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得飞快,许娉婷只能白着脸提心吊胆地安安分分坐着,哪里顾得上跟他说正事儿。
终于开进了一处高级住宅区,她软着腿下车,高城瞥了她一眼,就匆忙上了楼,许娉婷强忍着难受跟上他。
电梯直上二十六楼,她几次想开口,但偏头看到高城凝重的脸色,她又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一到,他就冲了出去,许娉婷也才意识到,这是回了他家。
进门后,高城急忙问道:“小高乐怎么样了?”
保姆正在半开放式的厨房里,没想到距离她打电话不过一会儿,高城便回来了,脸上有些惊讶,忙不迭放下手里的奶瓶,答道:“刚刚才哄小少爷睡下。”
“不是说他一直在吐奶吗?”高城边走问边往房间走去。
“嗯,现在已经没事儿了。”保姆恭敬地说着。
许娉婷亦步亦趋地跟在高城身后,房间里的摆设一看就是婴儿房。摇篮里,一个可爱的小孩嘟着小嘴睡着,似乎还有些不舒服,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虽然比起上次长开了不少,但许娉婷还是一眼就认出,正是她重生前救下的那个婴孩。
高城看到小高乐这副模样,明显有些不高兴,“你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他。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可以走人了。”
威怒的口气吓得保姆抖了抖,颤颤巍巍止不住地道歉,然后就被高城打发去超市再购些用品回来。
对着保姆明明还是满脸不爽,一转身便神色温柔地帮小高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许娉婷再一次感受到了这孩子对高城的重要性。
在工作时间为了小高乐匆忙赶回,还把保姆严厉地训斥了一顿,虽然据她所知高城还没有结婚,但是这不禁让她觉得,这孩子保不准是他的私生子。
两人回到了客厅里,许娉婷这才有机会扫视了一圈布局摆设,满眼的纯白,整整齐齐一尘不染,跟他整个人的气质完全符合,冷峻而凌厉。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似乎有些疲惫,一坐下沙发,就揉了揉太阳穴,开门见山。
许娉婷也没打算跟他兜圈子,直言不讳:“我希望你能帮我在股东大会上阻止许世安当上许氏集团的董事长。”
高城的手顿了顿,目光直视许娉婷:“许小姐找错人了吧!我们擎天什么时候能左右许氏的内部决策了?”
“你能。”许娉婷坐在了他的对面,冷静地回看他,“我知道你在那些人面前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能够联合小股东……”
“许小姐。”没等许娉婷说完,高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打断她,“你太天真了。”
“也许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天真,但是,这是我最后的希望。”
她的语气坚定,神色严肃,高城有那么一刻觉得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一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而是另一个坚持不懈努力争取的成.熟女人。
想起她在律师宣读遗产时的隐忍以及在酒店偶遇她不堪的遭遇,高城忽然有些同情她,不忍心出口破碎她此刻闪烁希望光芒的目光。
房间里突然传出小高乐的哭声,高城连忙起身进去。
被迫中止对话,许娉婷没法,只能紧随其后,等他解决了孩子的问题再说吧。
刚进门,就看见高城抱着啼哭不止的小高乐哄着,显然手足无措。
许娉婷急忙走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抢过孩子,“你抱孩子的姿势不对!应该像我这样,另外一只手要托着他的头。”
高城愣了愣,果然见小高乐好像舒服多了哭声没那么大,不由惊讶地看了一眼许娉婷。
许娉婷抱着小高乐来回走动哄他,可他还是一直啜泣,就低头在他的纸尿裤上闻了闻。
“你——”高城疑惑。
“他身上没有臭味。应该是饿了吧。刚刚不是说他吐奶吗?可能因为这样保姆就没有再喂他了。你去厨房给他冲奶粉吧。”许娉婷快他一步,自然而然地使唤他。
话出口,却见高城没动,只用古怪的眼神看她,许娉婷有些不满:“还愣着干嘛?你不会连奶粉都不会泡吧?”
