如易诚也不由得渐渐苍白了脸色,但却并没有开口,只是抿紧双唇继续倾听。

“姐姐,你不是冰雪聪明吗?怎么就一直都没看出,我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甚至是每一分每一秒,对你的恨都在不断叠加着!我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要怎样才能让你痛苦,怎样才能让你体会到我所承受的痛苦之万一!”

明明是身体流淌着同样血脉的至亲姐妹,当撕下日常虚伪的假面包装后,竟然是如此赤、裸、裸的丑陋真相。

而欧婉春这一声声的姐姐,如今听来竟然声声都是讽刺。

“姐夫,我无所不能,天神一样的姐夫啊,你有没有想到过,你宝贝一样宠了二十几年的所谓‘老来子’,其实根本就不是你的种呢?”

轮番向丈夫与姐姐发泄过后,欧婉春终于将苗头转向了置身事外已久的易诚,纵然对他心存敬畏,疯狂状态下说出来的话依然尖锐得一针见血。

尽管听了这么久,心中多少已经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突然听到如此直白宣布的残酷现实,还是让易诚胸腔内骤然一痛,但他却以紧锁眉心而强忍了下来。

“以前我姐姐是真的很迷恋你,不,到现在她应该也还是爱着你的。但是你当年只知道工作,被误会在家外养了小三也不肯好好解释,其实也就怪不得我姐姐会耐不住伤心寂寞,抑郁之下去找旧情人诉苦、排解寂寞了。”

说到这里,欧婉春再次神情疯狂的大笑出声,也不知是在嘲笑被戴了二十余年绿帽子,还一无所知的易诚,还是在笑明知一切却还是舍不得离开丈夫的自己。

在欧婉春情绪不稳,而有些颠三倒四的讲述中,众人还是不难拼凑出他们之间,纠缠了近三十年的复杂感情。

华茂春始终痴心于欧婉秋,怎奈她却迷恋着功成名就的易诚,甚至甘心为其续妻。他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娶了她妹妹欧婉春,并生下独子华泽涵。

而欧婉秋又因为太爱易诚且又生性多疑,早在聂岚一事“暴露”前,她便已然怀疑工作狂的丈夫,在外有秘密包养情妇。

以易诚的性子,自然不愿理会她的无理取闹,连解释都觉得多余。

乃至于造成欧婉秋在负气之下,找上了婚前青梅竹马的华茂春私会诉苦,一来二去两人便借着酒劲儿打破了藩篱。

即便有了妻儿,华茂春仍然难以放下“旧爱”,并最终背叛家庭伦理道德,与妻子的姐姐珠胎暗结……

因而,二十多年来都被易诚当成老来子捧在手心里的易少寒,实则却是欧婉秋与华茂春偷情所生,与易家根本毫无血缘关系。

真是好一出豪门狗血大戏,直看得见惯这些“辛秘事件”的柳飘飘,都不禁叹为观止。

当年就是因欧婉秋的无耻介入,而终结了与易诚之间婚姻的周荃,在饱经沧桑起伏后再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妈,姨妈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易少寒异常冷静地打破沉默,幽幽黑眸如无底冰洞般深邃极寒,被眼见略略扫到的人都会忍不住猛打寒战。

更不用说被直视到的欧婉秋了,她简直有种被儿子的视线当场极速冰冻的错觉,连齿关都在冷得打颤,根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少寒,其实当年的事情也怪不得你妈妈,我也……”

华茂春何尝不是心头五味杂陈地难受,但看着自己生此最爱的女人和错过了二十几年的儿子,他更多的感受却是愧疚心疼。

“我没有问你,还轮不到你说话!”

这回连“姨夫”的尊称都可以直接省了,易少寒阴狠凌厉地瞪了这个现在不知要如何称呼的男人一眼,带着冰茬的暴戾霸气直若刀锋扑面。

“少寒,其实……茂春他才是你的亲生父亲……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语无伦次的欧婉秋,大颗大颗的眼泪犹如断了些的珍珠般落个不停。

突然之间,她这一生最隐晦丑陋的秘密,被自己的亲妹妹给生生揭开,血淋淋地呈现在她最想隐瞒的人面前。

看着已经被怨恨折腾疯掉的妹妹,欧婉秋觉得自己也要负荷不住如此沉重的悲痛,彻底疯掉了……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

她每每午夜梦回难眠之时都会忍不住去想想,最后得出的结论,几乎全部是——他们都太过执着于自己的迷恋了。

若非要寻到个根源,到底还是要怪罪魁祸首的自己吧?

年少时她如果不是那般执拗地迷恋上易诚,以至于不惜破坏他原本的家庭,而是选择始终待她如初的华茂春,也许就不会再有后来那么多让彼此痛不欲生的纠葛了……

聂隐还记得不久前,她好像才问过易少寒,如果有天发现易诚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要怎么办。

不曾想到,竟然如此快便一语成谶……

被刻意隐瞒的真相被揭开,往往都会是血淋淋地残酷,纵然是再坚硬冰冷的一颗心,也难免会被伤得支离破碎。

表面只见冷酷寒霜的易少寒心里有多痛,聂隐十分清楚,但却并不是因为自己被他攥在掌心里的手有多痛,而是因为她真的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殇。

“你们闹够了没有呢?要是闹够了,就散了吧。”

当冷冷清清的宴会厅,终于陷入暴风骤雨席卷过后的沉默,易诚满载沧桑的厚重声音方才低沉响起。

“阿荃,真是不好意思,你才衣锦还乡,就被迫看到这样一出闹剧。没办法,许是报应吧,家门不幸啊!”

在这种时候忽然唤出前妻的名字,连易诚自己都觉得满心沧桑荒芜酸涩,有苦难言。

“都是没几天好活的人了,还计较这些做什么?只要别耽误到小辈们,老一辈的那些纠葛旧怨,能放的还是统统放下的好。”

踌躇须臾,周荃还是斟酌着吐出几句劝慰之言来,虽然她也清楚,当下情绪都有些失控的这几位,只怕没一个能听得进去她劝说的。

甚至狭隘些的人,只怕还会以为她这是在幸灾乐祸,但该说的话她觉得还是要说。

纵然再如何克制脾气,家里突然发生如此大的风云巨变,易诚这把年纪的人终究还是被刺激得不清,由女儿易雅搀扶着,才自椅子里站起来。

“哎,阿荃说得对,都已经是这把年纪的人了,再抓着过去的旧怨不放,也没什么意思。事到如今,好像我反倒成了最没干系的局外人。剩下的事情,你们就自己解决吧,我如今也已经没什么立场再说什么了。”

如此长的一段话,已经让易诚有种耗尽余力的感觉,摆了摆手便示意来人代替易雅扶着他离开。

易雅自然不会不知道父亲留下她的用意,老爷子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突然就变成别人的,任谁一时间都会难以接受。

可是就算没有血缘,过去二十几年的父子感情却又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所以……

“少寒,你向来是个有自己想法的,如今又已经是成年人了,何去何从还是由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你愿意,易氏总裁的位置依然还是你的,我现在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

又看了眼还以三角之势僵立在台下的继母和华茂春、欧婉春夫妇,易雅心中滋味难辨地摇头轻叹了一声,招呼着老公与母亲周荃等人一同离开宴会厅。

如此一来,易公馆九十九楼顶层的偌大宴会厅里,就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飘飘,我们是不是也?”

周荐言实在不喜欢当下的压抑气氛,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柳大记者的衣袖,试探性地问着她的意见。

“我说慕容大小姐,你的戏应该也看尽兴了吧?还杵在那里不走,难道还指望着我们欢送你滚出去不成?”

被贱男这么一拉扯才如梦初醒的柳飘飘,当先把攻击目标转移到慕容娇身上。

笑话,就算再笨的人也看得出这一切纷乱的导火索就是她好吧?

“你……我真的只是想帮寒哥哥找出肇事司机而已,哪里知道你们背后还有这么多,这么多的……算了,跟你们解释有什么意义,走就走,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么污秽不堪的地方吗?哼!”

慕容娇眼高过顶地轻哼了一声,也不再管那个肇事司机,下了舞台便带着她的人扬长而去。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最为情绪激动的欧氏姐妹与华茂春三人都已然诡异地安静下来,不想之前一直沉默无声的华泽涵,却突然扮演地大笑起来。

“这肮脏的世界呀,真是精彩!”

尽管并不是他的母亲与别人私通生下了他,但父亲的出轨仍然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而更让他郁结到几近疯狂的是——易少寒,这个抢走了他此生挚爱的人,竟然会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可悲的笑话吗?

