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鸢与慕辰一阵唏嘘。
她说完这些后才突然警觉,看你们的穿衣打扮,该不是太监宫女?宫中戒备森严,也不会有侍卫外人能进得来后宫内帷。”她凌厉的目光狠狠地扫向他俩。
落鸢赶紧笑笑:“我是新帝的充容,叫林落鸢。”落鸢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是妃嫔的这个答案会让眼前这位姜太嫔触及往事而情绪失控。但姜太嫔并未多问落鸢,而是把目光移向了慕辰。慕辰很自然地道:“我是十六王爷,韩慕辰。你也算是前辈了——”
“你是十六?那个贱女人的儿子?”姜太嫔双目圆瞪,全没有了方才镇定的样子。
“我母后怎么会是你口中的贱女人!”慕辰一下子怒火四起,怕案而起。而姜太嫔此刻脸上已是了然的模样:“ 我便知道,徐仪华的儿子是当不了皇上的,但是她还是当上了太后,已之前中宫之主的地位当上了后宫之主。”
徐仪华,正是当今太后的名字。落鸢觉察出事态不妙,眼前这位姜太嫔说不定就是在争宠中输给了当今的太后,才落得如今几近身处冷宫的地步。落鸢上前拉住就要发作的慕辰,对姜太嫔道:“当今太后岂是我们可以在背后任意议论的!”
许是这句话震慑到了她,她目光瞬间有些失神,趁此机会,落鸢拉着慕辰赶紧逃离了凌烟阁。
一路上慕辰还愤愤不平,为自己的生母太后鸣不平。落鸢看着他,觉得他真是个单纯的孩子。对,是个孩子,虽然他也身为皇子,却没有被宫斗世俗所感染,一直那么纯真无邪。二人走回宣政殿,已是子时了,惠妃派来的小宫女见慕辰在场,也没多为难落鸢,便让她回去了。
早晨的太阳和煦而温暖,通过那菱花格子印过来,照在走廊上的青砖上闪闪光亮。落鸢伸伸腰将帷帐掀起挂于旁边的白玉弯钩,若诗就走上前来道:“今个儿一大清早的,内务府的安公公便到各个宫去分发香薰,也不知啥时候能轮到咱们昭纯宫,更不知啥时候轮得到隐月阁。”
“昭纯宫就算轮到了你忘了还有上头的薛昭仪了,她虽然只是昭仪,未及妃位,但也难说会照顾到咱们。”落鸢熟练地挽了个垂螺髻,试了件简单的粉蓝锦缎长裙,就起身道,“今个是秀女们封位的日子,我们兴许还能得空前去瞧瞧,看看亦雪能册封个几品的位份,也许还能安排住到昭纯宫来呢。”
若诗故作不高兴地样子:“小主有了亦雪这个妹妹就要把若诗忘了。”
“哪里有,再怎么说,能一直陪在我身边的还是只有你呐。”落鸢说罢,一股莫名的哀伤又浮上眉间,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好歹还有若诗,还有慕辰,还有,也算上慕离吧。总算在这宫里不算是孤立无援了,也能结交个像亦雪这样的姐妹。这几日的一起相处让落鸢觉得亦雪的善解人意温柔可亲,亦是希望她能封个好位份。
她俩刚要出门前往宣政殿参加秀女册封大典,就望见了昭纯宫门口熙熙攘攘地,来了好几个宫女太监,落鸢一看,为首的不正是当日为她宣读册封圣旨的安广海。
“内务府司设房早早地为各宫小主备下了防疫的银香熏,里面放上防疫的艾草、薄荷等。现在夏季来临,天气炎热闷躁,司制房更是缝制了不少绣被香枕,四角填上由檀香、沉香、甘松、石菖蒲、艾叶等七十多味奇花异草及名贵药材配制而成的香料,送往各个贵人之处。”安广海边说着边吩咐宫女太监将香薰袋还有绣被香枕送进来。
薛宜君挺着肚子站在一旁,脸上却满是挑剔,皱着眉道:“怎么这会子才送到,都准备去参加秀女册封大典呢。”
安广海满脸赔笑道:“小主且息怒,奴才刚刚去了玉华宫,给惠妃主子送了熏香,这不立即马不停蹄赶来了您这。”
“先给惠妃送的?”薛宜君挑眉。安广海道:“玉华宫排在前头,这后一个不就是您了,连启祥宫的萱妃主子都还没轮到呢。”
“伊萱算什么,不过仗着有皇上的几分薄爱,还是有皇子安稳。”薛宜君依旧说着风凉话,面上却缓和了不少,接过香枕瞧了瞧,“这些东西内务府的人可得上心了,我怀着皇家血脉,这吃穿用度都得格外小心,万不可沾染上什么对于孕育不利的东西。”
安广海连连点头称是。
这时,落鸢与若诗已经来至了跟前,落鸢首先开口道:“公公,这熏香按例是美人得一份的罢?隐月阁可以领得四份。”除却落鸢和若诗,隐月阁还配了两名负责杂役的宫女太监。
安广海对于落鸢一向态度甚好,拨了四人的份例就给了若诗。落鸢轻轻褪下手上的一个玉镯子,塞到安广海手中:“那便是有劳公公了,还望多多照顾隐月阁。”安广海眼尖,瞧着这玉的成色不错,是件值钱物,更是喜眉眼笑。
“这玉是家里带来的,不是宫里的东西。”落鸢压低声音道。安广海听了这话更是放心,倒卖宫廷器物还要冒风险,这宫外的值钱物就是安心多了,对落鸢更是上了心。而薛宜君除了嚣张骂人,仗着身怀皇子以外没有给之任何好处。
“安公公倒是有能耐啊!”薛宜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私自收受妃嫔的贿赂可是大罪一等。”看来她存心不想让落鸢好过,刚才那一幕定是已经落入她眼中。
“奴才不敢。”安广海惶恐地低头。
“不敢?那这是什么!”薛宜君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一个她的贴身太监从安广海身上摸出了玉镯。薛宜君仔细把玩着,又看了看一旁的落鸢,落鸢神色如常,她迅速想好了对策。
“这个不是宛充容你贿赂给安公公的吗?”她得意地朝落鸢道。落鸢依照事先想好的法子回道:“正是我给安公公,却是赏赐他。宫里妃嫔赏些东西给奴才们也是常有的事。”
薛宜君被抢白一句,脸色不太好看,加之之前她偷情被落鸢撞见一直有所芥蒂,便道:“今日本宫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乖乖地在昭纯宫安分守己便好,别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无端生是非。”
“这个我自然是谨记。”落鸢道。
薛宜君走近两步,压低声音道:“本宫瞧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若是能助我登上皇后位子,你的名位就不只是充容了。”
这明显的拉拢落鸢岂是看不出来,但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在这谢过昭仪娘娘的抬爱,落鸢名分低下,自知本分,还望允许落鸢安分守己。”
薛宜君立时被气得扭曲了面孔,又不好发作,只得愤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