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镐挥舞，沉积于地底亿万年的原矿硬如磐石，茶文需要极大的力气反复敲打才能凿开一小块，而他必须挖够十立方才算完工。

这是根据他的年龄计算出的定量，如果是一个成年人，则要挖够三十方。

几个钟头前刚被电流狠狠的“浇灌”一番，现在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看样子独自完成任务没戏了，不过幸好有格拉多斯的帮助。

黑人少年脚下堆积的矿石比茶文多出几倍，这得益于他无比强壮的体魄，不知疲倦的挥舞矿镐，每一下都势大力沉。

这条矿道中只有他和格拉多斯在挖掘，单调的叮当声在黑暗中轮番响起。类似于这样的矿道还有很多，它们无一例外的阴暗潮湿，随时有坍圮的危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味，那是某个塌方矿道里的死尸散发出来的。

或许枯燥重复动作让茶文有了说话的冲动，或许是受到那本《常规舰船录》里面大量信息的刺激，他开口道：“格拉多斯，你知道战舰吗？”

“你是说那些能穿梭星际，强大防御力和破坏力兼备的大家伙？”黑人少年停下手里的活，

“对，星际战舰是人类的终极兵器，一百米以下的制式舰船属于轻舰，轻舰大多是些民用飞船，比如小型运输舰和工业舰。而一百米以上五百米以下属于卫舰，卫舰是战斗飞船的起点，轻快敏捷，有些卫舰有无人能及的速度。而卫舰之上则是王舰，每一艘王舰都是可怕的怪物，号称最强的单兵作战机器，是太空中的钢铁王座！它们有着一千米左右的长度，转瞬间穿越星座，毁灭敌人，掠夺资源。而王舰之上还有五千米的旗舰，旗舰之上更有万米级别的星舰，那种庞然大物如果靠近一颗星球，甚至能扭曲星球的引力场，造成生态毁灭！”茶文得意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本书我已经完全记在脑袋里了。”

格拉多斯怔怔的张开嘴巴，半天才开口道：“原来那本书就是这些战舰的介绍。”

“书目上对各大势力都有注明，赛博联合矿业和其余六个势力组成了泛北联合阵线，简称北盟，控制着北方星图的鲸池星区。北盟的主战舰船中等王舰座头鲸级，是一个承载八个巡航导弹的发射平台，每十二秒便能倾泻一轮火力，基础装甲值达到一万，坚不可摧。”茶文狠狠的挥动矿镐，猛的砸在面前的岩壁上，这一下正巧凿开了矿石的支点，大量多肽腓原矿哗啦啦的坍塌下来。

“我有一个愿望……”他忽然道。

“让我猜猜……你想成为王舰的舰长？”格拉多斯挠了挠头，忽然压低了声音，“放心吧，我不会为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笑话你的。”

“不，如此强大的舰船，可怕的火力和防御……有什么比在战斗中摧毁它们更有成就感的事情呢？”茶文忽然止不住的笑起来。

“真是一个可怕的愿望！”憨厚的黑人少年摊开双手，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借着矿灯的微光挖掘，四五个钟头过去了，二十立方的原矿堆在矿车里，大部分都是格拉多斯的功劳。

别看他块头大，但年纪和茶文相差无几，所以也只需要挖十立方足够了，就在他们准备结束一天的劳作时，几道光束从矿洞外面照进来。

“嘿，头儿，这里面有人！”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

“哦， 看看，他们可真勤快，可真多亏他们了，哈哈哈！”另一个粗嗓门笑起来。

两三个成年壮汉弯腰走进来，眼神十分不善的看着茶文和巴克。

“把矿都交出来吧！不要哭哭啼啼的不愿意，那只能让你们多受一顿皮肉之苦。”为首的壮汉筋肉虬结，不是善于之辈，手里握着一根自制狼牙棒，一端钉满扭曲的钢钉，沾着血迹和毛发。

在缺乏管理的黑暗地底，这样的抢矿事件时有发生，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只能遵守原始的丛林法则。

茶文耸耸肩，格拉多斯则一脸不情愿的站起身。

一刻钟后，惨叫声和皮肉碰撞声停息，浑身是血的格拉多斯回到茶文的身边，捧起地上的矿灰擦干血迹，黝黑的皮肤上没有一点伤口。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棚户，茶文在门口看见了一枚白色木盒，他停下脚步。

抽出压在木盒下的便笺，主管阿尔奇德漂亮的花体字跃然眼前。

“致茶文小友：你是一个有趣的人，所以我给予你应有的尊重。我愿意以两个第三等人的名额以及两艘珊瑚鱼级轻舰换取你手里的那个东西。ps：传奇舰长莱因哈特曾经说过，‘我们的征途在星辰大海’。”

