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腻站在酒吧门口,被风吹乱的发丝挠着眼睛,她轻甩了下头发,青丝全落在了身后。
距离酒吧。
四个霓虹大字闪着靡乱的光,疯狂与放荡在这里交织,从天明疯狂到凌晨。
刚进去,许腻就知道自己对蹦迪生疏了,更有种自己老了的感觉,烟酒汗的出现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选错地点了。
听着热辣的舞曲,路过贴身热舞的男男女女,终于在经过音响时,许腻实在忍不住,音浪一阵阵重重地拍在身上,都感觉要炸裂了。
许腻觉得耳朵要聋,捂住耳朵摇了摇头,勉强缓过来些,只是胃里翻涌,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实在受不了,许腻找了一圈,最后终于找着厕所,捂着嘴跑进去,在洗手盆把早饭午饭全吐了。
刚来江城第一年,许腻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距离酒吧,原本是老板拉去说认识认识同事。
她没拒绝。
那种大汗淋漓的感觉她很享受,那时候整夜整夜的疯。
她的酒量也是那几天就练了出来,之后工作应酬越来越多,每天跑断腿,有时间她只想躺在床上裹着被子好好睡觉,完全忘了去疯的事。
现在进酒吧只剩恶心。
许腻吐完感觉好多了,一边清洗着,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泛白,满头虚汗,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
她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早知道说在奶茶店门口见就好,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头晕目眩的。
江聘野待在包间里,看着桌上的电脑显示着刚刚许腻的一举一动,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果然,这么笨的女人,配不上薛了。
但…他现在需要许腻的帮助,哪怕再不甘,都只能忍着。
他磨了磨后糟牙,又发了条消息给许腻:3233包间。
“扣扣…”
意思性的敲了敲门,许腻推门进入,屋内灯光很暗,但还是隐隐约约能看见坐在沙发上人的轮廓。
“你是得有多么见不得人?”多年都改不了的毛病,许腻总是喜欢怼闺蜜的前任。
江聘野刚喝了口白酒,听这话呛的半死。
虽然嗓子疼,但回怼不能少:“你见的人,希望所有人都见你!”
许腻做着口形,骂了他从头到脚。
轻蔑的呵了声,就直接走过去,坐到江聘野对面。
“我想跟你聊聊薛了。”许腻直接开口。
江聘野同时开口:“关于薛了,我才找…”听到两人目的相同,江聘野就停住了。
江聘野拿起旁边空的高脚杯,桌上两瓶酒,一瓶白的,一瓶红的。江聘野拿起红的倒在空杯里,拿在眼睛水平线晃了晃。
放在桌上,平推到许腻面前。
“喝吧。”江聘野故作绅士的放在她面前,做了个“请”,而后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双手随意地搭在靠背上。
许腻拿起来,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你付的吧?”
“我还没有穷到要女生付钱的地步。”
江聘野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
怎么薛了和这个女人都觉得自己穷,难道真的长了没钱脸?
江聘野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是有几根胡茬而已,不至于啊!
喝着酒的许腻看到他摸了左脸又摸右脸,嘲讽般的笑了笑,像是在看傻子。
“你先说吧。”许腻还是觉得正事重要,放下酒杯就对江聘野道。
江聘野立马正经着样子,从身旁拿起一份合同,眼睛一直看着手里的东西,想了会,递给了许腻。
“先看看吧。”
许腻没接过,眯了眯眼。
怕许腻不看,江聘野特意又说:“关于薛了的。”还往前递了点。
再三思考,许腻直接拽了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是醒目的大字:恋爱保险。
许腻顿住,没有继续看,抬头疑问的看着江聘野。
江聘野抬手指了指合同,示意直接看最后那页。
许腻压着气,看到最后一行字整个人都要炸了,反复看了几次才接受现实。
受保人:薛了
许腻。
“你帮我和薛了买保险?你?江聘野?”
面对许腻的问,江聘野郑重的说了对,脸色沉重。
许腻觉得这事都可以震惊她一百年了,曾经最最最反对薛了和自己在一起的人,说自己不配的人,给他们两个买了恋爱保险。
许腻拿着合同,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眼睛微微睁大,哪怕再努力压制,微微颤抖的手和下意识攥紧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异常震惊的事实。
江聘野说:“不用这么震惊,这又不是代表我认同你当薛了的女朋友,只是薛了的身体认同你。”
这话总听着奇怪,却也让许腻缓了过来,撇了撇嘴,心想这人情商归零了吧。
“身体?我和他都…都…没上过床。”许腻强壮镇定,只是微红的脸和飘忽的眼神骗不了人。
只听到一声很重的叹息声,许腻的目光被引了过去,直直地撞进了江聘野的眼里。
那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锐利,像盯着仇人,令人脊背发凉。
许腻发冷似的抖了下,不明白自己哪得罪他了。
江聘野冷笑着,直接拿起那瓶刚开口的红酒,仰头就往自己嘴里灌酒,像是痛快了,猛的站起来指着许腻,眼底一片腥红。
“你真贱!”
“你知道吗,薛了在你们分手以后得病了,很严重,时间越久越严重,他除了自己默认关于自己的,其他的污染了自己会呕吐,甚至会休克。”
字字烧着怒火,有些歇斯底里,神色中都带了几分疯狂。
许腻听着对面人发疯一样喊出来的话,心倏地往下沉。
那……原来是因为病啊……
许腻脑海中浮现那时薛了干呕的样子,还有最后他看自己的眼神。
她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一时间没什么想法,只是想着,想着,有个傻子,病得那么严重了,还要跑,简直不要命了。
“他每天都在经历死亡,关于你的死亡。”
关于你的死亡。
死亡……
这句话扎进了她的脑中,耳边嗡嗡作响,一切声音都退去,只这一句话在一遍遍的响起,一遍比一遍更加尖锐,在她脑海中翻搅着,逃不掉也躲不开。
“别说了!”再说她会疯的。
许腻捂住耳朵,朝着空气吼着,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感受到湿意的一瞬间,许腻眼中显出些茫然,似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泪。
她用胳膊肘的衣料擦了又擦,却越擦越多,茫然散去,只剩下些许的无措,和看不见底的悲伤。
江聘野握着酒瓶的手紧了又紧,最后闭上了眼睛,把酒瓶甩在一边的墙上,玻璃破碎炸裂,却无人在意。
“他的病没人能治,药也只是续命而已。”江聘野眼尾淡红着,又拿起另一瓶白酒,还是猛灌,边喝边咳嗽,喝完又发泄的砸了酒瓶。
又是摔碎声,巨大的声响将许腻拉回了神,她神情似是有些恍惚,拿起合同缓缓站起来,嘴角挂着笑。
原来这些年他过的不好啊。
江聘野拿起桌上的笔打开:“你对他而言就是神医。”
“神医,你救他吗?”
许腻被问的迷茫了。
她想,她不该来的,也不应该知道这些。
如果不来,什么也不知道,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过一辈子了。
她早就和他没关系了。
如今、如今只不过……因为钱,对,因为钱,这么多钱不论是谁都会心动的,所以她要是答应这件事。
她给自己找了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可她自己都不信。
“求之不得。”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许腻答应了,这是第一次红着眼眶答应关于薛了的事。