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停下脚步，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南欢：“你说什么？”

芊芊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南欢啊南欢，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南欢心虚的看了芊芊一眼，心头闪过一丝愧疚，低下头，语气有些颤抖，“她并没有毁容，那是易容而已。”

“你......”芊芊简直就是五味杂陈了。虽然说是主仆关系，相处也只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但芊芊自问并没有恶劣的使唤过南欢做过分的事情，反而同吃同睡，分享好吃的好玩的，她受伤了也会悉心照料，也会用心开导，甚至之前刚帮助她逃跑自己殿后，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这也怨不了自己啊。这样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为何要用背叛来回报她所付出的这一切。芊芊气红了双眼，手脚也被绑着，不然真想拳打脚踢一番，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易容？对了！这丫头懂医术的！会易容也不足为奇！”卷碧在旁插了一句。

“哦？有意思。”徐娘来了兴趣，也想看一下芊芊没了易容之后是个什么样子。

“卷碧，带她下去，把脸洗干净！”人贩子吩咐。卷碧也很乐意的领下这门差事。

卷碧把芊芊带到院子里，打了桶净水，然后按住芊芊的头往水里放，呛的芊芊连连咳嗽，好一会才松开。见芊芊的易容还是没掉，于是又用手狠狠的往芊芊脸上搓，看的旁边的徐娘捂着小心肝直说，“卷碧姑娘，你手轻些，我还要靠着这张脸蛋赚钱的。”

好一会，卷碧才泄愤完毕似的放开了芊芊，此时的芊芊，脸上的易容已全然洗去。

徐娘上前打量。

芊芊经过一番折腾，全身都沾了不少的水珠。发髻被弄的有些杂乱，几缕头发沾了水，湿湿的贴在白皙诱人的脖颈。脸颊已是恢复正常的光滑，因为刚才的揉搓微微泛红，愈发显得鲜嫩欲滴，柳眉微蹙，双眼含泪，惹人怜爱。小巧的鼻子因为呛水也是红红的，却让人产生可爱的错觉，樱桃小嘴微微开启，轻轻咳嗽着。一身淡绿色的襦裙湿润的贴合酮体，显出曼妙的身姿。因为受凉而有些微微发抖，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直引得旁观的人抱入怀中，好好怜爱一番。

“好一个美人儿！”徐娘拍掌感叹。“这个人，我要了！”

缴清了银两，徐娘正要带着俩人离开，芊芊看向人贩子，突然开口，“我的那副丹青呢？”

“丹青？就那副画着俩小孩的？是名家的画？”

“不是，只是一个朋友所赠，我想留个纪念。”

“你就拿过来吧，就当是赠品了。”徐娘开口。

“好吧。”人贩子妥协，反正是不值钱的东西，就翻出了那副丹青，交给徐娘。

芊芊和南欢被一起送进梨香院，关进了一间小黑屋子。

小黑屋子用木板封住了四周，除了房门能开启，其他都坚固的很。房里黑漆漆的，只点了一根细细的蜡烛，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套廉价的桌椅，仅此而已。

芊芊和南欢被丢到床上。徐娘让杂役给她们松绑，自己则坐在一旁闲闲的说。“我呢，也不怕你们寻死。大不了折损几百两银子，你们科就不值了，这辈子就算完了。”

徐娘停顿了一下，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半晌，继续道，“其实来青楼，也未必就是人间炼狱了，就看你怎么想吧。就比如你。”徐娘指了指南欢，“你身为丫鬟，大概是从小就被卖身为奴的吧，若没意外，这辈子都是为奴为婢，贫苦一生。现在，你好歹跟小姐在同等位置上了，今后如何，可全看你自己的表现。这又何尝不是给你改变的一个机会呢？”

南欢低着头，慢慢消化徐娘的劝话。

徐娘转向芊芊，继续柔柔说道，”至于你，看着也是大家闺秀，突然落到青楼这种地方，一时肯定接受不了。看你本是纤纤美人，竟然能忍受一直将自己扮丑，估计也有你自己的一份坚持在里面。既有这份隐忍，何愁你牵挂的事情不成呢。”说着，把之前的那副丹青递给芊芊。

芊芊伸手接过，默默的在心里吐槽，这份隐忍已经快跟别人完婚了，我牵挂的事，难道要回去抢婚吗？将丹青抱在怀中，也不多说什么。在没想到更精彩是死法之前，还是好好活着吧。

徐娘见状，知道俩人一时半会也不会闹出什么了，便放心的起身离开。

芊芊和南欢俩人既已松了绑，分开两头坐在床上，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似乎是在比赛谁能沉默的更久。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因为关在这房子里，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时辰，到底就这么坐了多久。