质疑的语气又令高城怔了怔,随即去了厨房,不一会儿他拿着奶瓶进来时,正见许娉婷面容柔和地哼着小曲儿,抓着小高乐的一只手轻轻地逗他,没有了哭声,倒是小高乐明显咧着嘴笑。
察觉到门口仵着个人,许娉婷走到高城面前拿过奶瓶,试了试奶嘴的温度才塞进了小高乐的嘴里。
喂了几口后,她便把小高乐竖直着趴在她的肩上轻拍他的背。
“你这是在干什么?”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她一系列举动的高城终于忍不住皱眉问。
许娉婷也很乐意给他普及知识,解释道:“其实你刚才不用把保姆斥责得那么凶。小孩子吐奶是常有的事,以后给小高乐少吃多餐,每次喂完奶,再学我这样给他透透胃里的气,就没事了。”
对孩子自然而然透露出母性慈爱,熟稔的各种照顾孩子的举动,貌似对处理小孩子的事情特别熟悉和了解。
高城紧紧盯着眼前的少女,深深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许娉婷忽然想起,她现在在别人眼中只有十七岁啊。
眼中一闪而过苦涩,顿了顿,她垂下眼眸,“之前帮别人照看过孩子,学的。”
她还是周小芙时,也和徐强有过孩子,当时了解了许多这方面的知识,只是后来流产了,便再也没有机会当母亲罢了。
虽然是平静的语气和自然的神色,理由也很正常,可高城就是觉得她哪里怪怪的。似乎从第一次遇见她开始,她的某些言行举止,就远远超乎了她的年龄。
但随即,他又有些了然。他多少知道点许娉婷的家庭环境……
思量间,许娉婷已经把重新睡着了的小高乐放回摇篮里。这次,他的睡相明显安和多了。
朝高城使了个眼色,许娉婷当先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径直走到厨房里去洗奶瓶。
与客厅形成统一格调的厨房黑白相间,察觉不到太多油烟,明显主人很少在家中开火。
洗完奶瓶,回头见高城不知何时坐在小吧台前的高脚椅上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许娉婷嘴角轻勾,“要喝些酒吗?”
完全一副主人的语气。
高城眉尾挑起,“你还没满十八岁吧?”
“你难道是坚守到十八岁之后才开始喝酒吗?”许娉婷不以为意,“杯子呢?”
边问着,边转身伸手打开上头的储物柜。
“小心!”
高城出声提醒的瞬间,许娉婷愣了愣, 还没反应过来,从刚打开的储物柜里迎面朝她的脸滑落而出一整排玻璃杯。
随即身后一股劲风袭来,腰间被人揽住,带着她旋转一周,便听见玻璃杯摔碎在地上的脆响声。
同时,脚面上立即传来一丝刺痛,许娉婷禁不住“嘶——”一声呻.吟出口,疼得微微弯腰。
低头一看,几颗细小的玻璃碎片溅到她的脚面上,星点的红色血丝在洁白肌肤的映衬下愈加明显。
高城不由拧紧眉头,如果不是拖鞋遮挡了一部分,恐怕受伤的面积更大!
二话没说,许娉婷忽然身子一轻,轻呼一声,便被高城打横抱起,只得牢牢把手挂在他脖子上。
“得赶紧处理伤口。”
他神色肃然,语气仿若命令,即刻抱着许娉婷避开满地的玻璃碎片,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里,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架在茶几面上,然后抱了急救药箱过来。
“没多大事,我自己来吧!”这副样子怪不好意思的,许娉婷委婉拒绝。
高城抬起眼皮子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拂开她推脱的手,“得先把小碎片挑出来,别让继续陷在肉里面。这事你做不来。”
不等许娉婷再说什么,高城便拿着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夹了块玻璃碎片出来,随之而来的刺痛感令许娉婷顾不得跟他继续客套。
还好溅入肉中的碎片并不多,高城全部帮她取出后,先用棉花棒沾了酒精给她消毒,才慢慢地给她涂了一层药膏。
“你好像很懂得处理伤口。”看着他处理灵活、动作熟练,联想起上次在酒店里也是他帮她处理的鞭痕,许娉婷问。
高城手里没停,随口回答道:“早年在部队里,小伤小病都是自己解决,次数多了,熟能生巧。”
几次接触,许娉婷不难发觉,高城是个要么不做,一旦决定做就会极其认真的人。而又是谁曾经说过,认真的男人总是最迷人的。过去的三十二年人生她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面前的高城让她不得不承认,这句经验之谈真是至理名言。
他脸上的线条坚毅刚硬,不薄不厚的嘴唇总是抿成一条线,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此刻从许娉婷的角度看他微低着头,恰好发现他左眉上靠近眉尾处有一颗圆润光滑的小痣,甚是奇特,只是平时被眉毛稍稍遮挡才没察觉。
“听说男人左眉上的痣主财。”
许娉婷的手下意识地就伸到他眉上轻轻触了触那颗痣。
刚好手上的包扎工作完毕,高城顺理成章地抓住了许娉婷触碰他眉尾的手。
她的手不大,他的手掌完全把她的手包围在掌心里,温温的热量在两人之间传递。
抬头,见许娉婷呆愣着,两人目光恰恰对视,彼此黑白分明的眼中倒映着对方的面容。一个娇俏温.软,一个硬朗凌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