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看到了,漂亮!”
薄西山奸诈的笑道:“漂亮?人漂亮还是印记漂亮?”
夏一衡全没听懂,道:“都漂亮”。
“哈哈,你小子啊!还挺会看呢!”薄西山调侃道。
夏一衡让他这么一说,也算明白了几分,当下羞红了脸,只是跟着,不再作声。
薄西山见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逗他,道:“这第二件也是一件宝物,名曰百巧珠,当今世上只有两颗,是我师父百慈道尊,从前游历各大福地洞天所得,起初并不晓得功用,后来无意中用仙气打入了水月小师妹的体内,你没见她额间也有一颗相似的印记吗?”
夏一衡抬头想了想,没错,水月的眉间确实也有一颗,点了点头道:“不过好看而已,又有什么用处?”
“用处?用处大了!”薄西山夸张的作了个手势,道:“当年的大头鱼,单凭一只手就能对付水月,可自打水月有了七巧并蒂莲花印,仅用了不到半年,就可以单手对付大头鱼,你说说,有用没用?”
“啊?”夏一衡不解的张大了嘴。
薄西山料到他会如此,得意的左摇右摆。
不料夏一衡紧接着道:“七巧并蒂莲花印?干嘛起这么长的名字!”
“呃… …”薄西山当即语塞,这个问题他也不明白,但他旋及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不可以知道。”
夏一衡挠了挠头道:“一个名字又有什么了不起,不说算了。”
“到了到了!”薄西山激动的叫道。
这碧空池与孤峰殿同属一脉,本就不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更觉时间飞快,穿过一片桃花林转眼到了碧空池。
夏一衡放眼放去,但见此处暖意融融,入目之处遍眼桃花绿柳,奇怪的是这里的树木长的奇高无比,甚至看不到顶端,偶尔阵风吹过,花瓣飘飘洒洒的在空中飞舞,穿过绿柳垂下的翠绿丝绦,浑然一派仙境,在仙境的中央,有一汪池水,水面雾气氤氲,蒸腾飘浮,弥漫的雾气下波光闪闪,神秘的气息和着花香四散开来。
薄西山本想让他陶醉一会儿,谁知夏一衡竟来了句“吃的呢?吃的在哪?”弄的他哭笑不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这儿好不好看?”
夏一衡委屈的看着薄西山,喊道:“好看归好看,可也不能当饭… …。”
“嘘―――”薄西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轻声道:“你小点儿声!这儿是不准男人进来的,咱爷俩取点吃的就走。”
夏一衡突然想起薄西山曾在德阳城的客栈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我告诉你吧,这流云山上最好吃的,可不是那些下三等的野猪野兔,最好的吃啊,就是我水月小师妹养的三尾孔雀鱼,那才真叫美味无比!等上了山,爹爹给你偷――――不是不是,弄两条来尝尝鲜,嗯?”
夏一衡至今对他那猥琐的表情还记忆犹新,看来他这次是带自己来“弄”孔雀鱼吃的,便笑道:“爹,是来取点孔雀鱼吧?”
“哈哈,聪明!走!”薄西山朝两人脚下一挥,腾的飞到半空,稳稳落在碧空池的水面之上,悄悄的说:“等下你千万别动,看着就是了。”说罢,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些什么东西,握在手中,在离水面数尺的地方摇晃起来。
不一会儿,夏一衡就嗅到一股浓浓的香气,此时水里也有了动静,只见水中原本闪闪烁烁的青光都朝这一个方向聚集过来,忽听“扑”的一声,一条七彩流转的鱼儿从水面跃起,直奔薄西山手中的香料,薄西山迅速一收右手,左手伸出一指,“啪”的射出一道闪电,那可怜的三尾孔雀鱼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已经熟了,还散出一股鲜鲜的鱼肉味儿来,连生火都免了… …
夏一衡见状赶忙伸手去接,生怕这美味再掉进水里,他实在是太饿了。
不巧刚才和那条鱼儿一起跃起的其它鱼儿,此时也到了半空,忽见伸出一条手来,双腮一合“嘶”的射出一道闪电,虽比薄西山的那道光泽弱些,却也逊色不了太多,夏一衡稍一躲避就失去了平衡,径直朝前趴去,如此一来,那道闪电没能打在手上,却打在了嘴上… …
“唔!”夏一衡痛苦的一声闷叫,眼看就要趴在水里,还好薄西山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了回来,要真是掉进水里,其惨烈的程度可想而知。
薄西山将那条熟鱼装进乾坤袋,顾不得再抓,抱起夏一衡就朝岸边飞去,映着月光,他失声大笑。
只见夏一衡两颗门牙已经电的黝黑,整张脸拧在一起,显然十分痛苦,疼的他眼泪就在眼圈里,眼看就要掉了下来。最惨的还是嘴巴,两条嘴唇肿的老高,却还合不到一起,翻在外面,惨不忍睹… …
“呃… …”薄西山用手轻触了下,疼的夏一衡大声嚎叫。
薄西山骂他也不是,心疼他也不是,怒道:“不是叫你不要作声,看着就是了吗?”
