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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江湖 二十 强敌来犯

虽是快到了交秋之时,四季如春的大理城还是一片花团锦簇,红花绿柳,春意盎然。大理国方圆不大,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淳朴,经过段氏皇帝几代经营,虽说不是民富国强,却也算得上兵强马壮,足以自保。

此刻艳阳高照,已是正午时分,杏花楼上聚满了赏花用餐的食客,店小二哟呵传酒上菜之声不绝于耳,有些客人来得稍迟,无处落座,竟也不离开,只在大厅之中等候,足见这大理第一酒家并非浪得虚名。

二楼雅间内靠窗坐着一位紫衣少女,但见她微红的面庞不修粉黛,配上额间晶莹汗珠,却显得玲珑剔透,虽然表情有些冷漠,让人只敢远观,但那高贵不可侵犯的气质,更加让她美丽不可方物,不是唐心妍又会是谁。

楼梯口走上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颜若桃李,口似樱桃,一袭白装,端庄秀丽,只见她盈盈数步便站在了唐心妍桌前,将手中碗碟放在桌上:“姑娘,这是你点的菜食。”

唐心妍低头看去,果见桌上摆放着五盘精致小碟,菜香四溢。唐心妍微微一笑,顺手已将盘子摆成了梅花之状,也不顾传菜女子的诧异之色,眼中望向窗外,叹了一句:“大理真是好地方,所谓百花齐放也不过如此。”

只在一瞬间,女子已收起了惊愕,悄声道:“春赏海棠秋闻桂。”

唐心妍头也不回,依旧眺望着远处的苍山:“夏采青莲冬叹梅。”

女子闻言笑道:“看来姑娘也是爱花之人,倒与我主人花逢知己,不知那种花是姑娘最爱?”

唐心妍转过身,抬头看着少女:“不知姐姐府上可有那名满天下的极品茶花十八进士?”

少女稍稍皱眉,转身下楼,只道了一句:“姑娘请随我来。”

两人穿过大街,上了一辆马车,车夫长鞭一甩,两匹骏马迈开四蹄,马车缓缓移动,四平八稳地出了城,向东南行去。

唐心妍坐在车中,思绪早已回到了数年之前,遥想那年夏天,她和岳君瑶奉命出谷采办,走的也是这条路,在谷中待了十年,第一次进城,两人宛如脱缰野马,在山间奔跑嬉戏,何等畅快淋漓,如今物还在,人却早已杳无音讯,甚至不知是死是活,念至此,唐心妍不觉心中惆怅,如果可以,只盼能和幼时一般,无忧无虑在谷中生活终老,又该是何等惬意。

不觉间车已驶到了尽头,前方是一片花海,红橙黄绿,五颜六色,真可谓姹紫嫣红,何等美丽,唐心妍心下了然,此景看在眼中美轮美奂,可是谁又能知晓,这百花之中有多少要人性命的机关消息。

这便是翠烟门的入口,当年她和岳君瑶擅自闯阵,若非师傅及时出现,只怕早已做了花肥。

驻守花阵的翠烟弟子递上一根白色丝带:“门中规矩,请姐姐勿怪。”

唐心妍伸手接过,转身向后看了一眼,秋高气爽,正是大丽花开花之时,放眼望去,漫山遍野,斗艳争芳,唐心妍深吸一口气,用丝带遮住了双眼。

翠烟百花阵,看似神秘莫测,变化多端,将其抽丝剥茧,不过是一个方圆数里的九宫格,占据着百花谷的唯一入口,成为扼守翠烟门的天然屏障,加之其中遍布历代翠烟弟子精心设计的机关陷阱,擅入者不明其理,到处乱走乱撞,很容易便能迷失方向,进而踩到陷阱送了性命。

换言之,只需懂得九宫之术,稍加计算,不难看出进退之路,想要进入翠烟门,并非难事,那五毒教的冯北翎或许便是个中高手,令人想不通的是,谷外有翠烟弟子常年把守,他又是如何避过耳目,进入谷中的呢?

唐心妍正在胡乱猜想,突觉眼前一亮,那虽算不上金碧辉煌,却也是光彩夺目的翠烟门门楼已经矗立眼前,唐心妍心下一阵恍然,阔别七年,今日重返,自当有一番感慨,只是当日两人出谷,如今却是只她一人归来,激动之余,终是带着几分伤心。

何慕雪得报,居然顾不得穿鞋,亲自迎出门来,唐心妍早已单膝跪地,不敢抬头:“弟子……晚辈唐心妍,见过使者。”

何慕雪双手将她搀扶起来,引进自己卧室:“一别七年,为师日夜盼你回来,遥想当日你和君瑶出谷,还是个半大孩子,现在已经亭亭玉立,真可谓光阴似箭。对了,你师妹可好?”

