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岁时,我突发脑梗去世。
因为放心不下老公,我的灵魂迟迟不愿离去。
结果死后头七都没过,老公就将初恋娶进了门。
再睁眼,我回到了去世前的一个月。
01
“老婆,我给你炖了鲜亮的肘子,快多吃一些。”
于亮端着一盆上面浮满肥油的炖肘子进来,满含爱意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让人拒绝不得。
我看着肥腻的汤和眼前看似深情的男人只欲作呕,胃里一阵翻涌。
如果不是死后灵魂没有离去,亲眼看着他搂着自己的初恋林芸芸说:“这几年苦了你了,终于把死肥婆熬走了。”
为了事业,我结婚很晚,年龄大了身体机能下降,屡次备孕都失败了。
医生说,因为我体重太轻,达不到标准,即使怀上了也会流产。
于是我就开始可以增肥,于亮特别支持我,每次都会准备很多高盐高油的食物,还美其名曰:“欣欣,你再多吃几口,我们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没想到的是,大量暴饮暴食会形成习惯,稍微少吃一点我就会觉得浑身难受。
不到四十岁的时候,我已经患上了三高,多走几步就会头晕眼花。
我闭上眼,努力压抑着汹涌的情绪,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我现在不饿,你端出去吧。”
于亮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怎么会呢?你刚刚明明说饿。”
“刚刚爸爸给我打电话,他身体不好,喊我回去几天。”我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自从他开始恶意养废我的身体之后,他就不许我一个人去医院,后来干脆说医生没用,就千方百计阻止我。
于亮又准备搬出那套说辞,“欣欣,我和你一起吧。”
我抬手打断他,“你工作忙,我都理解,有事会喊你。”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离开他身边,走出他的监视圈。
他嘴唇张了张,勉强笑了一下,“好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02
回家的时候,父母都很惊讶。
因为我和于亮婚后很少和家里来往,一开始他们不同意我的婚事,为了维护于亮,我几乎不回家。
“还知道回来呢。”爸爸冷哼一声。
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女儿不孝。”
我是家中独女,简直不敢想象,四十岁死后父母该怎么办。
妈妈落下泪来,一把将我搀扶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在镜中看过自己的样子,满脸横肉,眼眶浮肿,完全看不去曾经美丽动人的模样。
第二天父母陪同我到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
医生劝我留院观察,指标很不好。
前世死前我突然很不舒服,非要去医院,于亮带我去了。
本来医生也劝我住院,结果他说:“欣欣,也没啥大事,住院就是浪费钱,赶紧跟我回去。”
没过多久,于亮的电话就打来了,“欣欣,我看到你的就诊信息了,怎么去医院了?”
突然想起我的就诊卡绑定的他的手机,必须马上改回来。
“我陪爸爸来医院,自己也不舒服,挂个号看看。”
他一边怪我不和他说,一边要马上赶过来。
我想了想,“不用了,我住院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掏出手机,点开监控界面,临走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将准备好的监控摆放在卧室。
画面里有一男一女,女的全身光裸,躺在我和于亮的婚床上。
他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短裤,坐在床边抽烟。
他以为我身体越来越虚弱,逐渐失了戒心,将人都往家里带了。
听筒传出声音,林芸芸从后抱住于亮,“咋了?你和我睡了咋还想着那死肥婆。”
他皱眉,“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就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于亮哥哥,我给你生孩子。”说着她摸着自己的小腹。
于亮一把推开她,“别闹。”
我保存了视频,关掉了手机。
于亮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和林芸芸每次都会戴套。
他不可能让她怀上孩子,他认为这是一个会让他一败涂地的把柄。
他是个聪明人,林芸芸可不是。
她着急得很,想用孩子逼宫,让于亮彻底娶了她。
于亮作恶多端,自然心里有鬼,下午就跑来看我,还假装刚从公司赶来的样子。
“欣欣,你没事吧,我刚开完会就来了。”
我心中冷笑,开会,开什么会,和林芸芸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开会吗?