终于，房门打开。芊芊抬头看了一眼，貌似是个打杂的下人，端来了两碗饭菜和一壶茶水，放到桌上之后就出去了。

芊芊伸展了一下已经发麻的四肢，肚子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先吃饱再说。

将丹青小心收好，芊芊起身到桌子前面。先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噜咕噜的喝下去。在看一眼饭菜，嗯，盖浇饭，好歹有荤有素，还算不错。端起一碗，正要开吃，想了想，还是端起来，走到床边，轻轻放在南欢旁边。然后才坐回桌边，开始吃另外一碗饭。

吃着吃着，却听到床边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是南欢。过了好久她才端起了饭菜，慢慢的吃着。芊芊松了一口气，虽然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可就是这样做了。也不是不生气，不过现在生气貌似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放宽心，走一步是一步。虽然彼此还是不交谈，气氛却没有之前的压抑了。

这几天都是一样的模式。杂役早上和晚上会给她们送来相同的饭菜和茶水，同时收走前一天的碗筷。除了开门的一霎那，芊芊几乎没再看过外面的世界，每天都是对着一盏烛光和四周的昏暗，再这么下去人都要崩溃啦。

原来青楼是用这种方式调教的？先崩溃你的意志，然后再给些甜头，重新组建你的三观，然后就可以任意的支配了。

幸好还有那副丹青，时时让芊芊回想起来，曾经还有这么个人温柔的对待过自己。再叹一口气，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过了好几天不见天日的日子，芊芊觉得自己都快退化成穴居人了。终于，徐娘大发慈悲，终止了这种生活。

有两个杂役分别领着芊芊和南欢出去沐浴更衣，换上艳丽的薄纱长裙，歪歪的梳一个发髻，装饰上鲜艳欲滴的时令花朵，再浓妆艳抹一番，最后才带到梨香院的后院，站到徐娘面前，等待她的检验。

徐娘打量着眼前这两个新鲜出炉的姑娘。南欢属于艳丽的类型，稍微打扮过后见显出诱人的风情，眉眼再多些迷离，完全可以迷的上门的客官七荤八素。芊芊则内敛一些，气质更偏向仙子一类，有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这种若即若离更是让人趋之若鹜。稍加调教之后，说不定能成为梨香院的两大台柱。

徐娘饮了一口茶，有些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几天你们也想的差不多了吧。现在既能安然的站在我的面前，应该是想通了的。放心，我不会逼着你们现在就接客，就先住着，四处多走动走动，熟悉一下我这梨香院的环境。也别想着跑，出口处都布有打手，除非有恩客带着，否则是禁止出去的。还有一些具体的规矩，就让绿岚跟你们说吧。她是你们的教习。“徐娘一指站在旁边的绿衣女子。

绿岚不过二十来岁，一身水绿的拖地长裙，上面绣着大片的波浪花纹。芊芊细腰，用一条粉色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双眸似水，却带着淡淡的冰冷，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

“有什么不解的就问她好了。绿岚，你可得好好照看她俩。”徐娘说。

名唤绿岚的女子上前做了个揖，柔声说道，”是，徐娘。”

“嗯，一起退下吧。”徐娘放下茶杯。

绿岚领着两人出去了。来到梨香院的正楼。

梨香院一栋三层的楼房。此时还是白天，姑娘们大多都在熟睡，为着晚上的生意养精蓄锐。当然也有零散的客人在饮酒取乐，几个姑娘在作陪欢笑。

“先带你们了解一个梨香院的布局，别以后乱跑得罪了客人。”绿岚边走边介绍，“一楼是供客人听曲观舞，喝酒取乐的地方，可自由行走，招揽来客。但切记，不抢熟客。”

芊芊在心里默默一句，绝对不抢，你们都拉走吧。

一楼是开放式的，就像一个环形的客厅，十多套梨木桌椅围放在一个小舞台周围，几盏流光溢彩的宫灯旋于厅上，墙壁多悬着花鸟字画，另在几处摆放了绿萝常青藤之类的盆栽，很是附庸风雅。

沿着螺旋状的木制楼梯走上二楼，环形的房间布局，倚着一圈的栏杆也可观赏到一楼的表演。

绿岚继续介绍，“二楼的房间，都是接客所用。”推开其中的一间，走进去。

房间只是简单的配置，一张纱帘为掩的大床，一套圆形桌椅，一盏宫灯，一盆花草，一副字画而已。不至于繁复，也不至于太过小气，反正进来的人也没几个会在乎这里的装潢如何，这些已是绰绰有余了。

三楼是更为宽敞，装饰的更为豪华的雅间。桌椅床台，装饰字画，还放置了笔墨纸砚，琴台期盼等物件，倒像是文人雅士们聚会的场所。装备齐全，足以应付完整的一条龙服务。

“三楼的雅间，多有商家宴请，促成商场或者官场的交易。这时候我们只需做自己该做的，让客人宾至如归，其他的一切都当没听见，对外也不能泄露一丝一毫。”绿岚耸耸肩，“大概的布局就这些，规矩你们就慢慢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