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世安悄悄冲刚才说话的李董事使了个眼色。
那李董事立即会意,冷哼一声,语气不善道:“许小姐,我想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说你不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而是在说,你根本没有投票的权利。”
见许娉婷有些不明白,李董事解释道:“根据法律规定,你虽然可以依继承法取得股东资格,但据我所知,你今年才刚满十七岁,并且没有自己个人的劳动收入,所以你并不是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无法独立进行民事活动。因此,你根本无法行使股东权利。”
许娉婷愣怔住了,她听明白了,意思就是说她现在空有股东资格,却没有股东权利。
许世安的嘴角暗暗露出一抹得意的笑,面容上却佯装关心侄女的叔叔,问李董事道:“怎么会这样?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李董事配合着许世安,想了一会儿,才回答:“许小姐的股东权利,暂时只能由她的法定代理人行使。”
法定代理人?许娉婷皱眉。
这时,有另一个董事插话道:“老许,今天是来开股东大会的,你怎么没有处理清楚股东权利的事情就带着她来了?”
紧接着又有董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就是啊,老许,你怎么这么糊涂!”
许世安连连道歉,随即又问李董事:“那法定代理人是怎么回事儿?”
李董事建议道:“法定代理人一般是未成年人的监护人。既然许小姐的父母都已双亡,那么便是由另一个亲人成为监护人了。”
亲人?许娉婷脸色白了白。论起来,如今从法律上看,她的亲人可不只剩下一个叔叔了吗?
放在桌下的双拳紧握,原来,绕了一个大圈子,许世安的目的还是要夺走她手里的股份!
因为这个原因,股东大会只得暂停,待三日后重新召开。
董事们都走光后,许世安看了一眼呆呆坐着的许娉婷,笑意浓浓地说:“娉婷,看来今晚我们得把王律师请到家里,好好解决一下你的监护人的问题了。”
丢下话后,他整了整自己的西装,脚步轻快地离开了,会议室里终于只剩下许娉婷一个人。
恨,她只能恨自己能力不足!前脚才抓了他们的法律空隙,后脚被用同样的法律手段反扑!
也只能怪她自己准备工作做得不周全!现在,刚刚扳回的局势又倒向了他们那边!
离开公司的时候,许娉婷再次碰到了那个男人。通过刚才的股东大会,她已经得知,他是其中一位董事的儿子黄达。
黄达见到她,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全然没有那日在酒店房间里的威风,反而目光怯怯。
他似乎就是为了等许娉婷,但却不敢伸手拦她,只是隔了一小段距离把她叫住,语气有些哀求道:“许小姐,我知道那天我冒犯了你,是我该死。可是最后你不是没有怎样吗?拜托你让高城别再找我麻烦了!”
许娉婷疑惑:“高城找你麻烦?”
黄达见她停下脚步看他,不由又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抱怨道:“你不知道吗?他在圈子里把我的癖好全都抖了出去,搞得我现在不论走到哪里,都被取笑。而且因为这个,我不仅开不了荤,连场子都不敢去了。拜托你,放我一条活路吧!”
许娉婷顿时愣怔了。
高城吗?他是为了她,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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擎天地产虽然还只是一家创立两年的小公司,但已经成为国内房地产业中的翘楚,并且后劲发展之势相当值得期待。公司的创始人高城更是因此成为房地产业中的热点人物,没有人清楚他的具体身份和背景,只听说他原是军人出身,所以不免有人猜测,迅速崛起的擎天地产恐怕离不开过硬的政治后台。
而近日,真正把高城推上传奇地位的是,擎天集团竟然打败了多家著名老牌地产公司,成功竞得许氏集团的一块地皮,让业内所有专家人士深感意外。
许娉婷翻看着她所查到的资料,神色凝重。
她才知道,原来高城从许氏集团手中竞标成功的那块地皮,是许娉婷的母亲余岚当年嫁给许仁安时的嫁妆。
早年为了支持许仁安公司的资金,余岚贡献出这块地皮作了抵押,后来公司逐渐步上轨道,许仁安想将地皮还给余岚,但余岚坚持不收回,于是这块地皮便成了许氏集团名下产业。
可是,许仁安怎么会突然想要把这块地皮卖出去呢?先不说这块地皮对于许仁安的特殊意义,光是这块地皮依山傍水的地理位置,其价值就无法估量。
