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晨曦尚未漫过安多拉城层叠的高楼，位于城市西北角一座可容纳万人的广场已经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招生办的工作人员在广场周围拉起警戒线，以阻拦不相干的人群涌入广场造成拥挤甚至踩踏事件。

考生将在这里和随行的父母分别，在进入广场后，他们必须按照地上事先画好的黄线排队，工作人员会把喧哗或者胡乱走动的不安分考生赶出去，毫不留情。

周围的几条街道都有武装警察维持治安，这可是一年一度的重大活动，不容有失。

茶文看到那些父母亲吻、鼓励自己的孩子，心里有些触动，他是试管技术的产物，无父无母。

如今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经能完美模拟最初的受精卵，从而催生出第四等人这个团体。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第四等人和由自然生育产生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他们却过着被奴役，朝不保夕的日子，对自己受到的不公待遇无能为力。

因为精神测试只在第三等以上的公民中进行，这是个人掌控人类的终端武器战舰的唯一途径。在这些可怕的钢铁怪物面前，再多的抗议也挡不了一轮火力齐射。

几个招生办的高层坐在一台复杂的银色机械旁，满意的看着面前整齐有序的考生，这些考生也明白这次考核的重要性，都一声不吭，站的笔直。

“别看这里有数千人，能出一个拥有‘精神源点’的已经是天大幸运了。”一个女性考官十指交叉在胸前，神态妩媚。

“单是我们安多拉城，每年的招生季都会迎来十万人次的考生，这十万人里面能有一两个通过就很不错了。去年和前年一个都没有。最可笑的是，许多人还认为我们的仪器有问题，连续几年都来测一遍！哈哈，叫你不信邪，没有天赋就是没有天赋，这是出生就注定的事情。”一个斜靠在椅子上喝咖啡的年轻人侃侃而谈，目光不时飘过身边女考官妖娆的紫色蔻丹和饱满的胸部。

“嘿，大概你小时候没有测试过很多遍？那些太空舰长和普通人可是天人之隔。我们都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就算是招生办的主任，也不过是个没有精神源点的怪大叔罢了！”另一个带棕色鸭舌帽的青年职员出言讽刺道。

喝咖啡的年轻人脸色微怒，刚想反驳，忽然闭上嘴，端正了坐姿。

“喂，你说我是怪大叔？”一个粗嗓门响起。

“我是说……哎呦！”鸭舌猫青年吃痛。

“哼！我没有成为太空舰长的天赋，但教训你这个毛头小子的天赋还是有的！”

这时，警戒线外发生了一点骚动，格拉多斯被工作人员拦了下来。周围的群众议论纷纷。

原因是他魁梧的块头，实在和年龄不合，哪个十四岁的孩子有他这样强壮如狗熊的体魄？

直到确认了身份卡，他们才相信，竟然有如此强壮高大的男孩。

考核的流程很简单，从银色机器复杂的金属管道结构和绿色电路中延伸出数十根导线，导线的末端连接一枚头盔。考生戴上头盔，屏幕显示测试结果。

第一个测试的是个女孩，她神情紧张的走上前，手捏着蓝色的小裙子。

工作人员给她戴上头盔，调整几个旋钮，头盔的形状渐渐和女孩的头颅贴合。

“开始。”这个工作人员拉起控制杆。

导线一根根亮起，嗡嗡的电流声在空气里回响，另一边的操作屏幕上，可以看到女孩的大脑结构图一点点的清晰成像。

扫描光波一遍遍掠过大脑的立体影像，最后界面转换，结束了测试。

“无精神源点！重复报告，无精神源点！”清脆的电子音粉碎了这个女孩的梦想，站在警戒线外焦急等候的亲友也一脸遗憾。

众目睽睽之下，她承受不住打击，大哭起来，向警戒线外跑去，忽然不慎踩住自己的裙子，直挺挺的摔了一跤。

周围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笑。

时间慢慢的流逝了，慢慢的，日近中午。

工作人员也有些疲惫，他们轮番去吃午餐。考生们可没有这个福气，他们只能一动不动的站着，茶文甚至能听见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肚皮咕咕声。

整个上午没有一个考生通过测试，电子音在耳边烦躁的响着：“无精神源点！无精神源点！”

轮到格拉多斯测试了，茶文在身后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

“别紧张，只要我们中有一个能拥有那个该死的‘精神源点’，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格拉多斯点点头，挺直了腰，忽然间气势一振，一股源于血脉里的蛮荒气息弥漫而出！

