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夏在梦中似乎听见陈西郎在温柔地呼唤她,陈西郎告诉她自己要上赵府向她爹爹提亲,赵初夏觉得心里满满都是幸福。
可是她猛然想起,她不是要和西郎哥哥私奔了吗?他还怎么去赵府提亲?
赵初夏想将疑问讲给陈西郎听,一抬头,眼前却出现一个满脸胡子,身子黝黑的男人,那男人竟然穿着红色喜袍。
“你是谁?”
“我是你夫君啊,来娘子,我们洞房啊。”
那男子说着露出一脸淫贱的笑容,一口黄牙在赵初夏看来简直恶心得让人想作呕,赵初夏想跑开,脚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力。
那男子瞬间既至眼前,伸手就要将赵初夏的衣裳扯开,赵初夏嘴里大声喊着“不要”,眼泪“啪嗒啪嗒”就掉落了下来。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赵初夏感觉又有人在呼唤自己,身子像泡在水中一样软绵绵的,她很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亮光却让她一阵刺痛。
待到适应光线之后,才发现在自己跟前的是丫鬟樱儿,此刻她正焦急地看着赵初夏。
原来刚刚只是做了个噩梦,赵初夏刚刚想松一口气,却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猛然从躺着跳了起来,头顶猛地撞到马车的顶部,发出“嘣”的一声巨响。
“哎吆。”
“小姐,你没事吧?”
樱儿显然被赵初夏的举动吓得不轻,赵初夏却像是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樱儿的手臂。
“樱儿,你告诉我们在哪里,还没有出松阳县边界吧?”
“小姐,我们在路上已经行走两天了,松阳县边界早过了,你从昨儿个一直睡至现在,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
赵初夏心中最后的希冀被樱儿无情地粉碎掉,她的身子疲软下去,要不是樱儿扶住差点就要摊倒在地了,眼泪不争气般地顺着脸颊流下,可把旁边的樱儿吓坏了。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你可别吓樱儿呀。”
赵初夏越想心里越是难过,她和西郎哥哥这么重要的约会,她竟然睡着了!
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的事情!她却哪里知道,自己掉进别人精心算好的陷阱中,即便她奋力挣扎也是无用的。
赵初夏心里那个悔恨交加呀,但是她却没办法对别人述说她的情思,只能坐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樱儿见赵初夏不说话只顾哭泣,渐渐也就安静下来,只是陪在赵初夏身边,偶尔为她擦擦眼泪。
突然,赵初夏猛地用手背将脸上的眼泪鼻涕一把擦掉,摸索着就要朝马车门口出去,樱儿拦都拦不住。
此刻赵初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回去松阳县找她的西郎哥哥!
“小姐,你干嘛呀,这是在马车上,你这么弄很危险的,小心伤到自己!”
赵初夏像是根本没听到樱儿的话一般,依旧直愣愣地朝着马车门口爬去,眼看她就要出去了,到时让外头人发现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樱儿赶紧开口大声阻止她。
“小姐可是要去找陈公子?!”
赵初夏的动作稍微一滞,背部因为紧张突然挺直了,没想到樱儿竟然知道,樱儿见机抓住赵初夏,将她连拉带扯弄回了马车里面。
“老爷让我告诉小姐,他已经派人将陈公子抓住了,若是小姐回去找他,老爷就将陈公子杀死。”
樱儿的话让赵初夏瞪大了眼睛,她的爹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樱儿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用来哄她这位天真单纯的小姐已经够了,善良如她怎么舍得拿她西郎哥哥的生命开玩笑。
果然,赵初夏楞在原地,没有再做出挣扎的动作,过了会儿终于趴在马车的垫子上,背朝樱儿小声哭泣起来。
樱儿知道劝也没用,小姐一时的伤心肯定是难免的,因此不出声地呆着旁边。
话说赵府位于浣月国最南方的边境小镇上,此次前去王府是需要往上走到中部地区的。
整个行程大约需要半个月左右,浣月国虽然常年处于战乱之中,但那也仅限于北方边境的某些地区,南部和中部还算是比较太平和祥和的。
一路上刘婆婆和王府派来的管事都挑一些官道走,因此并没有遇到骚扰或是山贼之流,在知道是王府的迎亲队伍之后,各地官员和百
姓大都会让道而行,行程可以说是十分顺利的。
一向活泼好动的赵初夏这些天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一副满怀心事的摸样,连本来要好的樱儿都不大理会,樱儿知道她心里难过,凡事都让着她,一路上专挑一些当地的趣闻讲给她听。
这日,一众人马终于到了天子脚下,皇城的气派和辉煌岂是松阳县县城可比的,随处可见新鲜事物,樱儿从马车窗口往外看,每样东西都让她惊奇,忍不住大呼小叫。
赵初夏虽然难过,但终于不过是个还未到及笄之年的小女娃,皇城的新奇渐渐冲淡了她内心的苦闷,她终于也沉浸到各类奇异物品的
世界中,不过令她苦恼的是她们不能下车亲自逛街。
那日到了皇城还只是卯时,按说直接去王府是来得及的,管事的却让一众人马来到当地最大的福福客栈休息一下,据说要在那里过夜。
赵初夏不解其意,樱儿说从迎亲婆婆那儿听来的消息,说是要等其他七个新娘到了同时入王府。
由于陈西郎的事情,赵初夏心里对那个王爷本就没什么好感。
听樱儿这么一说,更是在心底狠狠骂王爷花心,竟一次性迎娶了八个新娘,真想咒他体力不支精尽而亡!