“辛苦了。爸在另一栋楼住院,我这里没啥事,你快去看看他。”我又像是随口一说地补充了一句,“包就放在这里,一会你还要回来不是吗?”
于亮为了打消我的戒心,点点头,“也好,我去去就回。”
他走了,我就拿过他的包,先打开相机拍了照,方便一会还原东西的摆放位置。
我扫了一眼包内,电脑钱包都在,没什么异常。
但当我将手伸进去一摸,发现内袋里有个硬硬的盒子。
打开内袋,是一盒避孕套。
他不相信任何人,连套子都只会用自己随身携带的。
我摸出一根针,在每个套上都扎上小孔。
这招成功的概率很小,于亮未必不会在完事后检查有没有漏。
但林芸芸想要孩子,她小聪明最多,也许会帮我达成目的。
我根据拍摄的照片还原了包里所有东西的位置,放回原位。
没一会于亮就回来了。
他垂头丧气,像是受了大委屈,“爸不待见我,正眼都没给我一个。”
我并不意外,他们本来就不喜欢他。
于亮经常在我面前装可怜,故意让我和父母离心。
以前我很吃这一套,现在却觉得爸妈太温柔了,都没有给他几巴掌。
“我回来的时候顺路去问了你的主治医生,也没大事,就回去吧。”
他拿起自己的包,打开看了很久,发现东西都在,松了一口气,拉上拉链放了回去。
“我血压血脂和血糖都不太正常,住院肯定是必要的。”我直截了当地说。
于亮咬了咬后槽牙,恢复了神色,“我不是给你买了降压药吗?”
确实有这回事,他给我买的降压药根本不对劲,吃了不仅没用还会偶尔使血压飙升。
前世我就是因为血压突然升高,失去了意识。
“还是在医院检查放心一些,对了你把你的降压药拿给医生看看。”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算了,降压药你吃完了,盒子我都丢了,你想住就住吧,但是这种开支我不会给你的,你也知道我们有房贷。”他又摆出那副拿我无可奈何,是我无理取闹的样子。
备孕屡次失败深深地伤害了我,加上后面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在于亮的鼓励之下,我离开了职场。
他说:“老婆,我一个人赚钱就够了。”
但我真的做起了家庭主妇之后,他又常常在我面前诉苦,他一个人养家多么辛苦。
我心怀愧疚,有病也不上医院看。
每次我稍微质疑他和林芸芸的关系,他就说他在外面不容易,在家里还要被我盘问。
我只好作罢。
“没事,我可以去借钱。”我笑了笑。
他似是再也绷不住了,“借钱?借了谁来还?”
我眨眨眼,“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肯定是以我们共同的名义借钱一起还啊。我是为了怀上一个你的孩子,才这样的。”
“做梦,你要是借钱我们就离婚。”他恶狠狠地说,眼光透露出狠辣。
对我来说求之不得,但戏还得做,“你是嫌弃我生病了?你说过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我边说边挤眼泪,还真哭出来了。
病房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四位病友以及家属好奇地抬头向这边看。
我是弱势群体,一个丢了工作的病弱家庭主妇,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
一位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你一个做丈夫的,妻子有病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啊。”
旁边的人连连附和。
于亮心态崩了,笑都笑不出来,拿起包就走了。
我向病房里的人道谢,“谢谢大家。我生不出孩子,还老生病,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年轻女孩为我打抱不平,“这种社会的败类你不曝光他等什么?去他单位闹啊。”
我默默垂泪不语。
03
待了半个月,医生说我的病情好多了,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我给表哥打了一个电话,“我最近生病了,打算搬回爸妈家养病,你来帮我搬行李吧。”
他欣然答应。
我回到家,今天是周末,于亮也在家,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不知在干什么。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走回房间拿出行李箱就收东西。
我收拾好了东西,推开门正准备走的时候。
他突然向我走来,“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提着这些东西是要去哪里啊?”