“泽涵!”

华茂春终究还是相对冷静的,见修习心理学的儿子竟然也状若疯魔起来,心里被捅开的大洞不禁愈加冷嗖嗖地疼起来。

“放心吧父亲,你忘了我是学什么专业的吗?呵呵,我不会那么容易被逼成精神病的,你们尽管继续梳理你们混乱不堪的关系好了,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嘴上信誓旦旦地说着自己不会发狂,可华泽涵悲凉的字句间,却分明都是情绪失控,痛苦到快要发疯的前奏。

“泽涵,我的宝贝儿子,你不要这样吓妈妈呀,妈妈现在可就只剩下你了……”

欧婉春也回过神来,紧张地上前想要抱住目眦欲列的宝贝儿子,被吓得终于冷静了些。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依然还有着自控力般,华泽涵任母亲紧紧抱住,并没有任何歇斯底里地挣扎抗拒。

“行了,先带孩子回家吧,你今天也闹够了。”

望着让他无法不愧疚的妻儿,华茂春只觉得浑身无力,连最后的一声叹息都消散得无声无息。

“妹……婉春,我知道你有多恨我,但少寒是无辜的,你不要再那么机关算尽地想要杀他了好不好?如果你非要看到谁用死来恕罪,你才会觉得好过些……我去死,好不好?”

神智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欧婉春的声音轻得好似飘荡浮游的羽毛般,缥缈得有些不真实。

“婉秋!你胡说什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再变得更糟,我们无论是谁也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听到欧婉秋一心求死的话,华茂春霎时被惊得又精力充沛了起来,甚至还激动地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生怕她当真会想不开地去寻了短见。

“哼,华茂春,你还是守好你的此生‘挚爱’吧,以后我跟儿子的事,不用你管!”

既然已经撕破了所有虚情假意,欧婉春也不屑再隐藏自己的恨意,撂下这样一句狠话后,便半抱着突然萎靡下去的儿子,维持着最后的骄傲姿态,决绝地离去。

看着妻子孤傲却又难掩寂寥凄绝的背影,华茂春竟然连再出言挽留的勇气都没有,心中蔓延开沁凉冰泉流过般丝丝渗入肺腑骨髓的寒意。

“少寒,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冷静,需要时间好好考虑以后的事。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妈妈,你尽管去忙你的吧。”

沉默好半晌,华茂春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再出口的语句,都变得嘶哑不堪。

“这个烂摊子,原本就应该是你来收。”

依旧只有酷寒冷意的目光,仅仅扫了眼这位是他真正亲生父亲的男人,易少寒心中却丝毫没有要承认他的打算,又瞥了眼脸色难看至极的母亲后,他便揽着聂隐的腰身,步履沉稳地往外走。

见他们俩都离开了,柳飘飘也不愿再在这气压过低的地方多待,甩开贱男的手便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追着聂隐的背景往出口外的下楼电梯走。

周荐言赶忙紧跟着追上去,生怕浪费掉一丝一毫能与她多相处须臾的机会。

出了易公馆,周荐言亲自驾车先把易少寒与聂隐送回故里,然后才半劫持地载着柳飘飘往他家里回。

一路默默陪着易少寒走进故里,穿过厅堂上楼,回到因大半天没有人气,而略显清冷的卧室里。

聂隐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去慰劝他,或者说她觉得现在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所以她只好静静的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沉默着在床边坐了大约二十来分钟,易少寒便又站起身,径直走向主卧内的附带浴室。

知道他这是要去洗澡,聂隐赶忙也陪着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害羞的,主动跟到浴室去帮他洗澡,当然她也没有忘记顺便把自己也洗了个干净清爽。

披着浴袍出来,聂隐顺便拿出电吹风,原想着是要先帮他吹干头发再给自己吹。

没想到沉默的冰山男怔怔看着她手里的吹风机须臾后,便霸道地夺到他自己手里,然后坐到床上把她按在自己大腿上,熟练地为她吹干湿漉漉的长发。

直至最后两人相拥着躺到大床上,自离开易公馆后,他们便没有与彼此说过一句话。

但是即便如此沉默始终,长期养成的默契,以及相爱的人之间的心有灵犀,让他们丝毫没有任何沟通障碍。

夜已深,在他们曾经共度过无数夜晚的大床上。

易少寒极其罕见的,不带着任何欲念地自背后单纯地抱着聂隐,大手老实地绕过她纤细的腰般,交叠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而后静静地阖上双眼。

因同向相叠的拥抱睡姿,两个人的心脏,奇异地仿佛都在一个地方,按照同一频率在有节奏地嘭、嘭跳动着。

那一夜,他们其实都没有半点睡意,但却默契的都闭着眼,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沉默不语。

那一夜,是易少寒一生中少有的,因煎熬而难以入睡的夜晚,千头万绪在他脑海中纠缠成了解不开的一团乱麻。

那一夜,明明已经是五月的暖春时节,他却要依靠怀中温香软玉的小女人的体温,才能体会到这个世界并没有他感觉到的那般寒冷……

自易诚七十大寿以不欢而散结局后,易氏随后并没有传出什么大动静,只有少数人知道总裁大人突然没有来上班。

关于易少寒是欧婉秋与其妹夫华茂春珠胎暗结所生私生子的事,也还没有被外界知晓,想来是那天知道些许内情的人都已被封了口。

欧婉秋没有回易家,但也没有接受华茂春的安排,而是给自己找个暂时避世之地。

华茂春家中自然被欧婉春闹的乌烟瘴气,但她却没有要离婚的意思,甚至叫嚣着死也要死在华家,带着他华茂春妻子的正室名头埋进华家的墓地。

而回到故里的易少寒,已经接连一周没有离开过。

从易公馆回来后整天除了陪着聂隐吃饭、睡觉以外,几乎都独自闷在书房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在最初的三天里,他甚至整天都不说一句话,直到近两日聂隐有些担心,故意与他没话找话地闲谈聊天,才得以听到冰山撒旦嘴里多吐出几个字来。

聂隐也知道易少寒这是在为自己的身世而郁结挣扎,但她还是有些介怀于他突然的“冷淡”,毕竟之前她已经习惯被他如珠如珍地哄着疼着,何曾这般被冷落过?

不过她心中除了不快,还有些担忧。

他那般孤绝姿态,就好像要把自己跟全世界都隔离开。

她真的担心,担心他会因为这次的打击,变成像过去的自己那样的自闭、抑郁,甚至衍变成更糟糕的情况。

过去聂隐在面对同样的心理问题时,有顾文轩、易雅、华泽涵他们想尽办法帮忙开导、治疗,而易少寒当下除了她却没有任何人在身边。

可她又偏偏不知如何帮他,她虽然很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却对此完全束手无策。

许是关心则乱吧,他是她当下最重要、最亲近、最爱的人,以至于她才会如此不知所措。

正想找个人商量时,恰巧周末柳飘飘约她一起看电影,聂隐想也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但转过头来却又不知要如何跟易少寒说了。

若换在平时,顶多任他明里暗里安排几个人跟着自己就罢了,但现在毕竟情况特殊……

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多在家陪他,但是另一方面有实在想跟惟一的朋友好好商量一下,想办法帮他尽快走出“阴霾”。

周末聂隐放了家政人员的假,亲手做了顿丰富的早餐。

易少寒洗漱完毕,穿着身家居服下楼来到餐厅,看到她忙碌的小身影时,连日沉寂冷邃的凤目深处,微不可见地划过抹柔光。

看着他默默地坐在餐椅上,默默地开始用餐,运作优雅得犹如有着完美仪态的贵族。聂隐却因那无声扩散的冷厉气势,紧张得暗自咽了咽口水,几经努力还是无法顺利开口。

“呃,蛋煎得会不会有点老?”

