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直道上尘土大起,浩浩荡荡的秦军铺天盖地而来,威武的军姿,矫健的战马,铮亮的兵器,飘扬的旗帜,这是秦军的先锋部队,共有十万人,这十万人的军队里,主要以车兵和骑兵居多。
在这十万先锋部队的后面,便是秦始皇的中军所在,中军由二十万秦兵组成,他们主要来自于蒙恬的麾下,曾经征伐漠北,威武雄壮的北方军,此时他们护卫着车驾,浩浩荡荡向南进发,在这支军队后面,还有五万兵马,这五万兵马又称后军,是始皇帝的后勤补给主要来源。
但始皇帝从关中所带物资,一般都是奢侈品和消耗品,粮草供应和三军所食之物,每每都要地方官府供应,地方官府承担不起这么巨大的军费,他们就要伸手向百姓索要,烧杀抢掠比比皆是,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有的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些凄惨的景象,始皇帝永远也无法看到,在他眼中能够出现的,只有秦国大好河山,雄伟的军队和繁荣的景象,此时,始皇帝的前军已行过丹阳县,再有半日的路程,便可以抵达障县,只要到了那里,可以饱餐一顿。
五百骑兵奔驰在直道上,始皇帝东巡,排场如此浩大,何人敢刺杀始皇帝,即使有人敢,也不会得手,二十万中军护卫始皇帝,如铁桶般坚固,哪是如此容易得手的?但这五百人却不得不例行公事,在前方探路。
从始皇帝一统天下之后,直道的修筑便没有停止过,道路两旁被栽上了各种树木,非常美丽,一名为首的军官,骑着高头大马,他被远处一片花丛吸引了,美丽的景色让他心情大好。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做任何停留,只得把美丽的景色印在心中,这时,他忽然看到,百步外,一个白发老者驻足在那里,他惊讶之余,立刻勒停战吗,战马扬起前蹄,奋力嘶鸣。
好一会,军官才控制住战马,他不由大怒,抽//出铜剑,驭马而上,指着老者,骂道:“不长眼的东西,不想活了吗?”
老者并不惧怕军官,他仰头看了看马上的军官,将手中捧着的盒子递上去,声音清冷而沙哑,“请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老者说完,转身离去,不远处,依然飘荡着他挥之不去的声音:“记住,转告皇帝陛下,今年祖龙归西……”
军官从惊愕中转醒,他不由勃然大怒,回身下令:“给我抓//住他!”
五百士兵驭马而出,但军官却不得不把那个盒子拾起,放在马背山,一起追了上去,可老者的速度始终保持如一,并不快,也不慢,五百骑兵紧紧尾追,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直到众人奔出二十里地,才勒停了战马,大口喘息。
“真是奇了怪了!”一名骑兵诧异,他们的马速已经是最快的了,居然,连老者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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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的銮舆上,那名军官此时已恭敬的站在始皇帝身前,他手里捧着那个老者送来的盒子,双//腿微微战栗,不久,才忐忑的说道:“那个老头说,今年祖龙归西。”
始皇帝没听明白,不悦问道:“什么祖龙归西?”
“末将不知。”军官吓得跪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陛下,末将觉察有异,带兵追了上去,可不管我们如何追击,那个老者始终在我们前面悠闲的行走,我们根本抓不到他!”
“这是何方妖孽?”始皇帝大怒之下,看向了赵高,赵高此时也在暗暗思讨,想了一会,赵高也无奈摇头,只得走前一步,问道:“陛下,臣替您打开盒子吧。”
始皇帝此时也极为好奇,点头应允,赵高躬身行一礼,这才走过去,从军官手中接过盒子,看了军官一眼,军官吓得瑟瑟发抖,赵高冷哼一声,这才拿起盒子,放在桌案上,轻轻打开了这个奇怪的盒子,只见,里面用布包裹着一个玉玺。
赵高惊讶之余,捧起玉玺,端详片刻,拿到了始皇帝面前,吃惊道:“陛下,您看……”
始皇帝接过玉玺看了一眼,不由大为惊讶,回想当年,自己行过洞庭湖的时候,风浪大作,为了平息风浪,始皇帝在近臣的建议下,扔出了这枚玉玺,风浪戛然而止,可今天,他的忽然出现,让始皇帝心中隐隐觉得不好,那个老者恐怕有些本事。
如果真如老者所言,祖龙今年归西,祖龙会是谁呢?自己是秦始皇,‘始’字与‘祖’字通义,始皇帝暗暗觉得,这个祖龙会是自己,可如果这个祖龙真的是自己,那自己难道会死在这次东巡的路上吗?