他现在对我很不客气,伸手就想抢夺我的箱子。
我身体不好,抢不过他,被他推搡,撞到了楼道的墙上。
“你这是干什么!”表哥冲上来,将于亮推到在地,还踢了几脚。
表哥是在职警察,打他就像踩蟑螂一样简单。
于亮捂着腹部闷哼一声。
“我妹妹都这样了,你不照顾也就算了,还欺负她。”表哥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于亮,把我护在身后。
我可不打算替他说话,“表哥,我们还是走吧,”
于亮挣扎着站起来,“我们是夫妻,你怎么能自己走?”
表哥呸了一声,拉着我就走,“打老婆的男人最该死了,别被我逮到第二次。”
我搬到了父母家,刚坐下就拿出手机,准备和于亮解绑。
我先将就诊卡等重要的东西绑定我自己的微信。
打开支付宝的时候,发现于亮已经将给我的亲属卡停用了。
我在家没有收入,他给了我一张一个月额度为两千的亲属卡。
虽然说是我随便花,但一旦花销超过五百,他就会问东问西,让我注意一点,下次不要花这么多。
我家不算富裕,但在市中心有好几套房子。
父母心疼我,房子的租金都归我,我每个月收租的钱比于亮的工资还高。
想想就后怕,恐怕他是为了得到我的房子才着急忙慌地害死我。
正当我沉思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请问是苏欣女士吗?您的房贷请按时还款,逾期将会影响您的个人征信。”
我差点忘了,当时是以我的名字贷款。
房贷一个月五千,于亮总是卖惨混过去,实际上都是我在还。
没有工作肯定不行,收租的钱虽多,但那都是父母的养老钱。
其实自从我离职之后,上司经常给我打电话。
她是一位精明能干的女人,很欣赏我的工作能力,时常劝我重返职场。
之前一直打不起精神,现在却到了该回去的时候了。
我立马联系了她,好在她没有招到合适的人,职位空缺,我去刚好可以顶上。
她把流程都给我免了,我直接入职。
听说我最近生病了,还在治病,她甚至为我申请了公司的补贴,“只要你肯回到我的团队,一切问题都可以交给我来解决。”
为了身体康复,运动也是必不可少的。
公司有健身房,员工可以免费使用。
但我还需要对症训练,上司也将她的私教介绍给我,虽然有些贵,但我上了几次课,明显好转了不少,这钱花得值。
三个月的时间,我按照教练给的食谱科学饮食,跟着做锻练,瘦了三十斤,算是正常范围内的偏胖。
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很欣慰,认为我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之后不用来了。
有一天,林芸芸忽然给我发了一条短信,【苏欣,聊聊吧,我有个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我心里有预感,我期待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04
下班后,楼下咖啡厅内,我和林芸芸对着坐。
她戴着墨镜,腹部微微隆起,她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小腹,得意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我怀了于亮哥哥的孩子。”她将检查报告丢在我的面前。
我拿起来随手翻看,三甲医院盖章,伪造不出来。
我笑了笑,“所以呢?”
她摘下眼镜,奚落我,“不能生的老女人就该让位,少挡在中间。”
我喝了口咖啡,奶放多了有点腻,真叫人反胃。
“于亮知道吗?这个孩子怎么证明是他的?”