此刻房中并无外人,唐心妍悄声道:“回前辈,苏师妹在龙泉村为解师姐拔毒。”

何慕雪闻言轻声叹了口气:“如此说来,此事你已然知晓,你此番回谷,也是为此事而来吧。”

不等唐心妍搭话,门外响起敲门声:“何师伯,门主有请唐师姐。”

何慕雪会心一笑,回道:“知道了,请回禀门主,我师徒即刻便到。”

尹含烟的卧室在翠烟门西北脚,过了心叶桥,便是唐心妍从未踏足过的门主寝室,此刻尹含烟正含笑立于门前,三人客气了一番,这才进了主楼。

唐心妍将自己如何巧遇解无霜的经过细细讲述,也将解无霜所追查的到信息告诉与二人知道。待到唐心妍说完,尹、何二人均是一阵沉默,翠烟门不过问政事,江湖上人所皆知,即使宋金再次开战,五毒教所要防范的,也是诸如天王、武当各派,为何却大费周章,盗取栖凰刀,还是其中竟藏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也不得而知。

“可是心妍回来了?”话音还在门外,郦秋水早已推门进来,只见她一身鹅黄宫装,盈盈数步,行至唐心妍身边,挽着她的手在桌旁坐下。

翠烟门中,唐心妍对门主尹含烟敬若天神,对师傅何慕雪尊如慈母,只这海棠使者郦秋水比唐心妍只虚长几岁,入门较早,是上代门主高绛婷的关门弟子,长唐心妍一辈,两人却宛如姐妹一般,自小无话不谈,只是碍于尹、何二人在场,很多事不可明言,是以欲言又止,支吾良久,才问出一句:“他……怎样了?”

唐心妍心料虽然当日郦秋水断袖明志,心中却始终放不下段思成,不由为郦秋水不值:“他如此对你,姐姐这又是何苦?”

正说话间,门外侍女端了壶茶走进大厅,尹含烟双手接过,替三人斟了一杯,何慕雪听她二人对话,立知郦秋水是有私事相询,当下端起茶杯,转身对着郦秋水笑道:“你与段公子的瓜葛,门中早已熟知,又何必不好意思。”

唐心妍听师傅如此说,自将郦秋水走后的事情和盘托出:“静儿被挟持后,我向唐门求助,而段公子则回了大理。”

尹、何二人看着沉默不语的郦秋水唏嘘了一阵,尹含烟道:“那段公子也算是为了大理国倾其所有,如此牺牲,倒也难得。”

便在此刻,门外传来打斗之声,刀剑相击,叮当作响,尹含烟起身传唤侍女询问,那侍女对四人福了福,急道:“之前那男子又回来了,凶神恶煞的,见人便杀,已伤了好些姐妹。”

郦秋水闻言拍案而起:“上次我便瞧那小子不对劲,想不到还敢来撒野,今日不把他碎尸万段……”正待冲出门去,突然脚下一个踉跄,竟然站立不稳,跌坐在椅上,郦秋水大惊失色,急忙运转真气,却发现丹田之内空空如也,“这茶有毒。”

何慕雪双掌急翻,暗暗提气,体内却也是一片混沌,毫无内力可言,当下与尹含烟面面相视,看尹含烟表情,料想也与自己无异,倒是唐心妍只顾着说话,并未喝茶,此刻气如泉涌,应该并未中毒,门外兵刃相击之声不绝于耳,其间还夹杂着翠烟众弟子的娇喝,男子的淫笑,受伤弟子的呻吟,显然是那男子已攻到了心叶桥畔,与这竹楼已是近在咫尺。

偏生青莲使者叶夜欣不在谷中,否则以她翠烟第一的武功,即便是三个冯北翎一起来攻,要跨进翠烟门一步,怕也只怕是妄想。

眼见打斗之声越来越小,尹含烟勉强稳住身形,领着三人行出门外,看见翠烟众弟子横七竖八倒在门前场上,只还有三、四个人围着冯北翎游斗,面露苦色,已不能支撑太久,不禁更是吃惊,虽然翠烟门弟子皆为女性,功夫却是独树一帜,绝不至孱弱到如此程度。

郦秋水冷笑道:“想必我门中弟子,都着了冯先生的道了。”

