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道：“虽然不住这里，她每天来说书，你难道看不到她吗？休找借口！她身上的东西，偷也好骗也好，你必须给我找出来！”他喘了两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你这人怎么这般糊涂，你和我都见过好几次面了，那我们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就算你不帮我，等我得了手，以袁锦心的本事，难道查不出来你和我有关联？你以为你跑得了？”

蓝水心道：“你杀了我吧。我不做这种事，你杀了我吧！”她一声娇呼，似乎被那男人打了一下。

“杀了你？”男人冷笑道，“你耽误我时间，可没这么容易死。我明天就去宣布，蓝水心是我程大海的相好，你不是想着攀高枝进应家吗，我看你有什么脸做人！”

听到这里，高晚成轻咦一声：“原来是他。”

里边的人听到动静，慌张地问：“什么人？”

我一阵紧张，高晚成不似会武功的样子，一会儿打起来我是溜走呢还是战略撤退呢？正这样担心着，高晚成却一反常态，仪态潇洒地长身玉立，悠然道：“我。”

高晚成出人意料的勇敢令我既惊又喜，而那程大海的反应则更令人费解。他拉开窗子的一刻，面色由开始的惊怒瞬间转变为畏惧，说是面如死灰都不为过。

高晚成冷哼一声，怒道：“你胆子不小啊，居然还敢在祈顺城呆着，道上的规矩，都不记得了吗？”

程大海瑟瑟地说不出话来，我看形势一片大好，赶紧跑进屋子，进门就见蓝水心伏在地上，身上不住颤抖。我连忙扶她起来，她只穿了中衣，似乎是被人从床上扯下来的。她面色潮红，眼神黯淡。我这几日没怎么与她照面，竟不知她因何憔悴至此，恹恹的一副病西施模样。

只听到“扑通”一声，程大海居然跪倒在地，他伏下身子，语气卑下，与方才不可同日而语：“高掌柜，小的一时糊涂，绝对不敢违背您的规矩。小的这就走，这就走，您千万别下灭杀令。”一边说着还一边叩头，不住念道：“小的只是实在没活路了，才猪油蒙了心，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我向蓝水心问道：“他有没有伤你？”

蓝水心还未答言，程大海就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小人只是吓唬她，实在连她一个指头都没碰。她没事的。”

高晚成踹了他一脚，厉声道：“你看她的样子，像是没事的吗？”

“真的没有啊！我……指头可能碰了……但是小的只是轻轻打了她几下，我还指着她帮我偷东西，怎么可能伤她呢。”程大海语气虽然慌张，却不似作伪。蓝水心也扯了扯我的衣角，轻声道：“他的确是没有伤我的，也没有……没有坏我清白……”

我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蓝水心的模样就忍不住心疼起来，我用被子将她裹住，问道：“这人找了你几次？上回你晚上出门，是不是去见他？”

蓝水心点点头：“我前几天一时好心，当他是乞丐，就给了他几个钱。没想到被他盯上了，当晚掳了我出去，说让我替他偷你的东西。我不肯，他就威胁说要败我声名。”她说着就涕泣起来：“我无依无靠的，就算报官，谁能替我做主呢？锦心帮了我这么久，我也实在不愿与你添麻烦了。”

我又是惊讶又是气愤，恨不得自己也去按着程大海踹几下。高晚成倒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毫不客气地补了两脚，道：“你先从实招来，为什么盯上袁姑娘？袁姑娘有什么东西？”

程大海不敢还手，依旧伏地道：“小的自从被高掌柜逐出玄……”他瑟缩了一下，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看高晚成没有发怒，这才续道：“逐出祈顺，就丢了生计。以前合伙过的游商知道我得罪了高掌柜，都不肯与我买卖。小的没有赚钱的路子，一时糊涂，听说袁姑娘得了钱不多的藏宝图，这才出此下策。”

听到“藏宝图”三个字，我和高晚成对视一眼，他不露声色，接着问道：“这话你是从哪儿听的？”

程大海苦笑道：“全世界都这么说，我哪还记得是从哪里听的呢。都说钱不多是死在了一个叫袁锦心的女人手里，他原本要出手的东西，是先朝覆灭后的遗宝地图。”

他看高晚成不出声，又指天誓日地赌咒道：“小的若有虚言，就受利刃穿心十八刀而死。大家都知道袁锦心和高掌柜走得近，只怕东西是高掌柜也盯上了的。除了您手下的城南黑 道与商联，四处想得宝的人最近都准备下手呢。”

他的话让我胆颤心惊，传言越来越离谱，现在的我居然成了人人争抢的肥羊。武侠小说看得多了，什么不治之症都有的救，唯独“藏宝图”这种东西，真真是谁沾谁死。空穴来风最是奇怪，明明没有根据，却越是荒诞就越是有人相信。

我忽然想起有人闯空门的事，便命令程大海伸出脚来，取了上次丈量的布条比较。大小差了不少，我略有些失望，监视着我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