“唔唔唔… …”也不知夏一衡含糊不清的说着些什么,就他现在如此巨大的嘴唇,实在没法说话。
见状,薄西山又憋不住笑,“哈哈,你瞅瞅你,叫你馋!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你那嘴唇熟了没有!哈哈!”
夏一衡还在唔唔的说着什么,却怎么也说不清楚,他委屈是一定的,要不是薄西山执意要带他来,他怎么电熟了自己的嘴唇呢!现下他却在一边怪罪着自己,还不停的哈哈大笑。
“来来来,我给你上点药,明天一早就能吃饭了。”薄西山无心的一句话,却让夏一衡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就饿的要死,要是明天再吃饭,那要受多少罪!
薄西山刚刚忍住笑意,却见他撅着大嘴瞪圆了眼睛,实在太过滑稽笑道:“要是你能忍住痛苦,我喂你吃也无妨。”
夏一衡点了点头,算是同意。
这一顿绝世美味,让夏一衡吃的毕生难忘,不是因为好吃,而是因为疼痛。
“夏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隋心心痛的看着夏一衡,眼中写满关切。没想到第一个看见到他这幅矬样的,竟是站在孤峰殿门前的隋心。
“唔唔… …”夏一衡努力的比划着。
“哈哈,心儿别担心,他没事,只是现在说不出话来罢了,他这是馋的。”幸灾乐祸的薄西山毫不在意的说道。
隋心见夏一衡死死的盯着薄西山,立时明白这爷俩又不知去干了什么好事,把可怜的夏哥哥弄成了这幅惨样,便冲着夏一衡道:“你这傻瓜,每次和薄叔叔在一起,你可讨过半分便宜?”
站在一旁的薄西山一听,唰的将头扭到一边,心道:这小丫头别的不学,这指桑骂槐的功夫到是见长,刚欲反驳几句,忽听远远的传来了一缕嗔怪的声音。
“他啊,这若大的流云宗就没人在他身上讨过便宜呢!”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薄西山的水月小师妹。待她近前看了看夏一衡的伤势,一把抓住就要开溜的薄西山,佯装怒道:“好哇,一回来就盘算着吃我的孔雀鱼,瞧你那点出息,连儿子都搭进去了?”
薄西山知道难再隐瞒,心道一不做二不休,莫不如理直气壮的承认了,许是能被从轻处罚,便装出一幅高高在上的样子道:“怎么?师哥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一路劳顿,吃你两条鱼补补身子都不行?”
“你!”水月万没料到他竟然如此嚣张,银牙一咬本欲发作,突然掩唇微笑道:“师哥说的在理,是月儿小气了。”口气中尽是温柔万千,认错认的极为诚恳。
要是别人,或许会松一口气,以为顺利过关了,可薄西山自小看着水月长大,她的脾性自己一清二楚,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果然,水月依旧甜甜微笑,指着夏一衡道:“只是不知师哥带着你们家公子吃的可好啊?”
圈套!这是薄西山的第一念头,他若说自己吃的好,那就是没少吃,招来的必定是一场祸灾,可若说自己吃的不好,小师妹肯定请他爷俩儿去“吃”第二顿,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呃… …”薄西山眼珠一转,露出一幅泼皮的表情,让水月心中一凉,知道这一计算是落空了。
“呃… …月儿啊,你看今晚的月亮圆不圆?”此时正值当月十五,明月高挂。他这等下三滥的打岔功夫实在是俗套的很。
水月心道:我就顺着你说,看你有什么办法,便装出一幅欣喜之色,抿嘴笑道:“你别说,今儿的月亮还真圆呢!”