掩饰性地喝了口牛奶,聂隐再次没话找话,努力打破沉默。

“正好。”

淡淡地应了声后,易少寒方才抬眼看向遥遥坐在长餐桌对面的聂隐,眉心微蹙地向她招了招手,“坐那么远干吗?到我旁边来。”

聂隐原本是想这样对坐比较容易“谈判”,可惜撒旦男一句话外加一个召唤宠物般的动作,便让她毫无抵抗能力地听命了,乖乖端着餐盘改坐到他身边位置。

“那个,飘飘约我今天下午去看电影……不过,如果你不想我去的话,我可以……”

当盘子里的煎蛋与火腿,都已经被刀叉摧残得面目全非时,聂隐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正题,只是后半句还是泄了底气,把“通知”换成了商量的口吻。

未言尽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逼得始终低头不敢看身边人的聂隐,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

在对上那双如星凤目的瞬间,她依稀看到那黑眸深处一闪而过的某种复杂情绪,她本能地将之判断为某种被遗弃般的失望与忧伤。

这使得她心口登时一紧,张嘴就要说自己哪也不去,留下来陪着他。

“好,这些天想必也把你闷坏了吧,出去走动走动也好。不过我现在还不方便陪你,待会儿让凯文送你吧。”

近来难得开口说出如此完整的一长句话的易少寒,只犹豫须臾便答应下来。

且不说他现在腿伤还没有彻底痊愈,就算行动自如,以他当下需要亲自去处理的事务之繁重,也着实没有什么时间陪她。

他并不知道这个不善言表的小女人心里,千回百转的都在为他担忧,只道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忙得冷落她了,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所以,只要不是太危险的事,她的“请求”他都不会拒绝。

更何况她只是跟柳飘飘一起出去散散心,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加派人手明里暗里保护好她就可以了。

听易少寒如此轻易便开口应允,再看着他的脸色重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叵测,聂隐也只好把未及吐出的话又咽回去。

之前护她护得恨不能装进笼子里关起来,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是身世的事对他打击太大,所以让他无暇再像过去那样紧张她,还是他已经开始对她失去“兴趣”了?

原本怕撒旦男不同意自己跟飘飘出去而忐忑的聂隐,如今达成所愿,心底却莫名有些失落,悻悻地把盘子里已经乱作一团的食物,又给切碾得更碎,再没有半点食欲。

她最近的情绪也不知怎么了,起伏越来越大不说,好像也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也许,是因为她越来越爱这个男人了吧,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的……

吃完早餐易少寒抱着她简单吻了吻,便又一头扎进书房里,聂隐收拾好碗筷的功夫也整理好了情绪。

重新洗漱一番,再换上身怀旧知性风的简单白衬衫配牛仔裤,向来不喜欢化妆的聂隐,素着颜便坐上凯文开的黑色路虎,去赴飘飘的约。

直至抵达MR国际影城与柳大记者碰了面,聂隐才知道今天要看的可不仅仅是场普通电影,而是一部由MR投资拍摄,国际影星云集的豪华大片,而且她们要赴的还是其在A市的首映。

幸好除了相关主创人员及嘉宾以外,普通观影者都是寻常打扮,不然穿着太过“随意”的聂隐怕是要闹笑话了。

“喂,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这部大片可是你偶像维克托领衔主演的,今天本尊也会出现在首映礼上,拜托聂大小姐给点正常的惊喜表情好吧?”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国际级影帝维克托,曾经是柳飘飘与聂隐难得的共同“爱好”之一,所以飘飘才煞费苦心地想要给聂隐一个惊喜,没想到隐姑娘却表现得兴趣缺缺。

“谢谢你飘飘,我也知道能参加这种首映,能见到维克托是很难得的事,但是我……”

坐在紧挨着贵宾、嘉宾席位的沙发椅上,聂隐真的很想为好友的贴心安排报以一笑,可是她满心都还是撒旦男早上时情绪莫名的冰山脸,怎么努力都笑不出来。

“哎呀,刚刚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么?你家那位不会那么脆弱的,虽然突然知道自己叫了近三十年的爸爸不是亲爸爸,着实让普通人有些难以接受,但他易少寒可不是普通人,我才不信他会因为这点事就被打倒。”

刚刚碰面时,柳飘飘就已经旁敲侧击地问出了聂隐的心事,当即便旁观者清地认定了隐姑娘是在庸人自扰。

“你要真怀疑他不在乎你了,随便找个男人一试就能试出来。以你家撒旦男的性格,但凡要看你跟哪个男人走得近了,肯定会吃醋发飙……哎,上次相亲宴上那个姓慕容的就不错,不过,你应该没留他的联系方式吧?”

柳飘飘与周荐言之间虽然还处于斩不断、理还乱阶段,但给别人支起招来,却是清楚犀利得很。

“没留……而且,就算他会吃醋也不代表他还爱我呀,以他的性子,可能只是他无法容忍别人觊觎他的所有物呢?”

对于那个混血美男慕容杰聂隐倒是还有印象,但她并没打算与之再有任何接触,自然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

“怪不得那些家庭主妇整天都怀疑自家老公出轨,我看你就跟他们一样,在家里待太久了,闲的!”闻听隐姑娘这番言论,柳飘飘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之前的风波渐渐淡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继续读书,或者找个工作做吧。”

聂隐抿了抿唇没有接话,她也觉得飘飘的话有些道理,很多想法其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也许应该听飘飘的,回去跟易少寒商量下,她也该回学校去继续完成学业了……

就在聂隐陷在自己思绪里时,VIP影厅随着主持人的到来热闹起来,首映电影的主创人员随即出场亮相,再度引起新一轮热潮。

“哇,维克托好帅啊!本人比电影里还要帅,太有型了!”

纵是见惯各路明星等大场面的柳大记者,见到年过四十却风采更盛的影帝,也不由得双眼发光地痴起花痴来,直抓得旁边聂隐的胳膊都疼了。

“飘飘,小心你家贱男吃醋。”

话虽这样淡然地说着,不过聂隐的眼睛也不由得被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男人吸引了去,哪怕这位影帝身边还有其他大腕级的影星,可只要他站在那里,就硬生生将其他人的光芒都掩盖下去。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的明星吧,简直走到哪里都是个发生体,一个眼神一个微笑都足以让影迷们疯狂迷醉。

维克托的这部新电影叫作《旧梦》,他除了亲自担当主演外,据说还是剧本主线的最初拟定者,并且这也是他第一部导演的作品,因此才会特别用心地亲自满世界跑地宣传。

聂隐纵然心系家中的易少寒,但当台上的人结束采访,所有主创坐到前排VIP席上准备与其他观众一起观看电影时,看着近在三米之内的男神维克托,她还是无法自抑地激动起来,下意识地拽紧了身边飘飘的手。

于是乎,柳飘飘终于圆满了,觉得不枉自己拉下脸来去拜托周贱男帮忙给弄了这两个好位置。

不同于放映前的喧嚣热闹,随着放映前维克托起身,扬起招牌式迷人微笑,向全场观众比了个噤声的手势,VIP放映厅里霎时安静下来。

影片的题材其实并不算何其新颖,也不是有大场面的典型商业片,所讲述的竟然是个偏文艺忧伤范儿的故事。

由维克托所饰的男主角,年少时曾经与个深爱她的少女乱过情,以至于导致少女怀孕,他狼狈得只留下笔钱让其打掉孩子,然后随着迈入大学校门,他便就此走出了那个爱他的少女的世界。

此后男主一改往日花心多情的性子,开始奋发学习,直到遇到女主,他才真正体会到爱一个人的滋味。

可惜他这第一资助爱上的人,却已然明花有主,任他如何费尽心思地追求,最终也没能抱得美人归。在帮这个他所爱的女人,欺骗其男友她已经移情别恋于他后,他方才知道这女人竟要独自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

心灰意冷的男主,最后选择与家人移民他乡,但哪怕许多年后他已然功成名就,却仍然忘不了年少时爱过他和他爱过的那两个女人。

说起来并不复杂的故事,却在落幕时催下了满场大半观众的眼泪,尤其是那些女影迷们,几乎个个哭得梨花带雨。

就连一向情绪内敛惯常淡漠的聂隐,都不由得红了眼眶,在场内亮灯前偷偷拭去眼角处的湿润。

这个故事,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却又想不起何时看过听过。

而且她之前已经听飘飘说过,这部电影维克托曾经亲口承认过,是根据他年少时的一些经历改编的,这也一直是电影在宣传时所用到的重要噱头之一。

所以,她的似曾相识,应该只是缘于对一部好电影所产生的共鸣感吧?

放映结束后,主创们按惯例还要上台接受采访。

维克托起身时很自然地回头看了眼后方观众们的表情反应,不想却在触及身后三米之内那一身白衣素颜的少女时,便愕然顿住视线,一串复杂却流光般华丽的色彩,瞬间掠过他碧蓝色的双眸。

不过在他觉得好似一眼万年般漫长的时间,实则不过数十秒光景,很快他便在助理提醒下回过神,潇洒如昔地离开席位登上舞台。

由于《旧梦》投资方是MR国际,而且在A市首映的电影院又是MR国际影城,所以会在台上见到慕容家的人并不奇怪。

但是当聂隐自维克托的惊鸿一瞥中回过神来,看到与慕容娇并肩在立的竟是慕容杰时,仍不由得小小惊讶了一下。

“哟,想不到这个慕容杰身份这么尊贵啊,竟然能站在慕容大小姐身边,肯定不简单哪!我说隐姑娘,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初拒绝人家呀?”

