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马甲白衬衫的服务员脸上浮出一丝职业性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恩了一声便去安排这位所长的红酒牛排和咖啡去了。所长刚坐下，转手一部iPhone4和一包没开封的玉溪和谐便撇在了桌子上。

张美美陪同郑小建所长坐下，手一指，热情地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张雨涵，我们五百年前还是一家的呢。”

郑小建微微抬起头，眼神接触到雨涵脸的那一刹那，不由冒出了金光，愣了好一会，又整整衣裳，彬彬有礼地把右手伸向旁边的卡座：“你好，郑小建。叫我郑健就可以了。”

雨涵也微微一笑，礼貌地和郑健握了一下手。不到三秒，又缩回来挽住了身旁齐天。

张美美很是不屑地扫了雨涵身边的齐天，问道：“雨涵，这你男朋友，怎么不介绍介绍呀。”

雨涵脸上抹起了一丝红晕，干咳了两声解释道：“这是我朋友。”

齐天也回应着点了点头：“你们好，齐天。”

“帅哥那里高就阿，呵呵。”郑健随手撒起了桌子上的玉溪，拆开包装，扒拉出一根来，笑看着齐天问道。

“我阿，打工的，谈不上高就。”齐天回答道。

“哦，这样阿，打工好，自由嘛，呵呵。”郑健脸上浮出一丝鄙夷的笑容，天衣无缝地把刚要递出的烟扔回了嘴里，摸出一把zippo咔咔点着火，不理会齐天，转眼又看向了雨涵，刚想说些什么，那边服务员已经端着所长昂贵的菜品上来了，看到郑所长嘴上叼着的烟，服务员眉头一邹，僵硬地微笑着放下了菜拿起菜单就躲开了。

齐天这边的桌子上也摆上了菜，都是些特价菜样，两份鸡蛋牛排，一支中低档的新天干红，两小杯子的水果沙拉。

张美美看着老同学桌子上那些不上台面的特价品，眼中尽是得意，看了看身边的男友，故意放大了声音：“阿健，这么多菜，得好贵吧，你怎么老是这样。”

郑健大手一摆：“什么贵不贵的，回头一张发票局里谁敢不给我签。就刚才我接待的那个老总，回去肯定得记个一等功，年尾的扶正是跑不了的，你不知道阿，我年纪这么轻就当上所长，压力大阿。”说完，又有意无意地向这边的齐天扫了几眼，再在雨涵的身上飘上几秒，鼻子里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意像雨涵这样又有身材又有相貌的美女，糟蹋在这样一个打工仔手里。

郑所长享受地左刀右叉比划，又轻轻端起了桌子上晶莹透亮的两个酒杯，张美美轻轻一个碰，傲笑着，抿了一口，微微一侧头，点了点桌子，偷声说道：“美美阿。刚子那边干甩了个女友正缺人，你知道的我和他感情最铁，你那个同学我看不错，不然给安排下？”

张美美也压低了声音：“成，我安排，准成。”

...

要说这当上领导的就有点小脾气，这郑健郑所长也不例外，大刀阔斧的精神平时演讲台上不受用，但在这饭桌上却是用的淋漓尽致，郑张两人浑然不顾众多鄙夷的目光，该说的不压声，该笑的不留台。许多客人们都皱着眉看着唾沫时不时横飞的郑健，匆匆吃饱了饭就结了账。

雨涵也很不习惯，是不是瞄了瞄一桌之隔的郑健，本来浪漫的氛围全被打碎了，不过看着对面正卖力地用筷子夹牛排的齐天，又脸上莞尔一笑，细细切好了桌子上的牛排又推了过去：“不饱吧，这个给你。”

齐天也不矫情，恩了一声接过盘子便吃了起来，又惹来了郑健鄙夷的目光。

要不说老外的东西咱们就用不惯呢，平常人家半小时的晚餐，在这就得磨蹭上一个多钟头，不过还好齐天也不是个慢性子，草草把桌子上的东西解决了，就准备结账。

看见美女要走了，郑所长也安奈不住了，一个眼神递给了交代了经理一声把帐记在烟草局上，拉着张美美就挤上前去。

“雨涵，这么久不见，听说洛歌吧里今天有节目，不如一起和我们去玩玩吧。”张美美挽着郑所长，佯出一脸的喜色，对雨涵说道。

雨涵眼中闪出一丝亮光，不过又立马暗了下去：“恐怕不行，我不能晚回家。”

张美美送开了紧挽郑所长的手，转而一把避开了齐天又揽住了雨涵：“你爸不是去海南了么，怕什么。”

“可我妈每天晚上都会给我打电话，所以...”雨涵还没说完，张美美又不失时机地堵上了嘴：“不成，今晚你不和我聚聚就是每当我是朋友。走啦，一起去啦，回头给你妈打个电话。”

