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对于前来买欢的客人来说，这里是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的温柔乡。而对于青楼里的姑娘们而言，这是难以忍受的人间炼狱还是如鱼得水的欢爱场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芊芊曾经问过绿岚，“你有没有想过赎身从良?”

绿岚嗤笑一声，摆弄一下手中的丝巾，”赎身？男人帮着赎身还是靠自己赚钱？这年头的男人，逢场作戏的功夫不比我们差，前一秒还能甜言蜜语，后一秒说不定就冷面相迎了。有几句能信的呢。从良也没有想象的简单，这世上就没有不漏风的墙，走到哪都带着曾经婊子的称号，怎能安生？还不如正经的多赚几年的钱，就算老无所依好歹还有足够的银两勉强度日，比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苦人家好多了。”

芊芊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想打听作为一个青楼女子应该如何过活，只是纯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并不是为这样的将来做准备。芊芊其实还是想着逃跑的，只是要找准时机。现在假装配合，一来可以降低徐娘的疑心，二来可以摸清梨香院的底细，为逃离这个魔窟做准备。心里的打算应该是，不成功便成仁吧。

绿岚的教习大多是梨香院的规矩和禁忌，接客的细节之处都很少提及。环肥燕瘦，或是温柔似水，或是刁蛮傲娇，或是热情似火，或是冰冷羞涩，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梨香院并不强每个姑娘都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而是保持个人原有的个性，只要不至于太出格，徐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自由发挥，大显神通。事实表明，徐娘的这套政策，吸引了众多迥异的客人，而每个姑娘也有自己的一系列熟客。

也正因着如此，芊芊和南欢不用接受那赤裸裸的情色教学，只看她们自己的悟性，慢慢养成自己的习惯罢了。

十几天就这么过去，芊芊都没能找到看守的漏洞，丝毫看不到逃离的希望，开始有些焦急了。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徐娘会强迫她们接客，然后沦落成其他身心满是疲惫的姑娘们一样。

黄昏时分，芊芊刚醒来，绿岚就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芊芊，你可醒了，快好好的梳洗打扮一番，今晚可是你的大日子呢。”

“大日子？”芊芊还有些犯晕，生日早就过了，还有什么大日子？

“嗯，徐娘特地给你安排的。先别说这么多了，走，沐浴更衣去。”绿岚将芊芊拉将起来，先泡澡去。

换上一身略显低胸的裹胸长裙，再披上薄纱材质的外裙，绿岚开始给芊芊化妆。

不同于平时的略施粉黛，绿岚可是花了大功夫给芊芊画了个精致的梨花妆。

打扮之后的芊芊更显动人，犹如云雾缭绕中的翩翩仙子，甚是诱人眼球。

精心打扮一番后，绿岚递过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水，吩咐道，“喝下去。”

芊芊还来不及问这是什么，就被一个杂役上前掰开下颚强行灌了下去，之后才放开。

芊芊掐着喉咙咳嗽了几声，这味道，一定是掺加了些许的蒙汗药，不至于让人昏厥，但会失去力气，全身柔弱无力。芊芊开始担心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

绿岚把芊芊带到梨香院一楼的小舞台处。

今晚的梨香院比往常更加的热闹，一楼座无虚席，客人们举杯交盏姑娘们浅笑相陪，二楼的围栏处也倚靠着不少的宾客小姐，似乎都在等着什么好戏的开场。

此时站在小舞台上的徐娘甩了甩手中的大红手绢，“大家静一静。我们今晚的主角上台了。”

绿岚轻轻的推一下，芊芊趔趄的站到了徐娘的旁边。头开始有些发晕。

“这位就是芊芊，我们梨香院新来的姑娘，当然，还是处子。”徐娘停顿了一下，四下开始响起响亮的口哨声，还有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

“今夜，就是芊芊的好日子。不知哪位客官有幸成为芊芊的良人了——”徐娘拉长了声线，“老规矩，竞拍开始。”早有人在旁边敲了一下锣，【锵】的一声宣布游戏开始。

“五十两。”这边有个肥头大耳的老板出价、

“七十两！”一个尖嘴猴腮的奸商抬价。

“八十两！”

“九十两！”

......