眼尖的柳飘飘自然也没放过台上的情况,眼睛还一瞬不瞬地盯着上面的人,嘴上却故意逗弄起沉默的聂隐来。

“我跟慕容家的人八字不合。”

聂隐依然回答得十分简练,意思却十分明了——任他慕容杰身份再尊贵,与她何干?

或者应该说,慕容杰与慕容娇的关系越“亲密”,她反而越是避之惟恐不及!

台上还在说说笑笑着,不时主持人和主创们也会与看过电影的观众们交流一番,场面便从适才的忧伤渐渐转为欢快,直至重又变回热闹。

维克托虽然是澳洲籍且成名于欧美,但却有着一半中国血统,而且在大学毕业前都是在中国长大的,所以中国话说得很是流利熟练,三言两语便让投资方与观众都笑逐颜开,对这部偏文艺不够商业的电影,信心倍增。

只是众人的注意力转到其他主创人员身上时,维克托总不由自主地瞥向聂隐所在位置,风靡全球、爱煞万千影迷的那双深邃眼眸,波光暗涌着。

慕容娇近来遇到连串麻烦,甚至已经被美国总部那边质疑施压,如果再想不出解决办法可能就要被迫辞职。

这也许就是MR国际快速崛起并成功至今的原因,就算公司里的人背景再何其特殊,如若能力不足也照样会被董事会给踢出去。

也正因如此,今天这小小的首映会,化了浓妆都掩不尽憔悴的慕容娇,才会拉上慕容杰过来帮忙站台,以够自己精神不济之下闹出什么笑话来。

而慕容杰也果然不负其所望,把一切照看得可谓滴水不漏,甚至连维克托极其隐讳小心的暗自侧目,都被他注意到了。

“怎么?影帝认识那个穿白衬衫的女孩?不会是对我们清纯的中国少女,又一见钟情了吧?”

半开玩笑半调侃地问出这番话,慕容杰心里实则在暗自震惊,想不到聂隐竟然连维克托这样功成名就见惯风月的中年国际影帝,都能吸引。

他是该庆幸自己眼光好,还是要担忧于竞争对手太多且都太强大了呢?

“是啊,就算看遍了全世界的各国美女,最吸引我、最能触动我心的还是东方少女。”

维克托并没有认真诚实作答,同样以似是而非的方式回应,且表现得并不介意自己对聂隐的关注原因被误会。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是不愿对这个像极了他“旧梦”的少女“钟情”。

正两台上两个男人暗中为同一个女人,相互试探地交头接耳时,他们同时注意到一个刻意低调的身影,正迅速移向他们所注意的方位。

“怎么样亲爱的,电影看得还开心么?”

周荐言因为怕影响到柳大记者看电影的心情,所以硬生生在角落里等到电影放映结束,方才堆着一脸谄媚,狗腿地凑上前去。

“周特助?你怎么也在?”

不想柳飘飘只赏了他一记意味不明的白眼,聂隐倒是开口回应了一句。

“嘿嘿……那个,我一直在啊,有飘飘在的地方我怎么舍得缺席?”周荐言竟然面露羞赧地挠了挠头,看着飘飘傻笑半晌后方才想起件事来,“对了,我已经离开易氏,所以不再是总裁特助了。”

瞥到聂隐眼中的诧异,周荐言立时明白易少寒还没有跟她说这些,当即便觉得有些失言,打着哈哈,努力地想要岔开话题。

“他是不是已经决定要离开易氏了?他难道要认华茂春,然后去欧华集团吗?”

只是向来性子执拗的聂隐,哪里会被贱男轻易绕过去?

其实自从易少寒是欧婉秋与华茂春私生子的事情被曝出来后,她纵然表现得再如何淡然,如何刻意地不去提起,心中难免还是会思考。

以她对撒旦男的了解原本已经自行否定了他会认华茂春这个生父的事,但是她同时也几乎肯定,以他的性子也不会继续留在易氏。

而接下去他将何去何从,却是她无法想得清楚明白的。

如今听周荐言宣称已经离开易氏,难免便引起她几天来的担忧顾虑。

“这个,我们都了解少寒,所以也都知道他应该不会再回易氏,不过他会不会去欧华,我真的不清楚。而我会离开易氏,也不全是因为他,更主要的原因是我姑妈回来了,我必然要被找回周氏帮忙。”

越说越是情绪低落,连日来被周荃“操练”到身心俱疲的周荐言,小狗般可怜兮兮地偎向柳飘飘,表示要求安慰。

可惜柳大记者显然没那份“好心”,一巴掌便将他给推了开去。

“小隐你别担心,少寒是什么人啊?就算离了易氏也不去欧华的话,他也照样是人中龙,不会饿着你、委屈了你就是了!”

周荐言只道隐姑娘是在为经济和未来的问题担忧,便拍着胸口向她保证一番。

对于自家兄弟,他自是信心十足的。

易氏少了易少寒这位总裁,绝对是易氏的重大损失!

“我知道,可是……”

其实聂隐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她也相信撒旦男的能力,但是人很多时候外表看似越坚强,内心实则越脆弱。

就算事业上再如何成功,但在面对自己倾尽所有也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上时,终究难免会低落迷失吧?

就像堪称自编自导自演了这部《旧梦》的维克托一样,任他如今再如何功成名就、光芒万丈,最放不下的不也是曾经年少时的遗憾么?

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易少寒可谓都活得顺风顺水,要不是后来爱上了他曾经伤害过的她,只怕不会有任何遗憾留在他过去的时光里。

但是现在,关于自己的身世真相,无疑会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且是无法改变,永远无法修复补偿到的遗憾,注定要在他光彩无限的生命里,留下重重一抹阴暗烙印的遗憾……

见到偶像维克托真身,又因为他的电影而落了次泪,再加上多出个周荐言与柳飘飘插科打诨,聂隐的心情总算从阴转晴。

首映会彻底结束后,观影者大半都赶去后台追逐主他身影,以求能讨要到偶像签名甚至合影的机会。

然而维克托虽然是聂隐极少数的,欣赏的电影演员,甚至可以谓之为偶像男神,但依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做出追星那种事来,因而随着人潮出了VIP放映厅后,她便与飘飘他们一起离开。

都说烈女怕缠男,眼看着飘飘怕是又要被周荐言给拐走,聂隐便示意始终在暗中跟随的凯文去开车过来。

虽然两人交流不多,但特种兵王出身的凯文,被易少寒指派保护聂隐也有些时日了,所以甚少有语言沟通的他们,也培养出了一些奇异的默契。

因此收到聂隐眼色的凯文,先是再次留意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确定无甚可疑的危险人物,又向其他在暗中跟随的兄弟使了个眼色后,便快步去往停车场取车。

“聂小姐、柳小姐、周总,真是好巧啊,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特意匆匆赶来的慕容杰,却装出一副只是在影城门口偶遇到他们的惊喜模样来。

“周总?”

聂隐只是礼貌性地向慕容杰勾了勾嘴角算是微笑,下一秒便目露疑惑地看向周荐言。

“哦,小隐你还不知道呢?咱们周特助现在回到本家周氏,可直接就是中国区的总经理了呢!”

揶揄笑容略显浮夸的柳飘飘,看似含笑瞥向周贱眼的目光里,实则满是尖锐刀锋。

“嘿嘿嘿,我这刚上任没几天的总经理,纯粹空有其名……哪里能跟慕容总经理比呢?业界谁不知道啊,咱们杰总那可是出了名的手段高明。”

周荐言有气自然不敢跟视为未来老婆,讨好还来不及的柳大记者撒,而隐姑娘他也自认得罪不起,因此也就只能对主动送上来的慕容杰,话里话外地夹枪带棒了。

但他这话里意有所指的“手段高明”,倒也不是说得毫无道理。

毕竟他们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聂隐是易少寒的人?这慕容杰却明知道情况,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向隐姑娘示好,分明就是没安好心嘛!