茶文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置身于炎热广阔的黄土大陆，一群黑色皮肤的勇士敲响战鼓，低沉的鼓点和着歌声，仿佛在反抗烈日带来的死寂。

“具备精深源点，重复报告，具备精神源点！”

忽然响起的电子音惊醒了茶文，四周传来悉悉索索的谈论声，考生们或是嫉妒或是赞叹，直到工作人员的目光扫过来才平息。

“是个幸运儿，再测试一遍，要仔细确认！”主任神情激动，吩咐下去。

“是真的，确认无误，他是到现在为止第一个通过测试的考生！”

还带着头盔的格拉多斯兴奋无比，冲着茶文挥手致意。

下一个测试的便是茶文。

导线亮起时，他感觉眼前一黑，仿佛沉入一片寂静黑暗的水底，四周漆黑冰冷，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直到……一点明亮的光源刺破黑暗！这点光源从米粒大小逐渐膨胀，最后燃成一朵小小的火花。

“具备精深源点，重复一遍，具备精神源点！”

电子音响起，全场顿时沸腾了！这是什么情况？在沉寂了一上午后，竟然连续两个考生通过考核！

反复确认无误，格拉多斯和茶文被武装警察护送上车，带到一间风格诡异的巨大蛋形建筑面前。

蛋形建筑有数百米的高度，整个建筑和纯金属地面融为一体，表面覆盖着龙鳞般的金属板块，严丝合缝。

厚重的巨门缓缓打开，两人沿着墨绿色金属长廊向里走去，长廊的两侧侍立着持戈的黑甲武士雕像，每过十米的距离，高高的穹窿便垂下弯月形的黑色钢栅，如同断头台一般。

阴冷的气息让格拉多斯很不适应，他有些畏惧的四下张望。茶文却目不斜视，脚步稳健，显得十分镇定。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银色金属门，厚重平滑，看上去坚不可摧。一个穿制服的中年人在门前等候。

“不必紧张小伙子，这里是安多拉城的核心‘格瑞斯堡’，你和这位黑人男孩在移交给赛博空军前，将受到我们的保护。这是整个安菲尔德首星最坚固的堡垒之一，三百层的复合装甲夹板可以抵御任何地面武器的轰炸。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主管奥莱尔。”中年人弯着腰，恭敬的述说道。

自从茶文和格拉多斯通过考核，拥有成为太空舰长的资格，周围的人对待他们的态度明显不同了，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最近读了不少书的茶文明白，这是因为六大星区的所有势力按照军事能力划分势力范围。拥有的战舰越多，占据的地盘就越大。

战舰不能自动作战，必须要有舰长在上面操作。

地盘说白了就是一颗颗星球，星球提供资源，矿产、能量和食物等等。资源制造出战舰，而战舰又能抵御侵略和进行侵略，这是一个循环。普通人没有资格参与这一循环，他们是整个产业链的最底层，战舰的舰长才是维持势力的根本。

拥有精神源点的人才能驾驶战舰，因为只有精神力才能穿透驾驶仓和舰船之间的虚数空间。

“两位小舰长，一周之后，你们将被送往埃弗顿城，和其他约十万名考生进行剩下的测试，这些考生都是从海马座的其他星球过来的。等全部考核结束，将按照得分划分名次，前一千名被赛博空军学院指定，这是一个莫大的荣幸。当然，前百名、前十名、前三名都会有不同的奖励。根据你们的名次，安多拉城也会给予相应的金钱奖赏，这就是城市英雄奖。”主管奥莱尔坐在两人身边，耐心的讲解。

“听起来很不错……我想知道的是，一般军事学院是几年制的？比如赛博空军学院。”茶文捧着茶杯，向对方询问。一旁的格拉多斯正努力对付果盘里的不知名水果，从色泽和香味来看价值不菲。

“如果能通过年末的毕业考核，一年就能毕业，如果十年都通过不了，那么十年都无法毕业。最大限度是十五年，十五年后，学院会强制遣返。当然，那种毕业生是拿不到战舰驾驶资格的，只能开开普通工业舰和运输舰。不过大部分学员都能顺利毕业，我想，你们也不会例外。”奥莱尔不动声色的恭维了一句。

茶文陷入了沉思，多纳多尼·马修斯今年十八岁，说明他在赛博空军学院里是一个四年级的老生。

现在，两人原本不可企及的距离，一下子缩短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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