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前一后的踱进殿内,心情却是各不相同,薄西山热切的思忖着下一个见面的人会是谁,夏一衡和隋心则忐忑不安的四处观看,最忙的莫过于大头鱼,他冥思苦想着夏一衡的身世,不但要思考他娘是谁,又纳闷着薄西山怎么就成了他爹,一切来的太过突然,他又不善动脑,这下可累坏了他。
忽然,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快步追上了薄西山,喊道:“老三,老三你慢点儿啊,我才想起来,师父他老人家出关了。”
“啊??”薄西山迅速的回过头来,惊道:“不是说至少一千五百年吗?怎么这就出关了?”
胖子叹了口气道:“师父说他的修为注定达不到无形,你也知道,从无念到无形是要靠机缘的,也许他老人家自觉时候未到吧。”
薄西山听后虽然惋惜,但一想能见到师父,心情立刻大好,拉着胖子的前襟道:“走,快带我见师父去!”
在胖子的带领下,四人绕过旁厅,直接穿过孤峰殿,从后门上了百觉林,短短数百步的距离,却是一个奇妙的过程,从石板小径上泛着的青苔来看,这里罕有人迹,从先前的大气磅礴来到这处桃园之所,仿佛经历了几世的沧桑,环顾四周,遍地都是叮咚作响的泉眼,终而汇成了一条淙淙的小溪,流水穿过石缝,偶尔会打湿人的脚面,温热中又带着一丝清爽,夕阳透过飘摇的竹叶照在溪面,闪出一片晶莹,这确实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清幽之地。
“你还知道回来?”一个响若洪钟的沧老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满是谴责之意。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密林深处隐约一人,白发过肩盘膝而坐,身着白虚道袍,由于背对着这边,所以难见正脸。
薄西山听后一震,旋及笑逐颜开,三步并作两步的就迎了上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的道:“徒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挂念了。”
谁知那人毫不领情,深吸了口气叹道:“挂念?小三你又往自己脸上贴金喽。”
三人站的不远,这话听的一清二楚,那胖子听后嘿嘿一笑,显然是在幸灾乐祸,夏一衡本也想笑,但又觉得不合适宜,赶忙转过头去,憋的十分辛苦。心道这老头儿还真刁钻,丝毫也不给人留脸。
薄西山尴尬的跪在地上,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吭吱了半天刚要开口,却听胖子这边笑出声来,气的他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
此时那老头儿突然开口,吓了薄西山一跳:“罢了,我先不与你计较这些,那夏家子孙你遇到没有?”此言一出,薄西山还没回话,身旁的夏一衡却“咦?”了一声朝他望去。
那老头听后转头看向四人,最留将眼神留在了夏一衡的身上,被他这么一看,夏一衡不由的低下了头,在他心里,这老头儿很是刁钻,还是少惹为妙,谁知那老头儿竟起身朝他走来,害得夏一衡顿时慌了手脚。
那老头儿眉头一皱,道:“这孩子,怎么如此胆小?”
夏一衡生性怕激,凡是别人出语相激,他就必然中计,听那老头这么一说,立刻来了三分勇气,接着抬起头来―――
只见那老头儿平和的眼神中带着欢喜,银白的胡须中隐着几分笑意,非但不是夏一衡所想的刁钻老头儿,反而是个可亲可敬的慈祥老者。
“还不快给百慈道尊行礼!”薄西山见他愣在那里,全然没个礼数,不免着急。
夏一衡这边还没来得及动作,百慈道尊却朝着薄西山斥道:“吼什么吼,不比你当初强得多吗?”
薄西山好心讨了一顿骂,缩了缩头没再作声,那胖子倒在一旁笑个不停。
百慈道尊转过头来摸着夏一衡的脑袋,轻声问道:“小家伙,你可姓夏?”
夏一衡见他慈眉善目的对着自己,顿时心生好感,恭恭敬敬的道:“我是姓夏,叫夏一衡。”
百慈道尊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可喜欢这流云宗的风景?”
