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西塞罗的论调说动后,克里格便同意了从特拉波要塞输送物资到皇帝的大营的计划。然而这一任务的内容本身却大大的提醒了克里格。
看着克里格不由分说的带人打开要塞里的武装库,毫不留情的用诺里克人积累了多年的战备物资武装他的人,西塞罗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但是反过来说,既然皇帝明明知道克里格在要塞里,还派他来并下达这么一道运送物资的命令,也许本身就有默许克里格这么做的用意。
在搜刮了整个武装库的二十多间库房后,克里格成功的为每个北海人都换上了一身坚固的鳞甲并戴上诺里克风格带盔缨和护面链甲的头盔。在武器库里并没有找到北海人爱用的斧头,克里格便给他们换了步兵用的鸢盾——这种面积更大份量更足的盾牌和北海人常用的小圆盾比起来,毫无疑问能够提供更多防护。
而没有北海人那么健壮的特罗布山民们,则换上了经过熟练皮匠反复鞣制的镶嵌皮甲,更毫不客气的带上了诺里克步兵用的重投枪。考虑到山民们那蹩脚的箭术,克里格并没有给他们配弓——这也使诺里克骑士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而桑格尔雏鹰们原本就配了镶嵌皮甲和金属的小圆盾,在铠甲上便没什么换的了。诺里克人的武库里没有马刀,双刃的新月剑又使克里格感到皱眉,步兵用的重投枪又不适合在马背上用。原本克里格还想给他的弟兄们换上诺里克人用的强弓,但自己实验之下发觉虽然力道更大了,要用得顺手却不容易,便只得作罢——最后,克里格终于还是觉得不甘心就此罢手,便给百来号弟兄的两百多战马全换了新的马铁。
最后,克里格又给亚历克斯的人全部换了新月剑士的装束,给斯洛博丹的技师们换了镶嵌皮甲和短剑——原本克里格还想给苏拉的人换装,却被早就怒火中烧的诺里克军人拒绝了。
在这样使他的队伍焕然一新后,克里格便又挑选了精良的装备,足够装备一千人的份,装了车,又备了大量粮食,组了个车队,带了他的弟兄们和西塞罗、苏拉一起,浩浩荡荡的开向皇帝的大营,仍留了亚历克斯和斯洛博丹死守第二道城墙并照看北海人、特罗布人共百来名伤员。
然而,开出要塞没多久,克里格便扭转了车队,直接进了要塞西边不远的港口——在克里格撤走了全部的人之后,船炮大臣也带了舰队装了补给离了港口,此时看到克里格的信号,便又将舰队开了回来。
这一次,西塞罗的脸色便更难看了——克里格竟毫不避讳的让加戈带了全部的桑格尔人乘北海人的船回草原,又让哈维斯带了全部的北海人回北海——说是让他们各自回去征集新兵,但任谁都知道,此去北海一去一回少说也得三两个月,等新兵回来了,诺里克人和迪德人的这一仗也早打完了。
然而,克里格却浑然不觉,在安排了一切后,便带了车队继续前进向皇帝大营进发——这种镇定自若的态度使得西塞罗也疑惑起来——到好像克里格已经吃定了皇帝不会怪他似的。
在遣回了桑格尔人和北海人之后,克里格的队伍里,便只剩了他自己和雷娜两个桑格尔人,余下便是西塞罗带的百名诺里克骑士,苏拉带的百来名诺里克枪兵和扎卡夫带的六百多特罗布山民——这一路上,克里格始终沉了脸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什么,扎卡夫便几次张嘴,又将想问的话吞了回去。
然而,直到进了大营,交了物资,见过皇帝,克里格却也没提让特罗布人回山区招揽新兵的话,更甚至连之前夺得特拉波要塞的事也不提——这下,扎卡夫便坐不住了。
“怎的,你也想回去招新兵不成?”克里格被安排的军帐里只有克里格和雷娜两人,而看到扎卡夫进来,克里格也不等扎卡夫说话,便冷笑着劈头盖脸的问了出来。
给这么当面一问,到象是被直接指责要当逃兵似的,扎卡夫也羞赧起来。但随即,扎卡夫便想到已经离开战场的桑格尔人和北海人:“嘿,若说打仗,我是不怕的——但你也说了,既然我们跟了你,你便得当我们是自己人,可不能拿我们当枪使。”
“我也说了,流血是难免的。”克里格看了扎卡夫一眼,又看了看仍旧脸色惨白没点血色躺在毛毡毯子里的雷娜,便坐到了帐门不远处的垫子上,抬手一指对面的垫子,“坐,我来给你说明白。”
看到扎卡夫疑惑的坐下,克里格便伸展了下肢体:“北海人北上,再回来,也要三四个月——这一来一回,这大仗便错过去了——你带人回去征兵,一来一回无非也就一个月,回来时怕正好赶上诺里克新军团到位,你便得带了大群弟兄前去与迪德人征战,征得兵越多,到时死得越多。”
扎卡夫张了张嘴,停了下——这到也是正理——如果他只现在这六百来人,无非就是跟着大队走;若是他真回去召集兵马,拉起两三千人,搞不好就直接被派出去做单独一队了。
但特罗布山民仍旧有些不甘心:“我们便也拖上三四个月,又如何?”