“圆吧?”薄西山松了口气,笑道:“圆你就在这儿赏月吧,师哥累了,回房休息去了”。话没说完,人就没了影,只留水月一人在院中跳脚… …
其实这鱼若是别人吃了,水月定是不能算完,可若是薄西山吃了,那就另当别论了,莫说一条,就是一池,她也愿意。
“扑哧―――”站在不远处的隋心丁点没落的看完了这出好戏,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隋心的笑声,水月才想起院中还有别人,脸上一红,向隋心道:“心儿,你离他们爷俩远着点儿,这姓夏的小子跟着我师哥,也绝计出息不出什么好来,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道理你得懂―――”她将懂字的音托了老长。
隋心听出她在调侃,心道:你不就喜欢这不正的上梁吗?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天色不早了,师父您早些休息。”
水月知道她话外之意是给姓夏的小子找间屋子休息,却也没揭穿,笑道:“走,先给这馋小子找个地方休息去。”
这是一间朴素整洁的小屋,屋内虽小,铺席桌椅却一应俱全,看得出流云宗之人的生活一向清俭,以至日常所需的器具都与百姓家中无异,没有半分奢华。
送走了水月和隋心,屋子里只剩下夏一衡一个人,多少有些冷清,此时一身的疲惫席卷而来,顾不得口渴,他便一头扎在床上,兀自酣睡起来。
朦胧中,夏一衡梦见自己回到了家乡,奔跑着推开了那扇吱吱作响的木门―――
“娘!”夏母正在院中烧水,旁边放了一个大大的浴桶,听见儿子叫嚷,缓缓直起身来。她的眼中充满慈爱,却起身嗔怪道:“又跑哪疯去了,不是让你早早回来洗澡的吗?”
“娘,我嘴疼”,夏一衡悻悻的凑到跟前,换上一幅委屈的表情,将嘴伸的老长。
夏母将他抱在怀里,小心的帮他吹着气,心疼的道:“让你淘气,来,到桶里去,娘给乖乖洗个澡。”
夏一衡立刻忘记了疼痛,高兴的脱了个溜光,迫不及待的跳进桶里,全等着娘亲伺候。
夏母见状,疼爱的搓着他的脸蛋,调笑道:“瞧瞧你,羞不羞?等有了媳妇儿让她给你洗去,娘亲可就不管喽!”一边说着,一边向桶里加水… …
冰冷刺骨的河水一下子泼到了后背上,让夏一衡不由打了个机灵,惊叫道:“凉!!”而后挣扎着醒了过来。
“凉!!”夏一衡倏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摸向后背。由于太过疲惫,睡觉的时候他并没有解下衣服,身后自然还背着那柄九纹九绞刃,而这股寒意也是由它传来… …
夏一衡慌忙的将它从身上卸下,解开层层包裹,不解的看这手中的兵刃,只见它一改平素的黝黑,而是青芒闪闪,透出一丝刺骨的寒意,奇怪的是,刀柄十分温热,像极了人的体温,而刀身却微微颤抖,散发出无尽的萧杀之气。
夏一衡并不觉得的害怕,反而升起一种久违的亲切,他发觉每当自己稍加用力,这刀身的青芒便更甚一分,也给自己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此时若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定能发现从他背心处残破的衣服里,闪烁出同样令人捉摸不定的青芒,时暗时亮。
他再难压抑心中莫名的冲动,陡的用力一握刀柄,刀身顿时青芒大炽,夏一衡脚下一蹬,从紧闭的纸窗中破窗而出,疾行至孤峰殿门前,狂舞起手中的兵刃来。
一时间,山顶青芒闪闪,竹叶飘摇,黝黑的刀身劈开静谧的夜空,猎猎生风,年少的他,论身法和气度均是霸宇绝伦。
此刻的夏一衡,只有一种狂舞兵刃的狠劲,不需要招式,也不需要功底,仅是单凭一已之感,随心所欲,横劈竖斩,发泄着男儿心中的愤闷。
痛失亲母,无能为力;德阳城内,受人耻笑;昨日流云,无人问津;这一切一切的不快霎那间翻涌而来,让他年少的心灵无力承担,只想一舒筋骨,大喝长天。
“啊―――”夏一衡猛的回身一拳,重重的击打在孤峰殿门前的盘龙石柱上,顿时血肉飞溅,疼痛钻心,可惜这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抛开兵刃,更加用力的狂嚎着击打在眼前的石柱上。
忽的一道碧光闪过,托起夏一衡凌空飞起,远远摔出了数丈。
“你怎么了?”一袭白衣飘摇而至,月光轻洒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说不出的恬静动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薄西山的小师妹水月。
夏一衡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他猩红的双眼在夜幕中格外扎眼,猛一用力,竟震开那道禁锢着他的光晕,脚底生风,径直朝水月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