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距离南王府百里地了,千禾一行人暂时落脚休息。她反复地回忆着过去大哥曾告诉过自己的,关于相允宇的那一切——他的阴暗一面。当时,宋千云担心妹妹会因为知道了这个男人残酷的一面而胆怯,谁知,千禾非但不排斥,反而支持相允宇的做法。
因为,从小就被历史政治课和古典小说洗了脑袋的宋千禾很清楚,许多事情,如果不够狠心,那就代表着混乱与破灭。她似乎能够理解相允宇这样做法的心情,但是,也很痛心。因为她明白,要让自己暂时丢弃良心有多累,当自己恢复到理智时又会多苦。
此刻,她只想早一些奔到相允宇的身边,为他分担心里的苦。
相允慕带着画轴回到了王府中。宋千贞迎上前来,“哟,王爷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上街买画去了?”
相允慕微微一撇嘴角而笑,“你打开看看!”
宋千贞也好奇这画的是什么,一打开后,颇感惊讶,“这……不是和我爹书房里的那幅一样吗?”
“不仅如此!”相允慕搂着宋千贞的腰,贴在她脸庞说道,“皇上手里也有一幅,但是前不久送给宇亲王作为他的成婚贺礼之一了!”接着,就说出了他们三人各自看到这幅画的经过。
“那就是说,这一共有三幅画存在咯?”宋千贞问着。
相允慕抱着她坐下身,“是啊,一共有三幅,而皇上和我六弟都还不知道,这画中可是藏有玄机的!”宋千贞更是好奇了,“是什么玄机?”
“你且听我告诉你这其中的故事!”
当年的泠吟虽说是足不出户,但也不过是绕过旁人的耳目,偷偷溜出门去玩耍。
有一日,她带着丫鬟在山巅放风筝,却不曾想到,大风将风筝刮到了树上。两个弱女子自然是取不下来的了。
正当她们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白影闪现,跳上了树后取下了风筝,又如同一阵风一般来到了泠吟身旁。
“再往前走些路吧,那里更空旷些。”说着,将风筝递给了泠吟。
眼前这男子,眉骨微耸,双目清秀,声音带着些磁性,动作间透着一股子贵族般的气质。泠吟自是见过不少男子,当然她都是乔装打扮或掩面上街时才会观察,或者时不时地偷偷从阁楼缝隙看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眼前如此气韵不凡的男子,自己还是头一回看见。
“莲弟,你在这里,找得我好苦!”一个声音从身后出现了,泠吟回头一看,再来者与自己身边这白衣男子很是相似,这二人像是对兄弟。
“大哥,这场比试,可是我赢了吧!”那被称作莲弟的白衣男子走上前去与自己的大哥招呼着。
“你小子功夫见长啊,才没几个月不见就能快到如此地步!”
“是大哥近日疏于练习了吧!话说,这树顶上的鸟蛋,我还是放回去吧,免得伤着鸟儿的心啊!”
泠吟听着他俩的对话很是好奇,觉得这两个人在打赌似的。
“可有扰了小姐?我们兄弟二人难得相聚,出来散个心。不想我弟弟打扰到了小姐吧!”
“不,他倒是帮了忙,替我取下了树上的风筝呢。”
做大哥的苦笑,“哎,他还真是喜欢爬树!”
闲聊之余,三人觉得很是投缘。于是,就相约每个月初十若无要事,就去茶楼一聚。
第二次见面,他们兄弟二人才知道,原来自己遇到的那个放风筝的女子就是传闻中的泠吟。
这一天,泠吟也是一身男装打扮,模样也是风流倜傥,迷倒了不少路过的女子,而她自己也是乐在其中。
“相莲,我可是再三说过了,爹这回的决定事关重大,你不参与可是不行的!”
“哎,大哥,我说了这些麻烦的事情我不想搀和,你们就别强求了行不行!”
“相琛,相莲,我来了!”泠吟如约而至,见兄弟二人脸色不太好看,问道,“可是有什么要事在商议?若是不方便,我先回避!”
