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饭的时候,景宁已经醒了,九儿陪着她聊了许久,两人都觉着饿了,却不见西林锦春的人影。无奈,九儿只得叫了庚儿来,遣他去看看西林锦春可是有什么事。
只半盏茶的功夫,庚儿就回来了,快步进得们来,向九儿道:“姐姐出来,好方便我与你说几句话。”
九儿看着一旁的景宁,嘱咐她道:“聊了这么许久,姑娘想必也累了,你先歇着,我出去去就来!”
景宁看着两人,想到方才九儿是遣了庚儿去看西林锦春的,这会子这么避着她,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心里这样想着,便问出口来:“庚儿和姐姐有什么话是不能在我跟前儿说的?为何要避着我?可是我师父出了什么事了?”
庚儿闻言恭谨地施了个礼,道:“姑娘多心了,西林公子好好地在东厢房里歇着呢!我来找九儿姐姐,是因了师父的信鸽回来了,师父有信件和差事要我单独嘱咐姐姐,还请姑娘莫要担心!”
听了这话,景宁也就不说什么了,只道:“等你们说完了话,烦请庚儿再去一趟东厢房里,好歹要唤我师父醒来,他这样地睡法儿,晚上只怕要睡不着了。”
庚儿道了个“是”,便连同九儿一道出去了,两人往一边儿走了走,这才开了口。
“姐姐,我早上接了师傅给公子的信,叫公子看了之后,他神情怪怪的,也不叫回信便遣我走了。接着,公子入了厢房,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我觉得怪异,却碍着他是客,不好去打扰。方才姐姐叫我去看,你可知我在公子房里发现了什么?”
庚儿卖了个关子,却不及九儿开口,便揭了谜底:“是安神香,整整半碗的安神香在香笼里熏着,那味道真叫个呛人,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直叫那香味儿熏得打喷嚏呢!”
九儿原以为真是师傅有事要嘱咐她,不料却听见庚儿说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姐姐可是知道了什么?”庚儿见她如此说,连忙问道。
“西林公子是懂得医术的,这安神香的效用想必他也是清楚的,若说他心有事不得安寝,借用这安神香入睡也是有的,只是这半碗的量就叫人匪夷所思了。”九儿眼睛转了转,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姐姐的意思是,安神香不是公子放的,那会是谁呢?”庚儿略想了想,记起了早晨西林锦春嘱咐他的话,道:“早上公子嘱托过我,说是叫我看紧院子的门,师傅回来之前,谁敲门也不要应声,只当这院子是依旧荒着的。难道说,早上的时候公子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儿?”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就算没有这一遭,也会有别的事发生,总归是咱们的院子不太平!”庚儿这么一说,九儿心里便也有些数儿了。
庚儿听了,拿眼睛瞧着九儿道:“姐姐可是有了眉目了?”
九儿答道:“这个是必然。只是我原想着,他们的目标是宁儿姑娘,只要咱们守着她,便可万无一失。不想,他们却盯上了西林公子!”
说到这里,九儿的语气忽然变了,吩咐庚儿道:“庚儿,你传一封书信给师傅,告诉她西林公子的事,还有,只怕咱们的院子已经叫人盯上了,你这次传书的时候,务必换做乌鸦,同时再用一只鸽子障人耳目,快去!”
九儿神色肃然,庚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既得了吩咐,立刻就去办,只是神色淡然得仿似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一般。
这厢景宁早饿了,见着九儿还不回来,西林锦春也不见人影,自己虽不方便,也死撑着起来,往外头厨房里找吃的去了。
庚儿走后,念及景宁还在房里,九儿也是担心的很,连忙回去,却见着被子掀开,地上的鞋子也不见了。虽已见了这般情景,情知景宁已不在床上,九儿还是不死心地扑上去掀掉被子。直到那空空的床榻展现在眼前,九儿的心瞬间冰冷一片,堪堪跪倒在床边。
“怎么办?怎么办……”师傅明明嘱托了,要她好生照看西林公子和宁儿小姐的,这才多大的功夫,她就他们弄得一个昏迷不醒,一个不见踪影了。
这么一想,九儿记起西林锦春还在东厢房里昏睡着,便起身往东厢房去了。
推开门,香笼虽早已灭了,房里安神香的味道依旧浓郁。九儿拿袖子掩住口鼻,往西林锦春跟前凑了凑,眼见他昏睡得厉害,便伸手拿案几上早已放凉的茶水在他脸上冲了冲。
西林锦春正昏睡着,猛然着了这凉水,立时皱了皱眉,神色迷离间却是要醒来的样子。见此,九儿张开他的嘴,提着茶壶又给他灌了一大口凉茶,因灌的急了,呛得西林锦春一阵咳嗽,倒也醒了。
九儿见他醒来,大喜过望,连忙伸手扶他起来,要将他挪去与东厢房连接着的东边儿下厢房。
西林锦春摆摆手,仍躺在床榻上道:“你出去大声告诉庚儿,就说我浑身发热,叫他偷偷地出门去寻大夫。然后,你再端盆凉水,拿些冷敷的帕子来,表面上装着替我降温,暗地里悄悄把那水在地上四处洒了……”
话说的急了些,西林锦春不得不喘口气再开口:“你再去弄些叫人动情的药来,混在安神香里焚了,等烧尽后,取个纸包,将那香笼里的香灰包起来倒掉。事儿要做得叫人看着小心翼翼,却又故作镇定,那香灰撒掉的时候也要故意留下痕迹。”
九儿原是聪慧的,听西林锦春这么一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如今院子里有人盯着,他们一举一动都是逃不过的,这般作为不过是将疑点放在她自己身上,叫西林锦春恼了她,好使得那人放松警惕,自己浮到水面上来。
这么想着,九儿便点点头,依着西林锦春说的去做了。不出半刻钟,西林锦春身子不好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远远地某个房檐高处,眼睁睁地看着庚儿、九儿俱离了院子,那人唇角浮起一抹美艳的微笑,倏地一下,弹开老远,隐在了夕阳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