听了这近乎赌气的话,克里格便笑了出来:“若是这一战错过了,堡子便真捞不着了——咱们这一战也无需太拼命——皇帝自己便带了两万多人,又新征了个军团,总也有四万人,用不到咱们这六百人,但总得有些功绩,出把子力气,要堡子时才直爽。”
看到扎卡夫仍旧闭了嘴皱了眉,克里格的眉头便也皱了起来:“我知你气不过我叫自己弟兄和北海人先离开——可若不叫他们去征新人,便得了堡子,咱们能守住?”
不等扎卡夫说话,克里格便接着说:“我到有心多迁些你们的人进堡子,但一来诺里克人未必答应;二来你们的人在堡子里多了,一旦不当我是自己人,我这番辛苦却难免落了空。”
这下,扎卡夫便抬起头来,惊讶的看了克里格:“这话怎说的……”
克里格一指扎卡夫:“你莫驳我!我不疑你——咱们是一道流过血的——但正当你是自家弟兄,我才和你说实话。我不疑你,但特罗布人的事,你做不得主——长老们却都是些精明的,若是起了心思,你却帮哪边?”
这下,扎卡夫便讪讪的笑了起来——克里格对他和他的人虽然好,也终归是个外族:“不能,咱们是给山神立了誓的。”
“你说这话,到也是。”克里格点了点头,之后又看了雷娜一眼,却发现对方正轻轻摇头,便叹了口气,“但终归你们不能全迁过来——否则一旦诺里克人翻脸,你们这一族便断了根;那要塞里现在又有千余诺里克人——我总得多带些人,一旦征战完毕,我便管皇帝要了要塞,之后咱们的人便搬进去——这事便成了。”
这下,扎卡夫也抓起了头:“你虽说这边的地归我们了,但给谁不给谁的,却是问题——长老们怕难免争吵。”
克里格便笑了起来:“这却不必担心——跟你来出战这些弟兄,还有以后一起作战的弟兄,无论生死,便先靠了要塞各自领地;我再划出些靠近山区的地,给长老们自己去分;旁的人,慢慢再说。”
扎卡夫抓了抓头,眨了眨眼——这个方案和最初立约时的方案听起来不大一样。但是按照这个方案,他和他带的这些人却可以优先在要塞附近选择土地,长老们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又想了想,扎卡夫便再次忧虑起来:“你叫北海人搬了家属过来,却安置在哪?”
“那港口,便全给了北海人。”克里格想也不想的回答,之后又笑了出来,“至于草场,却全是我的——我的弟兄,是不和我分东西的。”
扎卡夫抓了抓头,就又叹息了一声。现在克里格的身边,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却也明白的分了远近——他本族的弟兄,显然没人能比;而接下来,最早跟了他的北海人似乎也得了他的信赖,全不控制的聚集在港口——相比之下,特罗布人的被分开且被戒备,让特罗布山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却偏偏说不出什么。
“你也莫难受——你们给分了离要塞最近的地,却不是白分的——现在咱们人少,便只能守里面的墙,把外面的地方空出来。待人多了,第一道墙却还得你们来守。”看着扎卡夫的模样,克里格也抓了抓头,“我本族人终归是少,又拖累了大批弟兄,自己总得小心些。”
知道克里格在开解自己,扎卡夫便也抬头一笑,心里却仍不好受——这百多年来,山民便一直给诺里克人猜忌和打压着,终于见了些希望,虽不给克里格打压,却竟仍旧给猜忌着……
“咱们终归也没呆多久——日子久了,方知谁是真弟兄。”
“你既这般说了,咱们便走着看吧。”说着,扎卡夫也站了起来,苦笑着抹了把脸——他还得回去向他的同胞们解释为什么他们没有被派回去征召新兵,还要向同胞们宣布即将获得的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