冯北翎哈哈一笑:“自古对垒,兵不厌诈,在下略施手段,便能毁了翠烟一门,即便用些所谓旁门左道,心中那也是甘之如饴。”不想他暗施毒计,竟然能够娓娓道来,面不改色,无耻程度可见一斑。

尹含烟挥手制止门下弟子,众人立即领命收刀,撤出了战斗,受了些轻伤的举刀护在尹含烟四人周围,直瞪着场中的冯北翎,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冯北翎收起手中的碎玉刀,“嘿嘿”笑道:“都说大理翠烟门,神秘莫测,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阁下在汴京城外放走我妹妹,之后便一路跟来大理,有几次我以为已经甩掉阁下,不想还是被阁下寻到踪迹,以至百花谷因为我的到来放松了警戒让你有机可乘,想来真是惭愧。”

冯北翎道:“姑娘不必妄自菲薄,那几次你的确已经将我甩掉,只是我抄了近路赶在你前方等你而已。”

唐心妍闻言道了一声:“佩服,既是我引你而来,那么只好由我赶你出谷,也算是将功赎罪了。”话语未落,长剑已然出鞘,那薄如蝉翼的剑锋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让人不敢直视。

冯北翎敢只身独闯翠烟,心中早已知晓自己最大的劲敌叶夜欣不在谷中,尹含烟中伤未愈,只需何慕雪和郦秋水双双中毒,翠烟再没人能拦住他手中的碎玉刀,纵然唐心妍在江湖上闯出了一些名声,在他眼中却也是不值一提,根本没将她放在眼内,此刻翠烟门中也只有她能够勉强一战,此等境况早已超出他所预料,区区一个唐心妍还不是手到擒来,当下也不言语,抽出碎玉刀,在空中虚画两刀,脚下一个箭步,径直掠来,刀口直取唐心妍右肩。

唐心妍左手剑鞘横削,撞向来刀,右手长剑自下而上画出一道银弧,直取冯北翎下颚,冯北翎双脚擦地,身子后仰,躲过飞凤剑芒,绕至唐心妍身后,在两人相交之际,冯北翎左手上扬,墨绿色粉末立即在唐心妍身旁弥漫开来。

唐心妍明知是毒,却丝毫不以为意,剑招大开大合,直点冯北翎周身大穴,如雨打梨花一般洒下漫天剑雨,煞是好看。

冯北翎将手中碎玉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剑在半空中叮当作响,霎时间,两人已对了十多招,眼见唐心妍并无中毒迹象,反而越战越勇,冯北翎满脸狐疑之色,直到在不经意见看见她腰间的迦南香囊,这才明白,唐心妍是靠了它才能百毒不侵,一个箭步滑出战圈,嘿嘿笑道:“唐姑娘不畏毒药,倒是难对付得很。”

唐心妍冷哼一声,没有搭话,手中长剑一转,画出一个圆圈,剑尖在那圈银光中突然点出,犹如白蛇吐信,犀利无比。冯北翎碎玉刀急转,封住来剑,还未有所反击,唐心妍一个侧身,又是一个剑圈,须知唐心妍这招虽然杀招是那圈中一点,那剑圈忽大忽小,也是叫人难以防范。

何慕雪在一旁看得真切,皱眉询道:“心妍这招好似武当的‘三环套月’,是从何处学来?”

尹含烟笑道:“你这徒弟自小悟性便高,又在江湖上闯了几年,学些剑招有何奇怪。”

两人正在交谈,突觉场上唐心妍剑招再变,只见她一声娇喝,身子滑出了几步,手中长剑剑芒爆闪,直刺冯北翎胸口而来,看见那架势,尹、何二人不禁同时轻呼:“傲雪啸风!”

这招的确是昆仑派的傲雪啸风,当日在五行塔唐心妍只看夏梦涵使过一次,如今看来,却也有模有样,饶是冯北翎狡猾机智,也让那飞凤剑锋划破了自己的衣襟。

冯北翎眼见对手屡出奇招,终于收起了自负之心,渐渐冷静下来,两人刀来剑往,又回复到了焦灼状态,郦秋水“哎哟”一声:“心妍虽然以招数多变暂时压制住了冯北翎,但是如此下去,恐怕要吃亏。”

果不其然,郦秋水话音刚落,唐心妍正值高高跃起,一招牧野流星,直取对方天灵穴,冯北翎步法诡异,居然在对方得手那一瞬间绕到唐心妍身后,反手便是一刀。

唐心妍心道不妙时已然收剑不及,以剑鞘护住胸口向左侧退掠而去,右手长剑连翻,自己左肋中刀的同时,剑锋也掠过了冯北翎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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