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死一般静,始皇帝高坐在上,下面,是这次统帅秦军北上讨//伐匈奴的大小将领,他们共有七千余人,全部身穿盔甲或者皮甲,威风凛凛,但兵器却被无情的收缴,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这里是皇宫,是始皇帝办理政务的地方。
很多人已经感觉到,始皇帝对今天的事情极为不满,他是否还能兑现他的诺言,封官加爵,让这些漠北将士荣归故里?
不久,始皇帝向前一挥手,赵高缓步走出,在御案上拿起竹简,向始皇帝躬身行一礼,表示对始皇帝的尊敬,然后走到玉阶前,向众人扫视一眼,清清嗓子,这才高声念道:“皇帝陛下谕旨,众臣跪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内,所有人皆跪了下来,山呼之声震耳欲聋,短暂的等待,赵高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大将蒙恬,北上兴师,讨//伐漠北,驱逐匈奴,功不可没,麾下将士,皆按功行赏,其下,擢令,内史贾宏为中大夫,册封蒙恬居任内史……勒令蒙恬北上修筑长城,监工直道,其朔方郡,五原郡建郡事宜,皆归蒙恬,勿负朕之期望。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漠北督战,各军皆奋勇杀敌,匈奴丧胆,其勇可嘉,其功可表,擢令,王离为扫北大将军,其居蒙恬麾下,佐为副将,辅其监督长城,直道,建郡等事宜,勒兵十万,克日兴师,勿负朕望,其余将士,擢令少府依次封赏,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山呼之后,缓缓起身,大殿内,所有人交头接耳,很多人都心知肚明,蒙恬北上讨//伐漠北,没能升迁反而暗降,而且,连兵权也丢了,但仅仅只是短暂的讨论,始皇帝干咳一声,大殿内,再次鸦雀无声。
蒙恬,王离与大小将士纷纷单膝跪地,已右手抚胸,行一军礼,朗声道:“臣等接旨,当尽心竭力,为陛下效劳。”
始皇帝大笑,他很满意蒙恬的态度,乃起身,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玉阶前,扬手笑道:“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始皇帝安抚道:“漠北修筑长城,可一劳永固,匈奴擅长骑战,若有长城之阻,群山之险,匈奴何能逞凶?何能骚扰我大秦边疆?”
“陛下英明。”蒙恬抱拳回道,始皇帝却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卿修建直道,万不可疏忽,朕不日将会北上视察,希望,能从卿的直道抵达漠北,看看我大秦在漠北新建的郡县何等气魄,看看我大秦北面江山何其广阔?”
“曾谨遵圣旨。”蒙恬再次抱拳,始皇帝点头,不由笑道:“刚刚,只是今天的第一件事,还有一事,与众卿商议。”
始皇帝回到自己的软席上,蒙恬也不得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一旁,贾宏黑着脸,低头不语,他没想到,蒙恬的归来,居然顶掉了自己内史的位置,而他蒙恬,却又不得不挂着内史的名头,去漠北监军,造物弄人,始皇帝的想法不可捉摸。
赵高此时已拿起另一道圣旨,走到玉阶前,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朕自登基以来,谨守祖训,兢兢业业,富强大秦,兵临四方,天下一统,匡复社稷,海内统一,天下归心,奈何宫殿却居于弱小,不显我赢氏之威,不彰我大秦万里之志,故此,朕决定,兴建宫殿,横跨渭河南北,大兴祖业,耀我山河。”
赵高念完,大殿内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私下议论,明面交谈,声音如市井买卖一般,久久难以消散,这时,始皇帝干咳两声,待声音彻底消失,这才问道:“卿等以为如何?”
“臣反对!”王绾快步走出,来到大殿中央,沉声道:“陛下,如今天下一统,但百废待兴,六国虽表面归附,奈何后人不甘归秦,每每伺机而动,天下汹汹,民怨沸腾,郑国渠的修建,耗费了秦国十年的积蓄,皇陵,直道,漠北建郡,如今又有长城等等,这些都需要耗费资金,人力,物力,统计下来,不可胜数,陛下若再兴宫殿,天下必然怨怒,那时,四方群起,秦国将会动荡不安,陛下三思啊!”
始皇帝右手猛拍桌案,一声闷响,王绾跪伏在地,大殿内,百官也纷纷跪下,高呼:“请陛下三思!”
始皇帝最终,还是压住了内心的不满,他环顾众人,气愤难解,只得怒吼道:“此事容后再议,退朝!”