她咬了咬牙,上下打量我,“你倒是瘦了不少,可惜脸也是松垮得很,亮哥肯定不会喜欢你。”
“我迟早告诉他,他早说过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要不是你。”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的肚子,“我可以去做羊水穿刺,要是亮哥不信。”
看到她这么信心满满,我就放心了,“是吗?那你可要赶快。”
可怜的蠢女人,她不知道,要是被于亮知道她怀孕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不过既然被我知道了,这孩子就派上大用场了。
林芸芸经过我的挑唆,为了能够拴住于亮,居然真的狠心去做了羊水穿刺。
为了挑衅我,她将dna比对的报告发给了我。
她心里稳了,我心里也稳了。
我立刻约了有名的离婚律师,着手准备合同和协议,“你放心,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但于亮必须净身出户。”
“他出轨的证据在我手上,我相信您的能力。”
律师速度很快,一周后就替我将合同送到了于亮手上。
合同送到的那一刻,律师给我打电话,“苏女士,他有话对你说。”
我拉黑了于亮的所有联系方式,他来我家找我,我就喊保安把他撵出去。
“苏欣,你疯了!”于亮直接抢过电话,嚷嚷起来。
我将听筒拿远,“如果你不主动放弃婚内财产,我们就只能对簿公堂,我不愿意麻烦你好自为之。”
我让律师将我发给他的材料拿给于亮看看,省得他不死心。
这回可怪不了我,是他的好初恋故意将把柄送到我手上。
打官司于亮不仅要花钱找律师,还是处于绝对的弱势,根本没有胜算。
他没别的办法,只有拖着不签字。
我给林芸芸发短信,【快劝劝你亮哥,看来他不是很想和你结婚啊,拖着不离。】
她迟迟没有回信,我有点不放心。
还不等我想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陌生的号码给我传了一条信息,【苏欣,你以为你搞得垮我?你现在入职了鑫源吧,你给我等着。】
这信息一看就是于亮发的。
我拉黑了这个号码,顿觉好笑,工作上的事我就没有害怕的,他实在是太可笑了。
上司害怕我刚回归职场不适应,这三个月没有给我派太多工作。
但工资也不能白拿,集团正好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落到了我手上。
要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开会那天我亲自去了。
没想到另一方的代表是于亮。
他死死地盯着我,我无视他的目光翻着会议手册,工作的时候没必要谈私事。
参会人员到齐,会议开始。
于亮介绍完公司和团队之后,我们组的人对他们很满意,连连点头。
会中休息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他不老实了,“对面那位女士是我熟人。”
他直勾勾看着我,全部人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这次我执意想拿下与鑫源合作的原因就是她。”他这话说得暧昧,隐隐又有些敌意,“如果她彻底退出项目组,我们这边还可以让利三成。”
三成不是一个小数目,旁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既然他想把丑事搬到台面上来说,我也不怕丢脸,“确实很熟,也有过节。他是我前夫,出轨了,我们正在办理离婚手续。”
现场一片哗然,于亮后槽牙都咬碎了。
“苏总监,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副手一脸为难。
我摆摆手,“无所谓,我的个人私事不影响公司大局。”
于亮惊掉了下巴,“苏总监?”
副手本就看不惯他装腔作势地调调,“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领导,苏欣,苏总监。”
我懒得看于亮的反应。
柿子挑软的捏是大家都懂的道理,但他挑错了人。
他以为我是新入职的底层职员。
可他忘了,如果不是与他结婚,我现在早就是鑫源的高层了。
他的公司与世界五百强的鑫源不是一个量级,他的薪水只有我的一半。
“让不让利也不是你说了算,我会联系你们老总,合适的话会考虑,散会。”我起身,副手收拾会议资料跟在后面。
他忍不住开口问:“苏姐,需要通知他们换掉于亮吗?”
我假装思考,随后说:“换掉吧,这人不靠谱,不是因为我和他的恩怨,你也看到了,他在会议上信口开河。”
于亮公司的老总主动给我打电话赔礼道歉,我顺势提出让利三成的事,他立马答应,就算是给我赔罪了。
公司赚头少了,老总把气全部洒在他身上,他直接被辞退了。
律师问我需不需要给于亮发法院的传票。
我敲敲桌面,“发吧,他都这样了,也不缺这一星半点了。”
我不是大善人,如果压垮他还需要最后一根稻草,那一定出自我手。
一个雨夜,我开车回家,林芸芸突然冲了出来,挡在车前,吓了我一跳。
她大着个肚子,披头散发,浑身湿透了,活像一个女鬼。
我停车,打伞出去,“有事去单元楼里面说。”
单元楼内灯光昏暗,她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我不可怜她,但我知道这事跟于亮有关,不能不管。
“救救我。”她缓过劲来,扑向我,抱住我的脚踝,跪在地上。
我垂眸,“怎么?于太太不好当?”
