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下电话，齐天死死地按灭了手中的烟头。静坐了会，便出了门。开着迈腾去了工地。

短短一天的时间，工地上已经出现了几个地基坑，工人们正往上浇灌着混泥土，几根钢筋在阳光下闪着暗黑色的锈光。龙仔接到老大的命令后，早已经带着昨晚那几十个小弟呆在工地上等候了。众人看到迈腾开进工地，哗啦一下就涌了上去，经过昨晚的砸车事件，小弟们对齐天可好不尊敬，跟着这样拽的老大，想想都有面子。

“天哥，我的车......”龙仔看着迈腾屁股上的凹坑，眼睛挣得比灯泡都大。齐天苦笑了一下，拍了拍迈腾的引擎盖，说道：“得了得了，别那么多人来，你们龙哥一个跟着我就行了，大家伙散了。”

小弟们听完齐齐喊了声“是”，一溜烟也都散去了，待到龙仔上了车，迈腾才咆哮着冲出了工地。直奔欠条上的地址。

车里，齐天正靠着车窗打着哈哈，脸上的黑眼圈表示昨晚没睡好。龙仔则是一如往常，按着手机，咬着香烟。

“天哥，你那辆奥迪引擎烧了，强子说一时半会修不好。”龙仔看着驾驶室里的齐天，说。

齐天听完微微一撇头，动动嘴唇：“等下午去看看吧，找他借辆来开开也行。”龙仔恩了一声，又开口说道：“还有天哥，那八个兄弟捞出来了吗？”

齐天倒是一愣，昨晚喝完酒撞完车回家就睡了，倒是把这茬给忘了。腾出左手掏出了手机和那个大队长的名片，嗒嗒地拨打着。不多会，电话那头接通了。龙仔一旁呆呆地听着，齐天倒是很自然地和电话那头对着话，良久才挂下。龙仔赶忙就开了口：“天哥，怎么样了？”

“没问题。待会放出来，晚上吴队还在世纪酒楼设宴等我。”齐天淡淡地答道，若无其事的脸上扯起了一丝微笑。

龙仔抓了抓脑袋，心里煞是想不通，又问道：“那是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啊。”

两人一言一语间，车便开到了银杏街道B片区24号。

等下了车齐天才知道这学校是分明是自己的中学母校，锈迹的大铁门，门上铜铸的海州驻军第二附属中学的字样高高挂着，里面三栋六七层高的旧式教学楼往外探着脑袋，站在门外，里面破旧的操场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看门老伯换了人。欠条上的欠款人王彬来正是自己中学三年里的班主任。想到这些，齐天脸上掠过一丝感叹。

龙仔看着齐天古怪的表情，煞是不解，问道：“天哥，干嘛呢。”

齐天似乎没有听见龙仔的话，只是径直走到门房老人那礼貌的说些什么，看门老人便将门打了开。

走进学校里，齐天心里不由地感叹着，又回到这个挥洒了三年热血与青春的地方，终于又回了来，脸上的喜悦渐渐浮现。摸索着记忆，两人来到了第一栋教学楼第三层走廊边上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往里看去，四面褐黄色的墙边，摆着几张普通的办公桌，桌上垒起几排几十厘米高的作业本，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老师正坐在办公桌上，恬静地拿着红色笔批改着身边的本子。

齐天微微伸出手敲了敲门，说：“请问王彬来老师在吗？”

办公室里的女老师愣了一愣，回过头，看着门口英气逼人的齐天，赶忙走了过去：“是找王彬来老师吗？他在六楼的校长室里。”

齐天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俊俏的脸庞上淡淡的红晕，一米七的身高处处凸显着魅力，心里咯噔一乐：咋就我小时候没碰到这么漂亮的老师嘞？虽说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礼貌地说着：“谢谢。”转身便带着正在咽口水的龙仔上了楼。

校长室里的装饰也和办公室里的一样，只不过是多了张茶几和一个电话而已。王校长正计算着桌子上学校的开支，豆大的汗水不时滴向桌面，就连两个年轻人来到了自己身边都浑然不知。

齐天看了看眼前满头白发的王彬来，将手里紧攥的欠条塞进了口袋，礼貌地敲了敲桌子，说：“老师，齐天来看您来了。”