赵高走前一步,看着跪伏在地的众人,冷笑摇头,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以为自己能够阻挡始皇帝的决定吗?冷笑之后,赵高朗声喝喊:“退朝,众臣山呼。”
“恭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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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恬的任命,在咸阳引起了轩然大//波,功绩赫赫,统兵一方,吓破匈奴人的漠北大将蒙恬,归京后,仅仅只得了一个内史的职务,虽然内史也居三公,是咸阳城最高的长官,但这种明升暗贬的做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热议。
而且这股热议之波不仅流传在街市中,就连招贤馆也在热烈讨论着蒙恬的事情,很多人认为,蒙恬太冤,自古‘狡兔死,走狗烹,天鸟尽,宝弓藏,敌国破,功臣亡’是每一个功臣的下场,之所以蒙恬不死,是因为他手下有三十万雄兵,这些部队,只听命在蒙恬麾下,只要徙居蒙恬,不出三年,蒙恬无力掌控军队的时候,他必死无疑。
当然,这些仅仅是部分人的私下分析,到底如何,谁也不敢叫准,只能在私下讨论讨论罢了。
项庄是中午赶回来的,与刘邦别过后,匆匆赶回了招贤馆,此时咸阳城中的热议,项庄也稍有耳闻,来到扶苏房间,项庄先拱手一拜:“叔父之事,多谢公子和皇叔鼎力相助,项庄感激不尽。”
扶苏此时在写一本很重要的折子,此时见项庄入内,放下毛笔,不由笑道:“项庄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快坐下说。”
项庄拜谢,来到软席旁,与扶苏相对而坐,这时,一名下人端来茶水,放在二人面前,项庄见下人出去后,轻声道:“公子听说了吗?蒙恬将军被下了军权,调到漠北去了。”
扶苏点头:“今天早朝,我也在,本想出来制止,可父皇决心已定,我也无可奈何。”
扶苏轻叹一声,起身在桌案上拿起奏折,放在项庄面前,沉声道:“最近招贤馆事务极多,我与众人商讨,准备就百姓的土地问题和减少赋税,起草奏折,上报父皇,所以,今天本打算去安抚蒙恬,可多方思考,我还是决定,从解决根本来对待此事,蒙恬的北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公子何出此言?”项庄不解问道,扶苏端茶杯轻抿一口,无奈道:“蒙恬将军今日归来,父皇命令平身,众将居然无人起身,这说明什么?”
扶苏凝视项庄片刻,叹道:“这说明,蒙恬锋芒太露,父皇必起杀心,与其在朝中惹人议论,不如栖身漠北,也许可以逃过此劫。”
扶苏的分析,不无道理,但蒙恬北上,扶苏如同断臂,想到这,项庄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公子想过吗?蒙恬北上,公子在朝中将会失去一颗棋子,会给对手加倍反击的机会……”
扶苏抬起右手,阻断了项庄后面的话,只无奈冷笑:“天意若此,何需强求,你不必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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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府内,李斯在一名府兵的引领下,穿过前院,走入花园,行过长长的白石路,来到了一处小池旁,赵高此时身穿斗笠,手举鱼竿,十分优雅的坐在池旁,不久,李斯走来,干笑道:“赵大人好雅致。”
赵高听到李斯说话,将鱼竿放到托架上,回头笑道:“李丞相,我要恭喜你了。”
李斯一愣,他不知道赵高这句话的意思,不由警惕道:“赵大人何出此言?”
见李斯故作不解,赵高冷哼一声,略显不悦道:“蒙恬北上,就连扶苏的贴身侍卫苏角也被调离,此刻,朝中还有何人能与我们对立?”
李斯略作沉思,疑惑道:“你是说,丞相王绾,皇叔子婴?”
赵高点头,又笑道:“内史贾宏,是扶苏的人,但今天,我已略施小计,将他调离,而蒙恬居任了一个没有实权的内史,又不得不栖身漠北,这是我们反击的机会啊。”
李斯微微点头,他今天的确嗅到了朝局动荡的味道,但王绾是老臣,始皇帝再暴怒,也不会轻易下掉王绾职务,想到此,李斯不由叹道:“王绾是秦国的老臣,也是秦国的栋梁,即使他不同意陛下兴建宫殿,也不至于贬离相位,赵大人就不要拿我开涮了。”
李斯自嘲的笑了笑,这时,赵高却忽然认真起来,态度强硬,双眼凝视李斯,冷语道:“若是王绾夜间暴毙呢?”
李斯身子一颤,不由急道:“赵大人千万不要做傻事,此事处理不好,会惹怒陛下,后果不堪设想!”
“李大人难道不想做丞相吗?”一人声音冰冷,从一旁的拐角处走出,李斯顺着声音看去,是胡亥,不知他何时已经来到了这里,只是李斯始终没有注意到他,此时见胡亥走出,李斯慌忙行礼:“见过公子。”
胡亥冷哼一声,斥道:“畏畏缩缩,何以成大事?”
“臣不敢,愿听公子吩咐。”李斯抱拳回礼。
胡亥走入亭子,坐了下来,一名下人端来三杯茶水,放到亭内的石桌上,这时,赵高收起鱼竿,笑着走入亭子,李斯也随后入内,三人相对而坐,赵高干咳一声,笑道:“王丞相年老多病,已不堪秦国事务,是时候回去养老了。”
说到这,赵高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只要李大人接替丞相之职,未来胡亥公子登基称帝,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何乐而不为呢?”
“不知赵大人想让我做什么?”李斯不解问道。
“只要李大人能够随机应变即刻,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哈哈哈。”赵高仰头大笑,一旁,李斯略作沉思,他似乎亦有所悟,但儒生案一事,李斯觉得,收网的时刻到了,乃轻声问道:“儒生案已经彻查的差不多了,影响也很大,我觉得,是该定谳,上报陛下了。”
“不急,我还有一件更大的案子,留给他们,等这个案子爆发,咸阳的政治格局将会惊天逆转。”赵高自信说道,停了下,他看向李斯,再次大笑道:“只要你忠心胡亥公子,他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