她哆哆嗦嗦的,“不,他根本没打算娶我,他想要我死,他说都怪我。”
“他想怎样?”我皱眉,闹出人命和我也逃不了干系,太不值得了。
林芸芸眼底全是惊恐,“他让我要么打掉这个孩子,要么他亲自帮我打胎。”
脖颈上还有显眼的淤青,一看就是被勒出来的。
重活一世我才知道,于亮的心理远比想象中变态得多,很有可能造成一尸两命的结局。
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不在与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影响,我说:“既然你害怕,还是赶快想办法把孩子打掉吧。”
于亮惧怕给自己留下案底,还是不情不愿地签了协议。
房子的首付和房贷都是我在出,他没有出一分钱,从哪个角度说,房子他都拿不到。
预计今年我就可以把房贷还清,我已经开始提前联系中介,希望他可以帮我找买家,拿到产权的那一刻我就要将房子出手。
这个房子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曾经犯下多么愚蠢的错误。
好在我又回来了,算是逆转了结局。
05
于亮丢了工作,他的处境并不乐观,几乎被业内封杀。
有人看见他为了生计只能在餐厅端盘子,他们特意将照片转给我。
我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是个神经病,只有我知道,他也许是蛰伏在某个角落,伺机报复我们所有人。
林芸芸身材姣好,又是男人最喜爱的小白花长相。
还怀着孩子就找到下家了,跟了一个小包工头,打胎的费用他出,只要她肯打掉,他一点都不介意。
经过雨夜的事,她对我的信任倍增,将自己打胎的医院和时间都告知了我。
因为工作原因,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公寓,搬了进去。
一天夜里,突然响起嘭嘭的砸门声,把我直接吓醒了。
我深吸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着外面的动静。
楼道里一片漆黑,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
灯亮了,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是于亮。
他眼窝凹陷,下巴满是青黑的胡茬,嘴唇发紫,仿佛地狱而来索命的恶鬼。
他好像知道我在看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苏欣,你别想过舒坦日子,我们后会有期。”
我被吓到,一下子弹开,撞到了后面的鞋柜。
心跳如擂鼓,蹲坐在地上。
现在的情况即使报警,警察也不能拿于亮怎么样,反而会激怒他。
他恨我,但我觉得他更恨林芸芸,一个果断背叛他的女人。
我等不到天亮了,拨通了她的电话。
刚接通,那边传来低低的哭声,还有回音,似乎很空旷。
“你在哪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电话那头没有回音,她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挂断了。
我坐在客厅独自等待着天明,这是我第二次活在这个世界上,却仍然忍不住害怕。
因为我的对手不是人,他是个恶魔。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公司。
林芸芸的姘头来找我,保安通报,我让他放人进来。
“她人呢?”男人五大三粗,直截了当地问。
我用笔尖敲了敲桌子,“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那男人泄了气一般坐在沙发上,“她花了我不少钱,可不能就这么跑了。我带她去打胎,她说要去上厕所。我害怕她后悔,本来要跟着,她却一溜烟跑没影了,至今都找不到她。”
我听到他的叙述,脑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于亮呢?”
一提起这个名字,男人就是一肚子的火,“狗日的,那小白脸也联系不上,小婊子肯定跟他跑了。”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提起昨晚那个电话,一切都只是猜测,怎么能说得准?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请假,去了警察局,提前给表哥打了电话。
“我想查一下这个车牌号的行踪。”我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
于亮也不算完全净身出户,还带走了一辆车。
那辆车总价十多万,开了快十年,也不值价了,我就没有要回来。
表哥查了这个车牌的所属,狐疑地看着我,“车主是于亮?你们不是离了吗?”
我点点头,“于亮的出轨对象,林芸芸不见了。”
她失踪不满四十八小时,立不了案。
他神情凝重,“你知道些什么?”
