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草原,用绿色的舌尖舔吻着蓝天的胸膛。
马背上颠簸的厉害,吴飞只感觉肚子里汹涌翻腾,他紧紧地抓住马匹的鬃毛,两只脚空落落的在马匹的两侧晃荡,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十分的难看,“哇”的一声,便张大了嘴巴,从嘴里吐出了许多污秽之物。
“停下!”华雄看到自己身前的吴飞吐得厉害,便急忙拉住了马匹的缰绳,同时高声大喝道。
马匹刚刚停了下马,吴飞便觉得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双手不自觉地松开了马匹的鬃毛,扑通一声,便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上。
华雄见状,急忙跳下马背,搀扶着躺在地上的脸色苍白的吴飞,问道:“吴兄弟,你……你莫非不会骑马?”
“我……我是第一次骑马……以前没有骑过……”吴飞有气无力地道。
华雄叹了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哎!你要是早说出来了,我就不让你骑马了!现在怎么样?肚子里还难受吗?”
吴飞道:“比刚才好多了,多谢华大哥的关照。”
“应该的,我们都是汉人,我们自己人都不帮自己人,以后谁还帮我们呢?”华雄一脸和蔼地说着,十分的平易近人,虽然身材高大足有九尺,但是却掩饰不住他内心的细腻,“吴兄弟,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从这里到坞堡还有四十多里的路程,我去让兄弟们给你准备点舒适的坐骑。”
话音落下,华雄便走了出去,指着手下的四个人喊道:“你们四个好好准备准备,一会将吴兄弟给抬回去。”
“诺!”
休息了片刻,吴飞觉得自己的肚子里不再那么猛烈的翻腾了,便缓缓地站了起来,冲在一边休息的华雄喊道:“华大哥,我休息好了!”
华雄“嗯”了一声,冲身后的四个士兵道:“好了,你们去讲吴兄弟抬起来,我们回坞堡!”
四个士兵应了一声,从马鞍下面抽出来了一张大网,然后伸展开来,走到了吴飞的身边,示意吴飞坐在那张网的中间。
吴飞没有多问,按照四个士兵的指示便坐在了那张大网的中间,随后见四个士兵各自拉着那张大网的一角,唤来了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将那张摊在地面上的大网给提了起来。他腾空坐在网的中间,见四匹马并列向前慢跑,而他也没有了在马背上的颠簸,便感到了一丝惊奇。
“吴兄弟,委屈你了,这是我们抓俘虏的方式!”华雄骑在马背上,策马奔驰在吴飞的面前,回过头冲吴飞喊道。
“没有什么委屈的,只要不颠簸就可以了。”吴飞侧躺在那张大网中,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华雄扭过头,高声喊道:“必须在入夜的时候赶回坞堡,大家都动作快点!”
这里是草原,茫茫的大草原上绵延起伏,汉朝自从击败了匈奴之后,南匈奴依附汉朝,逐渐失去了在草原上的霸权,却换来了另外一个民族的兴起,那就是鲜卑人。
居住在今天蒙古大草原上的鲜卑人,同样是一支游牧的民族,他们也和强盛时期的鲜卑人一样,在“逐水草而居”的同时,时不时高举狼头大纛,啸聚而来,狂风一般地忽然出现在汉族人的北部边地。
为了抵御鲜卑人的入侵,大汉王朝曾经多次派出军队出塞,可是每次出塞的结果却都是以失败而告终。为了扭转这一局势,汉朝便开始在各地边郡上建筑坞堡,允许边郡豪强地主招募私兵进行抵御,并且时常派遣部队进行驻守,以防止鲜卑人的进攻。但是,强大的汉朝在外戚和宦官变更交替的皇权中,被一步步的拖进了衰落的洪流之中,边患无法制止,鲜卑人照样来去自如,给在边郡上的百姓带来了严重的灾难。
鲜卑人践踏庄稼,洗劫城市,烧毁房屋,杀戮当地居民。大肆劫掠后,他们往往又掳走成千上万的汉人为奴隶。未等汉族大军到来,鲜卑人便又鬼魅一般地消失在无尽的大草原中。吃肉喝酒之余,这些野蛮人在朔朔北风中享受他们掠来的女子玉帛,嗷嗷狂叫以示庆贺。这种情况,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而是长达数十年的不间断攻击。
吴飞坐在那张大网之中,沿途看到的都是一些荒凉的景象,富饶的河套地区已经不复存在了,耳边听着华雄给他讲述的关于鲜卑人的情况,他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用华雄讲,他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对历史的了解,远远要高过只在边郡驻扎不到一年的华雄。
夜幕悄悄拉了下来,一轮残月悄悄地爬了上去,皎洁的光芒洒在这片大地上,却换不来一丝生机。
也不知道奔驰了多久,吴飞便看到了远处的火光。火光在高空中来回飘荡,直觉告诉吴飞,那就是他们要到的坞堡。
“吴兄弟,前面便是坞堡了,我们就要到了。”华雄扭过脸,冲吴飞欢喜地喊道。
到了坞堡高墙的下面,在火光的映照中,吴飞看见了堡门的头上写着“李家堡”三个大字,让他的心中产生了一丝疑惑。