茶文皱着眉头，打开四四方方的白色盒子，里面竟然是一颗沤在石灰里的、有着红色头发的头颅！

头颅尚未腐坏变色，如同新鲜柠檬般饱满，眼球突出，后脑勺有一处钝器伤，看上去极其瘆人。

“愿迷途的灵魂从此得享安宁。”茶文缓缓阖上盖子。

次日，茶文沿着大理石小径走向那座宫殿式的灰色建筑。

阿尔奇德在办公室接待了他，站在沉黑色实木办公桌前，可以透过蔷薇花饰的落地窗看到一个绿荫环绕的小花园。

“我需要先兑现一半。”茶文干脆的提出要求。

“成交。”

一周后，阿尔奇德如约用一部光脑让茶文和已经远在海马座首星安菲尔德的格拉多斯通话。

从屏幕上可以看见远在天边的黑人少年穿着一件休闲格子衫，坐在公寓客厅的沙发上，洁白的墙漆和青色瓷砖清爽雅致，墙上甚至挂了一幅有镜框的油画！

“茶文，真的好像是在梦里！”格拉多斯语气激动，他笨拙的举着自己的身份卡，上面公民等级一栏的数字已经变成了“三”。

“作为这颗行星数千个工业主管中唯一一个有行政头衔的主管，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茶文，就算是同为第三等人，相互之间也有极大的差别。”阿尔奇德手里拧着一枚研磨烟草的金属小盒，醇香的烟草味飘出，他从另一个盒子抽出一张半透明烟纸，灵巧的卷成一根烟，塞进银制的过滤嘴里。

“您是一个有魅力的人。”茶文微微一笑，打开包裹蓝色金属盒的毡布。

或许它的艺术价值甚至超过内容，但对茶文来说最重要的那些资料已经牢牢印在脑海中。

他从发现自己这个异于常人的能力时，就给它取了一个名字：“超凡记忆”。

“太棒了！源自天猫的顶级手工限量版《常规舰船录》，看看这纹理，这大师级的制造工艺，哦，我爱死这个精巧的小东西了！”阿尔奇德两眼放光，爱不释手。

阿尔奇德兑现了承诺，并派了一个仆从用吉普送茶文去了星际机场。在那里，一艘灯笼鱼级运输舰已经就位。

这艘“卫舰”级别的运输舰由三截圆筒形的墨绿色货柜舱组成，可以运输几千方的货物。虽然表面有着无数复杂的电子线路和管道，但过分臃肿的模样掩盖了它的机械美感，在尾部和货仓连接处共有六个柱状引擎，头部还有两枚小得可怜的激光炮。

登上舷梯，茶文少年天性突发，他礼貌的问机务人员：“我可以参观驾驶室吗？”

“哈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小家伙，星际舰船根本没有那种你想象中的驾驶室，因为战斗中的震荡会渗透到机体的每一个角落，任何活物都会被撕碎。在舰船的中心有一个引力核心，引力核心除了调控整艘舰船之外，还制造出一个小型的虚数空间，保护舰长所处的驾驶仓。虚数空间和外界的一切物质联系都是断开的，舰长可以安全的用精神力操纵舰船。星际战舰都是单人驾驶的，运送乘客只是罕见情况。”

得到的答案新奇无比，茶文根本听不懂，毕竟自己从出生开始，除了接受少量的基础教育外，都在封闭的环境下生活。而现在，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正缓缓打开。

灯笼鱼级运输舰在轰鸣声中升空，突破云层后，六枚冒着蓝火的引擎忽然一亮，庞大舰体周围的空间发生了淡淡的扭曲，随即消失不见，只留下半截美丽的蓝色尾焰久久不散。

茶文在上船的时候得到一杯免费咖啡，可是第一次见到咖啡的他还没有研究透这种黑色的微苦饮料到底是什么，整个航行已经结束了。

运输舰转瞬间穿过十几光年，缓缓降落在海马座首星安菲尔德的星际机场上。

晕晕乎乎的走下舷梯，茶文耳边还回响着机务人员的讲解：

“当飞船的跳跃引擎启动，撕破空间进入亚空间后，它就处于一个高速安全的运动状态，速度以光年每秒计算，穿越整个海马座也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

在他面前，熙熙攘攘的人潮，各式各样的服饰，整洁无暇的大道都显示出文明的气息，天空也没有厚重的铅云，阳光柔和，蓝天白云，一切美如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