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声嗤笑,望着她姣好的面容,笑道:“姑娘是十里八乡一枝花,我心悦姑娘,自然想与姑娘亲近,”他的声调变得轻佻,“最好是能与姑娘享一番鱼水之欢,才不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男子的话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戛然而止。
任梓栎仍旧站在原地,刚刚打人的手垂在身侧微微发抖,可她不甘心,于是她抬起手又打了他几巴掌。
男子没开口,任由任梓栎扇他,等到任梓栎累了,终于停了下来,那一双桃花眼人仍旧死盯着她不放。
良久,他才开口:“除去血亲,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对待我的,你……很好。”
他整个人通体那种倨傲的气质瞬间转变,话语里的冷酷展露无疑,报复这两个字在任梓栎脑海挥之不去。
可她不怕报复!任梓栎冷着脸,只道:“你毁了我!”
幼帝即位,摄政王与国师把持朝政,可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夏朝虽对女子名节之事虽不如之前看重,可在偏远的任家村,仍有许多人注重。
任梓栎已经十七了,尚未定亲,孤身一人,再发生这样的事,虽说还是完璧之身,可多嘴多舌的妇人指不定会把这事传成什么样。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流言蜚语能杀人。在任家村村民闯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以后执着如任运这般的人,家里也不会同意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她那小破屋终于要归于寂静了。任梓栎在心里叹息。
“大不了,你嫁我!反正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男子听得任梓栎这话,随之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笑得越发猖狂。
任梓栎心头恼怒,还没开口,任运已经将人一脚踹翻在地。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提娶梓栎这话,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语罢,他便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弟兄,棍棒拳脚一起招呼起男子来。
男子似乎没了抵抗能力,任由他们拳打脚踢,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破庙已经许多年不曾住人了,地上积的灰尘不知几尺厚,男子身上滚烫热血流出,染得地上一片血色。
“任运!你们别打了。”任婶子向来是个和善人,见不得这样血腥的事,连忙道,“你们再打就把人打死了,人命官司可不是好吃的。”
这个男人来路不明,要是真这么被打死在任家村,不说动手这几个脱不了干系,就连任梓栎都得被连累。
任梓栎也怕人被打死了,连忙劝几人停手。
“梓栎,你放心。”人命关天,任运也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当下就叫人停手,快步流星到她身边,道:“就算别人因此看不上你,我也愿意娶你。”
他的眼神真挚,一颗拳拳之心恨不得让任梓栎立刻点头答应。
任梓栎面对他炽热的目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嘴唇翕动,想要开口,却无话可说,只能夺路而逃。
“梓栎!”任运又急又气又怜惜,转过头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拽起他领口,将人提起来,狠狠往旁边柱子上一撞,“还妄想娶梓栎,癞蛤 蟆想吃天鹅肉!”
男子后脑撞在柱子上,眼神开始溃散,可任运还不解气,使劲将人又撞了几下,这才转身去追任梓栎。
这边厢,任梓栎跑出了破庙,不过一盏茶功夫就停了下来,站在沿着河边的田埂上,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水良久,这才转身向前走。
夏日白昼长,经过此番风波,此时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余晖之中,耀眼的黄昏星已经出现。
河畔金柳化作艳 影在水波之中荡漾,软泥青荇在水底招摇,谷田稻谷随风招展,虫鸣片片在四处响起。
任梓栎踩在田埂上,缓缓前行,心中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就仿佛自己的道路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迷茫不知归路。
任运从破庙里追出来,就瞧见远处慢慢吞吞走在前头的任梓栎,他拔足狂奔,不过片刻就追了上来。
“梓栎。”任运走在任梓栎身边,轻唤了她,柔和怯弱的模样与方才庙内发狂打人时判若两人。
任梓栎仍旧低着头不看他,也不开口,只默默向前走。
任运见此,只好又放低声调,“我本来打算今晚告诉你,我母亲已经同意再找媒婆提亲了。她找的是村子里的张媒婆明天来说亲。虽然名声没有李媒婆大,但她说的亲一向是最妥帖的。”
说着说着,任运古铜色的面皮罕见的红了,一双手揉搓着裤子,不知如何自处。
任梓栎终于停下了脚步,也不看他,别过头吸了吸鼻子,望着那流水,道:“我以为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论读书,你比不上你二哥,到现在连个童生也考不上。论种庄稼,你比不上你大哥。我为什么要嫁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如她这个人一样温柔文静,可说出话却压弯了任运这个庄稼汉的脊梁。
“十两的聘礼确实很多,可我确确实实……”任运开口反驳,“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他终是低了头,瓮声瓮气道。
任梓栎咬着唇,侧身望着这一条小河。这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小习水性的人能横游过河,不习水性的人落下去,不消片刻就能要了人命。
“转过去,别动,别看我!”语气里难得带了命令的意思。
任运乖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任梓栎两手提起裙裾,两脚踩上田埂外那一片泥沙路,一步一步,沿河边而去,脸上两行清泪簌簌滚落。
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是吗?与其今后听着别人闲言碎语过日子,她这样从生下来就是怪胎的人,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
任运不知任梓栎此刻感受,开口又道:“梓栎你已经十七了,村子里同龄的姑娘要么结了亲,要么娃都有了。你虽然长得好,但也经不起这么拖着了。”
他说的是实话,这次破庙的事情传出去,她名声确实是毁了,只怕也只有他敢不计后果娶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