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柳意便找到了水源回来回复。傅生又让柳意陪着荆不夜去取水,珠儿也跟着去了。
傅生留下,捡起地上荆不夜的短剑,用手帕继续擦拭剑柄伤的血迹……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卫道的声音让傅生抬了下头,她此注意到卫道还留在这里。
这一路那夜之后,卫道都避着傅生,怕她似的,这是第一次他单独和傅生说话。
傅生手里的手绢几乎红了,来来回回擦不太干净,索性傅生就用自己衣袖擦着剑柄,很平淡地回道,“没关系,他迟早会适应的!”
“你希望他适应满手鲜血的日子吗?”
“迟早必须要适应!”
“但我希望至少晚一点!”
傅生瞥向卫道,“看起来你对他倒像是有几分真上心。”那杀手的剑上或许确实有毒,但怎么可能看一眼就看得出,而且还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卫道当时显然是为了安抚荆不夜的心情而已。
“你不也很关心他吗?”
“我有我的原因。”
“我也有我的理由。”
缓了缓,傅生问,“你有办法?”
卫道道,“我换条路走吧!”
“走哪儿?”
“走水路试试!”
“如果在水上出事,恐怕我们更加绝处无生。”
“我会安排好一切!”
“好!”
卫道有些意料之外的模样,“我还以为我要说一大堆话来说服你。”
“荆不夜会相信你,你原本不必找我说。但既然你找了我,那你应该有把握能说服我!”
“傅公子是个聪明人!”
“你也是!”
卫道咧嘴一笑,“我们这样的人一般都很难喜欢对方。”
“没有必要!”
“傅公子,你是个无趣的人啊!”
傅生没再搭理他。
不多时,荆不夜和柳意、珠儿回来了。傅生望了荆不夜一眼,见他鬓发微湿,应该是洗了脸,神情已如常,她安了心。
傅生朝着他走近,递出手里的东西。
“多谢傅公子!”荆不夜说完再接过去,神情显过一丝复杂地收剑入鞘。忽然,他想起了什么……
“傅公子,你的身体……”
他提起她才想起这件事。“没事了!”好像忍过那一阵后就没事了。不过她现在仍如以往一样,提不起分毫内力。
“真的吗?”
“我有骗你的必要?”
“没事就好!”
荆不夜面上的愧疚消散了,心底却莫名浮上几许失落。
卫道之后与荆不夜商议了改行水路一事,荆不夜略迟疑了一下便答应了。
一行人一日夜不停歇地赶路,终于在一个码头停脚。接着卫道用了两日去安排打点,其余人也做了些准备,之后终于上了船。
从那日荆不夜杀人之后,接连太平了好几日,直到上了船也没有任何事,但傅生心里却不太安心。
上船后,柳意先陪着珠儿船头船尾跑了个遍,后来珠儿累了,柳意就带着珠儿休息。荆不夜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船舱里不曾动过,他平素就不是多话多动的人,所以没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倒是卫道……他上船后进了船舱就躺下睡了,显得十分安心的样子。傅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傅生先在船舱里练了会儿功,之后实在坐不住,就到船头吹风。
看着丽日之下波光如银,白鸟掠过碧空,两岸青山携行,傅生的心情舒展了许多。
甲板上忽然传来脚步声,傅生回头,就看到了荆不夜。
一见他傅生便皱起了眉头,“你脸色不太好!”她说得还算客气,他的脸白得和纸没区别。
“你晕船?”
“抱歉,我以前没坐过船。”荆不夜露出几许歉疚。
“既然不舒服就在里面好好歇着,出来做什么?”他也还不算太严重,但她还是安慰道,“也许过两日就好受了!”如果过两日还不好或者更差了,他们就想办法下船!
荆不夜没按她的话去做。他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一直到她面前,而后从袖中取出了一方白帕递给她。
“给我帕子做什么?”傅生不解地瞅着他。
“之前那根脏了,这是补给你的!”
“之前那根?那也是你的!”
“我知道。只是想着你留着那根帕子可能是有需要,所以……我之前和柳姑娘去买的时候顺便多买了一根。”
傅生没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了帕子,道了一声,“谢了!”
“不用!”
荆不夜这就转身回了船舱。
傅生一直看着他进去了才放下心。
傅生收回视线看了眼手里的帕子,“心思这么细,他师傅也是女人吧?”转念她想起不夜门似乎都是女子,那么荆不夜的师傅是女子很有可能。不过……他送她帕子合适吗?傅生觉得荆不夜应该是什么都没多想的,晕船昏头了也不可能。
卫道一觉睡了一整天,入夜后爬起来晃荡了一圈,之后忽然凑到荆不夜旁边,长臂一伸抱着了荆不夜。
“荆兄弟,看不出……你还挺有心机手段的!”
“什么?”
“装傻!手帕啊!人说横是‘思’竖也是‘思’。”
荆不夜愣了愣。
卫道满脸惊奇,“她既然收了,那么……你应该有希望。”
荆不夜拧住眉头,“我只是觉得傅公子需要所以顺便替她买了一根而已!”
“你……真的没什么心思?”
“没有。”
“不过……傅公子不会误会?”
“应该不会吧!”卫道这一提,荆不夜不是很能确定。
“我没误会!”
荆不夜和卫道同时抬头,看到傅生微低身走了进来。
“诶……”卫道霎时头一缩,像是要往荆不夜身后避难。
傅生却根本没看他,她看向荆不夜道,“你纵使有心也无胆!”
荆不夜竟点了点头附和。
卫道没忍住笑,“傅公子眼里,荆兄弟是无胆之辈?”
傅生又没搭理卫道。荆不夜的无胆无关乎勇气和胆量,反而是因为在心。以荆不夜的为人,越是有心,越不会越雷池半步,因为他是自认无福无寿之人,爱之惜之故不愿近之。
“即便你真有心故意,送手帕这种拐弯抹角也没意思。若我对你有意,我会坦白告诉你!”
荆不夜一惊,抬眼盯住了她一双眼目。
她很认真!
“真不愧是傅公子!”卫道险些要拍案而起,但他面前没案给他拍,他反应过来后用手臂拐了下荆不夜道,“你可得争气点!”
荆不夜也没理会卫道,只对傅生道,“傅公子没有误会便好!我以后会注意些!”
傅生听了他这话反而心下有些不悦,微微挑了下眉。她更喜欢他很自然随意地对待她,没有什么顾忌,她对他说过的话也几乎都是没有顾忌的实话。
不过,人与人之间向来不是一厢情愿的事,每个人的待人处事也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方式,荆不夜愿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他的事。
傅生不再多言,缓步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接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