他与易少寒,虽然不比慕容傲那般一起出生入死过,但却也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自然看不得别的人觊觎自家兄弟的老婆。

“慕容总经理怎么看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更难得的是,竟然如此专一,对我家小隐还真是长情啊。”

显然柳飘飘与周贱男的想法完全不同,非但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反倒表露出有意撮合聂隐与慕容杰的意思。

这让周荐言诧异得险些惊掉下巴,瞪圆一双牛眼怔怔望着柳大记者,大张的嘴可以塞下只鸡蛋。

“柳小姐过奖了,若是依我看,聂小姐才是真正的‘难得’之人。只可惜在下没有那个福分……不过,只要聂小姐愿意,我也很乐意做聂小姐的蓝颜知己。”

慕容杰也很是巧妙地忽略了周荐言的挑衅暗示,五官异常深邃的俊美脸庞,虽是面对着柳飘飘的,但深情款款的目光却落在了垂首敛眸的聂隐身上。

“这话说的,我都觉得好感动啊!”

说话间,柳飘飘似笑非笑地看向聂隐,别具深意地柔声劝说:“小隐啊,难得有这么好的男人要做你的‘蓝颜’,你也别总多心地躲着人家了。你看,我这肯定是脱不来贱男的纠缠了,不如……”

故意把话顿在这里,不待对上隐姑娘略带嗔怪的目光,柳飘飘便又转头看向慕容杰。

“我虽然过去的大多时间都待在美国,但英国绅士的风度,也还是学到了一些的。所以,只要聂小姐不介意,在下自然是极乐意为聂小姐充当免费司机的。”

慕容杰是何等睿智通透之人,当即便提出自己可以亲自送聂隐回家,并且再次把身段放得极低,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聂隐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若是执意不肯让他送,反倒显得自己太过矫情。

“可是我……”

但聂隐毕竟不是普通人,本能地便要拒绝,却因被柳飘飘暗中掐了一把,忽然明白过来。

是啊,之前飘飘不就提到过,可以借用慕容杰这样的人,来试探易少寒是否还在乎她的吗?

既然如今人家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还表现出很乐意“被利用”的姿态,她又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好吧,那就麻烦慕容先生了。”

笑容虽有些僵硬,但对向来清冷、自我惯了的聂隐来说,已然十分不易了。

周荐言毕竟也不是愚笨之人,虽然还不明白自家柳大记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依他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会害聂隐就是了。所以纵然满腹的不满,他终究没有再过多阻拦,只是在心里谋划着,等会儿要偷偷通知易少寒一声。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眼睁睁看着未来“弟妹”被别的男人拐走已然不对,要是再知情不报的话,只怕他之后的日子要比现在的慕容娇等人还要难过了!

呜呜呜……

撒旦男什么的,最可怕了!

不想周荐言正自腹诽的功夫,目送着聂隐上了慕容杰座驾的柳飘飘,竟然催促着他打电话跟易少寒报信。

“亲爱的飘飘啊,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这回某贱男是彻底风中凌乱了,他心中认定的这个未来老婆,会不会太过腹黑了?

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自己幻想中的“幸福未来”,堪忧呢?

“问那么多干吗?你这猪脑袋是想不明白的,让你给易少寒打电话你就打!”

柳飘飘气得又是一阵吹胡子瞪眼,再次严重怀疑依这货的智商,要不是周荃的侄子,只怕连给周荃当保安都不配!

当初在易氏时,怎么就会传出什么总裁特助何其“精英”云云的呢?

现在只求柳大记者别离开自己的周荐言,哪会去多作反驳?心里再多苦闷委屈也只能忍着,立时掏出手机乖乖给撒旦男打电话。

反正他原本也想着通风报信呢,现在能如此名正言顺,还能讨好到飘飘,何乐而不为呢?

见周贱男狗腿地打着电话,柳飘飘方才敛去满脸不耐的怒色,重又看向黑色奥迪消失的方向。

傻姑娘,姐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另一边的车里,似乎是感应到某人在念叨自己,刚刚才发短信告诉凯文直接开车回故里的聂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觉得冷吗?需要我打开暖气么?”

尽管已然是五月下旬临近初夏时分,但A市早晚的温差仍然很大,慕容杰关切的语气及表情都十分真挚。

聂隐赶忙摇了摇头,她并不觉得车里有多凉,但还是在坐上副驾驶位置时就有些后悔。

她最近怎么总是如此容易犯傻,如此糊涂呢?

易少寒为她已经做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甚至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怎么还能在与他共同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还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呢?

以他的霸道性子,必然受不了她与别的男人接触,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姓慕容的……

“那个,我忽然想来起要买些东西,麻烦你在前面那家华泰商超放下我就好。”

思虑半晌后,聂隐还是决定找个借口提前下车,反正想来凯文的车也还在路上,下车后甚至不必打车,再让他过来接她就可以了。

“哦?要买什么?我陪你一起吧,还能帮忙拿些东西。”

慕容杰仿佛半点没有看出聂隐是不想让他与易少寒有所接触,很是真诚地表达着自己的热情善意。

“呃……谢谢,但是真的不用,我要买的是些女性用品之类的东西,不重的。”

无视身边混血美男极力使出的美男计,聂隐直视着前方不远处渐渐显露的华泰商超,执意拒绝他的好意。

其实她更想直接说,她不需要所谓的“蓝颜”,就算需要的话,那个人也只会是华泽涵,绝不可能是姓慕容的任何男人。

别怪隐姑娘恨乌及乌,她实在是被慕容娇害得不轻,乃至于对整个慕容氏的人都怀有敌意。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清楚自己所爱的人是谁。

因此她想清楚后,半点不想让易少寒再对自己有半点误会。

“麻烦你送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反正这里离故里不远,我晚上也正好想让少寒陪我出去吃,所以等会儿买完东西,我要他来接我就好了。”

聂隐故意抬出易少寒,把话说得尽量明了,想来像慕容杰这样的人,不会听不出她话里拒绝的意思。

“小隐……请容许我这样叫你,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看待了。”

在华泰商超前的停车场停好车,慕容杰却并没有立即解开车门锁,双手还握着方向盘,脸色颇为郑重地看向聂隐。

“虽然易家与华家把消息瞒得极好,但是我已经听说到易少寒身世的事情了。或许我不比你了解私下里的他,但是在商场冲杀多年的他,我自认还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他是个人才,但是离了易氏的强大后盾,再得罪了欧家的话,他以后在A市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听到这里时,聂隐便已然猜到慕容杰要说什么了,想来这些是那些所谓上流社会、商界精英们,在得知易少寒身世真相时,都会想到的问题吧。

聂隐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清淡至极的笑意中,满是凉薄轻嘲。

慕容杰的话虽有些刺耳,但聂隐相信在很多外人眼里,她就是因为易少寒曾经的家世背景,才跟他在一起的吧?

想来之前的种种传言,几乎已经把她塑造成了拜金势利女之类的,也就难怪不知内情的人会以为,她是把易家大少当“金龟婿”在钓的。

其实她学的虽是商务管理,但对商界、金融那些事的兴趣,却并不算大。

或许也是因为她还年少,所以被他们所看重的那些东西,对她而言却是无足轻重的。

她在意的,向来不是易少寒会不会就此无法在A市继续像以前那般“横行”,她在意的始终只是他本身,仅仅是他本身……

“多谢慕容先生提醒,不过我对少寒有信心。就算他没法在A市混下去了,大不了我陪他去其他地方重新开始嘛。反正我们都还很年轻,就算再不济,以后我来养他也不是不可以的呀。”

偏着头笑得双目弯弯,如此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聂隐,比过往太过阴郁的她,散发出更为慑人的光彩。

她自己还未察觉,却已经让意外见到她这难得璀璨一笑的慕容杰,心头倏地一悸。

只可惜她这瞬间绽放的绝美笑容,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聂小姐果然是‘不与群芳共’啊,今天真是再次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本身母语为美式英语的慕容杰,说起中国话来还有些生硬,但那深邃的目光再配上略显文绉绉的书面语,听来让人倍觉真诚。

“看来慕容先生已经知道,我曾经是个有极重心理疾病的人,所以难免有些习惯于‘孤芳自赏’,容易忽略别人的感受。如果我之前某些举动,让慕容先生产生某种误会,还望见谅。我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有人总在身边跟着。”

不过聂隐却故意扭曲了人家的意思,借机再次表示对其“好意”的婉拒。

“孤芳自赏?”

