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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那夜的神秘人相助,云歌的内力再也没有紊乱过,身体也好得很快。太后将目光全部落在美姬的身上,美姬已然自顾不暇,好在她有承明坊照料,美姬便遣人告诉她,让她在坊内好生养伤。
云歌平日里,也听到很多关于美姬的传言。
听闻,有了太后做样子,宫里的人都开始跟她过不去。有些胆大的姬妾,甚至命人克扣她的吃穿用度。天寒地冻,连煤炭都成了枫天阁最紧缺的物件。而端王从始至终都没有出面制止。想来在他的心中,美姬不过只是他伤痛时疗伤的草药,一旦伤口愈合,便不再需要了。
这让云歌不禁想到自己。
陌希睿待她,又何尝不是这般?
自古君王都是如此,她实在不应该有太多的期盼和怨怼,只怪她自己看得不深罢了。
正如禹喜所言,世子的承明坊,是这端王宫里唯一一片净土。云歌坐在廊下,听着正殿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伏在哥哥案桌前一般。
哥哥钟世楠自小便用工苦读,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家中独子的高傲,尤其是对她这位亲生妹妹,更是怜爱有加。
每次他回家温习太学里先生教给他的功课时,她都会在一旁听着。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她都是从哥哥那里耳濡目染的。
当然,最令她和哥哥感兴趣的,并非这些文史之事,而是那错综复杂的兵法地图。跟随父亲出使大漠,她和哥哥会因为一张布兵图争得面红耳赤,当然,得出的结论在父亲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而已。然而即便如此,父亲也会耐着性子,悉心地教导他们如何谋划,如何布局,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每每父亲闲来无事看着她,都会长长叹上一口气,“可惜,我的宝青是个女儿身,否则,定能大有一番作为呀!”
可惜吗?她并不觉得。
云歌执起一根枯枝,在雪地中重重地写上一个‘忍’字。
女儿自有女儿的好处,因为,拥有女儿身的她,能做到很多连男儿都做不到的事!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那夜被陌生人注入了清气之后,云歌便耳聪目明起来。所以即便对方已经放轻了脚步,她依旧可以察觉出。
陌希辰示意身后的奴婢都别动,自己则缓缓走上前来。
那日下令杖责,他也是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然而坐在大殿上,迟迟未听见殿外传来哭喊,他才发现,自己竟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女奴了。
那样重的刑罚,她连哭喊都没有,直到行刑的侍卫拖她进来,他才知道,刑罚已经结束了。手指凑到她的鼻尖,微弱的呼吸,让他松了口气。
只要活着就好。
他可不想每夜独守那空荡的大殿。
似乎自从她来,每夜的勤奋苦读,便多了几分乐趣。
缓缓走到她的身后,她柔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陌希辰皱了皱眉,轻咳一声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伤都好了?”
出乎他意料,云歌的身形一怔,慌张地回过头,那双原本就清纯可人的眸子,此刻蒙上了一层泪珠,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陌希辰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可不想,云歌看清是他之后,竟忽然跪在地上,“奴婢不知大王前来,奴婢实在该死!”
习惯了她坐在他身边伴读时那种平易近人,突然这样生分,倒让陌希辰有些不舒服。
“起来。”他故意冷了声音,却在说出口的一刹那,后悔自己的态度。
分明她是受了委屈的,他应该再温柔些才是,权当是安慰她嘛。
云歌弱弱地起身,却始终低着头。一个石阶的高度,他足以与她平视,云歌脸上的憔悴与苍白,他尽收眼底。
“你在做什么?”
陌希辰一步上前,惹得云歌慌忙后退几步,“没,没什么。”
陌希辰看了看她手上的枯枝,目光顺势落在地上。
下一刻,一双眸子瞬时紧缩起来。
只见积雪上,正歪歪扭扭地落着两个字——大王。
那笔锋上的颤抖,仿佛在说明,她写下这两个字时,身体都是颤抖的。
“这是……”
云歌赶忙跳下雪地中,将两个字蹭掉。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王恕罪,奴婢并不是有心冒犯大王的!”
陌希辰的唇角不经意地勾起:“本王有说过,要治你的罪吗?为何写这些?”
云歌的眼泪又滴落下来,“奴婢深知,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大王。从前还在心里责怪大王为何不指封奴婢,让奴婢受宫中的闲言闲语。此次太后归来,奴婢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奴婢再也不敢冒犯大王了,还请大王宽恕奴婢过去的过错!”