夏一衡眼珠一转,心道:看样子这老头八成是流云山上最厉害的角色,莫不如自己直接道明来意,说不定还能讨些好处,于是讪笑道:“神仙的住处我当然喜欢,可是我还想… …”这可是两字一出,薄西山忽然举头看他,示意他不要信口胡言。夏一衡见他神色紧张,只好将剩下的半句咽到了肚里。
百慈道遵纳闷的瞧着夏一衡,乐呵呵的道:“说呀?说说又不妨事。”他哪里知道薄西山正在自己背后张牙舞爪呢。
夏一衡为难的低下了头,心道:说吧,爹不让,不说吧,眼前这老头又要问,瞧他对自己也算喜欢,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道:“我喜欢神仙,也想当神仙!”说完看向薄西山,观察他的反应。
果然,百慈道尊笑意更浓,哈哈大笑,道:“你这孩子到是直爽,好!有志气!”跪在他身后的薄西山听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道:谢天谢地,看样子师父这关是闯过去了。忽听“嗖”的一声,薄西山大叫不好,寻声望去―――
只见百慈道尊刹那间退到离夏一衡三丈左右的地方,白光一闪长袖一挥,“啪啪啪”接连打出三道咒印,直冲夏一衡胸口而去。
薄西山与大头鱼一见竟是三舍弥杀印,同时大喝一声就欲上前格挡。而百慈道尊则早有准备,不等二人起身,他已祭起一样法宝,“嘭”的一声将旁人震离在外,薄西山眼看救他不及,疾叫道:“一衡,小心!!”
夏一衡根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百慈道尊突然出现在离自己稍远的地方,挥了挥手,好像扔了什么东西过来,他全不知这亮丽的光印能倾刻间要了他的性命,伸手就要去接,待他听到薄西山的那声大喊,早已来不及闪躲,只好下意识的转过身去,两眼一闭捂住了脑袋。
他只觉背后忽然像火烧一样的疼痛,肉和筋骨仿佛都要撕裂开来,然后响起了头发烧焦的声音,接着一股锐不可挡的力气从后背瞬间透过了前胸,重重的打在了面前的石板上。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倾刻照亮了整个百觉林,也将夏一衡朝相反的方向炸去。半空中的他还没来的及喘一口气,又是接连两道光印以雷电般的速度,“啪啪”通过他的胸膛,轰打在地上,将他炸的更远。
此时林内百鸟齐飞,竹杆撞击之声大作,不远之处现出一个坑洞,周围石土已经击碎,冒出滚滚的浓烟。
连中三招的夏一衡,则不偏不倚的趴在百慈道尊的脚下,上身衣物已经破碎不堪,烧焦后粘在身上乱作一团,早已分不清烂掉的是衣服还是皮肉了。
隋心和大头鱼完全呆了,薄西山则表情呆滞的趴在地上,眼神中没有一丝希望,他不知道师父为何出此杀招,只知道夏一衡已是必死无疑了。
这一切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没人明白起因,却突然见到这般结果… …
“你这死老头―――”是夏一衡愤怒的声音!
“啊―――”夏一衡疯了一般的挥起拳头,直冲百慈道尊挥去。
“呵呵”百慈道尊依旧满脸笑容,单手一拈,食指轻弹,一道暗劲飞将出去,夏一衡的拳头就像触电一般偏了方向,由于力道太大,反将自己带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他只觉怒由心生,再也顾不得疼痛,一骨碌爬了起来,右腿一蹬再次冲向百慈道尊。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并没出全力,而是将力道把持在恰道好处的一点,全等着在适当的距离发动攻击,待他跃到百慈跟前之时,突然横过身子收拳出脚,朝着百慈道尊的小腹就是一记飞腿。这一招看似凌厉,实则愚蠢,此时如果百慈真的有心伤他,伸手一挡就足以废了他一条腿去。
“好小子!”百慈眼中闪现一丝欣赏,两指朝夏一衡腿上一搭,竟就勾住,随即向后一闪,将他带到一边,余下三指蜻蜓点水般的朝他腿弯一触,忽的松开,向后飘去。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身法俊逸飘摇,竟让挨打的夏一衡看得有些呆了。
待他飞腿的那只脚一落地,只觉软若无骨又酥酥麻麻,心道:“不妙!”扑通一声四脚朝天的仰了过去,样子十分狼狈。
第一个反过神儿来的竟是隋心,她虽搞不清状况,却知道夏一衡没死,这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了。抱起狼狈不堪的夏一衡,她眼中含满泪水,这时她才发现,夏一衡其实并无大碍,只是衣服破了几个大洞,筋骨皮肉俱是完好无损。
夏一衡大头朝下,忽觉一藕盈软的小臂将自己搂了过去,还带着一缕清幽复古的温香,说不出的舒爽。顾不得转着筋的小腿,他费劲巴力的转过身来,定睛一看,抱着他的正是隋心,此时的她月眉轻锁,泪眼婆娑,小嘴哭的一颤一合,好似有着说不尽的委屈。隋心见他果真没有受伤,心一放下,泪水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