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清雨真是对自己的记忆力又佩服又感激。上次来元驹家早已是一个多月前了,但她这次并没有费多少力气便找对了门牌号。若不是知道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个地方,她今晚恐怕就要饥寒交迫地睡在大街上了。
屋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毫不刺眼。对汪清雨来说,这整个公寓只跟她的卧室一般大,但也因此更显得温馨安全。上次走得匆忙,并没有工夫打量元驹的住处,现下细细看来,家具和地毯都是深色的,格外柔软厚实,东西摆放得很紧凑却不杂乱,有一面墙全部做成了书架,上面的书满得简直摇摇欲坠了。她在长沙发上坐下,感到浑身像融化了一样舒服。
不知元驹在厨房鼓捣什么,不一会,只见他端着两个杯子走过来,其中一个递给了汪清雨。她只闻了一下热气就叫道:“你家里怎么也有这种东西?!”
“小声点!”元驹皱眉,在她身边坐下,并抿了一口不知名热饮,“我弟还在睡觉。”
汪清雨压低了声音:“原来你还有个弟弟啊……?”
元驹似乎对这个话题很不耐烦,只是随意点点头应付过去了。
因为客厅就这一个长沙发,所以两人坐得很近。橙黄的灯光笼罩着依旧裸着上身的元驹,给他平日里的白皙肌肤镀上一层蜜色。他原本就长得很高,因此肩膀也稍宽一些,汪清雨原以为像他这种天天死读书的家伙身体应该很弱不禁风的,但此时,眼前的元驹的身体肌肉均匀,随着他的动作,肌肉的线条柔和滑动。每喝一口饮料,他的喉结就会微微耸动。
汪清雨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他了。虽说柏里经常在她面前不穿上衣,甚至洗完澡在腰间围着浴巾就敢到处乱晃,但也许是因为早已习惯了吧,她从未觉得这么别扭过。
“还是叫人来接你回去吧,”元驹忽然开口,“给家里打个电话。虽说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又是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但大半夜的就这样跑出来,家人会急疯的吧。”
“手机……忘带了……号码也完全没记过……”汪清雨嘟囔道。
“连父母的电话都不记得?”元驹有些错愕地质疑。
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已双双去世,她甚至连对他们的记忆都模糊了,而叔叔的电话她是从来不会放到手机里的,司机、管家之类的号码也都是用快捷键直接拨过去……
汪清雨捧着杯子摇头,“与其说家里人担心我出事,还不如说担心我会扰乱社会治安。”她咽下一小口喷香的热饮,“我一向能把自己照顾好,没人敢动我。”她又想起了刚刚路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也许现下他正在医院的急诊室鬼哭狼嚎吧。
元驹倚在扶手上,脸因背光而看不清表情:“一个能照顾好自己的女生,不会傻到半夜三更到陌生人家里喝饮料。”
“你不算陌生人啦!”汪清雨辩解道。
“是吗?你认识我几天,了解我多少?”元驹声音冰冷,“如果我现在想对你做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这一句话把汪清雨问得面红耳赤。你不会的,她在心里说。
元驹见她不答话,又无耐地长呼一口气,“吃晚饭了吗?”
汪清雨摇头。
带着一脸“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元驹起身再次去厨房。没走出客厅,脚步停了下来:“那个叫柏里的,他的手机号你记得吗?”
“给他打过,他没接。”汪清雨从杯子上抬起脸。
“你刚才不是说忘带手机了吗?”
“其实是他没接电话,我就把手机丢到河里去了。”汪清雨硬邦邦地坦白道。
扶额,叹气,进厨房,做饭。
怀着“这居然是元驹给我做的饭”的不可思议心情,汪清雨将简单却热腾腾的食物一扫而空。而清楚地知道她要留宿的元驹,正抱着一个毛毯和几件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因为这里是为了上学方便才租的,所以被子什么的都不多余。”
汪清雨乖乖地上前来接毛毯:“没关系,沙发也很舒服。”
元驹的手一缩,让她扑了空,“你,”他的头冲卧室的方向一偏,“睡里面。”这样说完,便把毛毯铺在沙发上,而自己开始穿衣服。看来是毛毯太薄,不足够御寒的原因。
心情有些莫名的复杂,但汪清雨还是很听话地进了元驹的卧室。
一夜无梦。
当被陌生的闹钟声吵醒的时候,晨光格外稀薄,房间里还是笼着一片淡淡的昏黑。
汪清雨困得要死,朦胧间伸手想去按掉闹钟,但没过两秒这件事就被人代劳了。没错,她感到先是床晃了一下,随即传来某只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的声音,最后闹钟就安静下来。
她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地睁开眼,随即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跟她额头几乎抵在一起、皱眉睡觉的家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