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初次登上九重天的宫阙,还是托了泱泱的福。
中秋过后,龙女要上天宫拜入司琴仙子门下学习琴艺,必要在婢女中挑选一两名随之前往,贴身侍奉。
婢女们最近都在私下里打听,谁会有幸被龙后指派给小龙女,去天宫里见世面。
花拂影初到北海龙宫做事,只是个管洒扫的小婢,连龙女的面都不曾目睹过,更别提有资格随其到天宫去服侍了。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便也不做肖想,只是安安份份的做着自己的事儿。
“阿拂……”
那一日,她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堂前照明的蛟珠,忽闻身后有人轻声唤她,转头一看,是泱泱。
那天她在后花园被几个得势的婢女欺辱,是泱泱帮她解了围。因此花拂影的心里极是感激她。
看到是她,拂影喜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泱泱深情颇为挣扎,她不知该如何跟花拂影启齿这件事情,毕竟二人才刚认识。
花拂影看出了泱泱似有欲言又止之疑,便主动开口问道:“怎么了?”
泱泱咬了咬唇,拉了我的手说:“阿拂,我有事找你……我们到那边去说……”
原来泱泱是在龙后身边侍奉多年的婢女,龙后对她颇为看重,故命泱泱去侍奉她的小女儿。可是泱泱并不想离开龙宫。
“阿拂,我想请你代我去好吗?我便说你是我的妹妹。”泱泱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花拂影。
花拂影想,她的原身是莲,而泱泱是鲤鱼,谁会相信她是泱泱的妹妹呢?
“你为何不去?你若是去,便能去天宫,便能见到神族和仙子,我这几日听到那些婢子们都想去天宫见世面呢……”花拂影疑问道。
“阿拂,我自有我的苦衷……”泱泱神情间颇为无奈道。
花拂影自知不便再问,心想她去哪里当差横竖都是一样的,便爽快的答应了泱泱的请求。
泱泱当即便携了她去了龙后所居的鸾鸣殿。
龙后还在珠帘后的塌上小憩,一名唤作落芜的婢子对着泱泱作了个手势,示意她们不要说话。
“龙后刚刚入睡,你有事待会再说吧。”落芜压低声音嘱咐泱泱。
泱泱点头应了。
落芜又看了看花拂影,问泱泱:“她是谁?”
泱泱正要接口,珠帘后的龙后忽然醒了。
“泱泱来了?”龙后的声音低哑中透着些许威严,不由得让人心底一颤。
落芜和泱泱连忙拉着我跪倒在地,齐声道:“奴婢该死,惊扰了娘娘。”
“起来吧,是我自个儿醒的,不关你们的事儿,人老了,不免总是这样……”
“母后才不老呢!”一道醇厚爽朗的男子的声音自门口传来,花拂影不免转头向后看去……
来人身材挺拔,身着绛紫色暗纹长袍,头束青玉冠,眉目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风流之态,当真是丰神俊貌的美男子……
泱泱见花拂影还盯着来人看,暗自焦急,便急忙拉了拉花拂影的袖子。
“二太子。”泱泱和落芜齐齐的朝那人施了礼。
花拂影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方才自己的失礼,心中懊恼不已,也急急施了礼。
原来他便是北海二太子晟吉。
落芜已经上前去挂好了珠帘,泱泱服侍龙后起身坐了起来。
“吉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看你老母后了?”龙后嘴上似无意,面色早已透出愉悦来。
“儿子今日甚是思念母后,只得暂时搁下手中事务,前来叨扰母后,母后不会怪罪孩儿吧?”晟吉一边笑说着,一边掀袍坐到踏前的椅子里,自顾地吃起小桌上的紫葡萄来。
“你呀,你这个小滑头,还是那么贫嘴。”龙后爱怜地看着晟吉太子道。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竟被唤作小滑头,惹得泱泱和落芜掩嘴轻笑起来。
花拂影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但当即捂住了嘴,心中很是忐忑。
奴婢是不可嘲笑主子的……
本想着总免不得要受惩罚的,低着头等了许久,可惩罚并没有来。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却见龙后在盯着她看,面色茫然。
龙后闻声抬头便看到了一个面生的婢子用手捂了嘴轻笑着,那婢子一看她,便急忙敛了笑去,那婢子容貌虽不是十分出众,却让她莫名的感到些许熟悉,仿佛在那里见过的模样。
花拂影心中一凛,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又跪了下去。
泱泱也注意到龙后已经发现了花拂影,连忙解释道:“哦,禀娘娘,这是阿拂,是我的表妹,她心灵手巧不输于我,也很是忠心,奴婢斗胆想请求娘娘让阿拂代奴婢去天宫服侍小公主,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怎么?你不愿去吗?上天宫散散心也是好的,很多婢子几千年都不曾出过北海……”龙后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问起泱泱来。
“不是的,娘娘,奴婢,奴婢原是想留在龙宫亲自侍奉娘娘的,奴婢伺候娘娘这么多年了,怕奴婢不在,娘娘用他人也用不惯……”
“好吧好吧,我也不难为于你。”龙后拍了拍泱泱的手道。转而又问我花拂影道:“你叫阿拂?别跪着了。近前来让我瞧瞧。”
“是。”花拂影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龙后的长相。
如同云黛般的头发只用缀着珍珠的钗随意的挽起,弯弯的黛眉中带着一股倦意,细长的眼睛半闭着,红唇紧闭,丝毫看不出一点儿“老气”。
她倒忘了,神族都是长生不老的。
“长的倒是挺清秀的,看着也乖巧的很。”龙后上下打量了花拂影一番后才说道,“那你就去侍奉小龙女吧,她在天宫要学习琴艺,你可得叮嘱她不能偷懒贪玩而荒废了学业。”
“奴婢记住了。”花拂影欠了欠身子行了礼回复道。
“嗯,你下去准备准备吧,小龙女随龙王去东海做客还未回来,五日后你们再出发吧。”
“奴婢知道了。”应声后,花拂影便要退出去。
当她经过二太子晟吉身边时,发现他正在戏谑地看着她,她装作不知,依旧低头走路,晟吉倒也未难为她。
于是,花拂影便成了龙女的随侍之一,龙女要在天宫学琴十年,她亦陪同十年……
五日后,花拂影怀揣着两套泱泱赠予她的新衣,与另一名叫小桃的婢女一起随着龙女登上了由三只湛蓝的海鸟拉着的车撵,中间的那只海鸟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车撵缓缓而动,向天宫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