“不用,没什么大事,坐吧!”相琛挥挥手招呼着泠吟坐下。
三人依旧谈笑风生,却不知此时的相家正在预谋着翻天大的事情。
一年后,相家的势力已经变得极其庞大了。而总是无心于大业的相莲只喜欢与泠吟一起吟诗作对谈笑风生。
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泠吟的家门口又是一堆一堆的求婚者,相莲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为此,也是下定了决心要与父亲挑明了自己与泠吟的关系。
只是,相家人有意扶持相莲作为家业将来真正的继承者——相家已经打算发动叛乱,颠覆旧朝取而代之。而今如果相家的儿子要联姻,势必要找有足够势力可以利用的家族互相扶持才是最合适的。
所以,家里自然是反对的。
相琛也有过与相莲同样的想法,在他心里也是一直爱慕着泠吟。只是,他从来都很被动,也一心正帮着父亲谋划着家族的未来。没想到,比他先开口的竟然是他的莲弟。
不过,家里人反对,也是让相琛舒了口气。他不想为一个女子与弟弟反目,却也不想放弃自己心里的那个挚爱。可惜,泠吟只有一人。
战事一触即发,相家人的夺权之战很是顺利。
就在兄弟二人正要协同全家入住皇宫之前,三人再次相见。
他们互相各自取了画纸,画了两幅画。
一幅画是画的泠吟,一幅画是画的自己。
画自己的那张画纸与所用的笔墨皆是特殊,纸张轻薄透亮,而画笔落下后干透,上面的画便没了踪影。
三幅画合在一起映照于阳光下,是兄弟二人琴瑟和鸣,中间的女子翩翩起舞。
他们讲三幅影子画藏在了画了泠吟的画轴之中,三人各执一幅。
“日后,无论发生何事何故,这画就代表着我们之间的情谊永不溃散。”相琛如此说道。泠吟笑着,“不光如此,见到此画,也代表着你们兄弟二人的手足之情永不溃散。”
相琛与相莲互相对视一笑。他们自然知道对方的心思,只是都不言说罢了。
无奈于大局,他们谁都没有娶到泠吟。
相莲登上了帝位,如同相家人的预期一样,他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才。相琛辅佐弟弟稳固江山之后,离开了京城,四海为家浪迹江湖。
听完了故事的宋千贞似乎很是感动。而相允慕的心里却早已生了一计,他在宋千贞耳畔说道,“找个机会,我会把这幅画轴送给皇上,并且告诉他这个故事。但是,我要你告诉你妹妹另外一个故事!”宋千贞很是诧异,哪里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只听那相允慕慢慢道来。
“想必这幅画就是那相琛的后裔卖去了书画铺子,可能是迫于生计吧!我倒是很想找到这个人。你呀,以后就跟你妹妹说,这三幅画之前的故事却是是如此,但是之后的结尾并不是如此。”
相允慕站起身,心里很是高兴,高兴到热血沸腾。
“你告诉她,因为泠吟,这兄弟二人反目成仇,相琛又不满弟弟登上皇位,于是就带了泠吟私奔。相莲既然是皇帝了,自然不会放弃自己曾经最爱的女人,于是就四处追捕他们二人。直到兄弟二人再次相遇,相莲杀了自己的兄弟,而泠吟却随相琛殉情自尽……”他回过身来,对宋千贞说道,“这是三幅画在一起就是一个诅咒,只要他们三人的魂魄再次相遇,同样的事情就会再次上演——兄弟反目,爱人殉情,三人谁都不会有好结果。所以……”他走到宋千贞面前,托起她的下巴,“其中一人必须放弃,离开另外两个人,这样大家才都有救!”
宋千贞心里一颤,她没想到相允慕此人竟然有如此心机。但是,她很喜欢相允慕的这个故事,反过来迎上了他的身子,手慢慢游走在相允慕的胸前,“这才是动听的故事,多么感人至深啊!我肯定会一字不漏地转告我那好妹妹的!”
相允慕自言自语,“是啊,不光要告诉她,如果有机会,也要让相允宇知道才好!”
宋千贞不知为何,就是喜欢相允慕的这种隐藏在深处的野心。她故意露出香肩,蹭着相允慕问道,“王爷,为什么这么希望宇亲王与皇上反目呢?”
相允慕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把宋千贞的衣物一并除去后把她扔在桌子上,“只有相允宇不在,相允祯的天下才会溃散成沙。”他开始急速地抽动起了自己的身子,听着宋千贞娇喘不停,“而天下自然不能轻易动乱,这时候也自然是需要有另外一个人去支撑,不是吗?千贞,你可真是我的贵人,有你在,我必能成大事!”
暧昧之声传出门外,宋千贞几乎昏厥,桌子吱吱呀呀地响着。所有人都以为相允慕不过是个庸才,毫无能耐的空头王爷一个,整日成迷女色必然难成大事。却不知道,此人为了自己的野心精心筹备了十余年都未曾有人知晓。
此刻的相允宇正昏睡着。他并不知道,宋千禾已经陪在自己身边整整一夜了。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想把自己的心情与思念一并传到他的脑海中。
清晨,顾之津前来给相允宇把脉。“很好,平稳许多了!”他写下了药方,让人去抓药,而后对宋千禾说道,“宋小姐也要注意修养啊,这一路上奔波也是很辛苦的。若是熬坏了身子,岂不是让王爷更担忧!”
“有顾大夫在,我自然不担心了。放心吧,我有好好休息。”千禾依旧是寸步不离,亲自喂药,替他擦身更替衣物。
见相允宇干裂的嘴唇,千禾早已经不顾自己本胆怯羞涩的性子,含着药汁,对着唇一口一口地喂他服下药。在千禾精心的照料与顾之津精湛的医术之下,又过了三日,相允宇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此刻,他眼前已经不是一片漆黑了,但是,还是非常模糊。
他感觉到了病中听见的阵阵呼唤,也感受到了身上温暖的体温,还有那熟悉的气味。本来,他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思绪所产生的幻象,当这次再次清醒他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千禾正趴在一旁睡着。他伸出手来,虽然看得有些模糊,但他能确定,这是宋千禾本人。他轻轻抚摸着千禾的发丝,心中怜惜之情难以平复。
他没想到,这纤弱女子,竟然会亲自来到这危险的地方来照顾自己。
他坐起身来,看正睡得很沉的千禾这样很容易被冻着。于是,试着把她搬到自己的床边,给她盖上被子,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