在客人们此起彼伏的哄抬价格声中，芊芊终于明白现在进行中的是什么事情了，他们正在出价，来竞买自己的初夜权！怎么办？一定要逃！芊芊想跑，一旁的绿岚眼疾手快的扭抓住芊芊，另示意杂役也上前帮忙，于是被一左一右钳制住的芊芊就算拼命扭动，也挣脱不了分毫。

“芊芊，你就安生一些吧，进了这里，迟早有这一天的，过了这个坎就好了。”绿岚小声相劝。

芊芊的意识开始有些混乱，身体也觉得逐渐失去控制。只能任人摆布了。芊芊压根不想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毕竟在梨香院也待过一段时间，当时出嫁之时笺儿也跟她说过男女之事，可是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是在青楼，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因为金钱的交易而交出身体。现下的自己确实毫无反抗之力，别说反抗，连咬舌的力气都不够。

走马灯的回想一下，这十几年，不是因为伤疤被处处嘲笑，就是因为新郎在新婚当日抢走被取消，如今还沦落青楼，要以卖笑为生，就没有一些好的事情让人高兴一下嘛！

“二百两！还有没有更高的出价？——成交！金老板，芊芊今晚就是你的人了！”徐娘大声的宣布。

人群中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双手抱拳，说着【承让】回应四周，相貌还算端正，剪裁别致衣料上乘的衣服也掩盖不住那因为发福而臃肿的身材，手上带了两三个金戒指，看来颇有家产。

“金老板。”徐娘走近，收下金老板递过来的一袋银两，掂量了几下之后，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金老板，您在雅间稍等片刻，芊芊重新梳洗一番之后就给您送上去。”

金老板笑着点点头，“一切就有劳徐娘了。”光明正大的吃了一下徐娘的豆腐之后，上雅间去了。

芊芊被扶回了房，脸上的妆面早已被泪水哭花，绿岚边给她重新补妆，边开导：“芊芊，你也别怨。往好处想，金老板是富商，出手也阔绰，要是能伺候好他，总算是有个金主罩着，以后也好过一些。”

芊芊只是默默流泪。蝼蚁偷生，人活着却无趣呢。本还想着什么不成功便成仁，自己却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绿岚。徐娘唤你过去。”一个杂役在门口通传。

“什么事呀，还没打扮好呢。”绿岚停手，不解问。

“不知道，只让你快些过去。”杂役垂手而立。

“好吧”绿岚看了一眼还是泪人的芊芊，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芊芊呆呆的坐着，再一次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忽然猛的一磕桌角，晕了过去。

再一睁眼，天已是亮堂堂的了。芊芊在床上坐起身来，额头处贴了一块纱布，大概是昨晚的那一撞磕破了口子，不是很严重。身上也完好的穿着中裙，没有狼狈的模样，怎么回事？徐娘善心大发放过自己了？

绿岚走了过来，冷嘲热讽道：“哟，芊芊姑娘，你可醒了。寻死觅活的吓唬谁呢。”

芊芊低下头，小声问，“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晕过去就逃过一劫了？

“你有个舍身为人的好姐妹，替了你。不过也没什么必要，都是迟早的事。”绿岚不冷不热。

“南欢！”芊芊惊叫出声，南欢竟然会为了自己这样做，芊芊有些不敢相信了，毕竟之前南欢确实出卖过自己。芊芊想下床，找南欢去，即便只是当面的说一声谢谢。

绿岚拦住了芊芊，“你也别急着去找她，估计现在她还在雅间睡着没起呢。”绿岚用手绢捂着嘴嗤笑一声。

芊芊躺回床上，望着床顶的纱帐，不说话了。

绿岚自感无趣，也走开了。

之后，不知道是南欢故意避而不见还是金老板太过宠溺南欢，过后几天南欢都是待在梨香院的雅间，芊芊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

好不容易在某天晌午，瞥见南欢正在梨香院后院的梨树下喝茶纳凉，芊芊走了过去。

“南欢。”芊芊走近，轻轻地唤了一声。

南欢看了一眼，没回话，只是倒了杯茶慢慢的喝着。

芊芊在旁边坐下，锲而不舍，“南欢，谢谢你。”

南欢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半晌才接话，“无所谓道谢，就当我们....两清了。”

“嗯。”芊芊闷闷的说，好像也不能强求什么。

“....金老板他，对我很好。还说要纳我为妾。”南欢低低的说了一声。

“真的？那也好！”芊芊真心的替南欢高兴，虽说金老板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做他的妾室也总好过待在梨香院任人糟蹋的好。

“你也早为自己做打算吧。”南欢留下这么一句话，不再多说，径直离开了。

是该早作打算了。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