“开门!快开门!”华雄离的老远便冲着高墙上站着的守卫大声喊话,以免被当成了前来进犯的鲜卑人。
“华屯长回来了?快打开堡门!”高墙上一个人影晃动,朝高墙下面看了一眼,映着月光,看到了华雄,急忙扭转了身体,冲身后的士兵喊道。
李家堡在夜色的笼罩中像一座小型城池,外面环绕着一圈挖的很深的沟壑,里面注入了满满的水,形成了一道如同护城河一样的环形防御工事。铁链声响了起来,一座偌大的吊桥被放了下来,架在了那约有六七米宽阔的深沟上面,堡门也随之被打开。
“走,进堡!”华雄的胳膊朝后一招,便策马向前,越过了那座吊桥,驰入了堡门里面。
进了李家堡,吊桥升起、堡门也重新关上。
一个身着宽大袍子的中年青须的男子等候在堡门边,见华雄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后面的士兵,脸色阴沉,便问道:“华屯长,人没有救出来吗?”
华雄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哎!我们去晚了一步,到那里的时候,全村的人都被杀了。”
“这些该死的鲜卑人,这个仇,一定要报!”那中年男子道,“我见你带回来了一个俘虏,把他带过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华雄道:“李堡主,那个人不是俘虏,是我们在村子里发现的,他是唯一的活口。只不过他不会骑马,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将他带回来。”
“不会骑马?”那个被称作李堡主的中年人好奇地道,“咱们草原上的人,就连三岁的小孩都会骑马,怎么可能会出现一个不会骑马的?带过来看看!”
华雄朝和士兵们站在一起的吴飞招了招手,道:“吴兄弟,你过来,来见见李堡主!”
吴飞见华雄在李堡主面前十分的谦卑,觉得这李堡主应该是他的上司,便径直走了过去,来到了华雄和李堡主的身边,学着古人的样子,抱拳、鞠躬,缓缓地道:“在下吴飞,见过李堡主!”
李堡主打量了一下吴飞,觉得很是奇怪,便问道:“你不是牧民,你是哪里来的人?”
“启禀李堡主,在下是豫州人士,途经到此……”
“你们这些中原人,在中原犯了法,受了刑,总是喜欢跑到边郡来,岂不知如今的边郡已经今非昔比了吗?你不会骑马,会射箭吗?”李堡主看见吴飞一头的短发,便有了轻蔑的态度,打断了吴飞的话语,随口说道。
“受刑?哦,对了,古代人常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对头发很重视。似乎有一种髡刑,犯了法就要将头发剃光,以表示对受刑之人的侮辱。难道他的意思是说我受过髡刑?”吴飞听后,心中缓缓地想道。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李堡主见吴飞没有回答,便立刻叫了出来。
吴飞缓过神来,记起了刚才李堡主问他的话,便道:“哦,我不会射箭,不过我可以学习!”
“上不得马,开不了弓,留你在坞堡里也是闲人一个,白白浪费我的粮食。华屯长,明日你就将这人送出坞堡吧,让他回中原去,我的坞堡里,不养闲人!”李堡主傲慢地道。
华雄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堡主,这方圆五十里就只有堡主这里可以避难了,万一吴兄弟遇到了鲜卑人……堡主,我看不如让他留下来吧,不能骑马射箭,总可以烧锅煮饭吧?现在鲜卑人逼的紧,中郎将大人的兵马又没有到……”
“好了好了,你按照你说的办吧,给他在伙房安排个差事,等鲜卑人退却了,再送他回中原吧。”李堡主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走了,头也不回。
华雄拍了拍吴飞的肩膀,笑着说道:“兄弟,委屈你了,李堡主就是这样的人,其实他是个好人。”
吴飞“哦”了一声,看到李堡主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便问道:“华大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兄弟,你问吧。”华雄点了点头,回答道。
“这个李堡主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官,你好歹也是个屯长,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的恭敬?而且好像这里也不是汉军的军营吧?”吴飞未进入李家堡之前,便有了这些疑惑,此时终于得以问了出来。
“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走,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洗洗身上的血迹,换件干净的衣服,咱们吃饭的时候,边吃边聊。”华雄一把搂住了吴飞的肩膀,拉着吴飞朝堡内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