招标计划的实施正是在许仁安去世那段时间前后,从招标到竞标成功,十分迅速,似乎有想要尽快脱手的意思。而据许娉婷所知,公司最近运营正常,根本不需要用到什么大笔的紧急资金。
究竟是为什么要突然出售这块地皮呢?负责这件事的是许世安,许娉婷觉得他应该了解来龙去脉,只是如今,这样的事情不便问他。
这些都是许娉婷在搜集高城的资料时的意外收获,目前只能先将这个疑惑放在一边。因为眼下比较棘手需要她解决的麻烦还是股东大会的事情。
自两天前的股东大会后,许世安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关于监护人的手续都已经办妥。虽然从法律规定上看许娉婷是有权选择由谁成为她的监护人,但其中的复杂和困难,是目前的她无法反抗的。
所以她打算从其他董事那里入手,希望能够说服他们另外择优选择董事长的人选。可想而知,过程是多么的不顺利。尽管有一小部分董事卖许仁安的情面见了许娉婷或者接听了许娉婷的电话,但都只是把许娉婷当做小孩看待。
而她又拿不出有力的理由来说明许世安不适合当董事长,反而被认为是叛逆期的少女因父亲的突然去世而故意与自己的叔叔对着干。偏偏许世安和王桂凤的奸情无法拿出来说事儿,毕竟,这是许家的家事,而且,这不足以成为她反对的理由。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高城身上。
随这块地皮卖出的,还有许氏集团百分之二的股份,高城也因此成为许氏集团的股东。也许股份不算很多,但因为高城背后神秘的政治背景和他长袖善舞的人脉经营,他在许氏集团的许多小股东甚至一些大股东面前都还算说得上话。也许董事会核心成员许娉婷没有办法,然众多小股东联合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
即使是再渺茫的希望,她也得拼进尽全力试一试。只剩一天的时间了,她只能试图从高城这里寻求帮助。
她拿不到高城的联系方式,只能去擎天找他。
作为年仅25岁的房地产行业新贵,高城是许多记者想要采访的对象,奈何他为人低调,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报纸杂志社攻克下他。所以擎天所在的写字楼底下,总是潜伏着一大堆记者,保安们也因此提高了防护,如若不是公司职员或者事先预约的访客,根本进不去,为的就是防止死缠烂打的狗仔。
许娉婷也不例外地被拦在了楼下。所幸她相比记者们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她见过高城,知道高城的长相,她紧紧守在停车场,只为第一时间找到高城。
本以为要等上一整天,没想到她运气不错,下午两三点左右,竟然真的看到高城从停车场里开车而出。
她想也没想高城为何会在上班的点突然自己开车离开公司,只火速地赶在他车开出前堵在了停车场出口处。
忽然冒出一个人挡住了路,高城紧急刹车,尖锐的声音经过停车场空间的回荡愈加刺耳,许娉婷却顾不上捂住耳朵,连忙跑到了车旁敲他的车窗。
高城显然没想到冒死拦车的人是她,不满地皱了皱眉,终是拗不过她执著地敲打声,把车窗摇下了个小口子,“什么事?”
他从来都信奉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老祖宗的箴言,所以语气有些不善。
许娉婷此时没时间计较这个,只冲他打了个手势,要求他开车门,“让我上去再详说。”
“许小姐,我现在有急事,有什么事情请跟我的助理约好时间。”
说着,他就要重新摇上车窗,许娉婷伸手挡住,恳求道:“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让我上车,你边开车边听我说,这样也不会占用你去处理急事的时间!”
高城原本就抿成一条直线的唇因她的举动抿得更紧,脸色不悦道:“许小姐,我已经说了我没有时间,请你不要再妨碍我。”
许娉婷突然就把整只手臂伸进了车里,紧紧抓住了车门内侧的手柄,冷哼一声:“好,有种你现在开车拖着我走!你应该知道现在周围都是记者,只要我高喊一声,或者我不说什么,只要让记者拍下这个场景,明天必定成为头条。你自己思量是要接收我这个小麻烦,还是明天的大*烦!”
“你——”高城眯了眯眼,“你敢威胁我?!”
许娉婷一脸镇定:“不敢。我只是在替你着想。”
高城紧紧盯着许娉婷,许娉婷眼都不眨一下,坚定地与他对视,两三秒后,只听到“吧嗒”一声,许娉婷立即高兴地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安全带还没来得及系上,高城就一下踩了油门,车子飞似的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