慕容杰颇玩味地重复着这四个字,似乎并没有听懂聂隐的暗示般。

“像聂小姐这般遗世而独立的绝代佳人,孤芳自赏太过可惜了,更何况在下已经见识过尊驾的美好,实在难以忘怀。”

忽然有种鸡同鸭讲的无力感,聂隐敛去最后一丝笑意,露出惯常的淡漠疏离,不再与这个连中国话还没有彻底学明白的家伙废话,直接表示要下车。

纵然再不愿放人,慕容杰总不能限制聂隐的自由,所以只得开了车门锁,并绅士地先行下车,绕到另一边再帮她打开车门。

而他如此举动,也用行动表明要继续“陪着”她到超市购物,果然把之前人家明里暗里的拒绝都当成了耳旁风。

“慕容先生,慕容总经理,您可以回去了。”

这使得聂隐再次无语,忽然发现真正最懂得“孤芳自赏”的人,分明是眼前这个不知拒绝为何物的偏执男。

“不,我既然已经答应柳小姐要送聂小姐回家,自然必须要尽到责任才可以。”

这回慕容杰倒是把话听懂了,但却固执地不肯退让。

“算了,你要跟就跟吧,待会儿可能要辛苦慕容总经理费些劳力了。”

原本到超市买东西,只是聂隐想甩开慕容杰随意找的借口,见这家伙如此难缠,她立时发挥起腹黑天分,决定索性便趁此让他吃些苦头。

无论是在故里或碧水别墅,易少寒都有安排钟点工等人员定期打点一切,因此其实平时用不到聂隐自己买什么东西。

但今天被缠得烦了,她进了超市便专挑一些重的东西往购物车里装,既不看价格也不看是否用得到,纯粹就是想让厚着脸皮跟随的某人知难而退。

慕容杰虽然对装傻十分在行,但毕竟不是真傻,且还是自幼在豪门中挣扎求生过来的人精。

刚进超市不久,他就已然看出隐姑娘这是要故意整他了,但却并没有阻止也没有退缩。

开玩笑,那点所谓的“生活用品”,再重也还不至于难得倒他,他那包裹在高订手工西装下的结实肌肉,可不是自己画上去的装饰品!

更何况且不说这间华泰商超算起来也与MR国际有些关系,就算没有,他也有办法让人把东西给送到指定地点去。

当然,那是最后的选择,情况允许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能亲力亲为,让这看似冷漠疏离实则颇有些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

“聂小姐,真的就只买这些了吗?”

看着已经堆了满满两辆购物车的各种奇葩物品,慕容杰竟然还笑得从容淡定。

而且哪怕一手堆着一辆堆成小山状的购物车,他这高大俊朗的混血美男,竟依然还能保持着迷人的绅士风度。

就连一边还在暗自腹诽的聂隐,都不得不感叹混血美男的这项“神奇超凡能力”。

眼看生意极好的超市里,一整排收银台都已然人满为患,慕容杰直接带聂隐去了VIP通道。

是的,这家超市还变态地专门设了为VIP贵宾准备的收款通道,且还是在普通顾客们看都看不到的地方。

想来这般刻意安排,也是怕某些人会心理失衡,觉得华泰商超差别待遇吧。

不过聂隐显然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直到站到VIP收银台前,看着满面礼貌笑容的收银员把东西一一扫过,再有另一位工作人员装进购物袋里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买了哪些不靠谱的东西。

那些只想增加重量的米呀、油呀的自不必说,让人诧异的是,竟然连小型的保险柜都有!

幸好收银员足够专业,负责为VIP贵宾装袋的那位工作人员,也是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样子,才让聂隐的脸没有红得太过明显。

但这么明显的整蛊,想来慕容杰一定不会看不出来吧?

可是他却偏偏比在场恭恭敬敬为他们单独服务的工作人员,都还要淡然镇定,看不出半点异样或不满。

“慕容总经理,请问您需要我们帮忙把货物送到指定地点吗?”

都不用贵宾开口,装好袋的工作人员便扬着职业化的微笑,主动提出送货服务来。

“不用,谢谢,我今天最大的荣幸,就是帮这位小姐把这些东西送回家,所以不会让你们抢了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

又是半开玩笑的口吻,慕容杰此言一出,旁边工作人员看向聂隐的目光霎时变得更为暧昧,而那位女性收银员的眼里,则更添了几分羡慕与嫉妒。

“呃,这么多东西,既然超市提供送货服务,不如还是让他们送吧,还是不麻烦慕容先生了。”

聂隐却并不愿承这个情,甚至不顾慕容杰的脸面,在人前再次直接拒绝他的示好。

果然,此言一出,无论是女收银员还是其他工作人员,看向她的目光里都又带了几分异样,好似在默默指责她太过不知好歹。

不过慕容杰却没有显露出半点不高兴,依然保持着亲和有礼的绅士微笑,只是眼中微微流露一丝受伤神情,好似无辜的小流浪狗般可怜兮兮地望着聂隐。

“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因为只要慕容总经理才是本店的贵宾,所以送货与否只能由他来决定。”

带着鲜明怨气的收银员,颇为高傲地故意在此略显尴尬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她这话里未言明的自然是在说,若是聂隐单方面提出要他们送货,他们还不会提供这项针对贵宾的特殊服务呢!

这些,淡漠如聂隐都不禁面露尴尬,慕容杰偏偏还是淡笑不语,让她有些进退两难。

“小隐说得不错,总麻烦慕容总经理怎么好意思呢?”

就在这时,易少寒竟然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哪怕只是身低调的暗黑色西装,沉稳铿锵而来的步伐,却让人有种君王驾临的感觉。

“HA刚刚收购‘华泰’,暂时还没来得及整顿,赶明儿我肯定要改改这规矩。顾客都是上帝,怎么能再分出三六九等呢?送货服务应该是面对所有顾客,而不该只给所谓的VIP服务。”

这番话显然是撒旦男故意说给慕容杰听的,其中隐含的信息量之大,只怕也只有他们彼此才最能明了。

关于华泰连锁商超公司被美国起家的HA收购的事,是在这一、两天里才完成,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但身为MR国际大中国区的高层,慕容杰自然略有耳闻。

但他与其他业内人士同样不清楚,且好奇已久的是——隐身HA背后的神秘掌权者,那个在短短数年间便将一家新公司上市,并发展成跨国集团跻身世界五百强企业,却从未在公开场合出现露脸过的创始人,对外只给出个“H”作为签名的董事长兼首席总裁,究竟是何许人也。

关于HA以及那位背后的神秘掌权者,商界内外一直流传着不同版本的多种传言。

有人说他是黑道起家,所以才会资金雄厚到把一家新公司迅速送上正轨,再借以把黑钱洗白;也有人说他是个商业奇才,白手起家凭借自身神一样的过人才华,把倾尽心血的HA发展壮大;还有人说其实HA是一对异姓兄弟共同创建,两位大老板一个是台前的“H”,一个是隐身幕后的“A”……

但花样倍出的传言之中,却从未有人怀疑到HA的掌权者,会是另一家大型集团企业原本的合法继承人。

原来,易少寒就是HA里那个神秘的“H”;原来,他当真如慕容杰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大可所言,是个不容小觑的强劲对手!

“怪不得易大少对易氏总裁的位置如此举重若轻,原来早就已然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当真让在下敬佩得紧。”

慕容杰终于抑不住地在眼底掠过抹寒光,将原本隐藏完好的锋芒,刹那泄露殆尽。

“彼此彼此。”

易少寒脸上明明漾着浅浅的笑,但浑身散发出的寒冽冷意,却让室温急转直降到冰点以下。

“你怎么会过来的?还有,你们在说什么呀?‘HA’是什么?已经把这家华泰商超给收购了吗?”

真心不能怪聂隐的脑筋当下有些短路,在看到撒旦男突然出现为她解围时,她便已然欢喜得无暇细听他们在说什么,无论眼里心里都只剩下径直走到自己身边的易少寒。

“回去我在跟你慢慢解释,你先跟我说说,买的这些东西,是打算放到哪里去的?”

将视线从慕容杰身上移到聂隐难掩欣喜的面庞时,易少寒整个人的气息竟然也好似变戏法般,顷刻间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酷寒为和风细雨。

那般突然温柔下来的表情语气,不仅让在场几个人都大跌眼镜,连过去几天都习惯他冰山样的聂隐,都略感不适。

“我……”

她哪里有想过要把这些东西放到哪里?之前会胡乱买这些,都是为了要为难慕容杰的!

“还是先送到故里去吧,反正最近我们都还要住在那里,我的宝贝,你觉得呢?”

易少寒这一声“宝贝”总算把聂隐吓回了神,在他霸道的臂弯地身躯打了个寒战后,极其乖巧地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乎,虽然还不知道易少寒就是HA的掌权者,他们华泰的新晋大老板,但却知道他是易氏总裁的工作人员,立时恭恭敬敬听从吩咐,把那几大包东西拿到送货部门去,不出半个小时便会被专车送到“故里”。

“慕容总经理还有事吗?”

