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笑见顾颜中久久不说话,又关心地询问道:“顾郎,你在想什么?”
凌千笑等了一会,顾颜中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什么,眼神茫然。
她走过去,弯着身子,再次轻声问道:“顾郎,顾郎……”
“嗯?”顾颜中这才回过神,喝了口茶。
“你在想什么?是在想曾大人的事情吗?”凌千笑继续问道。
顾颜中看着凌千笑,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否可信。在古代,女人的贞洁是最重要的,她既然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了自己,那应该就是对自己是真心的。
还有她刚才说的故事应该也是真的,不然,不会那么巧。
不过,还不怎么了解她,她又是曾布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我还是小心点好。
不是,不相信她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怕她不小心说点对自己不利的事情,造成无心之失就有问题了。
“凌儿,你过来……”顾颜中把茶杯放下,示意凌千笑。
凌千笑走到他身边,顾颜中一把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说:“凌儿,你千万不能告诉曾布你和我之间已经有夫妻之实。”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若是告诉他,曾布肯定会派别的女人来勾引你,到时候我不是自己找麻烦的事情?”凌千笑撅着嘴,有些吃醋地说。
顾颜中嘴角微微一笑,握着她的手,语气中有些得意,有些调戏的口气说:“你这小心思啊,还吃醋了不是?”
凌千笑低着头一阵脸红,小声地说:“人家哪有吃醋。”
“我今天在你这活动,曾布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他明天就会来问你,我们之间说些什么?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对这幅画赞不绝口。”
他刚想说,如果曾布问凌千笑这画是不是假的,她一定要说,怎么会是假的。思前想后,如果凌千笑这出戏演不好,恐怕反而会引起曾布的怀疑。
他又补充道:“你一定要一口咬定,我很欣赏这画。然后,你就说我对你动手动脚,几次有想轻薄之意都被你巧妙躲开了。”
凌千笑点了点头,很认真地听着顾颜中说的每一个字。
顾颜中说着停顿了一会,动了动脚,示意让凌千笑站起来,走到阳台上,看着湖里碧绿的水,时不时荡起点点涟漪。
曾布现在最关心的事情应该是我如何帮他扳倒章惇,章惇怎么也还有两三年的时间才能倒。
这两三年里,我肯定没有好日子过。我必须要让曾布吃下枚定心丸,他才会放过自己。
我还得把章惇倒台这件事情跟自己扯上关系,让曾布感觉我是一个可用之才。而且这事情还不能做的那么明显。
他想着想着,转头又看了看那幅画,眼皮下意识往上抬。
“凌儿,你说这幅画是曾布告诉你,万宝斋近日会卖一幅画,那你可知,这万宝斋的老板跟曾布有多少交情?”
凌千笑摇摇头,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可以帮你试探。”
“你不要去。”顾颜中立刻打消凌千笑的这个想法,“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一会把你也搭进去,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凌千笑听到这话,有一股莫名的暖流涌上心头,小声地说:“我自幼出生乐坊,这点事情我还是能观察出来的。”
顾颜中嘴角也浮现了一丝安慰地笑,轻声地说:“你有这个心就够了。”
“人家只是想为你略尽绵力。”凌千笑真诚地说。
“这是男人的事,你何必参合进来?你以为我是曾布,把女人当利用的工具。”顾颜中漫不经心地说。
凌千笑听着顾颜中的话有些吃惊,在乐坊的时候,她是男人取乐的工具,现在虽然是汴梁最大的乐坊的顶梁柱,说白了还不是一样的只是一个工具。还要听曾布的安排,看别人的脸色。
从来没有人跟她这样说,也从来没有人那么重视她。
她红着眼眶,心底被顾颜中深深地感动着,她声音有些哽咽,弱弱地问:“那女人应该是什么?”
