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站着,钟舒影举起双手,乖乖地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商量道:“我不会武功的,你能不能先把剑拿开啊?”
锋利的剑身不仅没有移开,而且更加靠近脖颈。剑刃紧紧贴着皮肤,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割进血肉之中,钟舒影几乎可以感觉到长剑冰冷的寒气。
握着剑的人低声冷哼,没有说话。
钟舒影小小声地问:“我只是晚饭没吃饱饿得睡不着觉,所以来找吃的东西的。那你不给食物的话,能不能让我回房去睡觉?我保证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到可以吗?”
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叹息,轻声道:“秦朗,把剑拿开。”声线是那种听不出男女的中性,语气倒是温温柔柔的象是个女孩子。
“你老实点。”握剑的人冷哼,低声警告道。
带着寒气的利剑离开脖颈,钟舒影轻轻呼出一口气,眨了眨眼睛,目光看向说话的人——
简陋的木桌前坐着的是个比叶清还要有书生气的人呢,一眼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钟灵毓秀,从来没有人能让她想到这个词语,但看到这人的一瞬间就是觉得这个词最适合他。
他有着一种读破万卷诗书的灵气,和一股子让人看一眼就肃然起敬的正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眉毛比一般女孩子要浓,但却也没有男孩子的那种锐利,那双美丽的丹凤眼明亮有神,仿佛夜幕中的星辰闪烁,脸上轮廓比女子鲜明,却没有男子的深刻。面容独特,气质独特,让人过目难忘。
他长相中性,刚刚说话的声音亦男亦女,身上的衣着又是宽大舒松。钟舒影站着他坐着,也看不到他有没有喉结,是以一时之间竟然看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
那人笑微微地温声说道:“秦朗,我早对你说过,世间并非全是恶人。你别见人就拔剑,以后改改吧,寻常人会被吓到的。”
“苼儿,苼儿……”原本收了剑站在钟舒影旁边不远处的人,听到他说话,忽然踉跄着脚步过去,在他面前蹲下身哑声说道,“只要你会好起来,只要你会活下去,我什么都听你的……”
苼儿?这是个女孩子?钟舒影往那边走去。好起来,她怎么了吗?
那人立马横剑在前,一副防备的姿态:“站住!你想做什么?!”
“呃……”钟舒影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她眼神瞄了瞄木桌旁边靠墙放着的橱柜,瞅着那位叫苼儿的姑娘哀声道,“我好饿啊,不能让我去找点东西吃再回去睡觉吗?如果饿着肚子我会睡不着的,我和同伴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呢。”
果然,苼儿姑娘连忙同意,低声道歉:“对不住了。朗,让这位小姑娘过来!”她对着钟舒影温雅地笑了笑,“姑娘你请便吧。”
“你叫苼儿啊?名字真好听呢。我姓钟,名字叫舒影。你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我出来的时候家人有给我带着很多药丸,治病解毒的都有,也许可以帮帮你呢。”钟舒影小步小步地移动着,慢慢挪动身体到橱柜旁,一边找食物一边小小声地说。
“嗯,我姓文,单名一个‘苼’字。我家夫君姓秦名朗。多谢钟妹妹你的好意,不必了。我的病,是治不好的。”闻人苼的语调温婉柔和而又有些伤怀。
“不会的!”那个名叫秦朗的男子恨声道,“就算要我踏遍天下也在所不惜,我们一定能找到墨玄之,让他解了你身上的‘噬骨’。”
“唔,秦朗,你实在不必太过执着。墨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年未曾现身江湖之中。我们能找到自然是极好,找不到便算了吧。我身中‘噬骨’,能活到现在,已是得了上苍厚待。”
“不!若你死了,我一定杀光这世上所有人为你陪葬!随后再去找你!”这声音由原本的愤世妒俗恨意滔天转而变成了空洞洞的茫然,“没有你的世界,要来做什么呢……”
“秦朗……”
这是怎样的一份感情?!
钟舒影背对着两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浑身震了震。
她知道,只听他们的语气,就能够明白那些话他们绝不是说假的。
如果,如果她以后也能遇到这样一份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感情的话……
钟舒影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橱柜的小门,看到里面的一个碗里放着已经冰冷的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