就这样过了一日,第二天一大早整整八个新娘浩浩荡荡被迎进了王府府中,这样盛大的喜事,即便是在皇城脚下也是不多见的。
赵初夏好奇地看路边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樱儿则手忙脚乱地帮她补妆,休整衣物之类。
欢庆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不绝于耳,众人都沉浸在自己或者他人的喜悦之中。
赵初夏却有些失落,仿佛这样的热闹与自己并无半分关系,谁人都在繁华烟火中灿烂,有谁关心她的眉头是否紧皱?
红色的盖头终是劈天盖地而来,赵初夏眼前只剩下自己脚上那双红色鸳鸯绣花鞋,王府等候已久的人见她们来了,分别将八位迎进各自的房内。
一次迎娶八位填房,竟是连拜堂都可以省去了的,赵初夏原本心中那种与夫君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幻想终于在一夜彻底破灭了。
本是夏日,赵初夏却如坠入冰窖一般,手脚冰凉。
桌上的红烛燃得那样旺,红色的烛泪沿着烛身缓缓而下,夜早就深了,樱儿进屋小心告诉赵初夏,王爷今夜并不会来与她同房,赵初夏恍若未闻,王爷于她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一个陌生姓名罢了。
赵初夏难过的只是她原本可以有欢笑和情爱的人生,轻易地就被这座王府埋葬掉,她人生的那朵美丽花朵才刚刚要萌芽,却像是突然中毒了一般,瞬间就枯萎了。
赵初夏只觉得疲惫异常,连日来的伤心和困惑早就透支了她的体力,她将头上冰凉华丽的珠翠胡乱解下,甚至连脸都来不及洗一把,就侧身躺在床上睡觉了。
次日清晨,樱儿将赵初夏唤醒,为她洗衣打扮,按照王府的礼仪,妾室刚入王府第二天,是必须要去参见福晋,聆听福晋教导的。
为了不失理于人,樱儿特意赶了个大早,不想赵初夏和她到福晋门前之时,那里早已有其他人候着。
赵初夏放眼望了一下,比她早到的有四个,分别由她们各自的丫鬟陪着,也就是说在她后面还有三个人没来,赵初夏一点活络的心思也没有,不过是在樱儿的拉扯下来过过场子罢了。
由于是第一次参见福晋,为了便于福晋和新来妾室的熟识,每个妾室手上都拿着一块牌匾,上面记载着自己的出生地、闺名、生辰八字之类的信息。
离赵初夏最近的是一个细眼白脸的女子,名曰沈青梅,年方十四,长得一脸和气像,见赵初夏到来,对其展颜一笑。
右边的两个女子似乎早就相识,正交头接耳说着话,其中一个名字是林礼娘,年方十三,与赵初夏同龄,另一个年纪稍大,刚好到了及笄之年,名曰宫雪清。
站在赵初夏对面的席菲儿似乎是个极爱美的人,不断让丫鬟帮她补着妆,她左侧眉角有颗青痣,十分稀奇,赵初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想席菲儿一抬头撞见赵初夏的目光,白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小撇,似乎对赵初夏十分厌恶。
“看什么看,难道你自以为会是三娘子,就能这样没教养地盯着别人看吗?”
赵初夏不曾想到席菲儿竟是这般刻薄之人,只是稍稍望了她一回,她就如此出言责备自己,不过她并不知道席菲儿嘴中的三娘子是何意思,因此一时间也没了法子。
就在赵初夏不知所云的时候,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抚住了她,她转身发现竟是在自己身旁站着的沈青梅,沈青梅小心趴到赵初夏耳边细语。
“之前王爷只有一个福晋和一个妾室,这次同时迎娶八位妾室,为了方便起见,管事的吩咐了,王爷先临幸了谁,谁就排名在前,所
以若是昨夜被王爷临幸的人,自然是我们这群人中最幸运的,排名在福晋和那位妾室之后,号称三娘子。”
听了沈青梅一席话我才恍然大悟,敢情那位席菲儿是昨夜并未见到王爷,窝了一肚子气正愁没地儿发泄,而她可真真是刚好撞上火山口了。
“谢谢姐姐。”
她对沈青梅回以感激的一笑,沈青梅摇了摇手显然是叫她不要客气。沈青梅似乎担心赵初夏冲动得罪了人,又在她耳边加了句,“妹
妹还是少理会这种人,福晋说不定马上就起来了。”
赵初夏本也是不愿意多加理会席菲儿这种人的,笑了笑就当没事一样继续等着,席菲儿见她不吭声也觉得自讨了个没趣,继续拿镜子照她的脸去了。
不过片刻,剩下的三位妾室便已到齐,管家赵德惠也随之而来,他拿着名单大声宣读。
“柳芙蓉、沈青梅、余慧识、赵初夏、林礼娘、宫雪清、席菲儿、薛媚莱,八位新入府侧妃请随我一同入见福晋,在福晋面前请谨遵
德礼,行事小心,言语有度,不可失礼。”
随着管家的话音落下,面前的红漆大门应声而开,她们一群人排成队,十分有序地跟着管家往屋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