听到话后，王校长才缓缓抬起头，扶了扶脸上的老花镜，看清楚来人后又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茅塞顿开一样，撑着拐杖就站了起来：“你不就是以前七班那臭小子齐天，来来来，坐。”

校长乐呵呵地看着齐天，拉来两把木椅子便请两人坐下。脸上的笑容慈祥喜庆。

“小天阿，几年不见都在哪工作呢？”

“我阿，在一家财务公司做收银员呢。”齐天尴尬的笑了笑。又反问道：“老师这几年来学校还好吧？”

王校长听完齐天，脸上闪过一丝哀愁，浑浊的眼眸里也透露着无奈：“这几年来，政策改了，学校招收范围大了，学生也是云龙混杂，再加上这银杏片区混混多，唉，都学坏了，管都管不过来。学校资金也不够，还得我们几个老干部一起凑。”

齐天不语，有道是物是人非。旁边的龙仔就有点按捺不住了，本来是陪老大来讨债的，哪知道老大这一坐下还不想走了。龙仔想着想着，伸出手便拍了拍齐天的肩膀，轻声说道：“天哥，该走了吧，你不是说......”

齐天狠狠地瞪了龙仔一眼，又缓缓站了起来，握着老校长的手：“老师，学生我就先走了，您老放心，学校的事我有能力一定会尽力的。”说完便拽着龙仔出了门，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王校长还迟钝地看着远去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

迈腾车里，两个声音交谈着。

“天哥，这是要去哪阿？不讨钱了？”龙仔看着车子原路返回，不解的挠了挠头。身旁的齐天叼着一根黄鹤楼，淡淡地吸着：“没啥事了，去修车那。”

“......”

不多会，齐天便开着迈腾闪电般来到了强子修车厂门口。

昨晚的破烂景象已经没有了，几个工厂员工有的趴在车底下修车，有的正拿着水枪洗着车。走进里面，空气也比昨晚好了很多，地上的汽油也被泡沫水所替代。

强子透过二楼办公室的窗户看见齐天进了厂，赶忙放下手中的文案，踏着厚重的钢铁梯子走了下来。掏出衣袋里的中南海，啪嗒两下抛了两根给两位来客，憨憨的笑着说道：“齐天，龙仔，你们来了阿，走，上去坐坐。”

齐天也微微一笑，接住了烟便点了起来，开门见山地说：“强子，我来是先跟你借辆车来代步的。”

强子呵呵一笑，打着胸脯：“没问题，后面车场几辆车随你挑。”说完便引着齐天龙仔往厂后门走。

穿过后门，一座废弃仓库模样的铁皮大屋子映现在众人眼里。强子站在门边，咣当两下拉开了铁拉门，侧身一站，颇大度地说：“你们随便挑吧。”

齐天看着眼前这间大仓库，眼睛都直了，SUV，低身跑车，越野，面包什么车型都有，满满当当塞了整仓库。龙仔也是瞪大了眼睛，简直就像个车展，瞧瞧，那边那辆宝俊630，再瞧瞧那边那辆凯蒂拉特XLR，还有那辆JEEP自由客，真他妈拉风，不由得冲着旁边的亮起了大拇指。

强子也不问自答，一脸子骄傲说：“其实这些车都是黑车，黑车车越好越便宜，用不了几个钱。”

没待强子这边炫耀完，齐天那边声音就响了起来：“好了，我要这辆。”

话音刚落，齐天便牵着一脸满是灰尘的摩托车出来。龙仔在一旁可是看纳闷了，这么多车好挑不挑老大非弄只破摩托干嘛，想的太快一溜嘴就说了出来。

哪知道强子听完龙仔的话那是一个义愤填膺，张口就来：“原装雅马哈CBR250改400，全程4冲，5.26mm镀锌轮圈，双向前后推还有电子数表仪，这么好的车被你说成破车？你正不识货。”

看着龙仔和强子两人是吵得不可开交，齐天顿时一乐，说道：“好了好了，别瞎嚷嚷了，强子，帮我看看哪些还不成得马上弄好，就这辆了。”齐天说完，强子一把坐上车子，猛地一踩，车子顿时像苏醒了一般，低音排气和引擎轰轰作响，强子回过头冲着齐天一笑，那骄傲明显就搁那。齐天也抱着手臂，点着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