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军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悲愤，他紧紧握住拳头，干瘪的胸脯剧烈起伏，咬着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何无为假装没看见，依旧自顾自地说：“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罗柏和罗齐过去还是情敌，因此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罗柏。但是顾念恒警长很聪明，他看出了其中有问题，于是故意假装怀疑罗柏，其实却紧紧地盯着其他相关人员。可是他也不知道凶手就是他身边的法医吴纳川，所以这反而给了吴纳川天大的好机会，于是罗柏也被他杀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周冰荷。”

罗立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苍老的眼睛中闪着泪花，喃喃道：“糊涂啊，糊涂啊！”

何无为换了个坐姿，继续说：“后来的事情就不是你关心的了，大体就是几经周折，我们逮捕了吴纳川，可是后来吴纳川却被人杀了灭口，那些杀手也都被警局击毙了，更多详情恕我难以告知。”

“这些……这些就足够了。”罗立军已经是老泪纵横，似乎一瞬间就老了几十岁。

在这种气氛下，没人能吃得下饭去，更何况两人对饭菜下毒这一问题已经有点草木皆兵了。于是何无为起身说：“罗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罗立军苍老的眼睛已经变得黯淡无光，他木然地点点头，说：“好，谢谢你们了。”

蒋玲跟着何无为走出门，回头看了一眼，罗立军缩在座位上，干瘪的身子骨颤抖着，精神几乎已经要崩溃了，她心生怜悯，说：“我们走了，您节哀顺变。”

离开酒店后，蒋玲对何无为说：“老公，你刚才说话会不会太直接了点？我看他也挺可怜的。”

何无为心中暗笑，别看蒋玲看起来泼辣凶狠，实则是刀子嘴豆腐心，一副菩萨心肠。

他望着夜空，轻叹一声，说：“混了这么多年，我的心肠已经如铁石一般了。他们都觉得我一生逍遥，背后的无奈，又有几人知道。”

一阵冷风吹过，街上的行人都感觉到阵阵凉意，在一个街口，两个人影在寂寥的夜空下相互依偎着，望着苍茫的宇宙，回忆着人生的斗转星移。

第二天一大早，何无为等人告别了顾念恒，跟他说去外地继续办案去，顾念恒也没多问，只是一个个地握手，一个个地拍着肩膀，众人都觉得眼眶一热，怕时间长了哭出来，便匆匆离去了。

至于郁志刚，由于该案涉密级别较高，再加上他这次是请假过来的，因此吕正风就随便找了些理由打发他回去了。

众人驱车离开城区，刚开到郊外，就看见路上有一个人朝他们挥手，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霍饮瀚！

吕正风无奈地皱了皱眉，说：“这厮怎么来了？”

何无为浅浅一笑，说：“我叫他来的。”

“你找他来干什么？这不是添乱么？”吕正风埋怨道。

何无为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我有一种预感，他一定会有用的，而且说不定是关键作用。”

人都来了，何无为也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陆倩打开后座车门，让在外面手舞足蹈的霍饮瀚上车。

汽车如一骑绝尘，驶向济宁任城区，众人在车内一边看着沿途风景，一边说说笑笑，欢乐之声不绝于耳。或许此时他们还没意识到，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任城区是济宁市的核心，是上古时期任国的所在地，也是传统意义上济宁市区。济宁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因济水而得名，因运河而兴盛，南部有浩淼无垠的北方第一大淡水湖——微山湖。济宁与水有着特殊的缘分，它是水浒传中梁山好汉起义的地方，也是曾经的“江北小苏州”。水是这座城市的财富，更是这座城市的豪气。

从元代开始，由于运河改道，济宁一举成为鲁南名镇，在明代被称为“水陆交会，南北要冲之区”。后来随着近代化和现代化的进程，运河逐渐被废掉了，这条生财之路也就枯竭了。但是上天似乎特别眷顾这座城市，在数亿年前就为它准备好了摇钱树——煤炭。

但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煤炭资源型城市几乎必然面临着矿竭城衰的宿命，如今数十万亩的塌陷地已经敲响了警钟，未来如何转型，济宁何去何从，还需要时间来告诉我们答案。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离开了曲阜，穿过了兖州这个工业重镇，马上就要进入济宁市区了。众人坐的是加长版的轿车，何无为和吕正风轮流当司机，也轮流拿霍饮瀚开涮，此时，那些令人讨厌的案子，终于可以暂时被抛在脑后了。