瞥了眼已然敛去外露的情绪锋芒,重又换上似笑非笑模样的慕容杰还杵在原地,比聂隐更为腹黑的易少寒明知故问着。

“据我所知,最近MR国际大中国区遇到不少麻烦,虽然大多都是针对慕容娇的,但身为中国分公司总经理的阁下,应该也忙得不清吧?知道慕容总经理有绅士风度,但现在既然我已经来了,我易少寒的未婚妻,就不劳慕容总经理帮忙照看了。”

这一句“未婚妻”,在慕容杰听来自然无比刺耳,但落到聂隐耳朵里,却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甜蜜。

原来,他仍然认定她是他未来的妻子;原来,他这些天闷在书房里,是在忙公事还有替她向慕容娇“复仇”的事,并不是因为身世问题而故意冷落她;原来,他真的会因为别的男人靠近她而吃醋……

看来过去那几天果然是她太过多虑了,她的撒旦男明明还是很在意她的!

越想越是开心,稍早前还脸色淡漠如罩冰霜的聂隐,当下肆意窝在易少寒怀里,笑得一派春光明媚,惹得他差点忍不住当场吻得她天昏地暗,再将之拆吃入腹。

“原来娇小姐是得罪了易总,难怪最近麻烦缠身到就快引咎辞职,看来我以后必须多加小心,千万不能开罪了尊驾。”

虽然同样姓慕容,但慕容杰与其他姓慕容的人实则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再加上又是在豪门争斗中中长大的,慕容娇在MR的去留他其实并不太在意。

甚至可以说,若是能将那位大小姐踢出中国分公司,对他这个总经理反倒更为有利。

因此他当下所表现出的并不是敌意,慕容杰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既然聂隐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他其实并不介意退而求其次——若是能争取到拥有HA的易少寒为同盟,说不定会对他有更大帮助!

“易总,有些事以我的立场现在不便多言,但想来不久后你就会明白真相。我对聂小姐真的只是单纯的欣赏,并没有抱任何妄想染指之心,敬请易总放心。”

心念一定,慕容杰再不迟疑,当即表明立场.

“如今看来,HA也要将重心转移到A市来发展了,这样以后我们应该会有更多合作的机会,希望我们能携手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话说到这里已然足够,慕容杰甚至没有再多看聂隐一眼,只是别具深意地向易少寒点了点头,便潇洒地转身大步离去。

仍有些如坠云烟梦境的聂隐,虽尚未弄清楚慕容杰怎么突然就换了立场,但心中对撒旦男的崇敬却又重了几分。

撒旦男不愧是撒旦男啊,对付“情敌”的手段都如此高超,竟然轻轻松松就退了强敌啊!

“宝贝,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易少寒这一声唤的依然温柔得好似春风拂面,但聂隐却莫名心头一寒,待再看向他那笑得弯弯如月牙,却暗含锋利寒冽星芒的凤眸时,立时确定了自己的担忧。

“我在想你呀,我还以为你要把自己闷在故里的书房一辈子呢,原来还是可以出来的。还有啊,我还以为你要从此永远‘冰冻’自己到死呢,原来,你还是会笑得这样让人如沐春风的。”

趁着吃醋的某人还没发难,恢复到清醒状态的聂隐决定先发制人,把自己的报怨配上不着痕迹的“马屁”,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看似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实则颇有些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的意思。

“怎么?觉得我过去几天忽略你、冷落你了,就打算再培养个‘蓝颜’做备胎?”

要是换成别人只怕就会被这番话哄了过去,但易少寒偏偏不是普通男人,他一边继续把隐姑娘揽在怀里往外走,一边用表面温柔内里危险的声音低语着。

“哦,原来是周贱男这个大嘴巴给你通风报信的,我说嘛,你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突然出现在这里救我。”

其实聂隐早就想到撒旦男的出现,大半与周荐言和柳飘飘有关,但还是故意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很是生气地对某贱男咬牙切齿一番。

而她如此举动自不会没有原因,且看易少寒见到她这般“真情流露”模样的反应,便足以看出此招的厉害。

惯常淡漠冷然如隐姑娘,难得露出如此可爱小女人的模样,立时惹得易少寒心中的怨气散了大半,抑不住宠溺怜爱地便俯首啄了下她那水嫩红润如樱桃般的粉唇。

彼时两人还未走出超市的VIP结款区,想着背后还有几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瞧,聂隐便羞得执意推拒。

可偏偏她力不如人,越挣扎反而被某人给抱得更紧,以至于最后平白累得呼吸困难。

私心里将这个吻还是带了些惩罚意味的易少寒,却并没有失去理智,总算在聂隐窒息虚脱前放开了她,然后打横抱起已经有些站不住的她真奔地下停车场。

由于是接到周荐言的电话,便立即找凯文等人确定了聂隐的具体位置,所以易少寒是开车直接到华泰商超。

因算到了慕容杰会动用VIP身份,他便选择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以便使用VIP电梯直达VIP结款区。

“你呀……”

直至把隐姑娘好好放进布加迪威龙副驾驶座上,易少寒方才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席,然后又爱又恨又无奈地屈指刮了刮她的小鼻尖。

“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我担心,但我也有些气你不够了解我、不够信任我。我父母的问题,确实让我有些难以接受,但是事实既然已经如此,任何办法都无法改变,你觉得我因为这样一个打击,便彻底崩溃到自暴自弃吗?”

易少寒抬手捧起聂隐还残留着丝缕动情红晕的清丽面庞,似在欣赏一件旷世艺术珍品般细细端详着,凤目内幽深的眸光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

“我也没有觉得你会脆弱到那种程度,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难道还不准我担心么?”

做了个深呼吸后,半被迫与撒旦男直面的聂隐方才有些沉闷地低喃出声。

“不,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

难得听到她直言心事的易少寒先表达了自己的欣喜,知道她也会关心自己到胡思乱想,他真的很高兴。

“但是你说我什么都不跟你讲,我承认我做得也有些不对,就算是想着把一切处理好后再给你个‘惊喜’,也不该忽略了你在这段期间里的感受。但是,你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只自己在那里胡乱猜想呢?甚至你都想到了找柳飘飘去商量,为什么就不肯亲口向我来问个究竟呢?”

纵然当下的事情千头万绪,易少寒却还是觉得有必要趁此机会,将他们之间的问题一个一个地解决。

虽说之前因为欧婉秋和慕容娇原因,造成两人险些就此失去彼此的事已然过去,但其间存在的问题却并没有真正解决。

其实他们之间的问题,向来就不是其他人的挑拨或算计,而是存在于他们本身的骨血与性情当中的根本问题。

就好像他们都习惯把问题闷在心里自己解决,以为这样做是为对方好,是不想让对方跟着担心,实则却忽略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两个人在一起想要共度一生,便就此合二为一,成为了一个共同体。

既然是共同体,那么无论福祸都应该共享,有好的东西自然要惦记着彼此,遇到麻烦时也应该相互扶持。

聂隐原以为终于破开冰山脸的易少寒开口,必然是要为她接受慕容杰示好的事情而吃醋、发脾气,何曾想到他说出的竟然是这样一番颇具深意的话?

因此她愕然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继而微微蹙起眉心,认真考虑起他的话来。

心知她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想通,易少寒也没有催促隐姑娘,细心地为她和自己系好安全带后,方才驱车离开华泰商超。

车子上道后稳稳前行着,默默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聂隐仿佛此刻才忽然意识到,哪怕之前出过那样严重的车祸,可是此时她身边的男人,却依然可以把车子开得如此泰然自若。

的确,易少寒一直是个强悍的男人,是个绝不会被轻易打倒的男人。

那般缺乏安全感,从不肯轻易向谁敞开心扉,也不肯轻易走进任何其他人世界的她,之所以能将自己放心交给他,不也有很大一部分原由是因他的强悍让她感到可以依赖。

这次的事她会这般不安,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对他关心则乱?

还是……

“少寒,我不想再什么都不做地只待在家里了,你让我回学校继续上课,或者是出去随便找份工作好不好?我觉得自己现在最需要找到个方向,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不然早晚要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怨妇。”

思虑良久,聂隐转头看向易少寒时,已然将迷惘困顿换成满目坚定。

一定就像飘飘所说,她如今实在太过清闲,甚至可以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是她毕竟不是小说里的小龙女,而是活在现实的现代社会里,她若再这般放任自己脱离现实,就算易少寒足够长情、专情到不会抛弃她,待得若干年后面对起一事无成的自己,她只怕也会受不了!