我把昨晚的电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表哥让我当着他的面再打一个,结果打不通了,只有嘟嘟声,手机被关机了。
见此情景,他立马调了所有监控,查到了于亮的轨迹。
他的车绕路出城了,郊外的监控并不完善,究竟去了哪里还不清楚。
表哥又调取了我楼道的监控,发现于亮离开之后,没有开车,而是一直漫无目的地行走,直到六点公交车上班之后,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他在出城边缘就没有了换乘记录,之后的行踪依旧不明。
“你那房子不安全,他明显是冲你来的。”表哥让我今晚住在他那里。
夜半三更,同一时间,林芸芸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手微微颤抖,还是接了,不敢出声。
这次没有了哭泣的声音,只有一声叹息,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于亮,你想怎么样?”我不知哪里生出的胆子。
重来一次还是避免不了他将我的人生搅得一团糟,我本应该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想到这,一股无端的怒气冲上我的心头。
“我想要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幽幽地说,“你为什么不按照我的计划走?”
我冷笑,“什么计划?杀掉我,吞掉我爸妈的房子。”
旁边传来女人微弱地呻吟。
“于亮,你疯了。放了她,她还在怀孕,怀的是你的孩子。”我虽然厌恶林芸芸,但她罪不至死。
真正该死的另有其人。
“芸芸,苏欣惦记你,你快给她说,你在哪里。”于亮把电话凑到她嘴边。
她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气若游丝,“我在废弃电厂,你快来救我!”
“你都知道了?那就这样。芸芸肚子里是一个成型的胎儿,如果六点之前我看不到你,我就把她肚子剖开,把孩子拿出来寄给你,这可是大补。”他咯咯地怪笑起来,电话被挂断了。
我捂着嘴,冲到厕所里抱着马桶呕吐起来。
于亮是个亡命之徒,他完全不想活了。
表哥被我的动静吵醒,走了过来,“怎么了?”
我把地址和于亮说的话都告诉了他,“我都有录音,你听听。”
他迅速联系了警局,“我还是先去吧,耽搁了时间就不好了,人命关天。”
“我和你一起去。”我收拾东西准备跟着,现在这个情况我肯定睡不着。
而且不亲眼看着他被绳之以法我放心不下,他逍遥法外我就睡不了安稳觉。
表哥本来还想多劝两句,最终还是妥协了。
我们赶到了废弃电子厂,这个厂占地几千亩,于亮又没有给具体位置,找起来简直是大海捞针。
“欣欣,你留在车上,我下去找。”表哥说完就跑开了。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电子厂门前的探照灯照亮了一小块区域。
我紧张地看着窗外,黑暗中似有一双饥饿的眼睛看着我,想要将我拖进深渊。
06
忽然我听到了不快不慢的脚步声缓缓向我走来,不知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副驾的车门猛地被拉开,我被一股大力拽出了车门。
垃圾发酵后的骚臭味道弥漫在我的鼻尖,一把刀抵在我的后腰,稍稍用力就会刺破皮肉,鲜血淋漓。
这一刻,我反而不怕了,既然已经在我眼前,这是不可避免的,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苏欣,我就知道你会落在我手上。”于亮阴测测地笑了,他的脸隐在背光面,看上去阴森可怖。
我吞了吞口水,“没必要走到这一步,对吗?”
他握住我的脖颈,我剧烈咳嗽,他害怕我死得太快,放松了力道。
“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的吗?苏总监,你是高高在上的总监,我工作也丢了,浑身上下一点现金都没有,房租都给不起,只能睡在大街上,睡在垃圾堆里。”他逾语气满含怨恨。
“我们本来是夫妻,你何必赶尽杀绝,你的心怎么就就这么狠。”他越说越气愤,力道又收紧了。
我扯开他的手,声音嘶哑,“你知道我是谁?”