雨涵转眼看了看齐天，幸福一笑：“你有空吧，咱们也去玩玩。”

张美美又连忙摆摆手：“不成雨涵，你不知道打工的很辛苦的，晚上也没时间，别给人家添负担了。”

这话明显就是赶着齐天走，但人家齐天偏偏是很不识趣，微微一笑：“没事，我这半下岗的有的是时间。”

一旁的郑所长就不满意了，可又不能说些什么，只是狠狠地吸了几口烟，鄙夷地瞄着身边这个穷打工仔，鼻子里哼了几声。

结了账，四人一齐下了楼，刚出门，一辆大车厢陆虎便一把横了出来，开车的是个小年轻，一身哥特打扮，带着个平底黑边博士伦，嘴里叼着一根白色的烟，轻轻按了几声喇叭示意郑所长上车。

这郑所长可是下了大功夫，老早就给顶头上司的儿子刚子打了电话。郑健笑着招呼着：“这是我朋友。”便领着众人上了前去，打开了车门。

“这就是你朋友？”刚子透过车窗看着门外的雨涵，两只眼睛直冒精光，暗暗地咽着口水，转而又忙道：“快上车快上车，外面冷。”

“不用了，我们有车。”雨涵微微一笑，拨开了一旁的张美美，摆了摆手。

张美美本来就很不满意有个穷电灯泡的存在坏了自己男人的好事，又压低了声音客气地劝解着雨涵：“咱老同学聚聚，那位帅哥就不要去了吧。”

“那算了，我不去了。”雨涵听完张美美的话，冻得微红的小脸上浮出一丝尴尬，小声说着就要往回走。

郑所长看出刚子似乎对着自己介绍的对象很是满意，赶忙干咳了几声，冲张美美挤了挤眼，道：“怎么这样说，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去一起去。”

雨涵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那边齐天也不闲着，刹盘锁一开，轰鸣着引擎声就来到了路虎旁边，微笑着点了一根黄鹤楼，绅士地请上了雨涵，又空转了几下油门，随着低沉悦耳的气筒声看向路虎里的哥特男，笑道：“小兄弟，洛歌门口等你。”

CBR如同一匹通灵的马，在主人的号召下一溜烟甩下陆虎扬长而去。

路虎里的刚子冷哼了一声，暴躁地踩死了油门，也跟了上去。

...

“真想去吗？”齐天低下身子，问道。

雨涵紧抱这齐天，脸贴在他的背上，微微点了点头：“是阿，听说洛歌里很好万，可惜我爸一直不让我去，我已经给我妈发了信息了。不过你要真不想去的话，我们回家看看伯父阿姨也行的。”

齐天透过后视镜看了看雨涵微微发红的脸，这丫头自从被自己老爸甩下后就不爱说话，想必受到的打击也很大，这么久没发泄，在憋下去出个三长两短自己也过不去，就也不扫雨涵的兴了，附和道：“其实我也想去玩玩，一直没时间，今晚正好了。”

雨涵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脸上泛起幸福的笑。

今天是礼拜六，路上交通压力不同往时，偏偏洛歌吧的位置又是市区繁华区，一路上只有一条长龙不见头不见尾。司机们都烦躁的按死了喇叭，忽然耳边响起一阵狂热的引擎声，还没来得及回过神，一道橘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当CBR来到洛歌吧的时候陆虎还没来，齐天也就架起了车任由着雨涵缩在自己怀里取暖，叼起了一根烟燃烧了起来。眼前的洛歌吧是海州市里数得上的大酒吧，门面功夫下得很足，比齐天自家那两间酒吧要高上两个档次。酒吧门口都是清一色的高档车，不是兰博基尼就是阿尔法罗密欧，奔驰宝马那些中端车在这根本算是排不上号。偶尔看到一脸奥迪A6，走进一看还是A8。这样的气势也让齐天心里有些想法，回去这酒吧得好好理一理了，也赚钱阿。

当齐天手上的烟燃尽的时候，郑所长他们还没来，就在齐天吸了口冷气伸了个腰的时候，一个佝偻苍弱的老汉身影映入眼席。这不是街区里的孙大爷么。孙大爷是看着齐天从小到大的老长辈了，感情不压抑爷孙，从印尼回来的时候齐天就想去拜访一下的，无奈事多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遇上了，齐天赶忙上了前去。

“孙大爷，在这干嘛呢。”齐天嘴里冒着一股白色的热气，掏出了烟恭敬地递上了一根。

孙大爷看着眼前的壮小伙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不是齐家的小子么？”

齐天微笑着给老人家上了火，看着赵大爷身旁的香烟摊子，顿时明白了些什么，赵大爷听说也是军人出身，现在也落魄到成这样，心中不免一酸，连忙掏出了五十块钱买了几包黄鹤楼，抽出一包其余的又塞进了大爷的军衣大口袋里：“大爷，天气冷了，你老回家歇着。小天明天就去家坐坐。”