她原本是个极其有危机感的人,自从失去母亲进入顾家起,更是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独立自强起来,甚至已经将不依靠任何人,一切都靠自己变成了一种本能。

然而不知自何时开始,她渐渐习惯了易少寒给予她的一切安排,甚至忘记了“本能”。

如今回想起来,这是何其可怕的一件事啊!

身边的男人越是优秀,她越不能懈怠自己才对,否则总有一天她会变成世人眼中,半点也配不上他的可悲女人。

当然,现在只怕也有很多人觉得她配不上他,但是在她心中至少目前他们的差距并不算大。

但她却不能放任自己去做那种在温水中,毫无危机感的青蛙。

“你想回学校吗?”

看似还在专心凝视前方小心开车的易少寒,这句话却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

聂隐及时注意到他俊颜那丝几乎微不可见的紧张,顿了顿略一思考,霎时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她若是回到学校继续学业,难免便要与同校的学生华泽涵碰面,这应该是他最为介意的事情,尤其是在当下这种关系复杂的情况下。

“其实,我也不是有多想回学校,毕竟之前那些事早已经被闹得沸沸扬扬。就算社会大众很容易遗忘那些八卦新闻,但同学的同学却不会。可是,我至少也得混个大学毕业吧?要不是为了拿到毕业证书,我现在自然是更愿意找个地方工作。”

在心中几番斟酌,聂隐方才颇为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的确不是非回学校不可,但与他这般优秀的男人在一起,没意外的话以后就会是他的妻子,她的学历总不能连大学都没有毕业吧?

就算他和她都不在乎,但人言可畏,尤其是他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更是不能不注意。

“毕业证书的事你不必担心,重要的是你想怎么样。如果你想工作便工作,等到毕业时我自然能让你像其他的同学一样顺利毕业。”

似乎对隐姑娘适才的回答很满意,易少寒趁着前方红灯,话音刚落便转头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聂隐难掩羞赧地轻捶了他一下,但嘴角的弧度去止不住地上扬,犹如终于被允许离开笼子的小鸟般雀跃。

难得出门,易少寒本想带他的宝贝隐姑娘出去吃一顿,但聂隐却坚持回故里,说要亲自动手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就算隐姑娘的手艺远不及酒店的星级大厨,但撒旦男却显然更乐意吃她煮的东西,于是乎欣然同意了她的意见。

不想一心想要好好享受番二人世界烛光晚餐的他们,回到故里时却见已然有客在等待。

“爸?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虽然早已经改了口,可聂隐如此称呼起顾文轩来,仍会有些别扭。

“出了那么大的事后,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们吗?”

顾文轩微笑着扶了扶金丝框眼镜,注视女儿时的温柔目光,在转向她身边男人时变得别具深意。

回想起过去几日自己没日没夜的连番运作,易少寒已然大致猜到未来岳父此行目的,但当着隐姑娘的面他也没有多言,只是从善如流地请顾文轩进去说话。

三人来到客厅,聂隐先去厨房泡了壶茶,回来看出父亲似乎是有话要与易少寒说,便又以准备晚餐的借口避开。

“少寒哪,你是打算要从易氏辞职吗?”

不紧不慢地缓缓呷了口茶后,顾文轩方才随意闲谈般开口。

“只要易董还肯认我这个儿子,我便永远只是易少寒。不过与易氏我却不想再有任何瓜葛,我相信即便没有我在,雅姐能把易氏管理得很好。”

易少寒看似有些答非所问,但却已然再清楚不过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于养育了自己已然二十七年的易诚,易少寒怀有感恩之心,甘愿做他一辈子的儿子。但也仅仅只是想做他儿子,而不是为了他的家产,不是为了易氏集团。

“也罢,其实小雅也是想让我来劝劝你,但是身为男人,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选择。”

顾文轩破为赞赏地拍了拍易少寒结实精壮的肩头,愈加觉得把女儿交给他,是个正确的选择。

“那么欧华集团呢?我听说,华茂春这几天已经不止一次邀约你过去帮忙了。”

对于未来岳父明显试探性的问题,易少寒仅回以一笑不置可否,顾文轩则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有本事,不过,如果可能的话,我真心希望你能来‘倾城’。你我皆是商人,所以我也就不必虚情假意地掩饰什么了,我的确希望能借此时机来个渔翁得利。我知道你对小隐是认真的,所以早已经把你当未来女婿看待,你如果肯来帮我,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正因为了解其人,所以顾文轩才没有再多兜什么圈子,直接坦白自己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多谢未来岳父常识,可惜我正打算把HA的发展重心移到国内来,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帮您了。”

过去易少寒刻意隐瞒自己是HA中“H”的事,一来是因为并没有想把HA当成事业重心,二来也是避免易氏的人误以为他有自立门户的心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再加上HA中的“A”身份比他更为特殊,更加不适宜太过张扬,因此便选择走神秘路线。

但如今他身世突逢巨变,已然决定辞去首席总裁职务离开易氏,对于欧华集团又并未存觊觎之心,自然便会选择将年少时在美国“试手”的公司,变为主业来经营。

既然早些时候都已经让慕容杰知道他的新身份,当下自然没理由再瞒着未来岳父。

“原来,HA是你的……”

淡淡低喃这样一句后,顾文轩便没有再执着于邀易少寒投入倾城国际的事情,转而聊起其他两人都会感兴趣的话题,甚至初拟了一些合作意向。

直至聂隐准备好三人份的丰盛晚餐,客厅里高谈阔论的两个男人方才暂停对话,齐齐稳步到餐厅。

借着晚餐的和谐气氛,聂隐便将自己打算出去找工作的想法,又跟父亲简单说了一遍。

“嗯,早些开始工作也好,但是出去找工作就没必要了吧?”

聊起女儿的工作,顾文轩暂且放下手中碗筷,认真地注视着已然长大成人的女儿。

“顾峋鬼迷心窍地只想做警察,顾岄那丫头且不说到现在都还没个消息,就算回来了也不是从商的料。所以小隐,爸爸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最靠谱,而且选修的专业又对口,你既然想提前开始工作,不如就到‘倾城’来帮爸爸吧。”

其实早在聂隐还只是被顾文轩视作收养的孩子时,便已经动了日后让她到自家公司帮忙的念头,所以大学时才会建议她去学商务管理。

如今她又已经是他的亲生女儿,自然更加坚定要把她安插到倾城国际。

聂隐也知道“倾城”是顾文轩此生最大的心血,甚至于父亲为这公司取名字时,都是因为想着她母亲。

因此,倾城国际对于她而言也是个极其特别的存在,再加上父亲如此坚持诚挚的邀约,让她着实难以开口拒绝。

可是另一面她又不想靠关系,想要先试试凭借自己本身的能力获得份工作,哪怕仅仅只工作几个月也好,至少能让她知道自己是有能力、有价值的。

左右为难之下,聂隐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沉默的易少寒,期待他最后帮自己做个定夺。

对上隐姑娘投来的视线,易少寒心头泛起久违的层层暖意,嘴角因此不由自主地上翘,弯成慑人心魄的绝美弧度。

六月初的倾城国际,悄然多了一位新员工。

虽说临近毕业季,到倾城国际这种大企业面试的新人也不少,但这位新员工既没有经历过重重面试考验,也没有像某些靠关系混进公司的人那般直接坐上“高位”。

而是很诡异地以甚少有人清楚背景的新人身份,跟那些挤破脑袋才得到试用机会的大学毕业生们一样,由基层跑腿打杂做起。

顾文轩如此煞费苦心的安排,非但没有让聂隐觉得委屈,反倒一扫之前的萎靡,每天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积极地工作着。

就算之前的各种新闻闹得再凶,但聂隐终究不是那些曝光度极高的明星,再给自己换了个眼镜妹的造型,便不见有人能认出她是顾文轩的“私生女”了。

再加上她好说话,很乐于分担同事的工作,因此很快便跟倾城国际底层的新老员工打成一片。

隐姑娘的样貌虽还谈不上如何绝色倾城,但在一众新人里却也绝对是最为亮眼的,再加上气质清冷脱俗,引得很多男员工都明里暗里地表达好感。

幸好大多男士都比较内敛知分寸,聂隐只要说明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就会知难而退。

若是遇到少数死缠烂打,不知拒绝为何物的,隐姑娘自也有“冰冻大法”对付,以她的性子当真冷漠起来,可怕程度简直与撒旦男有一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