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年青人。”
原本黑暗的井底不明何故,一片亮堂,传来男子低沉富有磁性、沙哑的声音。
“你是谁?”赫煜站起身,向声音源头张望去,这一看去,看见这少说百丈的枯井底下石柱横空,坑坑洼洼,形成一眼又一眼的水洼,延伸至黑暗处,不知多广。水洼包围之中有一个大大的水池。可怕的是在这坑洼与那水池之间相同的全是注满鲜红似血的液体。
入目悚然地红色液体在这池中无风起动,来回翻腾,直激得他鸡皮疙瘩满身,汗毛倒竖。更更恐怖的是声音的来源尽头——血池周围竟是空无一物。
接着那声音又响起了。“年青人,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眼前。”
“什么?”吓。赫煜倒吸一口气,立马往身后退了一步,比起剑本能道:“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快现身。”说这话后,他微微一愣,多么熟悉。他有多久不曾这样,用这样的口气。
目光落到黑剑身上后,赫煜更是惊异了。只见眼前通体黑炭,死气沉沉的剑此刻清明如镜,皓若月霜。像是感应到主人的危险剑躯银光流转,光华毕现,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横在眼前。
与此,赫煜所握之处感觉到丝丝清凉传入掌心,侵进全身,一种安定、抚慰的感觉游走在他心田之间。
“年青人,你可否再向前些。”看见赫煜的顾虑,他坦然笑道:“你大可放心,老夫被关这里算来已经二百年有余,自身都无法动弹,又如何伤害得了你。”
“二百年有余?”自来人的寿命不过百年之间。偶有一些修道之人道法修深,寻求自然规律更是活上好几百年。这本来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可是从这人的言语之中,他被关百年的语气似乎竟然没有半点的幽仇与怨怒。也许是被时间所消磨了吧!才会如此平淡如常。
他的戒备心随之放下许多,向前靠近两步。毕竟从他进来开始,他未曾感应到一丝的杀气与妖气。明显对方应该是人类。倒是值得奇怪的地方这处于妖族禁地的地方关押的不是同类,却是一个人。
“是啊,二百年有余。原来都这么久了...”那人只是不容易的吐了口气,随后又笑了,沙哑的声音:“年青人,你日日与它相伴,不知不觉已生惺惺相惜、难舍之情,就是普通平平依然不忍丢弃,直到今时今日它真正开封。老夫有些好奇,很想问你一句,你且知道你手中紧握是为何物?”
赫煜望了眼手中明剑,未有发现任何不妥,不觉抱拳道:“还请前辈赐教。”
“它名为天遨,是取自冰海雪底沉集万年所凿,耗尽数百年灵力所炼,所幸才出此一柄。后因为其灵力太强,剑身寒气逼人,直攻入心,反噬其主,天下竟是无一人能驾驭。但是人心贪婪,越是无法得到的东西越是觉得珍贵,加之讹传之下,世人都觉得只要拥有此剑便可恣意行走在这天地间,无人能敌。于是纷纷都希望自己能驾驭这剑,拥有这无上灵力。”
“致使贪念蒙蔽眼睛,各大门派蜂拥相夺,死伤不断,情景简直惨不忍睹。”
赫煜震惊的望着手中。从没想到这把与他算来有缘,外貌平平,普通的黑剑居含如此震人心魂的来历。继续听那人讲道:“直到某一天,我的祖师谷雨真人路遇此境,眼见这场悲剧将是一发不可收拾,便当机决心定要封印此剑。”
那人语气一顿,变得急速起来:“可是这剑寒逼心,在它强劲的灵力驱使下,岂是一般就能封印。祖师费尽心力,饶是如此仍然未能将它制服。险遭反噬之际,幸得一位少年路过,才出手救下了他。”
“一位少年?”
“是的,一位少年。连祖师那么高修为的人都无法制服的剑,从落入那少年手中,便奇异地安静了下来。就如你从上面掉落,它破封而出,躺在你身旁一样。”
“破封而出。”赫煜喃喃说着,眼神一转,急道:“前辈的意思是说此剑竟是被封印后无意中被我拾得,认我为主。”
“这正是老夫想不明白的地方。当初祖师曾道此剑天遨灵力之强,剑气孤傲,不服于人。后经参祥、查找古籍祖师才得知,原来那少年为救祖师,情急之下,不得以紧握天遨试图压下其剑气,却被剑气所伤,鲜血无意间注入剑身。”
那人说着,又吐了口气:“可能是天意,最终剑身因融入其血气,机缘巧合融练一体,方才平息,被其收服,视为主人。”
“前辈是说血练之法吗?” 赫煜差点瞠目结舌。这种方法可是正道厉来嗤之以鼻,深痛恶绝的妖魔练术。此法不仅血腥异常,更是十分恶毒。往往练成必是邪恶无比,祸害苍生。他心中立时一惊,只听“啪”的一声,剑从他手中扔落在地。
赫煜恐惧的望着它,这一刻心中满是觉得嫌恶。
那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看见赫煜随后一愣,表情怔怔的盯着天遨,伸手缓慢,又拾起了它。那人平静的开口,问道:“年青人,你为何还要拾起它,难道你一点也不畏惧它是邪术所炼?还是你根本就如那些人一样,再听闻他的来历后,也想将它占为己有?”
“不。不是的...”赫煜只是低垂着头,声音显得格外的暗沉:“只是...如今的我恐怕跟妖魔已经没有两样,我又哪还有资格去嫌恶这一把日日陪我,伴我,甚至救我性命的剑呢?”
“即使它邪恶,祸延人间,你也丝毫不介意?”
“呵!”赫煜一声好笑,许久抬起脸,缓缓说道:“难道前辈没有看见我这已经延伸成满头的红发,还有这双可怕的红眼吗?”他阴沉的表情,满头的红发下,一双明亮的眸子红光烁烁,忽隐忽现带着不容察觉地凄凉。
“这又如何?”那人依然是平静的语气。
“呵呵,真是好笑?”赫煜突兀笑了起来,暗嘲道:“这又如何?这又如何?是啊!又如何呢?我又能改变些什么?又还能做些什么呢?这不是早已注定好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