孙大爷微微扶了扶老花镜，摸着鼓囔囔的口袋，嘴唇微微动着想说什么，但也最终没出声，只是提起地上的烟摊子拿起了一定军帽微微点了点头：“小天阿，明天得来家坐坐，这么多年不见，咱爷俩好好磕上几壶。”

齐天连忙点头说是，孙大爷这才迈着步子准备离开，孙大爷戴的是一定55式将官帽，齐天不经意间瞄到了，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这可是解放军第二时期军领才有的，转而一想，这老人家，不简单。

意外的小插曲过后，郑所长也姗姗来迟了。酒吧门口已经停不下了，于是将车停在附近，几个人走进了洛歌吧。

洛歌吧里人潮涌涌，辛亏郑健事先就有安排了几个朋友来占场子才有位置。

“刚才这位是烟草局局长的儿子，小刚，还有这是公安局的小郭，这是农业局的小海，还有这位是市委部的小万，不久就要被提为蔡市长的司机。”郑健不露神色的冲着雨涵介绍道，这几个人都是郑健官道上的朋友，以后要平步青云，靠的可就是这些关系，所以介绍起来也一个不漏。

“这是我女朋友张美美，这位是她同学张雨涵，市卫生局的。”郑健转而又向这群眼中冒光的小干部们介绍起了自己带来的人，而说道齐天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用刚认识的一比带过。

几个人刚坐下就开始侃大山了，他们说的大多是机关要闻，什么什么这个局长要下台了，那个主任要上场了，自己过几天要扶正升级了等等云云。

“刚子，听说赵局就要扶正了，你不如也进来混一场子，不枉一生嘛。”郑健端起了一杯威士忌，敬了刚子一杯，又鄙夷地扫了扫一旁的齐天，提声说道。

“这官场不适合我，过几天我家老头子要给我注册个烟草公司，没事我也当当几天那什么CEO试试，自在嘛。”刚子摆摆手，挺直了胸膛探了几眼雨涵，可是人家雨涵眼神一直落下旁边的那个穷小子身上，这让刚子很是恼火。

那边张美美已经开起了小灶煽起了风，压低声音对着雨涵苦心劝道：“雨涵阿，你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找上一个打工的呢，你看那边，那个刚子的老爸是烟草局的局长，人家前途可是无量。”说着又拉了拉雨涵的小手挪了挪座，借着说道：“说白了，刚子挺喜欢你的，想和你交个朋友，就这样，我替你做主了。”

看着张美美大包大揽的，这让雨涵很是厌恶，但也不表现出来只是轻轻敷衍道：“谢谢你，我自己的事我会考虑的。”说完便挤到了齐天身边，挽住了他的手。

齐天今天的打扮很是上不了台，一套过时很久的阿玛尼，一双落伍的报喜鸟，除了气质上彪悍点长得可以点之外可算是一无是处，人家自己又说了就是个穷破打工的，还半下岗，这着实把几个帅哥气的不轻，这小子能泡上的马子，就硬是不给英气逼人的刚子一个脸色来。

“刚子，带着雨涵向下去舞池，这我们几个来。”郑健不动神色地点了刚子几句。

刚子一甩手，颇具英姿地上去邀请雨涵跳舞，雨涵推辞了，不过张美美又上了阵，好说歹说三人才走下了舞池，一溜烟消失在了人潮中。

雨涵刚走出视线，那边郑健一伙人已经开始了。

公安局的小郭撒着一柄随身的仿ASP塑胶棍单独来到了齐天身旁，一个一米八八的彪悍汉子，绝对能给普通人一种破灭式的压迫感。高大的身躯足够死死挡住了齐天看着舞池的视线，不过人家硬是把他当成了空气。小郭很是生气，一甩棍劈在了齐天面前：“你叫什么齐天大圣是吧，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谈谈。”

“滚一边。”齐天一伸手把这大汉生生推到了一边，转而看见他手中的仿ASP又乐了：“这是警用ASP？”

“是啊，告诉你，这家伙，一下一个粉碎性骨折。”小郭看这有了点成效，赶忙大声威吓道：“我劝你还是老实点，乖乖给我衮过来。”

按小郭所想的，这个打工仔下一步应该老老实实到自己跟前低声下气地说话了，这时就能连吓带喝的逼着他别坏了刚子好事。可很可惜，他遇到的是齐天。

齐天淡淡笑了笑，一个伸手从背后抄出了一把正版的ASP，这是上次吴队长那批货里得来的，齐天一直带在身上。看着小郭警员睁大了的眼睛，齐天微微一笑，一个甩手把ASP扔到了他的脚下。

“自己捡起来滚一边玩玩，老玩破山寨的，你也不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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