于亮的刀往我的肉里扎了一寸,“什么?别耍花招。”
“我早死了。”我一字一句说,“被你害死的。你还记得你最开始的谋划吗?”
于亮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果然哈哈哈,我本来是赢家,那都不是梦。”
我冥冥之中能够感受到,我一个人回来会引发蝴蝶效应,旁人多少有感知。
他虽然心狠手辣,但本质上是个懦弱的人。
是什么让他铤而走险,走上了一条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恐怕就是他那所谓荒诞的梦境。
他看到了上辈子他成功之后娇妻在怀,坐享荣华富贵的美好结局,与今日落魄的局面相较,落差太大。
他认为这不是现实,何必不尽兴报复所有他恨的人呢?
警笛的声音逐渐逼近,于亮紧张起来,“这又是什么鬼把戏,你报了警?”
我扯住他的手,握紧他手里的刀,避开要害,狠狠扎向自己,随后推开他,倒在地上。
他惊愕地看向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可是太晚了。
“不好意思,你注定输给我。”我勾唇一笑。
十几位警察跑上来,制住了他。
于亮大笑起来,笑声凄厉,“苏欣,我狠不过你,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哈哈哈。”
“这是你的圈套,你的圈套。”
我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父母和表哥陪在身边。
“欣欣,你好点没,可以配合做笔录吗?”他关切地问我。
我将之前录音和截图的所有资料全部交给了他,口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尿检的时候,检测出来于亮染上了毒品。
他绑架挟持人,和故意杀人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人证物证俱在,抵赖不得。
数罪并罚,他被判了死刑。
林芸芸被表哥救了出来,一回来就疯了。
她趁着人不注意,用拳头打自己的肚子,又用肚子去撞墙。
三番五次折腾,终于见红了。
她流产了,五个月大的成型胎儿被活活引产。
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见我。
主治医生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一个周五,我抽空开车去看了她。
“这里有我就行,你们都出去吧。”
护士刚刚给她打过镇定剂,她身着白色病号服,头发披肩,朝着窗外,娴静又美丽,看上去不像是一个病人。
“你要见我,想说什么?”我坐在离她不远的桌子边。
她僵硬地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看着我,像是一个乖巧的木偶,“苏欣,那天我去医院打胎的事情,除了你没人知晓,于亮更不可能知道。”
“是你鼓励我去打胎,哈,我现在想来,我会怀上这个孩子是不是也和你有关。”
我不置可否,“养身体要紧。”
她突然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你承认了。你真是恐怖又自私,你恨于亮为什么要将我拖进去,你害了我。”
她扑上来扯我的头发。
我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没收力,她的半边脸高高肿起。
“破坏人的家庭,于亮害我身体千疮百孔的时候,你有没有阻止过?你只是想着吃我死了以后的人血馒头,享受原本属于我的一切。”
“对,你没那么坏,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救你,没让他真把你剖了。”
林芸芸变聪明了,她竟然全部猜到了。
真相就是,我把她和另一个男人好上了,以及她要打胎的事情全部发给了于亮,还告诉他具体的医院与时间。
于亮现在一无所有,只有林芸芸这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虽然他折辱她,虐待她,但是不许她离开,她居然敢和野男人跑掉,嫌弃他落魄,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他绑架了林芸芸,我没有第一时间去救。
我救不出来,也不想救,现在救出来判的太轻了。
我恨透了于亮,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我都睡不好觉,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安心。
我引导表哥一步一步去发现他的罪证。
那天是我故意独自待在车上,又打开手机将位置发给了于亮。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流血和牺牲,我怎么能高枕无忧。
他是个软脚虾,根本不敢下刀。
在警察来的前一刻,我握住他的手捅向自己,刀上面是他的指纹。
他死了,仇恨都烟消云散了,往后的人生只为了自己而活。
我走出精神病院,在我的授意下,林芸芸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我从不伤害无辜之人,也不放过害我的人。
今日春光融融,鸟语花香,万物欣欣向荣。
我轻声念叨:“可惜这样好的景色有人再也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