始皇帝心中渐渐游移不定,自己此时身体状态良好,如果真的有难,恐怕也是路上遇到刺客,回想当年博浪沙,有人投挣铁椎来刺杀自己,如此可怕的事情,始皇帝不希望在发生第二次,想到这,始皇帝目光深冷的看着赵高,冷冷令道:“命令章邯接管中军,严加防守,让会稽郡郡守殷通严加布防,不可有半点疏忽,另外,让他来钱塘江见我……。”
天色刚刚擦黑,始皇帝登上了南下的楼船,沿着钱塘江向会稽进发,那个明晃晃的玉玺仿佛抹不去的影子,始终在始皇帝眼前游荡,老者关于祖龙归西的话,更是让始皇帝觉得心中忐忑不安。
回想这些年,自己统一六国,驱逐匈奴,剿杀南蛮,开疆扩土,何等风光,可即使如此,自己始终求仙无果,长生不老药一直得不到,如果自己就这样等待下去,不知生命终点的来临,会是什么样子?
始皇帝不甘心就此死去,他的千秋大梦,他的永世昌平,他的掌管秦国千万年的梦想,都将会随着生命的逝去而消失,长叹一声,始皇帝抬头看向赵高,冷声令道:“传旨,命徐福即刻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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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县内,郡守府忙碌不堪,一队队士兵奔跑在街道上,他们不时冲进百姓的家中,虽然名义上冠冕堂皇,为始皇帝护驾,搜查一切可疑人员,其实,在他们每进入一户人家之后,都会大包小包,带走不少东西,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忍耐。
始皇帝的一场东巡,打破了会稽郡原本的平静,此时会稽郡如炸了锅的沸水,尤以吴县为最,不过,始皇帝已经到了钱塘江,殷通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他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急匆匆向前堂赶去。
项梁不久前,已被公选为会稽郡三老,辅助郡守掌管教化,此时他得到郡守的邀请,来到了府衙,一旁,是刚刚赶到的周兰,两人皆焦急等待,很快,殷通疾步走入,二人赶忙给殷通施礼,殷通心中焦躁,也顾不得这些繁文缛节,快步来到了软席上坐下。
“皇帝陛下已经抵达钱塘江,很快就会来会稽山祭拜,这个时候,安全是最重要的。”殷通说到这,看向一旁的周兰,令道:“城中的排查必须加大力度,还有,立刻集结两千府兵,封锁会稽山。”
周兰没想到,皇帝这次东巡,要如此大的动作,但他不敢违令,只得拱手道:“属下遵令。”
周兰快步离去了,这时,殷通看向项梁,轻叹一声,无奈道:“梁公,陛下这次东巡,本官压力很大啊。”
项梁只得拱手笑道:“会稽郡一向安定,毗邻东海,不会像中原那么乱,大人不必担忧。”
停了下,项梁又道:“只要大人做好后勤保障,在关键路口设卡,保证无人能够接近銮驾,一切都会平安过去的。”
殷通此时方寸大乱,听了项梁之言,不禁点头笑道:“梁公所言极是。”
殷通长吸口气,感觉紧张的情绪好了很多,这才朗声笑道:“梁公,你陪本官去接驾吧。”
不等项梁开口,殷通已大步走去,看着殷通离去的背影,项梁心中暗叫侥幸,若不是项庄的建议,此时自己已布置死士在会稽山中了,若是被周兰的军队发现,恐怕大势去矣,而且,项家也会因此大祸临头。
长出口气,项梁快步紧随殷通而去。
护城河边,一支二十人的队伍快速行出城门,走过吊桥,准备远去,却在这时,不远处尘头大起,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全副武装,向殷通等人行来,殷通在吊桥上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他勒停战马,搭起眼帘,眺望远方,只见项羽一身黑色皮甲,威风凛凛,正在疾驰而来。
快到近前,项羽在马上拱手,朗声道:“听闻皇帝陛下即将过境,末将率领麾下民团,愿意帮助郡守一同护驾。”
殷通看了看军队,仅仅一个月时间,项羽就把军队训练的如此整齐,他心中高兴,嘴上不由笑道:“好,随本官一同前往。”
项羽拱手领命,这时,他的目光与一旁的项梁对视上了,项梁知道项羽全副武装军队的目的,他恐项羽冒失,会忽然出手,不得不递个眼色,项羽会意,微微点头,二人不谋而合,紧随在殷通身后,向钱塘江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