陌希辰眸光顿时沉了下去,“谁说你身份低微?谁说你不知天高地厚!板子没把你打清醒,反而更加愚蠢!”
她真的认为,他会这样认为她吗?为何这整座王宫,竟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心境!
说罢一甩袖口,气恼地向殿中走去。
然而,还未进正殿,他又停住脚步。扫了眼两侧如同摆设一般的几个人,他怒吼道:“你们都是瞎了吗?她受那么重的伤,你们怎么可以让她一人在外面吹风?我将你们放在承明坊,可不是让你们白吃饭的!”
殿门前的几个宫人一听,顿时哆嗦地扒在地上,“大王,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扶云歌姑娘回房!”
陌希辰再次冷哼一声,大步走了进去。
云歌抽泣着,听着陌希辰的命令,唇角在不经意间缓缓勾起。
在宫中,唯一能够帮助自己的美姬已经自顾不暇。现在,她唯有靠自己,牢牢地把握\住端王,才能彻底在这里站稳脚跟。
……
热水烧开,盛放在简陋的浴盆之中,滴上几滴自己碧潭事先留存的荷花露,狭小的房间内顿时花香四溢。沾上一点清水,云歌仔细地清洗着手臂上的污秽。因为伤势还未痊愈,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净身。
水滴被染得粉红,如同含苞待放的荷花一般,擦拭在身上,顿时肌肤都变得清丽脱俗,白\皙之中的那抹粉\嫩,格外曼妙。
待手臂上清洗完,云歌又将上身的衣裳尽数脱去。
白\皙的肩头,以及那紧\致而优雅的锁骨,蒸腾在团团水雾之中,宛若破茧的羽蝶一般,妖娆无限。沾水的布巾撩得水面玲珑作响,滑过胸前的丰腴,她的脖颈自然地歪向一边。
而与此同时,那熟悉的声音也正巧出现在门外。
今日世子的功课大为长进,陌希辰心情甚好,在殿中用了晚饭还未离开。
粉\嫩的唇瓣弯成好看的弧度,云歌索性将头发一同散落下来。漆黑的秀发,柔顺地铺在身后,她坐在小凳上,那发丝如丝绸一般,直绵延到床铺之下。
陌希辰并未带着章淇等人,本是想过来看看便走的,然而,推门而进,却看到如此美艳的画面,任凭他再过理智,也敌不过如此美人诱\惑。
“啊——”
门被打开,云歌惊恐地抓起衣服遮盖自己,而陌希辰也不敢再多看,身体僵硬地转了过去。
“大王,你,你出去!”
陌希辰被这声娇羞惹得面红耳赤,立刻乖觉地出去,然后把门推上。
可是站在门前,他又觉得不对。
想不到,自己堂堂端王,竟然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奴轰了出去。
沮丧地抹了把脸,陌希辰凑到门边,不自然地说:“本王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那本王就走了!”
云歌穿上衣服,柔声应道:“好,那云歌就不送大王了。”
陌希辰面容一抽。
喂!他可是特地来看她的哎!
云歌的回答,让陌希辰恨不得立刻把门板砸开。
可是一考虑到,这么短的时间,云歌很可能没有打理妥当,只好站在外面继续说:“明天开始,你要搬出承明坊,继续给本王掌灯!这些天本王的眼睛看得酸,白日里都要睁不开了!”
云歌系上腰带,淡笑,“诺,奴婢谨遵懿旨。”
“你……”
好吧好吧,陌希辰承认,他更希望刚刚云歌把他轰出来的样子。这般谨慎小心,反而让他更加不爽。
云歌穿戴整齐,弱弱地问:“大王,可还有什么事吗?”
被说中了心思,陌希辰的脸色益发难看了,房门被打开,他略显纠结的模样被云歌看个正着,他便更加难以自处。
目光落在云歌身上。出浴的云歌,脸颊泛着桃红,素面朝天,却比宫中任何一个试妆粉黛的女人都要好看。长长的秀发还未盘起,直垂到地上。柔亮的秀发,散着淡淡的花香,闻起来让人心旷神怡。
陌希辰愣住了。
并非因为这美貌,而是因为这份淳朴的美,他许久没有见到了。
还记得初见时的感觉,如今再见,陌希辰的心脏猛地跳乱了几下。
“大王?”云歌故作困惑,“您,还好吧。”
陌希辰狠咳了几声,推开她迈着大步走进去,不由分说,直接躺在了她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