“女人啊,没事就该在家带带孩子,做做饭,帮男人做好后勤工作!”顾颜中拉长声音,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后勤工作?”凌千笑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就是打扫打扫卫生,洗衣服什么的。简单地说,就是不用那么辛苦。”
“那,那……”凌千笑吞吞吐吐地,“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当然是我的女人咯!”顾颜中毫不迟疑地说。
凌千笑听着顾颜中这番话,眼里的泪水又藏不住了,轻轻地用丝帕擦着滴出来的泪水。
“哎呀,你又哭了!”顾颜中又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都说这女人是水做的,动不动就掉眼泪,再哭,我就被你淹死了。”
凌千笑小手轻轻地打在顾颜中的胸口,破涕而笑,说:“淹死你,我给你殉葬。”
“别,我可不要你给我殉葬。若是有天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或者突然消失了!”顾颜中突然感觉他是穿越过来的人,如果哪天有个什么意外又穿越回去,或者穿越到其他地方去,凌千笑该怎么办啊。
“呸呸呸!”凌千笑十分坚定地,“你怎么会有三长两短,若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给你殉葬。”
顾颜中心中“咯吱”了一下,紧紧握着凌千笑的手,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眼神看着前方,嘴里喃喃自语说:“我不会有事的,为了你,我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顾颜中说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着自己,这种东西叫“责任”。
以前的他为了赵老爷,为了章惇,为了曾布,今天的他是为了他自己,和她的女人。
他想着,抚摸着凌千笑的头发,开始思考他的下一步计划。
这一个计划一定不能出任何纰漏,要比上次《韩熙载夜宴图》的计划还要周密。
他想着拳头自然握紧,深深地呼了口气。
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天空,风呼呼地吹着,露台上的珠帘轻轻作响。渐渐地月亮又躲进了云层,东边的天空发出一束耀眼的强光。
太阳光刺疼了顾颜中的眼睛,他从朦胧中醒来,刚一睁眼就看到凌千笑温柔的笑脸。
他揉揉眼睛,看看天色,坐起来。
凌千笑从床边拿起他的衣服,给他披上。他索性站起来,说:“我自己来。”
“这事情怎么能让郎君自己来呢?伺候郎君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凌千笑说着又帮顾颜中去拿外衣。
说实话,活那么多年,除了自己的老妈给他穿过衣服之外,还没有女人给穿过衣服。
顾颜中忽然十分享受,看着凌千笑为自己忙前忙后,还真是一种说不出的幸福。
“我先到枢密院去看看,我晚上再来看你。”他握着凌千笑的手,又叮嘱道,“一定要小心曾布,好好保护自己。”
顾颜中不知道怎么了,一起来,眼皮就在一直跳个不停。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凌千笑给顾颜中眨了个眼,调皮地说。
深秋的早上,寒冷地晨风阵阵吹过,卷起地上的泥沙。
顾颜中走出清乐坊,左看看,右看看,街上的老百姓早已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
他脸上总是有一丝微笑,心里甜甜的。
他走着走着,走到一条小胡同的转角处,突然一辆马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停在他的前面,把他逼在胡同的死角。
他瞪了马车一眼,心想,算了,老子那么好的心情不要被他破坏了。
顾颜中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马车又掉过头挡着他的去路。他又换了个方向走,马车还是转过头,当在他前面。
顾颜中眉头一紧,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毫不示弱地说:“阁下何人,为何要拦在下的去路。”
“顾公子,大清早从清乐坊出来,脸色红润,可见昨天晚上沉醉在温柔乡,乐不思蜀啊!”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声音听起来有些讽刺的味道。
“呵呵!”顾颜中皱着眉头,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熟悉,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到过。
他也不客气,说:“老子要去哪,关你屁事!”
他说着转身离去,眼角时不时往后瞅,心想:这曾布真是烦人,你最好不要逼我。我这国际大盗的身手,还怕你不成?你惹急了老子,老子给你好看!
“顾公子,留步!”马车里的人又说道,“不知道,顾公子可否上马车一叙。”
顾颜中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马车,心中有些迟疑,问:“阁下有什么事情就说吧,何必装神弄鬼。”
“我看顾公子也是胆小之人,不足以成大事。也罢,也罢……”马车里的人故意拉长声音说。
“激将法?老子就偏吃你这一套。”顾颜中嘴角微微一笑,曾布亲自来,老子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个狗奴才。他不慌不忙地,反驳道:“你让我不上来,老子就偏要上去。”
他说着纵身一跃跳上马车,掀开马车的车帘,里面四平八稳地坐着一个戴着长翅帽的人。
“是你?”顾颜中有些惊讶,他原本以为是曾布派来的,没想到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