车正风驰电掣地行驶着，忽然，众人注意到前方街边上有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正竖着大拇指，似乎是要搭车的意思。

吕正风无奈地摇摇头，说：“现在的女孩子，太不注意人身安全了。”

蒋玲白了他一眼，说：“明明是治安没搞好，明明是坏人太多，却反过来怪我们不注意安全，真是可笑之极。”

两人争辩间，汽车飞一般地掠过那个女子，何无为出于好奇，本能地瞥了一眼，在刹那间与那个女子打了个照面，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车门一动，眼前一条黑影飞速闪过，车刷的一下就停在了路边。

当众人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名黑衣女子已经坐在后座上，冰冷的枪口紧顶着吕正风的后脑门。蒋玲立刻抬枪瞄准，结果还没来得及上膛，就感觉手腕一痛，枪掉到了地上。

这名黑衣女子身材窈窕，体型凹凸有致，腰似水蛇，肤若凝脂，在黑衣的衬托下更显出肌肤的雪白，她面容清秀，就像是冰雕一般，两个俏丽的眸子精光四射，冷傲地看着众人。

霍饮瀚一时都看呆了，喃喃道：“太美了，太美了！”

蒋玲和陆倩则连忙向何无为使眼色，示意他抓紧反击。其实何无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可以说少有敌手，之所以相形见绌，只是因为霍饮瀚和这位女杀手实在是万里挑一的顶级高手。

人比人，气死人啊！

何无为神色自若，依旧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柳月，你现在真是有本事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月如柳，柳似月，真是好美的名字啊！”霍饮瀚陶醉地自言自语。

吕正风、蒋玲和陆倩听见柳月这个名字，都不禁打了个激灵，尤其是吕正风，惊得是目瞪口呆，心道：柳月？莫非就是那个自己的上司的上司都调不动的特级部队中那个曾经的传奇女兵？那个连鬼魅都害怕的绝顶高手？

其实连她的名字都是高级机密，自己也是机缘巧合下偶然听说的，一直不敢外泄。不过……她不是已经牺牲了么？何无为怎么会认识她？而且听语气好像是她上司的感觉！何无为的背景，真的是如同无底深渊一般啊。

柳月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何无为，而是对着霍饮瀚说：“小帅哥，上次多谢你放我一马，你就好好睡一觉吧！”

霍饮瀚听见这话，他就算再迷恋也猛地清醒过来，立刻出手想要制服柳月。柳月嘴角一笑，打了个响指，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射进了霍饮瀚的锁骨，他闷哼一声，倒在了后座上。

何无为瞥了一眼晕倒在后座的霍饮瀚，半笑着说：“他其实是真的很喜欢你。”

柳月单手持枪顶着吕正风，另一只手轻轻地撩了一下头发，笑着说：“是啊，所以他这次不会死。”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你‘死了’之后，明明就可以潇洒于江湖的。”何无为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问道。

柳月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她冷冷地说：“真可笑，一个马上就死的人，却关心别人逍不逍遥，我又不是你女儿。”

何无为淡淡一笑，缓缓拿起手机，眼神中露出几分凶光，说：“柳小姐，想不想知道你爹娘现在在哪儿？”

柳月一怔，眼中顿时凶光四射，她一字字地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这时，陆倩偷偷地把手挪向手机，打算悄悄地报警，柳月眼皮一动，一根细针猛然射出去，陆倩觉得手腕一麻，刚到手的手机一下子掉到地上。

何无为换了个坐姿，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知道他们掌握了你什么，反正我看到你的第一想法，就是找人把你的父母接过去好生照料，免得你杀我们的时候有后顾之忧啊。”说着，他轻轻点了屏幕上的一个图标，一段小视频开始播放。

柳月只瞥了一眼，脸色就立时变了，她眼神中满是愤怒，低吼道：“你……你卑鄙！”

何无为使劲地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残忍的笑意，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别这么惊讶。”

“原来，你一直在等我。”柳月沉声道。

“没错，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而且出场方式如此惊艳，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身手。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要想清楚，受制于我们这边，好歹大家都是熟人，好说话，条件都好商量，总好过两边同时受制吧！”何无为不紧不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