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浪子几乎忍不住要从床上跳起来,只可惜他现在连坐起来都需要人帮忙,又怎么能跳起来?
但西门浪子已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动容道:“你认识家父?”
老头子微微一笑,道:“你果然是西门浪子的后人,我就知道我不会看错,你们实在太像了。”
西门浪子听他说到父亲与自己,心中又是一阵激动,道:“您是怎么认识我父亲的?”
老头子偏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道:“说来话长啊!你父亲是武学界的旷世奇才,尤其是他的剑法,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他痴心于剑术,终日研习,在创得一套奇特的剑法后,便四处寻访武林名宿去比试,以求更高的境界。”
西门浪子听到父亲的事迹,心潮早已汹涌澎湃,父亲一直是他的榜样,经老头子这么一说,他对父亲的崇敬又深了一层。
老头子转回头,又深深地叹息道:“唉!只可惜你父亲的剑法太高,与他比试的人几乎从未有能活着的,因此结仇也越来越多。但他不顾世俗的看法,依然追寻着剑术的最高境界。所以武林中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将你父亲视为武林公敌,一心想除掉他。于是武林中的四大家族的掌权人联合起来,设计害死了他。”说到这,老头子不禁将拳头紧握,目中也有了愤怒之意。
西门浪子也是满腔愤慨无从发泄,将牙齿咬得“格、格”响。
老头子突然举起手掌,正反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眼眶中也已有了泪水,哽咽道:“都怪我,在你父亲与四大家族的掌权人比试的前夕,还与他比剑,结果他略胜我一筹,但他却起了惺惺相惜之意,剑下留情,才让我能苟活到今天,我俩也成了忘年之交。而他遭奸人所害时,我却连一点忙也帮不上,我真是没用啊!”
说着,便起身离开凳子,对着门外跪了下来,对当年犯下的错仍不能够释怀。
西门浪子想下床扶起跪着的老头子,可身子向床边一倒,整个人就都“啪”的一声跌在地上。老头子听到声响扭过头,当看到跌倒在地的西门浪子,立刻飞步夺了过来,扶西门浪子上了床。
老头子拭掉眼中的泪水,关切地问道:“孩子,你没事吧?”
西门浪子本就四肢酸软,经这么一摔,身体又受重创。他勉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喘着气道:“我没事,老爷爷你也不必太过自责,毕竟冤有头,债有主,父亲的仇我一定会报的。”
他的眼中,又有了那种冷酷、坚定的光芒。
老头子却叹了口气,道:“在得知你父亲遇害后,我便去了司空山庄找司空长风。他是我多年的好友,我想他定是不得已才为之的。”
西门浪子很奇怪地看着他,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知他对自己有了误会,便解释道:“你别多想,当年我从司空长风口中得知你父亲确实为他与其他三大家族的掌权人所杀时,一时也是怨愤难平,便与他打了起来。就当我一剑将要刺入他的咽喉时,有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子冲了过来,挡在我的面前,叫我不要杀他爹。本来我的剑离他爹的咽喉只有一寸了,但我却无法再刺下去,这个小孩子的勇气和胆识打动了我。”
西门浪子道:“这个小孩子是不是司空剑贯?”
老头子很惊讶地点着头,道:“是啊,是啊!不过,你怎会知道他的?”
西门浪子沉默不语,却想起了司空剑贯。想起了他第一次在竹屋与自己相遇,想起了他拼命救自己,想起了他为自己疗伤,一时百感交集,却说不出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这就是友情,只是西门浪子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罢了。他此时想到了司空剑贯,竟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他。
老头子见他沉默,便又接着说道:“后来我静下心来,好好地与他谈了起来,才知道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受谣言所惑,才会做起这等卑劣的事情。我离开司空山庄后,收了几个徒弟,传了他们些功夫。便来到这桃源村隐居,这一住就是几十年啊!我常常会想一个问题:我到底该不该杀了四大家族的掌权人为你爹报仇呢?”
西门浪子道:“无论如何,他们的确杀了我父亲,这点是不容质疑的。”
老头子点了点头,道:“没错,但是我在想,如果我杀了他们,那四大家族群龙无首,武林岂非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吗?”
西门浪子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此刻却陷入了沉思,暗道:“是啊,我报仇本是无错,可我却从未考虑过后果,我到底该不该报仇?”但转念一想:“我父亲为他们所杀时,他们想过后果吗?想到过我母亲失去丈夫,想到过我一出生就没了爹的痛苦吗?”
于是,西门浪子的心又硬了起来,狠狠道:“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老头子点了点头,道:“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我希望你先在这里把伤养好,在这里至少不会有人来伤害你。”
西门浪子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的右臂废了。”说着,脸上有了痛苦之色。
老头子道:“莫忘了你还有一条手臂。”
西门浪子顿悟道::“左臂,你是让我练左手剑法?”
老头子微笑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